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故意岔开话题说:“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车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账簿和钱的包。
正义和私心都在这个包里,它们相邻,却又相差千里。
凌天大方地给了驴子那1000块‘手工费’后,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四字路口将他放下了!
走之前驴子很满意,说下次有活儿还找他,他做事靠谱。
车子重新启动,我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将钱的事告诉凌天。
毕竟,他是我出生入死的革命战友,我的身世我可以保密,可是钱的事,似乎应该告诉他。
又是一番挣扎,我的手心都捏出了汗。
我听到李妙妙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一个从小不缺钱的公子哥儿,又怎么会理解你的困境呢?”
“不会吗?”我小声地说。
“什么?”凌天问。
“没什么。”
凌天开着车,这车是他去租的,他将车开回租车行,付了足够我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以后,带着我打车回家。
已经平安回到家,我本该松口气的,可是我的灵觉却一直不安着,就好像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凌天催促着让我将账簿拿出来,我低头拿账簿的时候,里面的钱不小心掉了出来,红色的,好几张,落在了我脚边。
我愣了一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不知所措。
我感觉脸发烫,红到了耳根。
我猜这一刻凌天看我,一定像个小偷,我想解释,他却叹了口气。
我猜他一定对我很失望。
只听到他说:“一路上回来你都心事重重,就因为这个?”
他说‘这个’的时候,好像是说,这钱那么微不足道一样。
可那却对我特别重要,是我抱着正义替天行道途中,唯一的羞耻心。
我又想起李妙妙的话,像他这种从小就没为钱发过愁的公子哥,是不会理解的。
我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就我这种无依无靠的人,为什么需要别人的理解呢?
但这时,凌天去俯身将那些钱一张张捡起来,整理好,放在了我手心里。
问我:“你是傻子吗?”
“啊?”要讨伐我了吗,我想着。
凌天却说:“里面还有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的,但……”
但是怕他看不起我,毕竟我穷得只剩下这自尊心了!
然而凌天接下来的话,却让我舒服了不少。
他说:“这是不义之财,不义之财就应该拿过来,行有义之事,你就拿这一点,够干嘛?”
我突然感觉灵魂里那个小偷得到了救赎一样,很想笑。
凌天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如果再去一次可能会增加风险,还是查清账簿的事比较重要。”
说完,他就开始去翻看那本被陈飞龙藏起来的账簿。
“里面都有些什么?”我好奇地凑过去看。
凌天回答:“似乎是这些年他们几人分摊的钱财记录,上面有时间还有地点,不止这些,看来这个百善助学,还牵扯着更庞大又见不得光的利益,你看这些……”
他指给我看的地方,分别写着一些集团的捐款,数目之庞大,时间不是很有规律,其中金额最多的正是邓业成所在的业成集团。
第72章 守护者
不止这些,账簿里还有一份百善助学常年捐助的学校名单,粗略数了一下,里面竟然有三十多所中小学,而每年都会有一笔不菲的金额以‘捐助’的名义打到这些学校,近十年来,竟然高达上亿。
“如果百善助学只是一个打着助学旗号的骗子机构,那么这上亿的资金对于他们来说,也实在太大方了!”凌天怀疑地说,接着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在网络上按照那些学校的名字搜索,接着他就发现这些学校都在非常偏远的地方。
“大福山竟然有一所百善捐赠的小学,叫百善小学,你知道吗?”凌天提到了我的老家。
我摇了摇头,“整个大福山,就只有镇上有一所小学,但不叫那个名字,也没有什么捐助,在我读书的时期,条件还很艰苦。”
这是我非常肯定的,毕竟我就是从那一步步读出来的,如果大福山有一所投入这么大的学校,这些年应该走出来更多的大山孩子了!
“看来,这些学校只是个空壳子,他们很可能提前考察了那种偏远的山区作为地址,为了掩人耳目,确实有建学校,只不过并没有真的在开办,因为信息不发达,路途又远,所以很难查证。”凌天深皱着眉头,叹道:“没想到只是想租个鬼屋来锻炼一下道术,竟然牵扯出这么大的案子来。”
“你怕不怕?”我问他。
要知道,这个百善助学能铺这么多年,这么庞大资金的摊子,一定不是只有我们看到的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可能是我们不可触及的黑暗,我们说起来,也不过是两个还没入学的大学生而已。
“入道者孑然一身,有什么可怕的!”他坐在那,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呢?”他看向我。
“我不知道!”我有一时彷徨。
我本该死的,死在被虐待的妈妈肚子里、死在出生之后、死在而后成长的某个夜晚,像李妙妙和二花一样,变成一缕孤魂。
可是没有,我还活着,我的命不只是我的命,它还是妈妈的、奶奶的、藏仙君的。
我本该谨慎小心的活着,活到可以大彻大悟魂书的真谛,活到可以为藏仙君寻到化身,可是当我看到属于杨若兰的一生时,我内心又有一把不甘的火在燃烧,我又一次迷茫了!
