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手机上的照片,嫌弃地吐出四个字:“婚外桃花。”
驰渊听着她一本正经的指责,心里却松弛下来,这比她第一次知道他的绯闻那态度强多了。
嘴上禁不住夸她:“嗯,对,法律常识很清楚。”
夏元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就继续在这装吧,你的解释呢。
驰渊终于把这个根烟解决了,烟蒂没扔垃圾桶,倒是任性地往楼下花园丢去,夏元满“啊”了一声:“你乱扔什么垃圾!”
“好,下次听你的。”驰渊轻快地说。
这么乖的语气!
夏元满想继续讽他两句都没说得出口。
只听到他继续说:“最近驰氏问题很多,每天都很忙,洗钱案牵涉的人和事太多,如果处理不好真的可能让驰氏一蹶不振。”
她在心里撇嘴,这些和照片没有半毛钱关系。
“嗯,你在心里腹诽我?”驰渊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这个都能被他知道?
夏元满清了下嗓子,语带威胁地质问:“别说没用的,不想说,我就去睡觉了。”
驰渊瞅了她几秒,叹气:“你也知道我妈……就是文安安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都养在医院了,我晚上过去是和医生吃饭,算是感谢他们,林又夏也在。”
她愣了愣,低声问:“阿姨又有事了吗?”
“老样子,时好时坏。”驰渊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可是他刚刚叫她妈妈。
他从来没这样叫过驰夫人。
夏元满心中涌过一阵细细密密的酸楚,一闪而过,如同当年徐惜雪搬出元家小房子时候,她站在铁门后透过门缝看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心里纠成一团。
“你……还好吧?”
她见他沉默不语,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驰渊淡哂:“能有什么事?都习惯了。”
一句习惯了多少带着点无奈,夏元满有话梗在喉间,余光瞟着他的侧脸,一张脸淡漠沉静,像是不见底的深湖。
两人静默下来,都看着外面冬日萧索的街道。
申市的冬天依然是温暖的,街头的颜色并没有全部褪去,他们眼前这珠凤凰木缤纷落尽却枝叶翠绿,偶有一点黄点缀其中,倒是平添了几分色彩。
从燥热的夏日到清冷的冬日,不知不觉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几个月。
时间溜得好快!
“这照片是不是夏修筠发给你的?”
驰渊低沉的声音像铅块般砸进她耳朵里。
夏元满浑身微颤,从沉寂中苏醒过来,声音节节拔高:“你说什么?”
“不是夏修筠发给你的?”驰渊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问,可又止不住地重复了一句。
他这时压根不明白夏修筠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迟早得拔出来。
“就算是他发的又怎么样?”夏元满冷冷地抱臂看着他,“你为什么不说是林又夏发的?”
驰渊愣了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她应该很忙,昨天晚上比我还先走。”
夏元满无声地笑,摇着头,看他像看智障。
“她有的是助理,经纪人帮她办事,再说你了解她的心思吗?”
驰渊顿了顿,林又夏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么多年他没点过头,她应该已经知难而退了。
“我们就是朋友。”他干巴地解释。
夏元满垂着眼眸,声音淡淡地,像是泄了气。
“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林由夏是你妈的干女儿,你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只把她当妹妹?”
“确实只当她是妹妹。”驰渊不避不躲,坦然地很。
“她可不这么想。”
夏元满撂下这句话,打开手机回拨了那个陌生号码。
叮咚几声,那边接起。
她开了免提。
“我找林小姐。”
那边迟疑了一瞬,过了好一会才有说话声传出。
“你找我?”是林又夏。
夏元满无声地抬头瞟了眼驰渊,驰渊要说话时,被她一掌捂住嘴巴,掌心温热,驰渊顿时噤声,却还被女人威胁性地白了一眼,那眼神像在说你说话试试。
“林小姐,发照片是什么意思?”
“呵,你是聪明人。”林又夏笑声张扬,“你们两结婚是怎么回事要我说明白吗?驰太这个位置你能做多久?你要是足够聪明,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别要驰家开口。”
“哦,我做不久,你就可以?”
“我能不能做得了,还不是看你什么时候让位吗?”
