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年抬头望向天花板。
脑子里不断的回拢着各种讯息。
她跟程晏生出去玩,他领着她去泡温泉,打台球,随后她去了酒吧,把人给打了,程晏生赶来救她,她威胁他二选一。
这些场景都历历在目。
后来的后来……
自己跟程晏生在他那辆车上做了。
于是说是做,不如说是她一直在强行勾引他,他纹丝不乱,她却不断使坏,就要让他沉沦,让他迈出那一步,让他没有退路可走。
那时的她在他面前,是一个磨着性子的痴缠者。
温年还记得,她去亲他时,他满眼装不下的愧疚。
那般深沉。
快结束了,他捧住她的脸,问她:“这样你还恨我吗?”
温年使劲的摇头,说不出话,她只能摇头。
明明是跟他分开,心却疼得麻木。
她自认对他没了感情,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忍不住的心痛了。
她跟程晏生这辈子,都不会再可能了。
收敛起沉重的思绪,温年双目紧闭而上,任由眼泪溢出眼角,滴淌在她鬓角的枕头里,晕开一朵朵泪花。
静静的躺着,她一动不动。
脸上的泪水干涸了,又湿润,反反复复,来来回回。
“咔嚓”一声响,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最先扑鼻而来的是一阵茉莉花香,紧接着,是男性身上的沉香,淡淡雅雅,不轻不重,还夹杂着些许的烟味,若隐若现。
秦让刚走过去,就看到她满脸的泪。
温年在与他四目相对时,其实也有一闪而逝的尴尬。
只是她没力气抬手去抹眼泪。
秦让似意识到她要什么,连忙拿纸替她擦干了眼角:“你现在身体很虚,嗓子疼的话,尽量少说话。”
他问她:“能拿得住手机吗?”
温年点头。
秦让去把新手机安装上她那张手机卡,手机卡是卫宗转交给他的。
她原来的手机摔坏了。
一切弄齐全,他递给她试试:“你试试看。”
刚握在手心,温年手指都在打颤,点开微信登录上去,最先跳跃出来的信息,是谢青竹跟秦让的,她的手不自觉点到程晏生。
她是真的不小心点进去了。
背景图显示一条直线。
程晏生把她拉黑删除了。
温年退出来,她给秦让发消息:我想喝水。
秦让也坐在那,等她的消息,看到屏幕跳出来的四个字,他脸色稍微好转几分,起身去隔壁的休息室倒水,他特意取了吸管。
医院专用的那种。
他凑近,单手抓着水杯,另一只去捣鼓吸管,往她嘴巴塞:“慢点喝。”
温年力气很小,吸口水都要费很大的劲。
看得秦让眼圈都心疼红了,等她喝完,他用棉签沾湿,替她一遍遍的晕染唇瓣。
他声线温和宠溺:“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给我发信息。”
温年两只眼睛红肿不堪,像是发肿的核桃。
她轻轻点头。
温年眼皮耷拉着,不知不觉再次睡过去,她是身子虚得自动睡眠,根本不受大脑控制,半梦半醒感觉到外边天亮了。
这是今年开春以来,最暖的一次太阳。
阳光呈现出金黄色泽,普照在病房内。
她无力的翻了翻眼皮,护士进门给她换药瓶。
“能不能帮我叫一声休息室的秦先生,我有事跟他说。”
“好的。”
护士拿着换下的空瓶出门。
秦让怕屋内有动静,自己又察觉不到,昨晚他一直熬到凌晨两点多钟,最终实在熬不住,索性睡在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件薄薄的毯子。
护士上前,拍拍他胳膊:“秦先生,醒醒,病人要见你。”
“她什么时候醒的?”
秦让一边快速起来穿好外套,理了下头发,边问。
“刚才醒的。”
“谢谢了。”
“不客气,你快去看看她吧!她好像很想见你。”
待秦让推门而进,他的视线隔空与温年的撞上,她坐在病床里,双腿笔直的放着,安安静静,脸色俨然恢复到六七层的样子。
除了眼睛还肿着,嘴巴有些脱皮外,其余一切如常。
第223章 彻底扯平了
温年咧嘴笑:“过来坐吧!”
秦让走过去坐下。
两人之间,没有谁主动去提起那晚的事,她没问他为何会去找她,他也没问她跟程晏生究竟发生了什么。
仿佛一切,是过去多年的陈年往事,彼此保持绝对的默契。
温年抬起眼睛,眼里一片坚定:“你能不能带我去一趟警局。”
去警局?