我转身回到屋里,轻声问藏仙君:“您说不要干涉他人的因果,既如此,我掌握魂游做什么?我悟魂书又做什么?”
似是感受到了我的彷徨,藏仙君很快便出现,他站在从窗外透入的月光下,他的神念是透明的,如烟似幻。
“吾教你莫扰她人因果,是已定的因果,而这世间瞬息万变,在你有过选择以后,所遇所见,便是属于你自己的因果。”
我似乎听懂了,又没听懂,正想让他再讲仔细些,他仰头望着夜空,长发披在背上,透着凄美。
他叹道:“吾守因果千年,亦未知因果何处,沧海桑田,黯月如旧,呵,谁人可改因果?你所见,既是因果,是万千众人之因果,亦是你之因果,只盼,这因果不负我……”
说罢,他的神影与那黯淡的月光渐渐相融,消失了!
我望着那月影,细细回想他说的话,突然如醍醐灌顶。
我开悟可见,魂书之中千万英魂的过往,其中不乏使命与责任,对藏仙君所说‘莫要干涉他人因果’的意思。
因力力小而不及,所以因果是他人的因果。
而种种因果又造就了如今的我,那这便是我的因果。
如今我要干涉的,并非是他人的因果,而是这本就是我要走的因果。
即便是神仙,也未能寻到一个标准答案,我又彷徨迷茫些什么?
当晚,我和凌天一合计,这账簿之中的事事关重大,光是这样一本账簿,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其他的资料都被他们毁掉了,我们光是拿着这本账簿去,有关单位也不一定重视,而且凌天还断定,这些人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所以他提议:“大厦崩非一朝一夕,我们需要在别的切入点,将这件事放出来。”
我说:“杀人和丑闻,是这个利益集团的冰山一角,但也是最容易揭露和被世人唾弃的切入点,我们还是得找到邓业成杀害杨若兰的关键证据!”
凌天赞同我的想法。
“可是杨若兰的死,已经定案了,我们去哪儿找证据?”
我说:“鼎峰酒店19层那间专门为邓业成准备的套房里,有个保险箱,里面存放着大量邓业成做坏事的证据,我们只要再偷一次,也许会发现更多!”
凌天却紧皱起眉头,说:“偷酒店套房和偷骊山度假区无人的别墅,那可是天壤之别!”
他说得不错,酒店里到处都是人和摄像头,那个房间,上次还有个厉害的老头在附近布置什么,我后来根本魂游都进不去,也不敢再往那魂游,现在那里是个什么情况根本不清楚,所以得想办法去了解一下。
这样过了两天,我照常白天打工,而凌天则亲自去到鼎峰酒店了解情况,连续两天他带回来的消息都是说,那19楼很少会对外开放,所以外面的人,也基本找不到机会上去那,他自然也想过用别的法子混进去,但整个19楼,就像一个禁地一样,完全突破不了!
是夜,我又做噩梦了,我梦到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男人对着我哭,他似乎被困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远处有火车鸣笛的声音传来,他被绑在椅子上,向我发出求救的声音。
“救救我——救救我——”
“你是谁?”我问他。
他张了张口,好像对我说了一个名字,但是我听不见。
我看到他肩膀上纹着一只张嘴的老虎纹身,他身体被折磨过后,皮肉开绽,梦里我明明知道是梦,但是却又感觉好真实。
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就看到李妙妙的魂守在我床边,她说:“你刚才不在呢小草。”
她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刚才魂儿不在。
所以刚刚我看到的,很可能不是梦,而是我魂游到了一个地方看到了一个年轻男人正在被折磨。
最开始,我的魂确实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漂浮到身体之外,但是通常不会飘太远。
后来开启魂书以后,我已经学会自己控制魂游的去处,以免发生意外。
这次魂游却是我无意识间发生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听到藏仙君回答我:“魂书收纳世间万魂,有魂之处,魂书既可抵,你悟魂越深,感力越强。”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身体里的魂书可以让我感应到那些亡魂的怨念,从而引领我前去。
这时,藏仙君又说:“世间之大,魂灵之多,唯与书者有关、益魂书者才可前往。”
只有和我有关连的亡魂所招,或者对魂书有着莫大帮助的亡魂招唤,不然,我的魂是不会被招唤过去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梦里看到的男人,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我说:“我不认识这个男人,难道他是对我魂书有什么好处的亡魂?”