明目张胆,林又夏野心不小。
“哈,想让我让位啊?等着吧。”
夏元满挂了电话,眼神凉凉地望着对面的人。
驰渊消化了好一会,一张脸沉得不能再沉。
“生气了?我不该这个时候打扰你的好妹妹?”夏元满没什么情绪地讥讽。
“我会处理。”
他声音也冷。
她轻笑着说:“哦,处理啊,那麻烦你把另外一件事一起处理了。”
驰渊征询地望着她,似乎不明白她说的。
“不明白?那说明白点,她在背后指使人陷害我泄密的事。”
她慢条斯理地说完,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心中凉了几分,他肯定早就知道林又夏在背后搞鬼。
今天她偏要为难他。
夏元满从兜里又摸出一支烟,下巴朝他手上抬了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是必须要给她点烟的意思。
“行。”
夏元满不知道她这个“行”到底几个意思,咬着烟问:
“说清楚了。”
“什么都行。”
驰渊向前一步,阴影罩下来,蓝色火焰亮起,女人仰着头猛吸了一口,靠在栏杆上极其畅快地吐出烟圈,回头眼光掠过来,声音如烟似雾,又似平静湖面泛起涟漪。
“我可不勉强人。”
男人不怒反笑:“没人能勉强我。”
后半句“除了你”没说出口,
她今夜的态度强势又咄咄逼人,和这几个月的妥帖温柔大相径庭。
原来她还有这一面,驰渊忍不住嘴角上翘,没感觉到被冒犯反倒觉得心中有块地方渐渐柔软起来。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驰渊还是被人赶出了主卧。
第二天早晨,他自然没有爱心早餐可以吃,匆匆垫了几块面包就要出门。
这时,楼下主卧的门开了。
女人的长睡袍下只露出一截小腿和纤细的脚踝,她懒洋洋地靠在二楼栏杆上,大眼里还一片迷蒙,往楼下望了一圈,找准了目标。
夏元满“哟”了一声,手肘撑在栏杆上,声音和晨间轻风别无二致。
“挺早啊。”
“快八点了。”
“嗯,不过走之前和你确认件事。”她眼里的光清晰起来,“你在嘉动的投资是个人的吗?”
驰渊点头:“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应该除了孙嘉志的位置不能让你做,其他任何职位都可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夏元满笑着朝他挥了下手:“谢了,不送。”
第65章 居然开始想她了
驰渊出门了,到了车上却没立即走,他扶着方向盘愣神地想着她刚刚说话的模样,一双眼迷蒙的像是小鹿,声也温软清甜,她人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地,可说出来的话又是明晃晃的精明,不遮掩自己的小算盘。
这样的她,他忍不住会去想长睡袍下她的诱人风光。
驰渊在车里摇头笑自己怎么像回到了十八岁,居然还有这种遐想。
他第一次见夏元满其实时间更早,他刚上高中,是个秋天,申市一中的后门有个小树林,全是银杏树,一到秋天满地的金黄,莫名成了一处野景。
那天他心情非常不好,早上和驰徽吵了一架,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什么话都敢说,得知驰远方给驰渊规划了以后回驰氏接任的道路,逮着驰渊就是一顿奚落。
“你还真把自己当驰家少爷?”
十六岁的驰渊顿时明白她什么意思,他早就感觉驰夫人对他和对两个姐姐不一样,从他记事起驰夫人从来没抱过他,他所有的衣食住行都是保姆打理,驰夫人的意思是他是男孩子,要早一点独立。两个姐姐比他大了不是一点,各自都嫁人了,驰夫人还操心她们能不能吃好,每逢生日还会亲自做寿面,他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天他逃课,在小树林里枯坐,只感觉到满地萧瑟。
哪里有什么盛景,景色从来都是因人而异。
中午时分,他无聊地看着远处有个黑点在移动,最后他看到是个大眼睛女孩,齐耳短发,眼如点漆,只是眼里的神采暗淡了些。
她似乎没想到这个点会有人,和他四目相对,她眨了眨眼,瞬间眼里的神采就变了,笑着和他打招呼:“我……打扰你了吗?”
驰渊摇摇头,眼神表示没有,一句话都没有说。
女孩“哦”了一声,兀自在地上开始搜寻起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她蹲下身,用手扒拉开层层叠叠的银杏叶,脚下方寸之地,她来来回回地搜寻,不放过任何一撮小泥土。
驰渊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几乎像在演一出默片,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个动作,蹲下,扒开树叶,双眼如同雷达般扫射,起来转移阵地,再蹲下……
整片树林面积不小,她愣是一点一点地查找了大半个树林。
从正午时分的暖阳,到日暮西沉,她不知疲倦地专注在地上,而驰渊则是专注在她身上,从无聊到好奇心渐起。
“你在找什么?”他在她身后突兀地问。
女孩明显身体僵了一瞬,没回头,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她回答:“一个发卡。”
“发卡?”驰渊很迷惑,一个发卡值得她这么翻来覆去找几个小时?
