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雨疲惫地闭眼,“我暑假得在医院打工。”
汪节一剑眉微拧,“不能不去?”
卞雨眯眼,“我妈非让我去,我想着留在实验室的。”
汪节一看了她好一会儿,翻过身去。
卞雨知道他闹别扭了,他有时就像小孩一样,但她心里毫无波动,也翻过身去,只要他不抱着她,像麻绳一样把她勒得紧紧的,她能睡得好些。
就在卞雨昏昏沉沉要睡去的时候,小别扭汪节一翻身过来,把她拖进怀里,长手长脚地把她困住。
卞雨睡意惺忪间有些想笑,但还是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坠入梦乡。
……
下午两点,卞雨从小超市的抽屉里拿出遥控器,打开食堂墙上挂着的电视。
彼时,各位大姨大妈,大叔大伯,有包着头的,有拄着拐的,还有吊着点滴已经在食堂椅子上等着了。
电视播放的是独播剧场,分为早上八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五点,都是琼瑶奶奶的剧。
食堂椅子区域最旁边的小孩嗤了一声,想去夺卞雨手里的遥控器,“怎么天天演这个?演没完了还。”
卞雨躲开,看着这小孩,高中生,男,暑假去爬山,在山上一家小店吃了菌子,食物中毒了。住院期间,一天到晚,时间一到就坐在这里,净挑她的刺儿。
卞雨看着电视里男主上了囚车,吟霜吟霜地喊,这时一抹人影走近,还是那张熟悉的俊脸。
汪节一打开钱包掏钱,“矿泉水。”
卞雨没接他的钱,从冰柜里面拿了一瓶水给他,反正她的温补用不完。正值暑天,食堂员工每个人每天有五块钱高温补贴,食堂经理是一个抠门的小老头,拈拈胡须,对卞雨说,“一个月三十天,每天五块钱的温补,你在小超市拿一百五的东西不就结了?记得记账。”
汪节一在和卞雨隔着一条过道的椅子坐下,拧开矿泉水瓶盖,跟着大家一起看电视,离他不远的高中生凑过去和他打招呼。
卞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还是免不了分心看他一眼。
暑假期间,汪节一每天早上在物理实验室做实验,下午雷打不动地来医院食堂,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和大家一起看电视,等到她下班,开车送她回家。
外头日光大,他的汽车开不进医院内务楼,只能停在停车场,走过来。卞雨看他昔日的小白脸都晒得有点红了。
汪节一常来,和食物中毒的高中生混熟了,两个人常在一起玩游戏。
过了几天,卞雨悄悄竖起耳朵听,高中生已经节一哥长,节一哥短了。汪节一虽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卞雨身上,偶尔看一眼电视,还是哭笑不得,“又犯事了?”他昨天下午看,男主在牢里呆了半个月,今天下午看,他又进去了。
旁边头上包着纱布的大爷问,“小帅哥,你早上没看吧?”
更旁边的大妈凑过来了,扫了大爷一眼,“没看怎么了?”她热情地拉着汪节一的手臂,“我来给你讲早上的事情……”
卞雨听着,红唇不自觉翘起来。
每天下午六点下班,卞雨都会看着小超市的雪糕柜头疼,推进店里实在太费力了。
以前,高中生会帮她推。
高中生:“要不是看在你像我姐的份上,我才不帮你。”
卞雨:“哦。”
两人齐心协力把雪糕柜推回小店里。
卞雨:“你还有姐啊,是亲姐姐吗?长得真的和我一样吗?”
高中生:“我没姐。”
卞雨:“……”
现在,汪节一会帮她。
卞雨看着他颀长的身影,不禁浮想联翩,绮丽的思想很快被打断。
卞妈妈打电话来,饭做好了,下班了没?快回家吃饭。
有一天,卞雨在小超市里忙的时候,高中生悠哉悠哉地出现,划拉着手机屏幕。
高中生:“诶,你也在南大?”
卞雨嗯了一声。
高中生:“读什么专业啊?”
卞雨把饮料摆上货架,“应用化学。”
高中生:“等等,我看看。哦,不在分数最高的三个专业里面,前十的专业也没有……”
高中生:“物理居然是分数最高的专业耶!节一哥好厉害。”
卞雨:“化学即使不在前十,那也很好了好吗?我当初考南大也是很拼的。”
高中生:“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卞雨:“……”
还有一天,恰逢雨季,卞雨看着窗外天色骤暗,看电视的人零零散散没几个。
卞雨在小桌上校对账目,不时往外看一眼,希望汪节一不要来了,这雨越下越凶。
坐在旁边玩游戏的高中生时不时往她这里看一眼,取笑她,“望夫石。”
卞雨蹙眉,“说什么呢。”
黑色的长柄伞滴答滴答滴着水,汪节一把收好的伞靠在墙边,“矿泉水。”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卞雨在账册里抬眼,发现他来了,额发有点湿,“你怎么来了?可以不用来的。”
旁边的高中生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坐直起来,“姐姐,佢系度沟你啊,知唔知啊?(姐姐,他在泡你啊,你知不知道)”
卞雨转头说他一句,“收声啦。(安静点。)”
汪节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薄唇微掀。
到月底,暑假快要结束,就要开学了。
结工资的时候,卞雨在食堂小超市上了五十天班,汪节一几乎天天都在,哪怕物理实验室最忙的那几天。
回到家,卞雨把装钱的信封放在桌上,旁边是卡西欧的男款手表,她先前送给辰东的,后来分手,他摔在她腿上的。她握在手心拿了回来,放在桌上,时刻提醒着自己,一份不被人接受的爱意,有多么可悲。
……
“这不是回我宿舍的路。”卞雨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汪节一开着车,“嗯,是去我家的。”
卞雨睨了他一眼。
汪节一伸手捏她的脸,“怎么了?”