藏仙君开口强调:“益魂书者指此间有修行在身,且魂力不俗之亡灵!”
我皱起眉头,那个年轻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修行在身的人啊!
但不论是哪一种可能让他召唤我前往,都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这个人此刻已经死了,唯有亡灵,才可召唤我前往。
等到天亮以后,趁着没去上班的间隙,我借来凌天的笔记本电脑,我想查一查梦里看到的那个男人被困的地方。
毕竟那个男人的亡灵已经找到我了,不管是出于人道,还是出于魂书的修行,我都应该搞清楚情况。
这时,凌天好奇地问我:“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外面有一片厂房,可以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
我将魂游时看到的周围大概的环境画在了纸上。
凌天已经见识过我魂游的实力了,猜到我一定又是发现了什么,他拿过电脑说:“你去打工吧,我帮你找。”
事实证明,凌天在寻找这些的方面,很有天赋,我还没下班时,他就拿着一个地址来找我了!
这个地址就在火车站附近三公里的地方,周围有很多厂房,但我画的地方,显然是废弃了,凌天通过卫星地图,大概定位到了我图纸的地方,正是一个废弃的工厂。
店里没什么人,我们相对坐下,凌天问我:“这地址有什么?是不是百善那边的什么证据藏在这儿的?”
我摇摇头,说:“不是,我怀疑这里死了人,你要不要再打个报警电话试试?”
凌天震惊了:“死人?谁啊?”
“不认识,但肯定是死了!”我肯定道。
凌天那一腔对正义的热忱,自然不会对此坐视不管,他问我:“是他杀?”
“被折磨而死,死得很惨!”
凌天却问我:“你看到这些,是在睡梦中看到的?”
“嗯。”
“那会不会只是做的一个梦?”
“不是,我可以分辨得清!”我强调。
他看我这么严肃,也就不坚持了,只是犹豫着说:“如果是凶杀案,打电话提供线索和上次报假警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警察会全力追查,一般像这种凶杀案,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很可能被当成第一嫌烦,这报警电话不能打!”
“那怎么办?”
他思考了一下,在手机上搜索了什么,接着就打了一个电话,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想过去看看厂房有意购买,希望下午可以过去实地看一下厂地。
那片厂地可能一直无人问津,负责卖地的中介一听这情况,特别开心,约好时间,说自己先去厂区等我们。
我们故意晚到,人才刚去到那厂房附近的时候,就看到数辆警车飞驰而去。
很快,那个中介给我们回了一个电话,说今天有点突发情况,让我们下次再过去看厂房。
一切都和我们预想的一样,那个中介提前去厂区等我们时,一定发现了那个惨死男人的尸体,所以报警处理。
这样我们既让警察帮男人收了尸,又撇干净了自己。
看到有疑似尸体的东西,从厂区里抬出来放到警车上,我像完成了一个任务一样,长舒一口气。
此刻,我第一次感受到,作为魂族的意义。
我曾问过藏仙君,何为魂族,藏仙君答:“魂族人——万魂守护。”
魂族最高的密法,便是魂书,而这本隐藏在我身体里的魂书,记录着千千万万魂灵的过往,它海纳百川,可收万千亡魂,无论是善是恶。
魂族便是掌管这本书的人间使者吧,魂族人天生就拥有可以连接魂书的天赋。
不过,魂书也并非只有魂族之人才可连通,据说,这世间还有别门的修行者可悟魂书,这才造就了千百年来,许多人为争夺这本魂书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魂族自己的族人,也为了争夺魂书,而互相残杀。
魂族便是在这种内忧外患的环境下,一代代削弱,最后销声匿迹。
这些都是我从魂书中看到的,因为我开悟不久,魂书中能看到的也有限,我最想知道的,还是有关于我母亲的故事。
我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在她被带到大福村成为那个哑巴前,她身上又经历过什么样的故事?
凌天对我交代:“我们已经帮他找到了伸冤的人了,算是结束了!”
他点了一根灰香点燃插在路边,然后他望着天边,脸上也露出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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