“没有任何资源可以交易,就没有人讨好。权力的来源,正是我掌握了稀缺资源,他们才要虚情假意地讨好我。包括你,也跟他们一样。”
潘塔罗涅接下去说。
他掌握着至冬的经济,身为至冬主城的市长大人「公鸡」,那也将要对他客气一些。
这就是利益集团之间的相互利用,互相黏合的关系。
前面的六月认为潘塔罗涅讲的很有道理,但是后面那句,她就不太赞同了。
她追随潘塔罗涅至今而没有跑路,不是因为他的权力,多半还是因为相处久了,有几分感情在。
于是六月反驳:“不会,就算哪天你没有权力了,我也不会嫌弃和唾弃你的,我还会助你东山再起。”
潘塔罗涅笑道:“助我东山再起,说到底还是对权力的依附。”
六月拼命摇了摇头:“你对我那么好,怎么能说是对权力的依附。”
只是认为对她好而已么?她就没有悟出别的感觉来么?
潘塔罗涅宁愿希望她说,她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而不是对偶像那般崇拜的喜欢。
“那么,假使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你会不会离开我?”他直接这么问了。
“肯定不会,我反而要在你身边一直鼓励你。除非你说的一无所有,是连生命都没有了。”
不过人总是接受离别,没有谁能守得了谁一辈子。六月始终认为生命才是最重要,主要是她的生命周期实在太短了,能活二三十年就算是幸运。
潘塔罗涅突然跟文艺青年上身一样,又开始说:“假如有一天,事实推翻了你所认为的真相,你会不会怨恨我,然后离开我?”
“推翻真相是什么意思?”六月就挺懵的。
话到此处,潘塔罗涅却选择不答了。
他无法想象,当六月发现他并非是她印象中那样美好时,会怎么样?
这时秘书的到来打破了这期间的沉默:“潘塔罗涅大人,有「仆人」大人来拜访您了,让我告知您。”
「仆人」到达至冬的时间比潘塔罗涅想象中的要慢,且到达的第一时间就是来他这里了。
估计「仆人」已经收到消息,想要证明六月是不是在他家中暂住。
阿蕾奇诺平常很重视六月这位养女,很大概率是要来追问他是不是产生了越界的思想。
潘塔罗涅倒是不慌,就算承认说是,那又如何?
谁叫是「仆人」自己把六月送入虎口,即便后悔了,他也不可能放人走。
在潘塔罗涅还没说出那句“请她进来,好好招待。”,六月就飞奔出去,不见了踪影。
经过积雪的喷水池和花园,六月匆匆地打开大门,一上来就跳过去把阿蕾奇诺抱住:“父亲!!”
许久不见,阿蕾奇诺发现六月比以前活泼不少,精神状态良好。
阿蕾奇诺回抱了一下她,然后问:“六月,你应该在璃月做事,为什么会在至冬?”
尽管是久别重逢,「父亲」的语气还是如从前般的严肃。
阿蕾奇诺记得六月最害怕的就是回至冬,现如今怎么就那么开心了?
当然不是说开心不好,而是那个潘塔罗涅,是不是忘了当初承诺过什么了,为什么要带六月到至冬?
阿蕾奇诺这次来的目的之一,那就是为了质问他。
“我现在是潘塔罗涅大人的助理,所以跟随他到至冬来开会了,我在至冬没地方住,就暂住这里了。”六月说。
“助理?什么时候的事?”阿蕾奇诺皱眉,直觉不妙。
“他很早就升我职了,还升了工资。”六月一脸天真,表示潘塔罗涅是超好上司。
此时,潘塔罗涅也出来迎接了。
他微笑道:“欢迎,阿蕾奇诺小姐。”
阿蕾奇诺直奔主题:“很久不见,潘塔罗涅先生,你我那么熟,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
潘塔罗涅热情招呼说:“进来坐吧,我这里有上好的茶。”
……
出于平时的习惯,是六月去冲茶招待客人的。
当阿蕾奇诺到来,六月就十分熟练地泡茶,端茶到阿蕾奇诺面前:“父亲,请喝茶。”
六月的泡茶行为,只会显得她像是在对待客人一样的生疏,而不是在对着自己养母的样子。
原本这个时候,六月最该挨着她坐下,撒撒娇才是对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除了是被潘塔罗涅教唆,就没别的可能。
阿蕾奇诺捧着茶,眼神略带杀气地看向他,似笑非笑地开口:
“潘塔罗涅先生,首先我很感谢你把我的孩子教育得那么好,而且养得白白胖胖的。可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你让她做助理的工作,是不是超过她的能力范畴了?”