汪节一暑假表现得很好,她医院下班,他开车送她回家。
卞妈妈管得严,他最多就是在她家楼下亲她几口,揉她几下解解渴,从不求欢。
卞雨偶尔脑子不清的时候,是有过感动。
有一回,在他家,她梦魇了,梦里她睡在农村的炕上,朦朦胧胧间,窗户上映出两个人影,像汪节一和辰东,商量着要怎么瓜分她,一个要钱一个要人。梦里的她像是被困住,即使知道阴谋,动也动不得,叫也叫不得。
这个梦把她惊出一身汗,惊醒过来。
汪节一素来浅眠,听见声音,拧开了台灯,惊醒的卞雨看见他躺在身边,有一种噩梦成真的感觉,她稍稍推开他,望着天花板,知道自己又是一夜无眠的节奏了。
汪节一问她,“怎么了?”
卞雨没说话,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背影,眼睛睁开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怎么都睡不着。
汪节一知道她又做了噩梦了,他下床,知道他不在床上的话,卞雨能睡得好些。
那天晚上,卞雨睡着了,朦朦胧胧感觉到他是蹲在床边看她入睡的,他的指腹轻轻摸过她的眼底,很是温柔,轻轻在说对不起。
……
车开进车库,汪节一拉着卞雨进家门。
门板关上,汪节一在玄关迫不及待地吻上卞雨,他一只手搂着她的后脑勺,吻得用力,唇舌一点一点辗转,舌尖温柔地舔舐,描绘她美好的唇瓣形状。
汪节一的吻技的确很好,卞雨迷迷糊糊地想着,想起那两个师姐说的话,吻技好、会调情、下身很大……
陈露露打从听见汽车驶进车库的声音,兴高采烈地跑到玄关等着,没想到看见这一幕,汪节一和卞雨在玄关吻得意乱情迷,他抚着女人的后脑勺,一只手手和她十指相扣,把她摁在墙面上,狂乱地亲吻着她,女人双眼迷蒙,很是享受。
陈露露妒忌得要死。
两人吻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汪节一察觉脚下有东西在动,往下看,一只黑白相间的哈士奇,兴奋地在两人脚边打转。
两人分开,汪节一看着哈士奇直皱眉,卞雨看它一眼就被萌化了,蹲下来要去握狗狗的爪子。
汪节一长手摸了摸狗头,问陈露露,“你带来的?”
陈露露嗯了一声,“我捡的,带着狗,酒店不让住,我只能搬过来和你住了。”
捡哈士奇?
汪节一睨她,“这狗,你是上哪家宠物店捡的?”
陈露露跑过来,亲昵地搂着他的手臂,“我不管,酒店不让住,我只能搬过来住了。”
汪节一抽开手臂,他看着卞雨和臭狗玩得不亦乐乎,她轻轻戳一下毛茸茸的狗爪子,臭狗就会抬起小爪子自动自觉地放在她的手上,她被逗得眉眼弯弯。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碍眼。
陈露露小心翼翼地征求汪节一的意见,“它很乖的,不乱叫,还不怕生。”
汪节一找到撒火对象,“我不管,拿去退掉。”
陈露露又缠上他的手臂,“都说捡的喽,上哪里退呀?”
卞雨听见他说要退掉,蹲在地上拉他的裤腿,“很可爱啊,别退掉。”
第二十一章 你是转长期了吗
汪节一看着那只臭狗,二二乎乎的神情,狗头亲昵地蹭着卞雨,又像是察觉到他杀气腾腾想要杀狗的神情,嗷呜一声,乖乖收回狗头,趴在地上。
这时候,卞雨接了个电话,卞妈妈的,让她回家。
汪节一对卞雨说,“我送你回家。”
卞雨嗯了一声,眼睛还是黏在哈士奇身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家的车上,卞雨对汪节一说,“狗子很可爱,不要送走好不好?”
