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车,拉开车内后视镜,一眼入目是领口的红唇印。
白色沾染上鲜红,那不要太乍眼。
温年替秦小江开车门,看到秦让拿纸巾在擦拭衬衣,她无意提了句,声音无波无澜:“口红印是擦不掉的,得拿去洗。”
况且还是那种深红色。
秦让脸部有些尴尬。
打上后视镜,说:“刚才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江瑶。”
“嗯。”温年应一声:“其实这些是你的私生活,不用跟我解释的。”
本来只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听在秦让耳中无比的酸涩。
咽下去几口柠檬汁,都没这么酸。
秦小江眼力见最是好:“小叔,车里有水吗?给温老师一瓶,她嘴唇都干巴了。”
秦让忙取了瓶水,递过去。
秦小江没接,那只能是温年伸手接过:“谢谢。”
这下算是成功打开话匣。
谢青竹最后一个上车,她从左边开门,朗声道:“年年,你猜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在车库看着谁的车了。”
没人应她。
最终还是秦让打圆场:“谁啊!”
“卫宗。”
其实,温年过来时,也早看见了卫宗那辆黑色的宝马五系,就停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她视而不见,当作没见着。
车内陷入一片沉寂。
谢青竹这才反应过来,她大大咧咧,嘴没把个门:“要不我们从二号门出去吧?”
第136章 猜忌
成记的客人,从络绎不绝,到逐渐奚落。
只剩下包间的零星几人。
888的门大敞开着,却无人赶进。
成记的经理急急忙忙,打后厨赶到前厅,程晏生很少来,但每回都是大手笔一挥,开上百万的酒,这次来得蹊跷。
卫宗连声招呼都没打。
经理取了瓶酒,亲自送到楼上包间里去:“程总来了,我给您拿了瓶最近店里最好的酒,陈年……”
“苏经理,不用。”
成记的经理是个女人,虽为女流之辈,眼力见,行动力都不输男人。
她眼角余光瞧了一眼,抿唇不语,端着酒退下去。
程晏生独自守在包间,一个服务员都没叫这消息,瞬间在成记传开了。
“苏经理,上边到底什么情况?”
有人好奇问。
苏经理脸色正正:“不该问的事别问,小心闪着舌头。”
平日里程晏生来成记,大多时候是跟客户,或者是卫宗一块过来谈事情,要么是几个朋友吃饭,也都脸色可观。
这回是令人摸不着底。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失恋了,想不开把自己关在上边。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走动,一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时间一点点消逝。
程晏生从晚上七点,等到九点。
卫宗开车堪堪赶来:“程总,温小姐去了福南。”
他捏着茶杯的手指,猝然间收拢攥紧。
程晏生的眼睛,鼻梁都在涌动,眉头轻蹙两瞬:“跟谁去的?”
“秦总跟秦总侄子,还有谢小姐。”
话听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可笑,所以本能的勾起唇,挤出一抹苦笑,程晏生扭过脸,问起:“这么说,她是故意不肯来见我?”
故意躲着他,故意跟秦让出去,故意让他难受痛心。
程晏生那颗心勾起的火苗,一触即燃。
“啪……”
“嘭……”
他站在桌前,桌上的餐盘,玻璃杯尽数摔倒滚落在地,洒了满地狼藉。
几块碎渣滓片,溅起跳到卫宗脚边。
卫宗倒吸口气,脸噌地一下红了:“程总。”
程晏生的手掌被利器割破,一道血印子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溢,手背全是血,他吐口气,双手用力的撑在桌面上,血流得更加放肆。
像流水,蜿蜒而下。
他却不知痛般,牙都没龇一下。
目光定定的望向一处:“卫宗,你说她什么意思?”
卫宗一直看他的手,血滴到地板上,像断了线头的珠帘,哗啦啦的。
触目惊心也不过如此。
“温小姐她是去给秦总侄子过生日的,你的手……”
“过生日?”
