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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开门，感应灯自动亮起，像是迎接主人回家。陆向阳还没回来，她望向人工星光亮起的江面，按起自动窗帘，留住满室温馨的暖光。
洗干净手正要做菜，书房座机响起。她之前好奇问过，现在很少人家里有座机了，他当时笑笑，说跟家人通电话用，有时候手机静音回家听不到。
宁恬犹豫了，要不要接？其实不应该接，回来告诉他回播就好了，但是她人在屋里，电话响在耳边近一分钟，那铃声持续推着她不由自主接听：“你好！”
对方静音三秒，随后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你是谁？睿之呢？”
宁恬一愣，确认般询问：“是要找……谁？”
“不好意思打错了。”对方随即挂断。
宁恬耸肩，还以为座机不会接到广告等诈骗电话，看来，也会有打错电话号码的打扰。
江景房的美景只能白天欣赏，夜晚如果一直盯着黑乎乎的江面，还会徒增孤寂的恐惧。程雪峰下午飞到榕城，在澜郡对面住下来，她发现杨睿之家里灯亮起后窗帘拉紧，赶忙打电话过去。
号码是谷阿姨给她的，没办法，分手后，她每次打电话对方都不接。
怎么会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她是谁？杨睿之这些年封闭自己，没听谷阿姨说过他有认识什么女人啊？难道回榕城后认识的？更不可能，短短几个月认识的人，他怎么会让人住在家里？
程雪峰望着对面的眼神踌躇，她这次下定很大决心来榕城找他，两人分手后她一直找机会复合，奈何杨睿之出国了。五年来，她时不时去找谷阿姨聊天，后来就连他爸爸也松口原谅了那件事，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睿之也会渐渐消气……
陆向阳进门就闻到了蒸海鲜的香味，看见宁恬的背影在厨房忙活，切菜当当、锅碗叮叮的声响，满屋子都有了生气。小时候放学，他也是这样看着妈妈在厨房，他就站在门口，听着灵快的节律。后来换成阿姨做饭，他再也没有那份渴望的期待感。
宁恬听见动静，扭头冲他一笑：“洗手吧，准备吃饭。”
眼前的温馨让他心中软化，走上前忽然对着她脸颊亲了一口，“一周你才来两天，不够。”
为了给彼此最舒适的相处空间，宁恬答应他每周有两天时间在这里过夜。
宁恬眼睛晶亮，轻笑说：“那我们要重新计划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喽。”她把盘子递给他示意端出去。
他接过盘子不忘讨价还价：“隔天，一三五好吗？”
增加一天，也不过份。不是她不愿意同居，她也不止过来两趟，只是有两天会留下过夜。两人在公司能见面，回家还天天腻在一起，新鲜感会淡得很快，彼此多些空间，关系能更健康长久。
见陆向阳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一脸真诚，宁恬马上心软，“好，先吃饭。”她摆好碗筷，温柔地点头，理性的思考是一回事，真面对陆向阳，他说什么她都无法拒绝。
而且，她今天还特意带了些日用品和睡衣放在这边，随时想留下来都行。
两人边吃边聊，宁恬说新的办公氛围很好，让她每天上班都充满正能量。陆向阳说因为每个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聪明且积极的人。
“哦，对了，”宁恬突然想起来，“刚才书房的座机一直响，我接起来，你猜怎么着？”
陆向阳举着筷子停在半空，带着笑意看向宁恬，内心却在翻江倒海。知道这个座机号码的只有爸爸，他还没告诉老爷子宁恬的存在。
宁恬抿唇笑笑，“原来是打错了。”
陆向阳心中惊讶，语气却自然地说：“人工录音那种广告电话？”
宁恬低头喝汤，摇摇头，“不是，是个年轻女人。”
这下陆向阳是真的诧异了，谷阿姨的声音不年轻，爸爸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连秘书都是男的。这个时间来电话也不对，有急事会直接打他手机。难道真是打错了？
对于宁恬来说只是生活中一个平常的片段，她扭头又忙着告诉他今天发生的趣事，身边的网上的，通过她婉转描述出来格外动听。她是个慢热的人，要彼此熟识后才展示自己的热情幽默。他也是这样的人。
“待会有数据要请教下老板，还得用您电脑加个班。”宁恬私下总爱给他戴高帽，有求于他就称呼“您”。
“事前还是事后？”陆向阳的话非常直白，表情却依旧谦谦得体。
宁恬呛了一下，赶忙抽张纸巾捂住嘴，脸色也憋成粉红。直言不讳地说出男女之事，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再看陆向阳，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刚才在讨论饭菜的咸淡。
第21章 ：女人
趁着宁恬去洗澡，陆向阳调出刚才打错的号码，的确是陌生号码，他转手发给唐禹哲去查，并没有马上回拨。然后又给爸爸微信，让他有事拨打自己手机。