汪节一冷着脸哼了一声。
汪节一回到家的时候,那只哈士奇已经知道谁是主人,很有眼力见地自动自觉蹲在玄关,吐着舌头,等着他了。
陈露露正在沙发上玩手机,看他回来了,跑过来又要抱上他的手臂,“节一哥……”
汪节一在厨房喝了口水,看着客厅里颠来跑去的二哈,把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陈露露,这狗公的母的?”
陈露露:“……”
……
卞雨被汪节一拉着往他的卧室走,她刚上完课,就被他带到家里来了。
卞雨看着汪节一的眸子燃烧着欲念之火,心里打着鼓,紧张得不行。
卧室门虚掩着,卞雨问,“露露呢?”
汪节一吻上卞雨的唇,“别理她。”
卞雨的裙子被汪节一褪下,掉在脚面上,他揉着她,让她一点一点失控着火,情不自禁地战栗。
汪节一的唇抵着她的耳廓,对她的耳朵眼吹气,轻声嘲弄她,“你怎么这么敏感?”
卞雨被弄得不上不下,微微喘息,“别摸那里,难受。”
正在这时,二哈逗留在汪节一的卧室门前,伸爪挠了挠房门,推开虚掩的门进来了。
卞雨看见二哈就蹲在床前,看着他们两个,一如既往的纯洁眼神,扑过来要找他们玩。
汪节一看见了,呵斥,“坐下!”
二哈蹲在床头,用纯洁的小眼神看着床上这对赤果果的男女。
卞雨移开眼就能看见二哈的小眼睛,她害羞地捂住脸,“不要这样,在看着我们呢。”
汪节一没空搭理那只死狗,他继续动作,俯身亲吻卞雨微张的嘴,吞没她的一切抗议。
两人做了一次,汪节一要换个套,去摸床头柜,发现没有了。卞雨推他,“不戴不要碰我。”
以前安全期,汪节一不管不顾、肆无忌惮,她害怕,偷偷吃药,有一次,她吃药过敏生了小红疹,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带套了。
汪节一从她身上起身,“我出去买。”
卞雨蹙眉,“就不能不做吗?色狼。”
汪节一低头亲她一口,笑容春风得意,“等我。”
……
“节一哥,你去哪里?”陈露露站在楼梯口,看着半夜要出门的汪节一。
汪节一换上鞋子,“去便利店。”
陈露露哦了一声,“买什么呀?”
“别管。”
“或许我有哦。”
汪节一瞥了她一眼,笑得邪气,“我要套你有吗?”
……
目睹了汪节一开车出去买套的事情,陈露露一计上心头。
过了几天,趁着汪节一去上课,陈露露紧张地攥紧手里扎过的避孕套,瞒过楼下的忠仆陈姨,悄无声息上了二楼,打开汪节一的卧室门,卧室中间的大床床幔垂落,她脑补汪节一和卞雨那些情景,有些眼热,替自己和姐姐陈薇薇气不过。
……
过完国庆,化学实验室的油品实验进行得如火如荼,卞雨跟着忙得团团转。晚上,面对汪禽兽的求欢有点力不从心,床头柜里的安全套都用了几盒。
一天晚上,在汪节一家里,卞雨睡意全无,想着那些难缠的课题,打开手机翻看斐斐发过来的课件。
身旁的汪节一睡得很香,呼吸均匀,过了一会儿,从她身后抱过来,嘟囔了一句,“别看了,睡觉。”
卞雨被抱过来的他吓了一跳,怕光线惹他睡不好,摁灭屏幕,把手机充上电。
汪节一眯着眼睛,把她抱得更紧,“下个月我生日。”
卞雨嗯了一声,朦朦胧胧要睡过去,又想起他平日的生活做派,有些事情还是有言在先,“我送不了你很贵的礼物。”
汪节一薄唇微掀,贴着她的长发亲了一口,“知道了。”
这天上课,卞雨正在计算化学配比的时候,陈曼曼凑过来,神秘兮兮的,“你家辰东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斐斐也说,“我上次去食堂的时候,看见他和一个画室的师妹聊得不错,你们是怎么了?”
卞雨握着笔没说话,过一会儿才说,“我现在心里很乱,等想好了再和你们说。”
这时候,班长端着一盒巧克力过来了,“这是老师从国外带的。”
卞雨摆手,“我不用,最近没什么胃口。”
班长还是塞了一颗在她手里,“老师说了,一人一颗。”
今天是周四,汪节一的生日,他说要带她上小潭山看夜景,卞雨下课的时候,汪节一已经在实验楼楼下等她了。
最近,物理实验室也很忙,汪节一的老师申报国家项目,需要一大堆资料,都是他在帮忙整理和翻译。
11月,时近南市的冬天,夜色很快降临,校道上的路灯早早亮了起来,卞雨看着车窗外飞快窜过的景色,没由来的烦躁,想起刚刚陈曼曼和斐斐说得话,好像在提醒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泥潭里,一步一步都在沉沦。
今天登小潭山的人很多,盘山公路上挤了不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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