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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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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想了想，道：“将军说的，倒也没错。比如说，将军说话一向坦率、心直口快，从不逢迎别人。但在阿诚耳中，将军的言语却是比夜莺鸣唱还要美妙动听。”
黎锦笑道：“什么夜莺啊，阿诚你才是‘说的比唱的好听’的人吧。”
阿诚又没说话，可能是在想黎锦这句话要怎么接。
不过，黎锦也没等他接这句话。
她把那两个西红柿连盆端了出来，便径直出门去了。
阿诚这么可爱，难道不值得自己为他多走上几步路、再多费些事吗？
出门之后，黎锦稍微斟酌了一番，又去菜园子里额外摘了两个西红柿。都洗净了，一并拿去了厨房。
洗过菜刀之后，还是担心不干净，黎锦索性又烧了些开水，把刀煮了一会儿，才差不多觉得满意了。
黎锦将洗净的西红柿挖掉果蒂，大头朝下、倒扣在菜板上，准备切成不大不小的块。
其实，切西红柿也是个小小的学问。
不会切西红柿的人，一刀切下去，便见汁水四溢、一片狼藉。犹如给西红柿“开膛破肚”了一般，场面十分惨烈。
但是会切西红柿的人，切下去的时候，只是把西红柿切开了而已。切开的西红柿，看起来和切开的其他蔬果差别不大，汁水不会流得到处都是，更不会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这是因为，西红柿里面有一种包裹种子的东西，叫做“瓤囊”。
瓤囊之中，除了种子还富含水分，结构像个水袋。
瓤囊的外面，包有一层薄薄的膜。如果不切伤碰碎这层膜，就不会流出果汁。
那么，如何避免切破瓤囊呢？
答案是，注意观察西红柿的底部。
仔细察看的话，便能在西红柿的底部中央，发现一根根近乎笔直的细线。
若是沿着这些细线下刀的话，就能避开瓤囊，完美地将西红柿切成若干瓣状大块，同时也不会流出果汁。
黎锦就是这么切的。
如果想切成小块或小丁的话，这样切下去的时候就不要切到底，留一小段皮肉保持彼此相连。
用刀沿着细线、全都切开之后，再捏住没有切断的部分，把西红柿横过来。此时，再横切就能切出漂亮的碎块或小丁了。
但现在又不是准备炒菜或者烩菜，凉拌没必要切这么碎的。
黎锦便只切成了大块，又全都放进了一个大碗里。
既然不辞辛苦地切了块，干脆再加点糖来调味好了。黎锦想到这里，便拿出了白糖。
西洋进口的白糖，看起来晶莹剔透、洁净雪白，味道又清甜纯正，这些便会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好感，觉得它干净卫生，即使不只用来调味，直接多吃上一些也没有关系。
但其实，糖是不适合生吃的。
虽然黎锦看不出来，但是她读的书里曾经提到过，生的糖类里面，都藏着用眼睛几乎完全看不到的小虫子。
尽管正因为看不到的关系，黎锦经常会忘记这个知识，直接把白糖当成调料拌进去。但如果她能记得起来，想起“糖中有小虫子”这件事的话，是不会这么做的。
不过，蜂蜜是不一样的东西。蜂蜜里面不会长那种小虫子，所以直接当成调料拌进去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现在，因为手头没有蜂蜜，只有西洋白糖的关系，就要稍微费点事了。
黎锦在锅里加了白糖与少量的水，就像做糖雪球之前要熬糖一样，准备了起来。她先融化了白糖，待到熬出来的糖一直冒泡泡，熬好了，再把这种糖浆浇在大块西红柿上。
浇好了糖浆，再用汤匙搅拌一会儿，糖浆拌制的西红柿就这样做好了。
黎锦稍微尝了一下，觉得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便放下心来。
因为担心被雨水淋湿，黎锦找了个干净的锅盖，随手盖在大碗上面，便出去找阿诚了。
这时的阿诚，已经劈开了无数的竹片，都暂且扔在地上。
阿诚又劈开、切割出了，许多比筷子细、比牙签粗的小竹棍。这些小竹棍的两头也被削尖了，形同加粗加长过的超大号牙签。
黎锦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好奇地蹲了下来。她看了半天地上那些奇怪的小竹棍，甚至还用脚轻轻踢了其中的一根，依然有些不明其意。
黎锦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啊？”
阿诚看向黎锦，表情明快而又无邪，道：“将军这么冰雪聪明，自己就能猜到吧？这种小事，不需要问阿诚的。”
黎锦道：“这可不好猜啊。”
阿诚天真烂漫地说道：“就算别人猜不着，将军也肯定能猜着的。这对将军来说，最好猜了。”
黎锦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至少……给我点提示吧？”
