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些绿植,从林间小道走进别墅大门,别墅内部的装修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反光的墙壁上挂了几幅风格迥异的壁画,高档沙发围着茶桌绕了一圈,正中央铺着一层鹅黄色地毯。
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像是几块长条状的巧克力紧密相连、向上重叠,实木扶梯和台阶一样往上延伸,再抬头看去,就是那精致独特的吊灯夺人眼球,灯上还悬挂着淡粉色的水晶。
到底是见识少了些,夏曦澄愣在原地,眼珠子还在不停转动。
“想喝点什么?”刘俊打开橱柜,从里头取出外层印着鲜花图案的杯子和白色托盘,那杯子看上去是用来泡咖啡的,如果能为咖啡拉花,泡出来的咖啡就颇有些西方美食的韵味。
“不用了,最近有点上火。”夏慕生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辞。
“那就更应该喝,来一杯白开水也好。”换了个不锈钢杯子,刘俊对准杯口倒水,滚烫的热水似乎还在沸腾,冒着气泡。
夏曦澄把香芋奶茶放在茶桌旁,发现一起进来的小姑娘不见了,她随口问了一句,刘俊指了指一楼靠近旋转楼梯的房间:“没事,丢不了,跟她哥哥玩去了。”
上次一起去原舒吃饭时,夏曦澄就从刘俊跟别人通话的信息里得知刘俊有两个孩子,这么说来就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刚才带她出去逛街,那人贩子估计早就盯上她了,趁我不注意就抱孩子。”
“那你也够疏忽了,做父亲的。”夏慕生端起杯子轻轻吹了口气,试着喝了一口。
刘俊脱下外套搁在沙发旁边的衣帽架上,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夏慕生的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再次错失捏包子脸的机会,夏曦澄有些遗憾,抬眼看向二楼:“我可以随便逛逛吗?”
“当然可以。”
一离开就能给夏慕生和刘俊独处的时间,走上台阶去往二楼时,夏曦澄留意了几秒,那两个男人没有继续讲话。
之所以答应刘俊下次带夏慕生跟他见面,夏曦澄也做了一番思想上的工作。
夏慕生是小说世界穿越过来的人,虽说迟早都要离开这里,从现实世界转向小说世界的过程或许很短,到时候将无缝衔接……
但只要夏慕生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天,他就该和其他人一样得到应有的尊重,被设计好的性格不能被诟病,脱胎于小说世界的身体也不能受到太过严重的伤害。
作为小说作者,她必须保证笔下的人物安然无恙。
再怎样喜欢夏慕生,也不能把夏慕生当成笼中之鸟娇生惯养,况且凭夏慕生的性子,自然不愿在这个世界久留。
“慕生啊,上次的事……”
推门走进一间书房,夏曦澄把刘俊在楼下说的话抛在脑后,面前的书房干净整洁,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所看到的是一排排整齐摆放在书架上的书,那些书按各自的类别划分,每个架子上都不留空隙,就像舞台下挤满了观众,座无虚席。
从很早开始,她也希望能做个类似这样的书房,比起学校,她觉得书房更像是知识的殿堂。
若能在这里放上几本自己出版的书籍,即便不及其他作者寥寥几笔就足以惊艳众人,至少也能证明自己有那么一点能耐,为站在璀璨的舞台上当个陪衬而庆幸,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站在书架前,夏曦澄准确地捕捉到有一排书并非完全按照种类摆放,那排书总共有二十五本,有二十一本书属于散文随笔的类型,名字都带有“散文精选”。
其他四本书都是小说,看到作者的名字,夏曦澄惊讶地伸手抽书。
“阿晚不晚”四个字被印在这四本精装书的封面,那是夏曦澄认识的大神作者,翻开四本书的扉页,都能看到阿晚的亲笔签名。
身份瞬间转变,夏曦澄从作者变成粉丝,她不知道阿晚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在网购还没兴起的时候,必须要到签售会现场才能得到一个作者的特签书。
这说明刘俊也是阿晚的忠实粉丝?而且还特别幸运,同时拥有了四本阿晚出版的特签书。
许久没联系上阿晚,也不知道阿晚的近况,连阿晚的朋友圈都停止了更新,夏曦澄拿出其中一本名为《刺猬玫瑰》的小说,决定下楼问问刘俊关于阿晚的消息。