交女朋友的事，他想等项目上了轨道再说，等大仇得报趁着爸爸心情好的时候，那时候也跟宁恬好好坦白，找个对的时机，别吓到她。
他进另一间浴室洗澡，出来时宁恬正在吹头发，她素颜的样子俏生生的，像个大学生。他接过吹风机帮她吹着发尾，没几下又对准自己的头发吹，找准一个角度让暖风吹过两人的头发。
宁恬笑着去够吹风机，他一抬手是她跳起来也够不到的高度。
“别闹，头发还没干。”
“我喜欢你湿着。”
宁恬气得呵呵笑，左跳右跳实在够不到，甘拜下风去搂他的腰。他快速腾出另一只手将她抱起。
卧室没有开灯，只有卫生间的微光透进来，映着一点光圈，宁恬眼睛清亮，秀尖的小脸如同白瓷一般。
她不喜欢开灯，他知道。
他们今天提前开始，却闹了好一阵子，宁恬眯着眼睛看了下时间，跟本做不了工作，内心一阵呜呼！
陆向阳轻抚她柔滑的后背，声音中流露着笑意：“一三五在我这，你不能加班。”
“是给您打工啊，陆总监。”宁恬有气无力，在心中对自己责备起来，今天给自己安排的工作进度没完成，明天一定不能荒废。这些年学习的行动力已然成为习惯。
她躺在他怀里，缓了缓说：“周五我要参加新同事的团建，上次就没去成，你自己吃饭哦。”
“周五？”陆向阳沉默了一下，“怎么？”宁恬抬头，眼中满是询问。陆向阳偏头吻她的眼睛，语气轻描淡写：“我去参加……订婚宴。”
宁恬愣了两秒想起来，杨名的订婚宴就在后天。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杨名了，情感的变化，关系的转变是很细微的东西，细微到在那个东西离开之前，都不知道它曾来过。
第二天，宁恬早早来到办公室做计划表，有种补作业的自责感。做到一半，办公室才陆续进来人，大家互相问候早安，空气中流动着一种昂扬的劲头。
宁恬的工位在靠窗一角，没有人来人往，电脑上显示的内容别人完全看不见。而这个角落，倒是可以一眼望尽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状态。要说不是陆向阳帮她选的工位，她都不信随机能有如此好运。
旁边传来拉椅子的声响，宁恬不用看也知道是段奇来了。他们平时很少交流，像是公交车上并排落座的两个陌生人，除了那次要拉她进群和电梯间擦肩时的自我介绍。
桌子挡板传来两下敲击，宁恬扭过头，眼睛仍停留在屏幕上，这个身体动作如果是在发微信传递的意思就是一个问号。
“楼下店做活动，买一送一，匀你一杯。”段奇举着两杯咖啡，等待她点头。
“谢谢，我喝不来美式。”宁恬嘴角微扬，笑意如山茶花绽放。
“我也喝不来美式，Dirty 去冰。”段奇将其中一杯放到宁恬手边，“没有额外加糖，不会胖。”
宁恬停下手里的活，闷头喝了一口，她早上在陆向阳家喝过一杯，但不妨碍继续喝第二杯。“好喝！新开的那家吗？你办了会员？”早上路过时瞥见店门口的广告，她当时着急做事，没顾上了解。
“嗯，充 500 送 100，第一次消费还买一送一。”段奇放下斜挎包，他身量高瘦，微微含胸，穿衣风格一点不像大公司员工，也不是传统程序员的格子衬衫，而是一种松垮的叠穿，配着夸张的黑框眼镜，像个新潮的 rapper。
“你……二十几啊？”宁恬猜想他应该毕业不久，行为举止完全新新人类，上一个给她这种感觉的人还是宋亮。
“24。”段奇转过头，“你呢？”
“27。”
两人无声地喝着咖啡，像往常一样不再说话。整间办公室就属他们待的小角落最安静，挺好，不用说废话应酬也不用戴降噪耳机。
宁恬正在享受这种沉浸式工作，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惊呼，是那种压抑着兴奋发现秘密的激动，随即有几位女孩笑着坐回各自的工位。
宁恬手上的计划表正在收尾阶段，没有多余的情绪跟着张望，她也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路上看见人群围观绝对躲得远远的，不会往跟前凑。
“你知道她们发现什么了吗？”段奇声音不高不低，眼睛盯着手机不知道是在问谁。
宁恬知道是在问她。“发现什么？”
“发现陆总监的女人了。”段奇声音轻了一些。
宁恬打字的手停下，半边身体侧过去问：“谁……啊？”心跳开始变快，她早上自己开车，特意分开走的，是被人发现了吗？
段奇笑了笑，有些得意的样子，这让宁恬更加紧张。
“我就说你口是心非吧，明明很在意陆总监，还装出一副对他不感兴趣的态度。”段奇举着手机，冲她笑：“你自己看群。”
宁恬头皮发紧，听话地拿起手机，聚餐那个群一直响，被她按成静音了。里面有同事拍到一个年轻女人在公司大堂截下陆向阳的视频，随后两人走到公司外面去了……
大家在猜是不是陆总监的家属，看外形很登对。
宁恬静音放了好几遍那几秒偷拍的视频，女人身材苗条，米色羊绒大衣里面露出碎花连衣裙，肩上背着名牌包，大波浪随意披散，单看侧面就是妥妥的人间富贵花。
她研究好一会儿，从服饰到包、鞋子、露出的侧脸，然后又去看陆向阳，他表情冷峻，没有常见的笑意，比面无表情还冷淡。
难道是抓拍的原因？她是谁？他们一起去了哪儿？
宁恬一上午都在乱想，导致计划表一直不能漂亮的收尾。
她忍住好几次想发微信给陆向阳的念头，硬生生放掉手机告诉自己要淡定。一段视频而已，怎么也跟无理取闹的小女生一样扑风捉影。她偷偷收拾情绪，观察段奇并没有在看她，稍稍深呼吸几下，连喝两杯咖啡，心跳咚咚咚加快。