聪明如秦让。
他怎会猜不出温年的心思,迟疑片刻:“你想替程晏生澄清吗?”
“不是替他澄清,是替温家后辈少点罪孽,我手上收集了一些关于大哥犯罪的证据,这件事情,总归是要有个交代的。”
温年知道。
像程晏生这样的人,他对付温重堇随便拿个手段,都能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能忍到现在都没揭发温重堇,不过是他真的爱她。
想要保护她,也同时放过她的家人。
可是现在的温年,她承受不起这份爱意。
“好。”
坐在警局的凳子上,温年将自己所能提供的证据足数摆出:“警察同志,这些证据麻烦你们了。”
对于她这等大义灭亲的举动,不光是秦让。
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警察,都实为震撼。
都说女人是感性动物,可这四个字在温年脸上,不带半点,她理智清醒得,就像是一面明镜。
递送完证据,温年又配合调查。
整场下来,都表现得出奇的从容淡定。
闹哄哄的警局里,秦让坐在一旁,安静等待,警察把她带出来,说:“你先回去,回头我们有需要,会主动找你的。”
温年半仰着脸:“好。”
秦让送她回医院。
从警局回来,她一道上保持着沉默,一声不吭,把脸贴着车窗,时而睁开望向窗外,时而闭眼凝神。
中途她的手机响了。
秦让猜想,大概是温重堇打过来的吧!
温年没接,她甚至看都没看,直接掐了关机,重新塞回到口袋。
……
三天后,温重堇罪名坐实。
原先扑向程晏生的媒体,纷纷反扑,程氏危机迎刃而解。
蹊跷的是,温重堇调查判刑,再到入狱,整个过程竟然没一家媒体敢报道,其中是谁的手笔,大家心照不宣。
有人说是温重堇得罪了权高位重的人,被拉下来。
也有人说,是他自己投案的。
温年出院那天,做了全身检查。
秦让替她办理好手续,打算开车安排她回清城。
医院门对面的榕树,开春后,逐渐冒出绿色的枝丫。
一辆深黑色的迈巴赫,从路中央缓慢的滑行过来,碾压过地上少许零碎的落叶,车身流线感很强,加上黑色气场尽开。
卫宗把车停稳。
透过车内后视镜去看后座的人。
程晏生的脸微微发白,是那种病态的白色。
他紧抿着唇瓣,双目沉阖:“去找一下秦让,我有话跟他说。”
不多时,秦让打医院出来。
深灰色的西服外套,穿得笔正,他气质向来都是那种正直温润的,跟他程晏生颇为不同,他连冷笑,都是凝着一层礼数。
程晏生看着远远走过来的男人。
有些陷入沉思。
倘若他自己是个女人,或者也不会选自己这样的人,而是会爱上秦让那种男人吧!
谁不喜欢被爱,被疼惜。
程晏生心疼之余,仿佛也明白了温年跟秦让好的原因。
爱不是占有,是包容理解。
可这些他一样都没做到。
他把她霸占在身边,让她强行享受自己的给于,却从未问过她,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程晏生嘴角无力勾动。
只是这么一个轻巧的动作,他却觉得费劲心力。
“程总找我有事?”
“上车说。”
秦让上车,拉好门。
两个模样英俊的男人坐在一块,说实话,那种画面感总是有些怪异的,尤其是两人气质还格外不同。
秦让伸手拧了几下领带,眼底暗潮汹涌,他先开口:“难不成是程总突然反悔了?”
他话里格外的讽刺,还带着几分鄙夷。
程晏生跟他素来不对付,换作以前,两人早就打得不可收拾。
他眼皮蠕动下,面目间毫无动气,不恼不怒,甚至没有表情。
“她还好吗?”
秦让先是笑,随后拿开手,淡淡的反问:“如果你被人丢在那种寒风瑟瑟的路边,吹了几个小时的风,你觉得自己会好吗?”
“也是。”
程晏生抿起一抹苦笑。
秦让看着他,他很想看清这个男人的心:“程晏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对她那么狠心?”
“你以为我想把她让给你吗?”