她拧开门把手,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传入耳朵,靠着扶梯看过去,坐在沙发上的夏慕生低头含胸,左手正按在胸口上,刘俊把手搭着夏慕生的后背,帮他把杯子挪开。
“是不是又发作了?”夏曦澄匆匆下楼,迎上刘俊有些困惑的目光,只能想到用“发作”二字来解释。
“他有心脏病?”刘俊皱紧眉头,迅速起身,“那我给他拿点药去,你先在这陪他。”
事到如今也想不到其他法子,夏曦澄打算将错就错,但不能让夏慕生吃药,那症状本就特殊,乱吃药只会危害到处于适应期的身体。
她迟疑几秒,张口喊住刘俊,正想阻止刘俊拿药,夏慕生就抢先一步开了口:“不麻烦了,我……我的体质比较特殊,休息一下就好。”
夏慕生挺直身体深吸一口气,手指把衣服抓出深深的皱纹。
刘俊顿住脚步,半信半疑地折返回来,见夏慕生几乎要把嘴唇给咬破,他还是有些担心:“你确定吗?”夏慕生以点头作为回应,往后靠在沙发上,眼皮有些沉重。
撇下阿晚的《刺猬玫瑰》,夏曦澄靠近夏慕生,伸手想要抚上夏慕生的额头,刚伸过去的手腕就被对方轻轻拉住又松开。
“真的没事……”
上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夏慕生也说了类似的话来安抚她。
适应现实世界真的有那么痛苦吗?痛苦到要做好随时忍受心痛的准备,明明受不了却还要硬着头皮逞强。
随着呼吸渐渐平稳,夏慕生放下了手,手上的青筋也消失了,他疲倦地睁开双眼,好在这次发作的时间比较短,至少不用等到次日早晨。
这么看来,这种奇怪的症状若要讲究时间和地点,在夜晚身处室内的情况下应该更容易触发。
“我先带他回去休息吧,你们应该都聊完了。”越是紧张,夏曦澄就越要给自己找退路,她要佯装出从容不迫的模样,好骗过刘俊那双明亮的眼睛。
“好。”刘俊颔首,看到放在夏慕生腿旁的《刺猬玫瑰》,“曦澄,你要是很喜欢这本书,我可以送你。”
话音刚落,刚刚恢复过来的夏慕生皱了皱眉,抱着《刺猬玫瑰》塞进刘俊怀里,眼神突然有了一些不可言状的敌意。
“别想再打她的主意。”
这家伙误会了吧?
停下想要伸手拿书的动作,夏曦澄僵在原地,捏不了包子脸,现在连书都不能白嫖,她到这儿真是没捞到一点便宜,面前的刘俊噗嗤一笑:“不敢不敢。”
夏曦澄扶着夏慕生站稳,目前的情况有点复杂,她看不出这两人到底说开了没有,干脆回家再问问当事人。
谁知刘俊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脱口而出,吓出了她的冷汗。
“话说慕生……不是这里的人吧?”
回头看去,刘俊没有太过夸张的表情变化,他平静地眨眨眼睛,勾起嘴角保持方才和善的笑容,左手紧紧地插在裤兜里。
那眼神倒是没有多少敌意,却惹得夏曦澄呼吸一窒,她欲言又止,感觉到夏慕生在轻轻揉搓她的手心。
“嗯,这里不是我跟曦澄的家乡。”
第54章 重圆
脑中有根紧绷的弦,好像被稍微一挑就会断裂开来,夏曦澄低头看了一眼两只紧贴的手。
夏慕生第一次叫她“曦澄”,是叫给外人听的,第一次如此坚定地拉着她的手,也是做给外人看的,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做出的举动,她却还是很在意。
拼命掩饰内心的慌乱,她点点头,心想不能输了气势。
“能看出来,很熟悉这块地方,不过应该有些水土不服。”刘俊没有提出异议,接着夏慕生的话说下去,“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欢迎你们下次再来。”
走出别墅,夏慕生走路的速度加快,顺势松开了夏曦澄的手。
夜早就深了,星月在天空各自绽放光芒,夏曦澄仰起头,目光所及之处,几颗星星连成一条有弧度的线,乍一看就能想象到一条钻石项链悬挂在天上。
每颗星星独立存在,也能与同类遥遥相望,就像夏曦澄写小说时整理的人际关系网,无论在哪个世界,人总要跟同类产生联系,那联系或许比星星之间还要深。
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夏曦澄跟着夏慕生经过身旁的绿植时,几乎能感受到那些枝叶在轻轻呼吸。
“应该不会威胁到你。”乐观一点,夏曦澄觉得刘俊还不至于去怀疑夏慕生的真实身份,“就是‘心脏病’发作,他能怀疑到哪里去?”
她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有些心虚,谁知道刘俊突然那样问有什么目的?“这里”二字具体指的又是什么?
