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绒布虽然极其易燃,但被那点火星点燃的机会,却也不多。
若是黎锦无聊,开始的时候还会数数来计算时间,但没过多久就失去了耐心,压根儿不再理睬这种事了。
也不知点了多久,才会偶然见到那焦黑的火绒布边缘上多了几个红点,这是着火的迹象。
这时黎锦便停下了打火的动作,轻轻吹了起来。
吹这个助燃也有技巧,吹大了火星可能就灭了,吹小了也没有什么效果。
黎锦倒是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技巧就是了,每次到这一步的时候,她都做得十分艰难。
又过了一会儿,火绒布上的火星渐渐大了起来,与小火苗也差不多了。
这时黎锦便将火绒布埋在一簇干草之中,继续用不大不小的气吹着不停。
待到干草也吹着了,她便用烧着的干草凑过去点燃枯枝败叶,最后再点燃柴火,这才算是到了可以开始做饭的时候。
期间时时刻刻都要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十分耗费精神。
黎锦每次费劲点完火,心里都觉得心力交瘁、浑身发软,身心都十分疲惫。
但这时,不过刚刚要开始正式做饭而已。
才到这个时间,便是再精疲力竭,也只能忍着先继续干活儿。
其实黎锦知道自己此时身体并不怎么疲累,不过是精神消耗太大,身体便跟着没了力气而已。若是强忍下去继续做事的话,一会儿便好了。
做什么都是这样,刚开始做便觉得累的时候,决不能停下来,要强迫自己继续做。只要能继续做一会儿,习惯了便也不觉得那么累了。
黎锦照例清洗了锅,在烧干水分的锅里倒上葵花籽油。
等到油微微烧热了的时候,把辣椒、鸡蛋、面粉与调料混合出来的糊状物一起倒进锅里,慢慢地煎制起来。
锅里的温度不能太高,太高了容易烧糊。
觉得锅里的温度太高的话,便要端下来稍微晾一会儿。等锅凉了,此时若是锅里的糊状物还没煎好,便重新端回火上再继续煎制一段时间。
糊状物的底层煎成金黄色或棕黄色的时候,便要翻面了。
黎锦拿起炒菜用的铲子,把它翻了个面。
翻面之后,这东西看起来倒像是混入辣椒的鸡蛋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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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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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色与翠绿色的食材,颜色互相衬托,看起来很是诱人。
又煎制了一会儿,黎锦看到另一面也被煎得差不多了,便用铲子轻轻去敲打它,把这饼状的东西敲得分散开来。
把蛋饼一般的辣椒敲散之后,黎锦又用铲子不停地拨弄、翻炒起了这些辣椒。
看看锅里裹着鸡蛋面糊的辣椒分散开来,她便将这道以辣椒作为主料烹饪的菜肴盛进了碗里。
这时,阿诚也恰好走进了厨房。
他刚一进厨房,便被煎炒辣椒的油烟呛得咳嗽了几声。
这里虽然也有烟囱,但排烟效果可能不怎么好吧?
黎锦也不太懂,明明她才是全程都在煎炒辣椒的人,倒也没咳嗽。难道阿诚出人意料地颇为怕辣?
阿诚咳嗽完了,才道:“将军今天做的,是什么好吃的呢?闻起来很香嘛。”
“鸡蛋面糊煎辣椒。”说完这句,黎锦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她又道,“阿诚可是不能吃辣?”
阿诚面露疑惑道:“没有啊!将军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黎锦道:“我听见,你被辣椒的油烟呛咳嗽了的声音啊。”
阿诚摇头道:“这是小事,将军不用在意。阿诚并非不能吃辣,只是一时被油烟呛了一下,喉咙有些不舒服罢了。”
黎锦听了,稍微有点安心,道:“若是锅洗得不干净,米粥里带着些辣味,阿诚也可以接受么?”
阿诚笑道:“既然都用辣椒当配菜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将军若是嫌麻烦,不洗锅直接用来煮粥,阿诚也不在乎。”
黎锦想了想,道:“这可是阿诚说的,那我真的不洗锅了?”
阿诚依然笑道:“阿诚真的没关系的。”
黎锦道:“你若是这么说,我可要当真了?”
阿诚道:“当真最好。阿诚最担心将军不把阿诚说的话当真心话呢。”
黎锦笑道:“我还能认为阿诚在骗我吗?我是说,我真的会这么省事了呀。”
说罢,黎锦真的把洗过的大米与井水一起放进了锅里。
黎锦熬出来的粥,就没有阿诚那么讲究了。
她只是简单地把水米放在锅里而已,然后盖上锅盖,便熬制了起来。
阿诚熬上一锅粥,也许要花费一两个时辰。但黎锦简单熬制的粥,只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而已。
这样一来,米便煮得不够烂、不够融化。但确实熟了,食用肯定没有问题。
这明明是懒人的熬粥方式,糊弄罢了。
黎锦却觉得,自己是即使这样还要自欺欺人地硬着头皮,假装这没熬化的粥也别有一番风味的虚伪之人。
阿诚倒不嫌弃。黎锦糊弄着熬出来的粥,他看来也真的吃得很香的样子。
阿诚的态度,又让黎锦不由得有些疑惑和好奇,莫非自己就算把粥熬成了黑糊糊的东西,他也能照样吃得很香?