等到中午，终于在食堂角落瞧见了陆向阳独自用餐，宁恬从未觉得他一个人吃饭这么好过，连续瞅他好几眼。
“会不会是家属？”
“极有可能，那长相那穿搭，配得上咱们陆总监。”
“也可能是客户，家里有矿的富家小姐。”
女孩们的嬉笑八卦声第一次让宁恬觉得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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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峰回到住处就崩不住哭了。她拉下脸面主动求和，杨睿之只跟她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甚至看见她出现在眼前，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不耐烦。
她以为至少会请到他办公室或者附近咖啡馆坐坐，叙叙旧，没想到他只是把她带到路边，简单几句话打发她走，毫不留恋，冷酷薄情。
“横在我们之间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年，杨伯伯都说原谅我，为什么你始终不肯给我一次机会？”
“雪峰，分手的时候我们说的很清楚，那件事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不合适。”
“是因为你新交了女朋友吗？住在你家的女人是谁？刚认识的？还是以前在榕城的哪个青梅竹马？”
“昨晚电话是你打的？谷阿姨告诉你的？”
“谷阿姨都支持我们复合，睿之，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不可能。”
程雪峰脑子里循环刚才的来来回回，哭得头嗡嗡疼，结果跟她预想的不一样，睿之仍然如当年那般冷傲清高，她爱他始终比他爱她多很多……五年的相恋都捂不热他的心。她后悔了，当初哪怕让家里破产也不应该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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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程雪峰，陆向阳警惕起来，为什么几年不联系的人突然出现？他都怀疑她又抱有什么目的来找自己。
当年程家和资本对赌失败，为了不被踢出局，程雪峰做假账目给他设局，要不是杨星河细心，万侨也极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分手后他出国学税法、学成本会计、学财务报表分析，现在看账目没人糊弄得了他，他看得懂财务报表。
他不再信任任何人，那种被至亲至爱的人背叛的滋味太蚀骨，伤心和恨意不知孰轻孰重。
宁恬下午的工作状态比上午好一些，可能是他某个客户或认识的人吧，等见面的时候问问。今天周四，晚上见不到，周五晚上各自又有安排，宁恬自己制定的一三五在一起的规矩有望亲手打破。要不要问问他的过往，比如，交往过几任女朋友，毕竟他都知道自己的前任。
想到这儿，宁恬才又记起杨名要结婚的事。
放在半年前，新娘还是自己，宁恬在心里想，无常果然是生活的常态。这几天同学群里都在跟杨名道恭喜，她隐身装作看不见，还好没有谁讨嫌问她去不去观礼。
陆向阳为什么要去？
宁恬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昨晚来不及反应，现在也不好突然问他，看来也只能留到明晚见面时一起问。几股情绪对冲，倒是不那么在意上午视频里的女人是谁了。
宁恬从包里掏块糖含在口里继续工作，刚打了两行字，手机来电屏显让她吓了一跳。
真是大白天不能说人，在心里弹幕也不行。她纠结两秒，吐掉嘴里的糖，接起来走去茶水间。
“喂。”她语气听起来平常。
“恬恬……”杨名电话里的背景音十分安静，像是午夜电台主播在你耳边说的悄悄话。
宁恬想说“恭喜”，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倒不是心里难过说不出来，而是面上的客套话，没必要用在相熟多年的人身上。
杨名在电话里喘了口大气，语气深沉：“我在图书馆……”
他不用说哪个图书馆宁恬也知道，只能是学校的图书馆，他们一见钟情的图书馆。
“……然后呢？”宁恬情绪稳定，没什么波澜。分手快半年了，来来回回都说我爱你但是要和另一个人结婚。这叫什么话，做不到还一直给希望，不知道杨名是在骗她还是骗自己。
“我知道自己不配再说爱你，但我希望你过得好。”
“谢谢。”
那些分手时哭着喊痛的人，半年后再回头看，时间果真是最好的良药。
杨名忽然严肃起来：“那个陆向阳真有问题，等我查到什么再告诉你――”
宁恬心里一阵烦躁，有完没完，前一句不是说希望自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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