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会告诉她的,你的嫉恨、你的忧虑、你的思念,我都会一字不差的带到的。”
待孟追欢在斡难河边看着宝音图带着琪琪格回到突厥王帐中,李承d这才走上前来,牵起孟追欢的手,“怎么,把你表弟的婚事卖出去了吗?”
孟追欢轻轻笑道,“全看琪琪格小姑娘的想法了,这谁又能知道呢?”
李承d挑了挑眉,“你明明自己最恨父母之命,为了不嫁给李云琮连和我偷情都说得出来,怎么现下还企图包办你表弟的婚事。”
孟追欢撇了撇嘴,“这怎么一样,我是定策论政的臣子,李钦训是个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小胖子,他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桩婚事有点价值了。”
孟追欢沉思了片刻又道,“要是成亲能为我带来实打实的好处,我把自己的婚事也给卖了!”
第53章 :阴谋毒手暗难防
孟追欢将身上的衣裳拢了拢,终于在李承d温暖的胸膛间睡着了。
夜半霜重苦寒,孟追欢隐隐间听到了号角之声,李承d立马起身抄起马查看。
孟追欢赶紧套上两当甲,拿起一把小弓卧倒在胡床之后,她紧贴着地面,却听马蹄声越逼越急,俄而一阵拼杀,须臾间耳畔只有她的心脏咚咚作响。
直到所有的刀劈血拼之声止住,杨嚼蕊这才提剑入帐,幸好她及时出了声,否则孟追欢恐怕会一箭射穿她的喉管。
杨嚼蕊面色慌张,竟连孟追欢这样打打兔子、射射野鸡的箭法都差些没避开。
孟追欢上前去替杨嚼蕊顺了顺背,“怎么了嚼蕊,可是太久没上战场,吓成这样。”
杨嚼蕊竟直接跌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孟追欢,“娘子,国公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你说什么?”孟追欢只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不可能的,我当时亲眼看着他走入太液池中,也是我为他收得尸。”
直到李承d掀帐入内,杨嚼蕊才勉强从地上撑起来,她装作没事的样子,跟在孟追欢身后,入了胡其泰王帐一同议事。
琪琪格仍旧未醒趴倒在胡其泰的怀中口中不知是什么呓语,宝音图穿着铁甲,在那张羊皮地图前和几个突厥男子似是在讨论刚刚结束的厮杀。
李承珩的部下将几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踹了进去,宝音图手提弯刀,一个又一个地用突厥语向那几个男子问话,只要稍微迟延两句,宝音图便提起刀抹了那人的脖子。一时间,帐中全是横尸。
李承珩终是看不下去,夺过宝音图手中的刀,“大阏氏,再杀下去就没有人可以审问了。”
宝音图抱起手坐到最上首的虎皮椅上,“这些人里有契丹人有突厥人,他们说,李忧民谋反夺了侄子的皇位,荆国公孔文质带着小皇帝李云珞逃亡到了契丹,大明宫中的太上皇是假的,他们现在正在帮着李云珞复国,他们才是大梁正统。你说我究竟该不该杀?”
李承珩啐了一口,“荒谬至极,孔文质早就自裁殉国了,李云珞也好端端地住在宫中,我们大梁的家事,与契丹何干?”
杨嚼蕊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羊皮纸上同时写了突厥语和汉话,递给李承d,“将军,这是我从那来袭营的一个头目身上搜出来的。”
孟追欢上前瞅过去,她轻叹一声,“是有些像孔文质的笔迹。”
杨嚼蕊扯着孟追欢道,“这就是国公的笔迹,我曾同他在陇右守关,他的书写习惯、笔迹、印章,全都对得上。”
“嚼蕊,你听我说,这不可能的,不论我亲眼看着他死去,他就算活着也绝不会投奔契丹人!”
杨嚼蕊的神色越发哀戚,她紧紧地抓着孟追欢的胳膊不放,“可是太液池中不是有秘道吗,他说不定像娘子一样逃了出来?”