不过黎锦也只是想想而已,把米粥熬成黑糊这种事,她也干不出来。
一来,黎锦心疼阿诚,怎么狠得下心,让他凭白为了她的好奇心吃苦呢。
二来,黎锦向来敬天惜物,连洗过米的水都要拿来洗头发,洗过菜的水若不算脏,也要拿来先洗一次衣服才肯倒掉。若是失手不慎做坏了,倒也罢了,存心把好端端的粮食拿来糟蹋,这种事黎锦真的下不去手。
虽然可能是自欺欺人的心理,但把速成的白粥盛到碗里吃的时候,黎锦其实感觉真的还好。
新做好的米粥就像新煮好或冲泡的茶一样,只要是新的、热的,就不会太难喝。
虽然洁白的米粒远没有到快要融化的程度,但也十分舒展蓬松,吃到嘴里也是甜甜的。
因为之前煎炒过辣椒没有洗锅的关系,米粥里有一些似有似无的辣味。
但即使是不算嗜辣的黎锦,也觉得这点辣味不注意根本尝不出来。她心里默默想着,希望阿诚不会介意这点辣味吧。
但黎锦又仔细想想,米粥里那点辣味不算什么,鸡蛋面糊煎辣椒才是真的挑战。
蛋糊煎辣椒,是在碎辣椒之外包裹着鸡蛋糊煎炒出来的菜肴。
辣椒是那种薄皮、个头中等的青绿色辣椒,辣度算是一般。
切碎的辣椒,被鸡蛋面糊包着,还保持着脆嫩的质感,吃起来辛辣中带点似有似无的甜味。但如果故意去注意这种甜味的话,便又只吃得出辣味,清甜的味道也一时感觉不到了。
面粉与鸡蛋混合起来的面糊,经过油的煎炸之后变得非常酥脆香甜。胡椒粉的调味,也让脆皮多了一重俏皮的味道。
面糊包裹辣椒炸制出来的这道菜肴,应该属于,喜欢吃辣的或许觉得有些不过瘾,但只是稍稍或比较喜欢吃辣的人,却会感觉辛香开胃、鲜嫩可口的类型吧。
即使是不爱吃辣的人,只要不至于到了一点辣味都不能吃的地步,应该也能吃得下鸡蛋面糊煎辣椒这道菜。
因为黎锦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她做菜之前,便自作主张,没有问阿诚能不能吃辣便做了出来。
但真的做好了,黎锦偏又对此没了自信。她突然很担心,阿诚如果不能吃辣该怎么办呢?
黎锦以前偶尔下厨的时候,也给阿诚做过加入辣椒做成的菜。
但那些菜里,辣椒都是配角,是给主料提味用的调味品。
仔细回忆一下,用辣椒作为主料做菜,这好像是黎锦的第一次尝试。而烹饪方式,也是黎锦一时兴起想出来的,能否被阿诚接受,黎锦自己也丝毫没有底气。
早知道的话,应该先问问阿诚“能不能接受用辣椒做主料的菜?”才对。想到这里,黎锦突然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做事欠缺考量。
黎锦轻描淡写地说道:“阿诚,你觉得‘鸡蛋面糊煎辣椒’好吃吗?”
她故意装作不太经意地问出来的样子,其实却是十分忐忑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会忐忑焦虑,当然不是因为担心阿诚不肯吃。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黎锦隐约怀疑,自己无论把食物做成什么样子,阿诚都会吃得很香,或是装作吃得很香的样子;所以,反而更加不愿意,做出阿诚不喜欢的食物来了。
如果做了阿诚讨厌的食物出来,那在黎锦的感觉上,自己就像在刁难、欺压对方似的。黎锦想象着对方的感受,便觉得格外不忍心了。
阿诚很疑惑地抬起头来,道:“将军为什么要问阿诚这个问题?将军做出来的菜,怎么会是不好吃的?”
听了阿诚没来由又仿佛无所不在的恭维,黎锦不由得腼腆起来,她道:“这个真的好吃吗?阿诚不会觉得太辣了,难以接受吗?”
阿诚摇摇头,道:“没有啊。阿诚觉得这个菜的辛辣程度也只算一般吧,应该是不太能吃辣的人,也能稍微吃一些的那种辣味。而阿诚的感觉,就是刚刚好了,非常美味。”
黎锦道:“说起来,关于这方面感觉的问题,我一直没有问过阿诚呢。阿诚,你对辣椒和辣味食品怎么看?你喜欢吃辣吗?”