秦让伸过手,一把掐住他领口的衬衣。
喉咙瞬间被卡住,程晏生提气都难,迎面挥来一个拳头,狠狠的砸在他脸上,脸部肌肉跟嘴角的疼痛慢慢往上卷。
他咧了咧嘴:“既然要打,就别这么强忍着,往死里打。”
“别以为我不敢。”
秦让双眼猩红。
程晏生笑意加深,他抬起手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来,往这打。”
心口的怒火,不断上涌,同时秦让也在心里不断的劝解自己,不能跟他动死手,他强忍住:“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爱了,觉得太累太麻烦了。”
“我真替她感到不值。”
“我也觉得不值,像我这种人,不配提爱这个字。”
秦让看程晏生的眼神有些古怪,他总觉得程晏生像是有什么苦衷。
短暂的沉默过后。
程晏生嘴角开始浮肿起来:“秦让,照顾好她,别让她再伤心了。”
说完,他顿了下,那双黝黑,黑得发亮的眸子里,沾满了坚定:“还有,你回去告诉她,这次走了就千万别再回头。”
秦让的手指颤抖着松开。
程晏生大喘口气,笑得肩膀都在耸动。
跟平日那种矜贵的男人相比,判若两人。
秦让想问什么,到嘴的话欲言又止,他把门推开,身后的人问他:“温重堇的事情,是温年报警,把证据承上去的吧?”
“没错。”
“帮我谢谢她。”
秦让心平气和:“她这么做,只是不想欠你什么。”
是啊!
他们彻底扯平了,在那个晚上,在车上,就彻底扯平了。
第224章 云淡风轻
卫宗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等秦让走过来,他才叫住人:“秦总,借一步说话。”
程晏生身边的人,秦让其实不太想接触。
从很多年前,他就印象中觉得,程晏生做事不择手段,当年秦政跟他交过手,结局是秦政败在他一些小手段之下。
秦家是有骨气的,也没跟他计较。
“卫秘书有事?”
卫宗抬起头,朝车子那边看了下,他又扭过脸来,面色为难:“秦总,是温小姐打了人,拿去坐牢威胁程总,让他放手的。”
秦让面无表情。
他脸上不显任何温度,云淡风轻的说:“卫秘书说这些的意思是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让秦总心里明白就好。”
秦让多伶俐一人。
他嗤笑:“都说程晏生身边的人忠心不二,还真是,你这么替他着想,他应该给你多涨工资。”
卫宗也不傻,他不可能听不出这话里的嘲讽之意。
……
也算不得大病一场。
温年身子骨本就娇弱,经不起折腾,眼看就要入暖春,清城是要比海港更适合养身。
秦让早早订好了那边的房。
面临大海,楼下就是一片人造林园,颇有江南水乡的气息。
人造环境,环境养人。
宋心慈没脸来见她,一直住在海港城,听说她已经从程晏生那边搬走,目前靠着自己留下的一些钱财度日生活。
温年回来清城后,她问都没问过母子两的情况。
秦让偶尔会跟她提及。
每回她都是敷衍回几句,又或者是直接当做没听到。
为了补上温重堇的债务,温年几乎能掏的全掏了。
那日,阮零从新港机构陈凯丽那,拿到她所在的住址。
特意跑过去看她。
阮零这种二世祖,对她倒没多心思,只是单纯好奇,她办完事就彻底打海港消失得了无音讯,想探究一下其中的缘由。
车开到巷子口,就彻底进不去了,得步行。
阮零停好车。
他按照导航往里走。
鼻尖闻触到一股花香,各种味道交织,他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茉莉,还是玫瑰,还是百合……
越往里,越过长长的巷子,沿街到一条宽阔大路。
视野开阔,阮零几乎是一眼看到温年。
她走到哪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身形高挑修长,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裤型把她笔直的双腿包裹得优势尽显。
上边是件浅绿毛衣。
长发用一截丝带打结挽在脑后,盘成一个咎。
模样干净伶俐,温年正弯着腰,在整理身前的一盆茉莉。
她站在花群中,像个落入凡间的花仙子。
“温老师。”
声音打身后传来。
温年循声抬头,她那双晶亮的眼睛,对上阮零玩味的目光,他是欣赏打量,她是满目震惊:“阮先生,你怎么来了?”
阮零指着花店:“这是你开的店?”
“嗯。”
她跟秦让借走一笔钱,开了这家花店,里里外外加上店铺的店租,用了不到十来万。
温年也是第一次觉得,其实钱可以这么耐用。
“你真不打算回去海港了?”
“不了。”
第225章 没把握
温年给他拿了张凳子:“先坐。”
她生意好似还很忙,阮零看着她忙里忙外,他也不碍事,把凳子搬到一边去,静静的看着她走出走近。
96/180 首页 上一页 94 95 96 97 98 9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