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刚落,阿诚就用石头压在了竹片上,让竹片与石头紧紧贴在一起。
与此同时,阿诚上下移动手掌,就这样打磨、摩擦起了竹片来。
这样摩擦了一会儿,阿诚就换一个位置或角度继续摩擦。阿诚如此重复了几遍,竹片便算是打磨好了。
“应该可以了。磨成这样的话,就不会再刺伤人了。”阿诚又把竹片也冲洗了几遍,这才比较满意地递给黎锦。
黎锦接过了这扁扁的小竹棒,感到非常之轻巧灵便。
黎锦用手掂了掂重量,甚至感到轻得就像厚纸片一样。
黎锦突然道:“阿诚,你刚才是直接用手接触竹片的呢。这样做,不会弄伤手吗?”
阿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平静道:“不会的。阿诚很小心的。将军说了让阿诚注意安全,阿诚当然就会注意安全的。”
黎锦却有些狐疑起来,她担心阿诚的话是在掩盖真实存在的问题。
阿诚不会受伤了吧……这样一想,真让黎锦不安。
“真的假的?”黎锦用恰好空着的右手,抓住了阿诚的左手,略微急促地说道,“我怎么不信呢……你是不是受伤了瞒着我啊?”
阿诚被黎锦抓住左手后,竟然猛地一僵。他的反应,就好像是对黎锦的行为,感到不知所措一般。
也许是黎锦的行为,让阿诚备受惊吓的关系吧?阿诚被抓住手之后,竟然就僵硬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地愣住了。
虽然阿诚没有任何反抗,但似乎很是害怕。黎锦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又是怎么回事……黎锦心里充满了困惑。
“阿诚你在害怕什么?”黎锦十分困惑,“难道,阿诚你在手里藏了什么东西吗?不应该啊……这不符合一般的常理。没有缘故的情况下,你是没有必要藏东西的。那么,阿诚你到底在‘心虚’、或是在‘掩盖’什么呢?”
黎锦自言自语地说着,但阿诚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她。
阿诚的手凉凉的。比黎锦印象中的温度还要低上许多。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毕竟,阿诚的手刚在井水里浸泡过两次,手肯定不会是火热的。
之前,阿诚刚冲洗了鹅卵石,又冲洗了被打磨好的竹片。就算是男孩子,手一直浸泡在井水里的话,也难免会因此降温。
就算井水的温度比空气的温度还要高上一些,结果也是一样的。
因为附在手上的水只要一变干,就会带走手上的温度,让原本温度普通的皮肤随之变冷。
别说冲洗时用的是井水了,就算当时用的是温水甚至热水,只要水一变干,手的温度也一定会下降的。
不过,阿诚的手虽然凉,却不是那种近乎刺骨的凉,仅仅是温度不高而已。
黎锦抓住阿诚的手的时候,不由得觉得这手掌的温度,非常令人安心。
虽然有点凉,但也让人感到接触时十分的清爽。
这种微微的冷意,黎锦一点也不排斥。
因为,是阿诚的手啊。
如果是阿诚的话……黎锦甚至想用两只手包住阿诚变凉的手,帮他尽快恢复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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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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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对方是阿诚的话,黎锦觉得再多疼爱他一些也没有关系。
她甚至会抱有,想用两只手包住阿诚变凉的手、帮他尽快恢复体温的冲动。
但是,因为这种行为,在常理的感觉上实在太奇怪、太突兀了的关系,黎锦害怕吓到阿诚,也就放弃了。
有些事情,果然还是想想就可以了。
“这样被将军抓着手……阿诚不太习惯。”阿诚很小声地说着。
也许是因为,黎锦握着阿诚的手,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竟然还没有松开的关系吧,阿诚表现得很是困扰。
甚至可以说,阿诚流露出了,有点害羞,又可怜巴巴的样子。
从表面上看,阿诚的反应的确是这样的,没错。
但黎锦却莫名地觉得,阿诚的心情,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被黎锦关心的时候,阿诚其实是很高兴的吧?虽然,黎锦关心阿诚的方式,在其他人看来,一定很奇怪……尽管没有根据,但黎锦仍然无端地抱有如此的看法。
说出上一句话,又停顿了一小会儿之后,阿诚稍稍提高了音量,用颇不安稳自然的生硬口气说道:“为什么将军要对阿诚做这种事呢?阿诚不懂将军的用意。”
为什么要对阿诚做这种事啊……主要原因,是阿诚很可爱,次要原因,是自己觉得这样做会让阿诚高兴呀。黎锦这么想着。
虽然,黎锦觉得自己的感觉多半没有错,但“因为我觉得这么做会让阿诚高兴”的话,感觉说出来的话会很奇怪啊。
果然,这种心里话还是别说出来了吧?黎锦暗暗这么思考。
“没有为什么啦。”黎锦发出柔和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我觉得你的手很凉,所以我想给你取暖。这样的理由,可以吗?”