阿诚道:“阿诚在吃辣方面,应该是普普通通的水平吧。纯粹重口、挑战人的忍耐力的那种辣味食品,阿诚应该吃不了。但如果只是用辣椒调味,或是用辣得不算厉害的辣椒当成主料的辣味菜肴,阿诚是可以吃的。”
黎锦松了一口气,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虽然我不太偏好吃辣,但这种程度的辣味我通常不当回事。所以也没问问阿诚便擅自做了,现在才想起来,担心阿诚吃不得辣,如果阿诚可以吃就太好了。”
也许是因为黎锦的态度太过于诚恳与认真,阿诚不由得移开了眼光,红了脸。
黎锦见阿诚的脸莫名红了,又不由得担心起来,怀疑他是被辣到了,又不愿对自己说所致。
黎锦道:“阿诚可有什么‘忌口’么?若真有的话,不必瞒着我的,我也可以尽量配合你。”
阿诚道:“阿诚又不是病人,哪来什么‘忌口’呢?将军能吃的东西,阿诚自然都能吃。”
黎锦摇摇头,道:“不是只有病人才需要忌口。比如任何食材,或是酸、甜、麻、辣、咸、苦这一类的滋味,凡是阿诚不吃的,尽可以都告诉我,不要紧的。”
阿诚道:“阿诚以前说过将军‘五味调和得当’的话,将军还记得吗?阿诚这么说,自然是觉得,无论什么味道,一经将军的手调配,都会变成美味佳肴的。”
黎锦听了,也不由得红了脸,道:“若是你现在说的这种话,便是听了多次,我也只会当成客套吧?”
阿诚摇摇头,道:“阿诚真不是客套。阿诚知道将军喜欢诚实真切的言语,当然不会故意客套。难道阿诚说实话,将军都不信吗?”
“嗯……”黎锦不由得用鼻音沉吟起来。
黎锦总疑心,阿诚说的话,都是在想法设法地给她戴高帽子。他说的并不是实话,只是故意伪装得像实话一般。
黎锦在小时候,便听过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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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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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觉得那个笑话很有趣的关系,黎锦对此印象深刻,一直未曾忘记。
一个门生去拜访自己老师,自述:“当今世上,人人皆爱高帽子,若是逢人便送上一顶,事事便好办了。”
老师便很生气地斥责道:“为人处世应当正直诚实才对,怎能如此虚伪呢?”
门生道:“老师所言极是。但天下虽大,像老师这样为人正直、不喜奉承者,已经快绝迹了。学生如此,也是没有办法。”
老师听了高兴,便道:“你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门生一出了老师家门,便对其他人说道:“我预备的高帽子,眼下已经送出一顶了。”
【按:这个小故事原是传统笑话段子,措辞有一定更改。】
正是因为黎锦听过这个故事,知道看似不经意的恭维与迎合,是最容易让别人中招的,所以她才总会对这种事情保持极高的警惕,疑心阿诚听来十分坦率的话语,也只不过是为她戴上的高帽子而已。
别人委屈自己、迎合她这种事,黎锦真的不喜欢看到。
阿诚见黎锦那副狐疑的样子,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莫名有些委屈的感觉,轻叹一声,便站了起来,道:“将军可还有事用的着阿诚吗?阿诚要干活了。”
黎锦愣了一下,道:“啊?阿诚现在还能去干活儿吗?今天不是下雨了吗?”
阿诚反倒疑惑道:“对啊。就是因为下雨了,所以才干活啊。”
阿诚口中所说的因果关系,黎锦又是没听懂。
黎锦疑惑道:“你干的这活儿……不需要在露天里进行吗?”
阿诚道:“不需要啊。随便找个仓库或是宽敞的空房间就可以了吧。”
黎锦道:“那……那都是做什么呢?”
阿诚道:“这个,阿诚倒也说不太明白。将军若是确实感兴趣的话,等会儿阿诚干活的时候,将军可以搬一把椅子坐在那里看热闹,怎么样?”
黎锦想了想,觉得阿诚这个提议,对她而言很有诱惑力。
“那很好啊。我拭目以待。”黎锦充满期待地说道。
阿诚听了,倒变得有些不安,他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阿诚只是……不擅长用语言解释、表达自己做的事情,才说将军可以在阿诚做事的时候看看的。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黎锦却是好像突然犯了傻一般,没头没脑地说道:“阿诚心里所想的,真是这个意思吗?我还以为你在干活儿的时候会觉得无聊,所以说了这话,是想教我陪着你呢。”
黎锦话音落下,方才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
她想要收回,却又不知怎么说才好,便又没头没脑地道:“我刚才是开玩笑呢。阿诚别放在心上了。”
阿诚却是先愣住了,然后摇摇头,道:“将军说得对。阿诚的确是觉得一个人做事无聊,想要将军陪着阿诚,才说出这话的。”
阿诚突然承认了这番话,倒让黎锦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有时,会突然不经思考地说出些莫名其妙、自己都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等说完了,才发现说话的内容很不对劲。
此时,便是想要撤回前言,也往往为时已晚。
但有趣的是,有时这些不从心、也不过脑子的话,却是一语破的、言必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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