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丈的长斜阶之上,伫立云端、承天载土的含元殿前,李承d与孟追欢于礼不合的并肩而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和身侧的女子分享起这份莫高莫尊的权力。
龙尾道前百官依班列而站,摄人的烈日让他们难以窥清花树冠下女子的容貌,孟舍人的缺席与诏书上新后离奇的身世却让她的真实身份逐渐明朗。
殿前的内侍诵读着那份辞藻飞扬、笔墨铺排的文书。中书省的官员们听了诏书皆汗流浃背――人能不要脸到一种地步也不失为一种美德。
封后大典之上,皇后却只拜皇天后土、祖宗家庙,却独独不拜当今圣上、不拜自己的夫君。
圣人在兴起时,还向皇后吟诵起了催妆诗。
有人说这位戎马关山、却文墨甚丑的帝王竟在催妆诗这一体裁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就,实在是情之所钟、文之所在。也有人说在封后大典的前一天这位帝王招了数十翰林院学士进宫,此催妆诗实乃代笔之作。
对此皇后本人以为――翰林院学士连这样的诗都夸得出来,我大梁诗坛已死!
李承d牵起孟追欢的手行至含元殿的百尺高台,朱紫满朝拜冕旒,万国衣冠齐稽首。
他却见孟追欢向着他微微摇头,“这里不好。”
“可是礼部的安排出了什么岔子?”
孟追欢点头道,“含元殿至高处风光旖旎,可惜皇后终其一生,却只有封后大典能看见一次。”
李承d笑着向孟追欢伸出一只手,“那可怎么办,只有欢娘踩着我,同享这含元殿的旖旎风光了,反正我块头这么大,被你踩两脚应该也没什么。”
千年后,梁孝陵博物馆之中,导游清晰的讲解声回荡在馆中,大人们牵着小朋友围在玻璃之前,看着展示台中的棺椁。
“梁孝陵中埋葬着的是李梁王朝的第四位帝王,诚然,他的上位之路并不光彩,但在他在位期间,大梁实现了疆域的全面扩张,税制改革致使朝廷财政艰难的问题得以缓解,强硬的手腕让困扰朝廷已久的世家豪族消失在历史的尘烟中……
有人说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抹去弑父逼宫的阴影,有人说他的政绩离不开实干士大夫的辅佐,也有人说他在位的大半时间都花在四处征伐上,朝廷的控制者实际是他的皇后……
可惜后世人所关心谈论的,或是留宿宫中的女相,或是摄政夺权的皇后,伟大的帝王战绩远没有宫廷秘辛更容易流传千古。”
一对穿着风衣的年轻父母总算抓住了乱窜的小人儿,“孟新!不许在博物馆里乱跑,快听导游姐姐的讲解,回去还要写作文呢!”
那个叫孟新的小朋友瘪了瘪嘴,“妈妈,我想拉臭臭。”
年轻的母亲皱了皱鼻子,“李d,快带你儿子去拉屎,小心待会儿他又拉裤兜里了。”
孟新听了这话就叉起了腰,“明明我上小学之后就再也没有拉裤兜里了!”
李d赶紧将那个小人拉走,“老婆我带他去厕所了喽,你在这里等会儿我们。”
那导游在这两人走后,也止住了讲解,却见这位女士一直盯着那棺椁下的一张图片,她上前道,“这是桓帝的头骨复原图。”
孟欢点了点头,“他长得倒不难看……怎么史书上却说他是远近闻名的丑男。”
导游笑了笑,“桓帝朝的国史是女相修的,女相与他在前朝争论不休,史学家说,女相这是在泄私怨。”
孟欢摸着那展台上的玻璃,似是触碰到了千年前历史的余温,“女相还挺小气的。”
导游见她感兴趣,又对她继续介绍道,“还有史学家认为,女相和皇后表面上是孪生姐妹,实际是同一人,主要佐证有女相坟冢中没有盗墓痕迹尸身却消失,还有两人的出生年月和死亡日期都相同。也有史学家认为女相是皇后留在朝堂中的白手套,主要帮助皇后清扫政敌以及扩张势力,承担着极大的政治功能。”
等那对父子回到展台后,导游又继续讲解道,“本次考古发掘最为重大的发现的是对梁桓帝的尸体检测。桓帝晚年深受风湿所苦,与战场旧伤叠加,不能行走,朝政几乎都要依靠昭文皇后帮助处理。昭文皇后一直深陷毒酒杀夫疑云,但据考古发现,桓帝是死于祖传的心脑血管疾病,在死前,还曾食用了羊肉若干。
昭文皇后在文帝死后开启了其长达十二年的摄政生涯,在其摄政期间,主要是针对桓帝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进行清扫。桓帝穷兵黩武、大肆征伐,昭文皇后便积极促成边境和谈与邻国互市,开展农田水利建设休养生息;桓帝笃信神明,常常大举开凿石窟祈福,昭文皇后攘斥佛老,重立孔孟之道。
如果说桓帝武德充沛,昭文皇后就真正实现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文治,大梁也在桓帝统治、昭文皇后摄政期间实现了真正的盛世。”
孟新小朋友扒着玻璃感叹道,“她好厉害啊,像我的妈妈一样厉害。”
那导游被这稚子童言逗笑了,又继续道,“昭文皇后被人所诟病的一是杀夫夺权,如今已证明不过是谬说,二则是其对继位人选的摇摆不定。
在桓帝死后,史学家注意到,昭文皇后竟大举修缮了自己的宗祠,普天之下,唯有天子可修七庙、祭七世祖先,与其说昭文皇后此举是僭越,更多来说是发出她意图登基的政治信号,可不知为何,昭文皇后最终还是放弃了称帝。有人猜测是政治妥协以攫取更大的利益,也有人猜测可能是为了最终与桓帝合葬。
昭文皇后对其第一子李钦训两废两立,其间旁系宗室都曾轮番坐过皇位,但都逃不过被皇后废黜的命运。最终在昭文皇后死后的第二年,其第二子孟祚新通过兵变取得了帝位,延续了其父母在位期间的政策……”
孟欢轻轻叹道,“桓帝与昭文就是通过兵变取得的皇位,他们的儿子也兄弟相残,也算是天道轮回。”
孟新却觉得奇怪,“导游姐姐,为什么这个皇帝和我一样跟妈妈姓,他爸爸也和我爸爸一样怕老婆吗?”
那导游扑哧一笑,捏了捏孟祚新的小脸,“史学界也对此争议不断,只能等你长大以后来研究了!”
结束了一天的讲解后,李d在馆前轻轻吻上孟欢的额头,“我们又能一家人在一起了。”
孟欢仍旧不习惯这样在人前的亲密,她笑着拧过头,“先说好,儿子回去写作文你来辅导,我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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