潘塔罗涅满含暗语回应:“或许在您眼里,您的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但在我这里,她的工作能力却值得肯定。”
阿蕾奇诺不可能听不出潘塔罗涅话中的意思,他分明是没有放人的意思。
原本阿蕾奇诺的计划就是想应付首席执行官规定的,让壁炉之家的每个孩子都有归处的工作任务,才争取把六月调到她所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途中没想到,潘塔罗涅居然还把六月带到这危险之地来,可见用意不纯。
第58章 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他们俩人的谈话,六月是一句都听不懂。
干坐在那里等他们聊完也是无聊,干脆就让他们俩好好谈,反正无非是工作上的事。
格洛娅的事已经完全解决,六月得回房间看看星愿瓶的情况,再捣鼓一下神之眼,把“加工”过的神之眼还回去,这样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完美!
就这么安排吧!
六月回房,就开始把神之眼拿出来,研究怎么样才能彻底地将其销毁。
她带来至冬的工具不多,要把神之眼拆解开不是件易事,弄了半天,最终只能在原有基础上损毁一点。
潘塔罗涅又没说什么时候归还,就弄到这种程度,应该可以吧……
六月对自己的技术没信心了,她能做出来没错,做出来之后拆毁不了,那能怎么办?
脑袋瓜子不够用了,只好都先收着,等将来走一步算一步。
过了会儿,房间外传来了高跟鞋踩在木地板的咯咯声。
六月停下手中的活,忙乱将神之眼塞在床垫下面,然后故意将书桌弄得很乱,把一些工具丢在地上。
那脚步声六月最熟悉不过,那是阿蕾奇诺来到房门口的信号。
六月从小到大为了应付父亲的突击检查,已经习得了能快速隐藏自己正要做的事情的本领。
装装样子,证明她自己一个人待在房中是在做玩具,而不是在做其他工作。
一分钟之内布置好了一切,阿蕾奇诺也刚好敲响了房门。
六月起身开门,“父亲,请进。”
房间很大,大到空旷旷,且没有什么家具装饰,甚至是只刷了白墙的那种程度。
周围的空,与桌子上的乱形成了对比,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又在做玩具?”
阿蕾奇诺双腿交叠,腰背挺直地坐在了六月的床上。
她坐的那个位置,六月刚好放了神之眼在里面。
六月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赶忙也坐过去,对阿蕾奇诺眨眨眼:“是,是啊,我又有新灵感了。”
阿蕾奇诺看向那桌子上摆的一些半成品零件,便起身走过去,拿在手上端详了许久。
这里放着的每一样零件,都跟市面上流行的玩具零件不一样,是肉眼可见精密,如钟表上转动的齿轮,不差分毫。
关于六月在梅洛彼得堡的那段时日,制造船体零件,被科学院机械院的著名研究员赏识,并邀请收为课研学生的这件事,阿蕾奇诺也有打听过。
只是先前实在太忙,她没有特别去关注六月对机械方面的天赋罢了。
现在想来,那个说六月是坎瑞亚人的情报很有可能成立。
见阿蕾奇诺对着那一桌子的小东西作沉思状,六月趁此偷偷伸手到床垫下,把仿真神之眼往更里面推了推。
“父亲,您在想什么呢?”六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父亲站在这里,总叫她感到压力。
阿蕾奇诺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后,转头对六月提出了质疑:“我在想,你会不会是坎瑞亚人。”
听到这话,六月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了床铺。
父亲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潘塔罗涅暗地里查出来了什么,告诉了父亲吗?
还是父亲自己提出来的猜想?
“坎瑞亚?那是哪个地方的名字?”六月尽力不让自己紧张的表现太过明显,假装不知道坎瑞亚。
从没有过一次她是那么祈祷犯病,因为一犯病就能够不回答问题,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
换做从前,阿蕾奇诺看不出六月的小表情,而现在,她竟也能从她脸上找到了一缕惊慌。
轻易暴露心情,相当于给予了他人读心的机会。
分明就在告诉他人,刚说过的话即是事实。
阿蕾奇诺真切地感受到了六月的变化,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人改变了她,就不得而知。
那倒是比以前对人不理不睬,只埋头苦干的性子要强一点,但总归也是弱点。
阿蕾奇诺说:“至冬生存着不少坎瑞亚遗民,就算你说自己就是坎瑞亚人,那也不是稀罕的事。”
然而她并不知,六月怕的不是被揭穿坎瑞亚人的这个身份,而是深渊人鱼的身份。
像她这种灭种的人鱼,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寄生”,会被拉去做实验的吧。
壁炉之家每年都会对他们这些孤儿抽血,除了是例行体检外,还有从中筛选出拥有特殊体质的孩子,以进行重点培养。
六月万分不能理解,多年来她都相安无事,为何父亲到现在才提起?