阿诚想了想，道：“将军可以推想一下，若是要做竹盆的话，这里是不是缺了什么东西？缺的这个东西，就是能用到这些小竹棍的地方了。”
黎锦也想了想，道：“我知道了。这些小竹棍，便是用来连接竹片的‘钉子’吧？”
阿诚开心地笑道：“阿诚就说将军能猜到吧？”
黎锦微微赧然，道：“其实还是不好猜的。我乱蒙一气才中的。”
阿诚道：“哪里算是蒙了？将军其实就是明知故问吧。”
黎锦道：“那倒不至于……我是真的不知道嘛。”
黎锦摇了摇头，单手拖着一把椅子，走近了阿诚。
黎锦柔声道：“阿诚坐下。”
阿诚有些迷茫，道：“将军要做什么？”
黎锦道：“阿诚先别干活儿了，停一停。你且坐下来，我喂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再说。”
阿诚犹豫了一下，道：“好吧。”
然后，阿诚便确实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坐下来望着黎锦。
阿诚的表情有些怯生生的，眼神在黎锦看来有些像小狗在等待主人。
黎锦低下头，揭开了盖着大碗的盖子，姑且放在一边。
她道：“阿诚别紧张。这只是西红柿而已，又不是点燃的木炭，伤不到你的。”
阿诚道：“但是，阿诚没有被人喂食过……就算想不紧张也是不容易的。”
黎锦呼出一口气，道：“你这么一说，我便要紧张了。毕竟，我也没有给人喂食过嘛。”
阿诚听了，神情更加紧张呆滞，甚至还露出了有点恐惧不安的模样。
黎锦看着阿诚的表情，轻轻一笑，道：“你不要再紧张了啦。只是喂你吃点东西而已，就算我再笨手笨脚的，也不可能把你呛死吧？”
阿诚有些忧郁地说道：“阿诚并不是那个意思……算了。”
阿诚顿了一下，仰头看向端着西红柿的黎锦，认真道：“将军，加油。”
现在难道是应该说“加油”的气氛吗？黎锦实在很是疑惑，但倒也不是很在意阿诚的用词。
她稍微想了想，便道：“我知道啦，你也加油。我们两个，争取谁都不要紧张吧。”
然后，黎锦用另一只手拿起了汤匙，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块，朝阿诚的口中送了过去。
黎锦道：“阿诚，说‘啊……’。”
阿诚微微红着脸，果然跟着道：“啊……”
黎锦用汤匙喂了一块西红柿过去，阿诚便吃了。
阿诚咀嚼、吞咽下去之后，又张开嘴说道：“啊……”
黎锦便又用汤匙喂了一块西红柿进去。
这样的步骤重复了许多次，碗里的西红柿也终于都喂完了。
但碗底，还残留着许多鲜红色的西红柿果汁。
黎锦便道：“这些，我就不给你了，我自己喝了吧。”
说罢，她便双手捧起碗来，一饮而尽。
香甜而微酸，充满西红柿清香的果汁，喝下去真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阿诚却是露出震惊的表情，道：“这……这有些脏吧？”
黎锦道：“还好吧？你的唇齿舌头也没碰到汤匙。汤匙只是运送西红柿的工具，并没有被你含在嘴里啊。更何况，汤匙也没有浸在这些果汁里。”
阿诚不安道：“但还是……”
黎锦道：“而且，就算嫌脏，也应该是我嫌脏才对。我是后吃的那一个呀。”
阿诚没精打采地说道：“就是因为是这样，阿诚才觉得不合适……”
黎锦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都不在意，真搞不懂你在介意些什么。”
阿诚叹息道：“好吧。是阿诚想多了。能追随宽宏大量的将军，真是阿诚一生之幸。”
说罢，阿诚站起身来，又继续做起了竹匠的活计来。
是自己想多了吗？阿诚说的话，怎么感觉有些像在讽刺自己？黎锦有些疑惑，但根据自己对阿诚的认识，阿诚绝不是会对她冷嘲热讽的人。这样一想，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吧？
黎锦便不去想这些，而继续去关注阿诚的工作了。
黎锦发现，阿诚做的事情又变了，他开始用刨子修整竹片的形状。
步骤看来虽然不难，但过程却十分繁琐。
黎锦仅仅是在旁边观看着，都觉得有些累了。
黎锦稍稍沮丧地说道：“做这些事情也太辛苦了。早知道这么麻烦的话，就不让阿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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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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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道：“其实，也不算辛苦的。只是做这种工作时，耗时难免会长一些，这个时间是没办法缩短的。阿诚已经尽量加快速度在做了，但这种细节的水磨工夫，怎样做都肯定会很慢的。”