他笑出声,打断。
程晏生记得秦小江的生日可不是今天,他之前查程邵庭的时候,顺带弄到秦小江资料,他生日早就过了。
眼皮发跳,眯起收紧,胸腔的搏动令他呼吸急促。
浑身一股股的热潮在往上冒。
程晏生掌心由撑转为了攥成拳头,不是生气,只是强忍着心底急于涌上来的酸劲。
卫宗也不敢动。
他站在外围,跟程晏生隔着一地的玻璃渣滓。
见他没说话,卫宗红着眼睛说:“程总,你的手受伤了。”
程晏生状似没听着,话都没回。
沉默良久,直到压下喉咙处的哽咽,他努力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出声道:“他秦让凭什么?他大哥要来程家抢家业,他要抢……”
剩下的话,再也吐不出声。
程晏生绑紧的咬住牙根。
秦让要抢温年。
这六个字,在脑中不断回响,程晏生龇红了双目,目睹面前的狼藉,他咧唇一笑,面孔几分惨厉:“既然不来,那就让他也吃不安生。”
程晏生动了点手脚。
就让程邵庭忙不过来。
秦让临忙临时被叫走:“温年,我有点事,可能得过去一趟。”
秦小江本想着追出来的,看到秦让跟温年在说话,他识趣的没上去打搅。
“那你先走,我待会跟青竹吃完饭,把小江一并带去酒店,你晚上大概几点过来接他?”
秦让拉门上车,边抬腕看表:“十二点前。”
谢青竹结完账,把秦小江带出来。
他眼皮耷拉,明显了不开心。
“每次都这样,吃饭吃到一半就走。”
这个年纪最为敏感,也最依赖亲情,秦小江苦着张脸,满腹的委屈,温年看在眼中,出声安抚:“小江,跟温老师回酒店。”
“温老师,我不想回家,能跟你一块住酒店吗?”
谢青竹眉头竖起:“你是大孩子了,不行。”
他刚亮起的眼睛,瞬而沉下去。
温年“嗯”了一声:“倒也不是不行,得跟你小叔说一声。”
秦小江满血复活,立马掏手机给秦让打电话说这事。
谢青竹上前,伸手捏下温年胳膊:“你怎么让他住酒店,今儿这事我寻思着就不正常,刚才我在洗手间听着秦让打电话了。”
“他说什么了?”
谢青竹:“我怀疑这事是程晏生捣的鬼。”
温年没作声,心里暗暗寻思劲。
谢青竹压低声音:“是程邵庭找他去处理事情,万一今晚上程晏生跑过来找你,秦小江又在,这事岂不是撞一块去了。”
她面目有些变,但变得不多。
谢青竹的担忧不是没根据道理的。
程晏生在成记等了她三个小时,肯定窝着一肚子火,他要不想点法子让人难受,那都不叫程晏生。
“小江要过去,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我送他回秦家。”
这话温年不好说,刚答应过秦小江。
由谢青竹去跟秦让讲,秦让自然有办法让秦小江回家。
不管是威逼利诱,秦小江今儿晚上,务必是不能留去酒店过夜的。
十二点,秦让赶来酒店接人。
跟程晏生在车库入口撞了个正面,两人四目相对,他从车上下来,程晏生也正好下车,他一只脚挂在驾驶座,一只脚已经下了车。
早不撞见,晚不撞见。
偏偏在温年落住的酒店撞着,这不免让秦让心生猜忌。
“程总,我大哥的事,是你干的吧?”
程晏生一副不知所然的姿态:“什么事?”
“你故意让人乱了笔账,好让他去处理,他处理不过来,只能叫我去帮忙,如此一来,我自然没法陪年年吃饭。”
第137章 无所不用其极
年年?
这样亲昵的称呼,是拿刀子戳程晏生的肺管子。
一张俊美冷戾的面上,没有多余表情:“秦总,你倒是叫得挺亲腻,她同意你这么叫她了?”
秦让的脸色也不说好,倒也不算坏。
嘴里说的话倒还是客气的:“程总,你也知道,年年她这人性格乖腼,不喊归不喊,要是真喊,她倒也不会拒绝。”
秦让话里的深层含义,程晏生哪会不懂。
意思是温年不主动,那他主动,反正人现在是他的,他程晏生连挨的份都没有。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程晏生不是感觉到痛心。
而是有人伸手打他的脸,还打得啪啪响。
“温年是什么人,我比你了解,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两是假的?”
秦让不退让,更有几分得寸进尺的意味:“假不假的那是我们的事,我倒是挺好奇程总是个什么意思,迟来的深情吗?”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可他不一样。
温年就算是块冰块,接触久了也会融化。
程晏生冷脸迈步要走。
秦让快步走上去,拦在路口边:“程晏生,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以前是没身份说,后来是没机会说,今天正好。”
他脸偏着。
秦让冷声,带着警告:“离她远点,别再伤害她了。”
程晏生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是连秦让这个局外人,都能随随便便教训他了?