夏慕生没有回应,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瘦削的脸庞像被人用刀子细细刻过磨过,走进深巷时是暗沉的,踏上大路后是明亮的,忽明忽暗。
兴许是还没从古怪的症状中缓和过来,直到回家躺下睡觉,夏慕生也没说过一句话。
走到房间前,夏曦澄说了一声“晚安”,夏慕生裹着被子不为所动,只露出半个头,刘海随着身体姿势的变化往一边倾斜。
继续同居,继续一起上班,继续在这错综复杂的现实世界里感受人间冷暖,夏曦澄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多久。
既然已经有了期限,那她希望能在半年内的最后一天再把夏慕生送回去,私心作祟,想让夏慕生尽可能留得久一点。
清明节假期悄然而至,迅速溜走,过得极其平淡,除了必要的工作,夏曦澄还在构思《破冰》的情节,越写到后面,她就越觉得别扭。
那种感觉就好像亲自把夏慕生推向了许白璐,可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他们俩才是真正的CP。
“说出口的告白像鱼嘴吐出的泡泡,升至湖面就破碎了。”
写到许白璐上大学后向夏慕生告白的场面,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度过频繁加班的日子,总算回到正常的工作节奏,夏曦澄整个人就像是从岸边挣扎着趴回湖里的鱼,瞬间活了过来,比之前更有精气神。
做着不感兴趣的工作,拿着一份马马虎虎的薪水,到底还是被一个“钱”字困扰,偶尔也动过换工作的念头,但离职后再找工作太难,更别提找到适合自己的。
中午在食堂排队,夏曦澄站在夏慕生后头看手机新闻,按照来食堂的顺序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个,新的文章还没跳转出来,有个人突然过来站在她身旁。
她抬头一看,是谢云棋。
谢云棋刚刚走进食堂大门,见队伍排得长,干脆抱着公文包和夏曦澄并排站在一起,抬起右脚轻轻在地上跺着。
无端施加压力的行为令人发指,想到那场闹剧,夏曦澄没心思看手机,她将手机熄屏,犹豫几秒就抬起右手:“组长您请。”
靠,结果还是怂了。
她没忍住在心里吐了一句脏话,夏慕生前不久说过什么来着?做人要硬气,结果她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不仅如此,还掉得很快……
不过与其中途被直接插队,不如自己先让一步,显得没那么难堪。
“这才对嘛。”抬手拢了拢外套,谢云棋自信地往前一站,对上夏慕生有些意外的眼神。
感受到夏慕生居高临下地望向她,夏曦澄咽了咽口水,低头假装看手机,一眨眼,手腕就被夏慕生轻轻拉住,站位互换,她站到谢云棋面前,夏慕生则来到队尾。
“谢组长,女士优先。”夏慕生抱着双臂,抬手拍了一下谢云棋的肩膀。
队伍越来越长,夏曦澄没敢回头看谢云棋的脸色。
站在她身后的这两个男人都是组长,要让她先听谁的,肯定也是夏慕生优先。
话说回来,夏慕生刚才怎么没让她先站在前面?那样她就省得跟谢云棋打照面。
所幸安心吃了一顿午饭,无事发生。谢云棋之前嘴硬,但被老板约谈过后恐怕也怕惹是生非,在众人面前,他不敢造次。
从打印机里取出还有些余温的文稿,夏曦澄整理好桌面,想去茶水间接水时看到郭钰正坐在门外的台阶上。
门外风大,郭钰抬起左手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停在树梢的鸟。
那鸟展翅飞走的瞬间,看客也跟着动了一下,眼底盛满心事。
此刻何见川不知所踪,估计跟夏慕生讨论工作去了。
“一个人坐这儿,很冷吧。”夏曦澄靠着郭钰坐下来,台阶上的温度冰凉,她不由得一激灵,差点直接站起来。
亲自体验过了,确实很冷。
郭钰仍然看着鸟儿停留过的树梢,呆愣着,慢慢找回出窍的灵魂,压着声音发问:“曦澄姐,两个人重新在一起后,感情还会跟以前一样好吗?”
在工作上,别人挑不出郭钰的刺,郭钰属于吃了亏也不在意的类型,或是装作不自知。
碰上感情,她如今难掩窘态,没有年少跃跃欲试的冲动,但从学生时代遗留下来的憧憬还在。
那些憧憬被人们长大后复杂的感受反复鞭打,被迫脱下一层厚厚的皮,生怕仅剩不多的部分也被剥夺,人们才开始试着不动声色。
没有过来人的经验,夏曦澄言简意赅:“这个……说不准,要看你们自己怎么想了。”
郭钰若有所思地点头,其实她都明白,只是还在动摇:“他现在追得挺紧,我也发现了,其实我……还是放不下。”
“那不就对了?”
夏曦澄耸耸肩,何见川毕竟是郭钰的初恋,这两人互为彼此的白月光,要放下这段感情谈何容易?
她又补充道:“十个为结婚而结婚的相亲对象,都不如一个陪伴你多年的男人,还记得吧?”
这是郭钰去其他公司培训时,一位培训讲师分享过的道理。
“忘不了。”
郭钰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回忆起昔日种种,让她高兴、难过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那些为了所爱之人反复变化的情绪都是真的。
“我又跟阿姨见了一面。”郭钰颔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次聊了很多,包括现在、过去和将来……”
在她的描述里,何见川的父亲从未阻拦过这段感情,最初的不满来自另一位家长。
时隔几年,当她再见到何见川的母亲时,对方的穿着打扮一如从前,搭着一件单薄的披肩,涂着漂亮的指甲,像电影里的贵妇人一样端庄优雅。
可郭钰不再是以前那个穿着补丁裤的穷学生,这些年来,她依然省吃俭用,靠自己的能力赚钱,也有了一份做得下去的工作,减轻了养家糊口的压力,日子过得还算顺利。
接过何妈手里的花茶,郭钰闻着茶的清香,听着何妈娓娓道来。
何妈说之前棒打鸳鸯后,家人给何见川安排了不少相亲对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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