“您也是知道的,我从小的事都记不起来了,也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即便父亲现在调查到我的生父生母是谁,我也不会跟他们走,我要陪着您。”
她起身过去抱住阿蕾奇诺,像个需要母亲关怀的孩子,埋在母亲温暖且柔软的胸口上。
眼下必须向「父亲」表明忠心,阿蕾奇诺才不会把她交出去,于是她还喊了声“妈妈”,以求得亲情上的庇护。
六月私下里喊妈妈,是阿蕾奇诺默许过的。
阿蕾奇诺有许久没听过这声“妈妈”,内心便略有了些愧疚。
也许她不该提起这事,让一个从小无依无靠的孩子受惊。
“别紧张,六月,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疑惑。”阿蕾奇诺轻轻抚摸着六月柔顺的长发,要她放轻松。
又把她提出那个质疑的理由告诉她:“你应该没见过愚人众的统括官,他就是坎瑞亚人。不妨说,你的眼睛很特别,与他的有些相似。”
“是,是吗……”六月表面上还是装不知道。
阿蕾奇诺向她声明:“你也始终是我的孩子,这件事的调查会到此为止,但为了你自己,该隐藏好。”
六月的心猛然一颤。
诶诶?意思是不会把她交出去,还要帮她隐瞒吗?
尽管如此,她的压力仍旧很大,只要是还在愚人众的一天,她就很难放松一天。毕竟那位首席执行官,也是坎瑞亚人不是吗?
越是坎瑞亚人,就越容易拆穿她是冒牌货,到时该怎么跑路啊?
答案是,她很难有后路。
除非是把“费洛妮希诺娃”的这个身份彻底从世上抹除,这样才不会被人调查出来什么。
不多时,六月再与阿蕾奇诺聊了些在璃月的见闻后,阿蕾奇诺就离开了大别墅,一改造访时带所的目的,并没有将六月带走。
看来是阿蕾奇诺刚跟潘塔罗涅达成了某些共识,才会允许六月继续当着他的“助理”。
大概,连潘塔罗涅也在怀疑她。
六月郁闷至极,想去散散心。
等阿蕾奇诺离开了好阵子,她就把桌上的零件杂物收拾好,去找潘塔罗涅表示说出门玩,晚上再回来。
潘塔罗涅自然同意放假期间的自由活动,也便只问了要去哪里,就放任凭她到外面逛。
……
临近傍晚的海屑镇,一片祥和安静。
在至冬六月没有别处可去,也只能来找冬妮娅,顺便去了解下格洛娅姐姐有没有拿到辞职批准,有没有到家了。
她走在偏僻小道上,顺着路牌找到了六号公园39号。
40号的旁边就是39号,这地址她越看越觉得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曾经出现过这个地址。
一拐弯,六月就看见39号的院子里头闹哄哄的,院子的草栅栏上挂满了小彩灯,还有几只礼炮放在通往屋里的那条路上。
此时冬妮娅正在门口帮她的爸爸递挂在屋檐的彩灯,时不时还传来冬妮娅妈妈的笑声。
他们一家都姓“别里亚克”,六月管冬妮娅的爸爸叫别里亚克叔叔,管她的妈妈叫别里亚克阿姨。
六月主动进去打了声招呼,冬妮娅就马上放下手头上的东西,跑过去给六月来了个熊抱。
“六月!我就知道你还会来!”冬妮娅又拉起六月的双手,转了几圈。
“今天是什么节日,怎么布置得那么隆重?”六月看这里里外外的都扫了雪,门口还有个雪堆堆起来的球体,像未完成的雪人。
冬妮娅说:“你来得巧,我哥哥和弟弟今天一同回家,爸爸等下去码头接他们,我跟妈妈就要开始准备晚上的晚餐。”
一大家子都好有爱……做他们的家人肯定很幸福吧。
一种“好想加入这个家”的想法从六月脑海里萌生。
有人回来就忙前忙后地去欢迎,这是六月从不敢想的事。
尽管父亲每次出差回来,壁炉之家的孩子都会为她准备欢迎礼,可是那多半是孩子们对「父亲」出于尊敬的行动,也许更多的人是在讨好……
而且饭菜还是叫壁炉之家的厨师做的,或者打的外卖,不是自己做的。
“那我能不能蹭个饭?”
六月毫不客气地问。今天叔叔没空去钓鱼,餐桌上应该不会有鱼吧……
在饭桌上热热闹闹的时候,饭菜真的会好吃很多倍,上次只吃面包,也让六月吃得津津有味的。
冬妮娅答应道:“可以呀,不过得帮忙一起准备,我正去市集买点东西。”
去市集买菜,对六月来说也是新鲜事,点头说必须跟着。
“走吧走吧~”冬妮娅挽起六月的手臂,先拖她到屋里。
她拿来梳子和绑带,将六月散乱的头发梳整齐,绑了一条长辫子垂在肩头一侧,再拿下六月围在脖子的针织红围巾,换了种系法,戴在她的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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