“嚼蕊你冷静些,这不过是契丹人的阴谋而已,”孟追欢将快要跌坐在地上的杨嚼蕊抱入怀中,“扎那营中可有叛逃的汉人,草原人谁论什么出兵正统不正统?”
“从前没有,但如今不好说,”宝音图摇了摇头,“今晚的突袭,想来就是为了散布这一消息,这可是斧钺诛心之计啊。”
孟追欢抬眼望向李承d,“孔文质守城后的旧部大多收拢在了擒虎军中,若是今日来得是赵冲将军……”
“老二,你赶紧给赵冲写信,孔文质的旧部都是和他在陇右弹尽粮绝都挺了三月的硬骨头,”李承珩上前对着李承d道,“若是不能为我军所用,就全都杀了。”
“怎么能为莫须有的罪名杀军士,岂不害得擒虎军上下人人自危,”李承d皱着眉道,“赵冲是老好人没错,但管教下属的威信还是有的。”
“还是要写信,不能让赵将军一点准备没有,”孟追欢赶紧上前去将这意见不同两人格挡开,“现在最重要的是,宣布我梁军的正统地位。谣言一旦传开,军心溃散,后果不堪设想,还是要有一个皇子去前线才是,其他照常。”
李承d与李承珩俱沉默半晌后,李承d缓缓开口道,“哥哥,这里就托你照顾了。”
李承珩瞥了孟追欢一眼,“你觉得她需要别人照顾?”
李承d咬着牙道,“我是说军中之事――”
李承珩拉住李承d,在他背后狠拍了两下,“你放心,我们无论如何都是战场上的同袍,血脉相连的兄弟。”
次日清晨,李承d麾下军士与胡其泰帐中突厥骑兵同时拔营,他们除却原定的周清烈、陈定国东线迎敌契丹左贤王,赵冲西线赶往扎那主帐外,还由赵冲接应明光军的突袭部队,又在各营中安插了突厥人探路。
李承珩则与孟追欢守在胡其泰可汗处,商讨和谈的细节事宜。
战报一封接连一封发往营帐,契丹人与胡其泰向北远迁,企图通过长途的行军,拉垮长途行军、不习草原水土的大梁人,再伏击在大漠的风烟中以逸待劳,这也是他们对待中原人最常使用的战术。
孟追欢心里有些紧,她知道李承d行军速度极快,常一人带两马千里奔袭,不带辎重,取食于敌,将其余重甲军远远甩在身后,用自己的血肉在草原中杀出一条路来。
可遗憾的是她不懂兵法,唯一能做的是维系好与胡其泰的和谈,让他无后顾之忧。
战事越紧,李承珩带人巡营的次数便愈发频繁了,“这胡其泰也太怪了,我便没见过他上一次马,这样的骑射功夫,哈丹竟也传位于他,莫不是真如扎那说得,他杀了他爹篡位吧。”
李承珩皱了皱眉,“议事他也是一句不发,就在旁边带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阏氏,宝音图是可汗呢。”
孟追欢轻轻叹一口气,“他是挺疼他妹妹的。”
“恐怕那就是他和他小妈生的,”李承珩撇了撇嘴,“哈丹都多少年没孩子了,估计早就不行了。”
“这是在突厥的营帐中,”孟追欢嘘了嘘示意他噤声,“大梁人还不是该扒灰得扒灰,该偷情得偷情,怎么好意思蛐蛐别人……”
孟追欢却觉得,八卦别人家里阴私这回事儿,还是长安宗室的听起来更有意思,“你还没跟我说,上次那户哥哥与弟弟媳妇偷情的,到底是谁家啊?”
“嗯……”李承珩拉长了声调,故意设下悬念,“等回长安你就知道了。”
在李承d不在的半月里,李承珩总是要抽空和孟追欢将琪琪格的身世八卦两句。
孟追欢从前听说李承珩手下的校尉和媳妇吵架,李承珩命他日日将吵架内容上报给他,她只以为是以讹传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无聊的人呢。
――现在看来这世上还当真就有这么无聊的人!