程晏生有种气喘不过来的难受,呼吸堵在喉咙口,压得他嗓子都痛,他伸手攥住秦让衣领,没施展拳头,而是往后推。
秦让个头跟他差不多高。
力气也没多少出入。
他站着一动不动,任由程晏生如何推搡。
手里的人像块秤砣,程晏生拳头都溢出了血,血液透过崭白的纱布,染红秦让衬衫,他不但没松力道,反而是加重的趋势。
再这么下去,他不痛死,也得流血流死。
秦让扭开程晏生:“程晏生,你别发疯了,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多吗?她现在只是想要个清净,你都不肯给?”
他不动声色。
秦让那张儒雅斯文的脸,难得露出疯批的笑容来。
“她无所求,只求你不去打扰她,你有得是权势,海港城多少女人等着你去挑,你就非要折磨她,看着她痛不欲生才开心吗?”
秦让声音有些大。
惊动路过的行人,不少人纷纷侧目望来。
眼神怪异。
秦让头皮都麻了,面对的人还冷静沉稳。
终是没忍住:“只要你放过她,条件任你开。”
秦让为了维护温年,居然能忍让到这个地步。
程晏生着实没料想到。
爱情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况且温年眼下还没爱秦让,爱到死去活来的份,他竟然肯让他开任何条件。
按理说,程晏生可以趁机狠狠的炸秦让一把,用他来对付程邵庭,那真是比掏人心窝子还难受。
他心气平缓:“让你对付你大哥,也行吗?”
如秦让所料,程晏生就是只精打细算的狐狸。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他跟程邵庭的机会。
秦让慢慢吐气,再呼吸。
强忍着心口的愤怒:“那要看怎么对付。”
程晏生又意味深长的开了口。
他说:“跟你开个玩笑,秦总别那么紧张,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趁人之危,这个时候找你们麻烦,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是不是他的行事作风,秦让不关心。
“是吗?程总看来现在是改性了?”
程晏生低声笑了下,仿佛从秦让那搬回一局:“我听说你们去福南给小江过生日,据我所知,今天不是他生日吧!”
疑问的话,陈述的口气。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秦让手机响了。
他掏出的瞬间,程晏生也正好撇眼,一扫便看到了温年的名字。
心绪再次被狠狠提起。
那种滋味跟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别人给碰了去。
虽然没抢走,但他都觉得焦躁生怒。
秦让迟疑片刻,随后按住关机键掐灭了。
“秦总不接吗?”
说话时,程晏生一直盯着他手上的手机在看。
“当然要接,但不是当着程总的面接,多少有点尴尬。”
“尴尬什么?”
秦让先笑,后说:“我跟程总你不同,喜欢她,却用自己能想到最狠的办法去对付她,我不一样,喜欢她就得维护好她。”
他不会当着程晏生的面,故意拿温年气他。
那是最为愚蠢的办法,秦让不屑于。
可这话再是委婉得体,听在程晏生耳中,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鼻腔都是怒火中烧。
打不通电话。
温年下楼来找人。
当她看到程晏生的脸时,她喉咙狠狠的哽住,抬起的脸随而往下坠,声音不太明朗:“小江在楼上睡着了,刚才一直问你什么时候来。”
夜风中,有股淡淡的清香飘进鼻息。
温年刚洗过澡,浑身留着沐浴香。
程晏生静静的看她,看她跟秦让说话,看她跟他笑,连招呼都没跟自己打一个,当他透明。
她甚至,没想过再抬脸看他眼。
一瞬间,程晏生就伤透了心。
原本今天做事的一丝愧疚,全无所剩,表情玩味,他出声说:“年年,今天我约你去成记,其实是想跟你说孩子的事。”
顿住的不止秦让。
更是温年,她表情僵在脸上,没了动静。
还有下来一同找人的谢青竹。
谢青竹是旁观者,她要理智得多,这个时候不能掉链子,探过身去:“程晏生,你又想干什么?”
“呵……”
程晏生喉结翻滚,长吐出口气,黑如雾墨的眸子,闪着几分难以辨别的复杂。
他说:“这么多帮手?”
听着他的话,温年有种被戳心窝子的感觉。
她伸手推了推谢青竹:“你先上去。”
谢青竹不肯走。
她怕程晏生这个疯男人,会对温年动手,秦让看一眼谢青竹:“谢小姐,你先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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