“阿诚认为是不可以的。”阿诚摇摇头,窘迫地说道,“将军,应该有很多自己需要做的、有意义的事情要做吧?只要是将军的事情,无论哪件事情,都比给阿诚暖手更有用啊。阿诚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手凉而感到不适。而且,阿诚的手也不是非常凉……总而言之,阿诚不配让将军这么关心。”
阿诚真是个……傻瓜。
他这说的是什么话啊!黎锦不由得挑起了漆黑的细眉。
阿诚真是的。
换其他任何一个人听,都会觉得阿诚是在表达不满吧?
但是,黎锦偏偏能听得出来,阿诚心中的深层感情。
阿诚很高兴。
因为阿诚很高兴的关系,所以才会想拒绝黎锦的行为。
阿诚的心中,就好像有什么奇异的创伤一样,使得他无法允许自己高兴。
抑或是,阿诚恐惧或不愿接受,来自黎锦的过度关爱。不知为何,他害怕亏欠黎锦。
“容易折磨才子气,最难消受美人恩”,也许就如俗语中所说的那样,来自黎锦的恩情,对阿诚来说,是一种负担吧?
虽然将自己评价为“美人”,把对阿诚的善意定义成“恩情”,感觉好像有些无耻啦……不过,在黎锦看来,这么概括,也是“虽不中,亦不远矣”的程度就是了。
“我觉得阿诚你说得不对哦。”黎锦稍稍做出了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平淡地说道,“意义或是价值这种东西,对每个人来说,评价标准都是不同的。什么东西更有意义,什么东西更没有意义,这取决于每个人的价值观念。所做的事情,只要这个人认为是值得的,它就是值得的、有意义的。比如说,对我来说,“为手变得凉冰冰的阿诚暖手”这件事,就非常有意义。我这么想不行吗?阿诚你认为是错的吗?”
“……嗯……”阿诚抿紧了嘴唇,发出几乎难以察觉的鼻音。
如果黎锦不是此时刚好集中了注意力、在观察阿诚的反应的话,也许就会错过这微弱的声音了。
自己这么认真地说了一长串话,阿诚却什么都没说。他的这个反应,让黎锦感到很困惑。
难道,自己的感觉,其实是失灵的吗?黎锦不安地想。
那感觉,只是自己自以为是的错觉吗?
莫非,实际上,阿诚真的不喜欢黎锦这么对待他……
即使黎锦对阿诚试图肯定与鼓励,他的反应依然实在显得弱势,这使得黎锦的信心剧烈地动摇了起来。
“阿诚真的会觉得,我的做法很讨厌吗?”想到阿诚的性格一向乖巧温顺而隐忍,黎锦就又觉得有些担心了起来。
根据黎锦对阿诚的印象,阿诚这个人,至少在对待她的时候,是无论喜欢还是讨厌,都不会表现出反感或排斥的。
对于黎锦的事情,阿诚好像格外地擅长接受和忍耐。
不,好像也不是这样。
黎锦对阿诚的这番总结,似乎并不怎么准确,甚至,经常会被事实推翻才对。
但即使有过被一次次地推翻的经验,在黎锦的感觉中,依然不会对她对阿诚所抱有的这种印象,产生多少动摇之意。
这真的是好奇怪,不符合人的思考修正习惯。
黎锦微微皱起眉头,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她回忆起一些关于事实的记忆,显然是与黎锦对阿诚的印象有所抵触的。
阿诚,似乎不是对所有的事情都从不排斥反感的样子。
但,会让阿诚排斥反感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对了,要是说排斥反感的事情的话,刚才被黎锦抓手的事情,也许算是其中一个吧?
可是,阿诚到底为什么会抗拒被自己抓手或暖手呢?黎锦真不明白。
黎锦可是很正经、很单纯的人呢。
如果黎锦说帮对方暖手,就是真的想帮对方暖手,从来都不会用抓手之类的方式戏弄别人,那绝对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黎锦听说,有些女孩子欺负耍弄老实人的时候,就会故意让他误会自己对他有意,等对方上钩时,又会冷淡地表示拒绝,让对方痛苦难过,并以此为乐。
抑或是,不顾对方意愿,故意乱摸对方的手,让不善应对的对方惊慌失措、窘迫难当,之类的。
如果黎锦是这样的人的话,阿诚对她抱有戒心,倒是应该的,黎锦也不会感到奇怪。
但是,不管是上述哪种行为,黎锦都从来没干过啊。
所以,她才会搞不懂,自己给他暖手这种事,阿诚为什么会排斥?这真让黎锦很想不通。
难道,其实阿诚有点讨厌自己,自己弄错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吗?即使是这样,也好奇怪啊。黎锦无论怎么去推敲,都觉得这个猜想的可能性,应该非常之小吧。
可是,如果阿诚不讨厌黎锦的话,他又到底为什么,会讨厌被黎锦抓手啊?