“嗯。”
女孩也不解释,继续低头找。
驰渊觉得她大概率是找不到的,不过还是饶有兴致地坐在那,他等着看她找不到会不会难过。
费这么大劲找,肯定是有特殊意义的发卡,难道是小情人送的,他想得嘴角都轻轻地扯了一下。
“找到了,找到了!”女孩的声音像悠扬的小号声,瞬间穿到他的耳中。
听到这样的声音,他竟然也跟着笑起来。
失而复得的东西,能找到真好,他想。
不过下一秒,女孩就没有声音发出来了,挨着一棵树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呆。
“这么脏了,肯定复原不了啦。”她轻声叹气,接着有抽泣的声音。
驰渊微微怔住,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呐呐地说:“可以再买一个。”
女孩猛地摇头,哭得更加凶了。
“买不到了,这是妈妈给我做得。”
“让她再做一个。”
“她搬走了。”
驰渊再也说不出安慰她的话,自嘲地笑,他比她还糟糕,他都没见过妈妈的样子。
*
他到驰氏的时间有点晚,钟婉推迟了早上开会的时间。
“驰总……”钟婉欲言又止。
驰渊撩了下眼皮,“说吧。”
“就是那个……赵董,范董,还有董事长,董事长夫人都来了。”
赵董,范董,自然都是两位姐夫家里的代表,这两家和驰家联姻后都注了不少资进来,已经位列驰氏十大股东,今天来开会自然是兴师问罪。
赵黎明还在局子里没出来。
范云正也被叫去问了好几次话,驰心娱乐的高管也进去了好几位。
因为驰氏要配和调查,只能勉强维持日常运作,股价已经跌到历史最低点。
这些人都来了,驰渊这个CEO只能靠边站,今日有场硬战。
他进去的时候屋里鸦雀无声,大家连头都没抬起来,只有驰远方点头让他坐他下首位置。
今日是驰远方亲自主持会议,这个久未露面的董事长脸色并不好。
“开始吧。”驰渊坐定,淡淡地开口。
驰远方还没有说话,赵董已经等不及了。
“驰董,黎明现在还没出来,怎么都要想想办法,再关下去,驰氏还要不要了?”
赵董七十有余,却声如洪钟,说着还不善地瞪了两眼驰渊。
“对啊,驰氏股价跌成这样,本来就缺钱,现在雪上加霜……”范董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后面的股东纷纷跟上抱怨和投诉模式。
驰夫人在驰渊斜对面,抿了口茶,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她对着驰远方说:“老驰,黎明要是不出来,被定罪,驰氏肯定好不了的,你看着办吧。”
驰远方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眼里古井无波,仔细看会发现这样的眼神和驰渊如出一辙。
他沉吟出声:“黎明出来了,驰氏就能起死回生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清楚还真不一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救他出来?为什么非得是他顶罪,驰氏那么多人……”
赵董心疼儿子,气地脸都涨红了。
“赵董,他是直接负责人,他经手的款项一半有问题,不找他找谁?驰氏那么多人,可不是人人都洗钱。”驰渊示意钟婉开投影,“驰氏的危机无非是钱的问题,和赵黎明出不出来没有本质联系,我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在这之前,驰氏必须完全改组,娱乐和酒店业务全数剥离,如果有必要宣布破产清算。”
他提醒大家看屏幕,幻灯片里是最终版的改组方案。
方案看完,只有驰远方脸上的表情松动了。
“大家什么意见?”
没人说话,驰远方点了范董。
“你们还有钱?银行都不愿意放贷款了。”
范董的话大家都明白,驰氏上个月的贷款一直卡着,几家银行都不放,似乎是猜中了驰氏内部有问题。
“驰渊,黎明怎么都是你姐夫,你这个方案完全没考虑他,你是不是故意要整他?”赵董很是不满意。
“赵叔,他没做过的事我也冤枉不了。??”驰渊冷笑,“至于钱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什么?”众人惊呼。
“前提是你们同意改组。”
“……”
驰夫人这时才说话:“你这是要威胁股东?”
“不敢。”
“如果我们就是不同意呢?”
“投票决定,公平一点。”
“只有股东有投票权。”驰夫人挑眉。
大家都知道驰渊是没有驰氏股份的,赵董冷哼了一声,似乎在嘲讽他不自量力。
39/59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