黎锦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是不太懂……早知道做这个这么辛苦，我就舍不得让你做了。看阿诚这样忙碌劳作，实在教人有些心疼。”
阿诚听了黎锦的话，微微脸红了一下，道：“将军，真的没关系的，不用这么心疼阿诚。而且，最麻烦最讨厌的步骤已经做完了，后面的劳动，都比现在要简单省力呢。”
黎锦道：“真是那样的话，听起来还好一些。那么……我现在去做午饭吧。”
阿诚轻声道：“将军才是辛苦呢，每天都要亲自下厨。可惜阿诚做饭不好吃，也替不得将军。”
黎锦道：“烹调是有趣的事情嘛，而且成果立竿见影。刚做出来的东西，立刻就能吃得上了。但做竹匠活，看起来却十分漫长。这样看来，一整天也没多少进展。还是阿诚辛苦。”
阿诚听了，又顿了顿，才道：“阿诚习惯了。但将军不习惯吧。将军明明应该是将军的，最起码也应该享受将军府大小姐的生活才对，现在却在做这种事……阿诚看了，心里总觉得可惜。”
黎锦听了，顿了顿，说不出话，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伤心。
又过了一会儿，黎锦有些黯然地微微一笑。
黎锦笑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人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就任它过去吧。时光如流水，往事不可追。”
说罢，她便忍着些许寂寞与茫然，走到了门外。
虽然决定要开始新生活了，但黎锦还是难免会为过去的事情感到难过。
“紫竹小院”也是个很好的地方，是黎锦的第二个家。
但黎锦还是想回到过去的家里。
将军府才是她生长的地方、真正的老家。即使已经阔别好几年了，但也不可能做到就这样释然、不在意的。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每次一想到这件事，黎锦的胸口就有些酸楚疼痛。
黎锦总觉得，从接到圣旨、自己失业开始，一切就显得十分荒谬离奇，宛如一场不快的梦境，让人觉得迷离怪诞，难以置信。
唯一让她开心的事情，大概是以几乎是白捡的价格买下了“紫竹小院”，还挖出银子，发了一大笔财这件事吧。
虽然也不是很想动用这笔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财富，但凭白得了这笔意外之财，谁的心中都肯定会感到愉快的。
因为有了这笔钱作为仰仗的关系，现在黎锦虽然还是过着平民般的生活，但心态却全然不同了。
如今黎锦的感觉，算是富人伪装成平民、体验平民的生活吧。自己是随时可以选择回到富人的世界的，这与之前被迫只能过着平民的生活的心境，是大不相同的。
那次挖掘之后，每次略一不开心的时候，黎锦就会去想想丝瓜藤下的那笔钱，然后就觉得可以安心下来了。
话说回来，那笔钱真的够自己“发家”吗？
由于不怎么接触他人的关系，黎锦在金钱上的概念不是非常清晰。
她总觉得，虽然这笔钱足够过上富家翁的日子，但相比之前将军府的气派生活，回归到那个水平恐怕是有些困难。
不过幸好，将军府落魄的时候，仆人已经离开了许多。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少数最忠诚的仆人。
而“紫竹小院”这个地方，面积、规模本来也比将军府小得多。若是住在这里，只维持与之前相比开销小得多的生活的话，应该也足够了。
不过，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还是别坐吃山空了吧？
黎锦接着又思索起下一步来。
总是推车叫卖，实在太不适合性格安稳宁静的她了。如果有条件的话，还是设法开个店铺为好。
要是开店的话，就得早点开起来。自己手头那些山楂，要在腐烂或干枯前全设法换成钱或吃掉才行。
山楂究竟还能做什么好吃的呢……算了，先不想这个了，还是先张罗中午的食物吧。
黎锦忽然想做些肉食换换口味，不过下雨天不能出门，也只得算了。
“紫竹小院”里，有自家的菜园子。这感觉真不错，方便多了。
可惜的是蔬菜的种类实在不全，就连花生、土豆、番薯这一类的作物也都没有。
不过，黎锦又仔细想了想，自己认识的，本来就只是这些作物埋在土里的部分而已。它们生长在地面之上的部分，便是被她亲眼目睹，应该也认不出来吧。
所以，并不一定是没有花生、土豆、番薯这一类的作物，只是在黎锦能认出来的作物中，找不到花生、土豆、番薯而已。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是很可惜的。
黎锦也想吃这些好多天都没有吃到的食物了，却一时又找不到，令她感到失落。
在菜园子里挑选了半天之后，黎锦拿了三个西红柿，又选了三根饱满挺拔、看起来十分脆嫩的黄瓜，回到了厨房。
黄瓜削去外皮后切薄片，再切成条状的粗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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