黎锦抓着阿诚的手时,是给阿诚暖手的,这是真诚地表达对他的关心与善意的行为吧?阿诚明明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真是的。自己难得实际地表现对阿诚的关心,阿诚却还不领情。
虽然阿诚不会生气更不可能翻脸,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还真让黎锦有些怅然若失呢。
“不知道……”黎锦提问后好一会儿,阿诚才模糊地嘟囔了一句话来。
而且,阿诚的那句话,还让黎锦更加一头雾水。
“‘不知道’是指什么?”黎锦极为迷惑地追问道,“难道,你不知道的是,‘自己讨不讨厌被我抓手或者暖手’吗?”
“不是的,阿诚说‘不知道’的,是其他的事情……”阿诚的脸色有些发白。
为什么阿诚的模样会变成这样?黎锦搞不懂。
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实在让黎锦感到迷惑。
黎锦本以为,阿诚是容易害羞的人,才会排斥抓手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
可事到如今,这么一看,阿诚也许不是害羞,而是单纯被吓到了而已。
这算什么啊,自己难道是很可怕的人吗,光是抓手这种小事,都能吓到阿诚?
算了。
终于,阿诚的手也恢复到了和黎锦的手相仿的温度,黎锦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她心想,到此为止吧,还是别继续给他暖手了。
其实,黎锦的动机,也不仅仅是单纯的暖手,这点她也承认。
暖手的同时,黎锦也是在检查阿诚的手上有没有藏起来、不让她发现的伤口。
阿诚的手或是其他的部位如果受伤了的话,一定会把伤口藏起来,免得黎锦担心的。
所以,为了拆穿阿诚的这种隐瞒,黎锦反而要设法想出更多的应对策略才行。
不过,非常幸运,阿诚的手上今天也没有伤口,看起来并不是受伤了、在逞强,所以才不让黎锦碰的的情形。这让黎锦感到少许安慰。
而且,虽然阿诚经常干活,但非常令黎锦惊讶而又稍稍有些高兴的是,他的手掌与手指上,只有极为单薄的一层茧子而已。
如果不是黎锦这种连手指尖的感觉都非常纤细敏感的人,也许都根本都触摸不出来阿诚手上的茧子吧。
在黎锦看来,干活的人,手上还是有一层茧子比较好。这样的话,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损伤。
但也最好保持着柔软的感觉,这样才能让手指的感知保持敏感,而且也不会破坏手的漂亮外型。
阿诚的手,实在是很漂亮的一双手。
不仅形状修长,而且整体纤细,颜色也非常白净。
阿诚的肤色,虽然算不上真正的莹白如玉,却也和豆浆豆腐一类的颜色相近、足够浅淡白皙了。
因此,阿诚的这双手,实在比绝大多数人的手都要洁白干净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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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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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的手这样漂亮,若是磨出了一手厚厚的茧子的话,那实在会让黎锦感到很是可惜。
这种介于娇嫩与坚韧之间的状态,如果阿诚能一直保持的话,就好了。
黎锦默默在心中祈祷着这个奇怪的愿望。
想到这里,黎锦胸无城府地说道:“阿诚你手上的这层茧子,还真是长得‘恰到好处’呢。要是完全没有的话,就太脆弱了,要是太厚就可能会让手变粗甚至变形了,也不好。”
如果从客观的第三人角度判断的话,黎锦说的话,或许实在显得没头没脑、而且如同讽刺和傲慢一般令人不适吧。
但黎锦其实丝毫没有这样的意思,她只是心直口快地觉得、阿诚的手很令人喜欢而已。
“……阿诚谢谢将军夸奖了。”像是对黎锦的夸奖感到无奈一般,阿诚很生硬地道谢了。
而且,在道谢的时候,阿诚的表情,乍看上去还像是愁眉苦脸一般。
但是,在黎锦看来,阿诚真实的心情,似乎却只是,简单明快地对她的话觉得好笑、甚至在忍笑而已……这时该怎么回复才好呢?真让黎锦感到有些为难。
黎锦心想,不管了,继续凭感觉说下去吧。
“这算什么夸奖?我是真的在替你感到高兴啦。”黎锦有些委屈地说道,“阿诚的皮肤真不错啊,作为总是劳动的人,还这么能无视风吹日晒的。而且,也真的没什么损伤……”
刚这么说完,黎锦又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实在是太傻了。
阿诚听了会不舒服吗?但是,已经说出去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已经出口的话语,不能收回,就只能反省了。
算了,反正,阿诚也早就习惯黎锦那没头没脑的怪异说话方式了吧?他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才对。
说了傻话,又很快感到有些不妥的时候,黎锦就这么宽慰自己。
黎锦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也是纤长秀丽白皙的手,也是美人应该有的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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