这日乌云密布、愁天欲倾,雨水夹杂着飞雪,一点点地往地上砸去,孟追欢正在帐中看粮草的运送路径,却越看她越心慌。
只见李承珩冒着雨雪走入帐内,他眼角耷拉,双目无神,薄唇紧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孟追欢上前去欲接过他手中的战报,他却不给,“怎么了?可是前线有什么事?”
李承珩轻轻点了点头,他却将那战报攥得越发紧了,面对着眉头紧锁的孟追欢,他终是开了口,“胡其泰的情报不准,本以为契丹左贤王在漠北之外等待伏击,实际只是幌子,左贤王与阿d撞了个正着。”
“那接应的人呢,赵冲不是去接应了吗?”孟追欢紧紧地盯着李承珩的薄唇,期待能从他的口中说出些好消息来。
“赵冲也遭遇了伏击、自顾不暇,周清烈又紧急调擒虎军中人前去增援,陈定国迷路了……”李承珩拉住孟追欢,他怕她直接栽倒过去,“契丹军中传言,左贤王将明光军全部剿灭,照夜白已死。”
孟追欢坐在胡凳上稳住身形,“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我马上给周清烈传信,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左贤王为阿d报仇。”
孟追欢拉住李承珩,“不能扰乱周老将军的作战计划。”
“那我带兵去救阿d――”
孟追欢紧紧攥住他的胳膊,“不行!你现在留在这儿稳住胡其泰更重要,我们不能腹背受敌了。”
“孟追欢,你还没看清楚吗,就是胡其泰的人给我们的假情报,他分明是要等我们和契丹人打起来,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他们两兄弟是真反目还是假反目谁又知道?”李承珩咬着牙道,“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和胡其泰血拼不现实,再不拔营这群突厥人就要将我们全都屠了。”
孟追欢将脸埋下,她这才知道人在极具悲怆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也说不出话的。
可惜眼下的情势不允许她喘息一刻,外面一阵突厥语与汉话夹杂着的吵嚷,待乌锤军的校尉入内,她这才知道应该是宝音图欲入帐。
孟追欢平复了平复心神,她对着李承珩道,“他若是活着我便设法救他,他若是死了我就给他烧纸,没什么大不了的。”
孟追欢仰了仰头,将未流出的泪水咽下,她起身上前,去迎宝音图。
第54章 :再拜投降得活还
宝音图与胡其泰掀帘入帐,胡其泰仍旧一副病怏怏地模样,一入了帐子便倚倒在胡凳上。
宝音图抽出一叠纸,向着孟追欢与李承珩道,“我们绝无与扎那联合,围困照夜白之意。这是我们探子收到的所有战报,你们麾下也有懂突厥语的军士,是真是假你们一看便知。”
孟追眼接过那叠纸递给那日苏,那日苏一张张地替孟追欢和李承珩翻译着。
孟追欢冷眼听着,她摸了摸腰间的荷包,电光火石间,她便已然抽出金簪抵住胡其泰的脖颈儿。
帐中人俱拔刀相向,宝音图拦住欲上前救人的突厥壮汉,“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如何的手腕也需要可汗坐阵不是?”孟追欢眼神望了望那日苏,示意他来控制住胡其泰,“不是我们不相信公主,只是如今的局势,我们也需要多一重保障。”
孟追欢抱起手后道,“我要带上余下的明光军军士前往左贤王处探查,你们突厥可以带二十人随军,楚王会留在这里和你们继续和谈,若公主所言当真,可汗自然无虞,若是你们当真与扎那勾结,我便杀你们的可汗祭奠我梁军死去的将士。”
胡其泰咳了咳,用突厥语道,“阿兰,去调人手吧。”
“可是……”宝音图望了眼胡其泰的病容,又转而看向孟追欢,“我未做过的事,自然不怕你查。我夫君他体弱,还望王妃多照顾一二。”
那日苏将胡其泰的手脚绑好后,便将他扛上了马,胡其泰低声吐出几个字,“那日苏,你竟没死透?”
“长生天在上,我遇到了我的新可汗,”那日苏对着呸了一口,“不就是撞见你偷情了吗,至于杀人吗,我的新可汗天天偷,我都没去告发他!”
“那日苏,现在不是解决你们俩恩怨的时候,”孟追欢拉起马缰便道,“旭日干有没有跟你说过左贤王帐中的情况,若是李承d还活着,我们可有办法下手。”
那日苏沉思了片刻道,“旭日干倒是常常骂他吝啬鬼,到现在还欠了旭日干两个月的月钱没发。”
孟追欢催促着那几个校尉加紧了行军的步伐,“李承d败在这样的人手里,真是耻辱至极。”
这样一路往漠北深处走去,风萧萧、人去去、嘶马饮长河。
越往北走孟追欢的心便越紧,长时间的纵马已然让她的腿根处血迹斑斑,她却好似抑制住了痛感一般浑然不觉。
这一路上却是连契丹人的人影都看不见,孟追欢拿起羽箭便抵住胡其泰的动脉,“说,你们这群胡蛮是不是指错了路,又在使什么诡计?”
连日的行军让胡其泰越发病怏怏,他喘着气道,“王妃,左贤王他不是你们中原人,不会看一个地方好就住下来种田,他们抓了你夫君,如果不杀他,自然是要将他带到值钱的地方去啊?”
“你是说伊州――伊州的守将是他舅舅。”
孟追欢心里一梗,她闭上眼睛,脑中全是李承d被推到伊州城门外,面色决然,为了不让舅舅投降,只能自刎在军前已全忠孝。
孟追欢却没有犹豫的间隙了,她立马翻身上马,“往南走,我们现在就往南走。”
孟追欢边跟着这群人赶路,边拿马鞭抽起马背上的胡其泰,“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胡其泰就这么挨了她两鞭子,他也不躲只道,“你打我吧,将我打死了,你连要挟我阏氏的筹码都没有了。”
孟追欢抽着胡其泰那匹马的马屁股,加紧了赶路的步伐,“胡其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胡其泰在马背上撅着屁股悠悠道,“契丹贵族层层盘剥,军士食不果腹,你用来杀我的那支金钗,便足以让十几人为你卖命。”
“契丹军中已经至此了吗?”孟追欢对着那马儿的屁股便是一鞭子,“你莫要诓骗我!”
胡其泰抬眼看向她,“王妃既高看了契丹人,又看低了照夜白,你觉得你夫君是束手就擒之人吗?”
“我夫君才不会如你一般,论骑射不成气候,论行军更是一无所知,你放心,待事情解决完,你就可以回家奶孩子了!”
“要是娶了如我的阏氏一般强势的女人,适当的示弱有助于夫妻和谐,”胡其泰眯了眯眼睛,“可惜照夜白不懂这样的道理,他迟早有一天会因此而受伤。”
“没人关心可汗你的御妻之术,”孟追欢又将那日苏拉过来,“给他上点金疮药,别死在大漠里了,还连累他老婆跑这么远来给他上坟。”
孟追欢终于在大梁的边境线上发现了契丹人的行踪,他们将盔甲卸下,装作前往大梁互市的商人,这才在伊州城外的千里之外看到了左贤王驻扎的大营,偏偏他们驻扎之地离伊州城颇远,也无攻打之意,伊州的守将尚未出战。
胡其泰在马背上蹬了蹬腿,“还不将我放下来,你们扮得是商人,不是土匪。”
孟追欢思索了片刻,还是将他的绳子解开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搞小动作,你便是那日苏的刀下亡魂。”
“我是突厥的可汗,我来这里,比你更害怕,”胡其泰轻轻咳了咳,对着孟追欢伸了伸手,“借你的金簪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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