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在旁怒斥道:“何于夫,你可真是人面兽心,不用说,莹儿是被你所害罢!”
何于夫昂头道:“不错!谁教那丫头如此痴傻,我不过随便花言巧语,哄弄她一番,她就信了我的话,不仅将身子让我享受一番,还让夏二姑娘、品秋进得别院来,共同谋害了银姑,并将这别院中一切机关秘密悉数告诉了我。哈哈!”
碧珠痛心的说道:“那你又何必杀害于她!”
何于夫从鼻中“哼”了一声:“可惜这丫头又太忠心于她的皇后娘娘,听说我们要用计让皇后与夏大小姐两相残杀,无论如何不答应,还口口声声要去告状,唉,我也不可有怜香惜玉之心了,只好先送她上路一步。”微雨见何于夫虽已年过四十,但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能言会道,倒确是能迷住莹儿这类不谙世事、心地单纯的少女之人。
碧珠不屑的朝地上唾道:“似你这样阴狠毒辣的父亲,才教出,才教出……”看了楚楚可怜的何品秋一眼,生生将后面的那句“如此毒辣的女儿”咽了下去。
何于夫视若无睹,慢声斯语的说道:“我便是这样——既然我命数已尽,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微雨淡淡一笑,字正腔圆的对何于夫说道:“假若我以宝藏的秘密,与你交换,不知你可愿意?”
何于夫闻言眼睛一亮。
何于夫眼珠一转,对微雨道:“你这女子狡诈多变,嘿嘿,我可不能信你!再说,我现在命已系于你们之手,谈什么宝藏!”
微雨笑道:“既然愿与你交换秘密,自然你的性命我们是不要了!”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你这一身绝世武艺,可是留不得!”向老孙头使了个眼色。老孙头会意,从怀中取出一支匕首来,走近何于夫,“咔喳”两声,手起刀落,已将何于夫的脚筋挑断,运劲于指,解开了何于夫的穴道。何于夫疼得冷汗淋漓,牙齿紧咬,颤抖着手撕下衣襟自行包扎了伤口。
碧珠道:“你可以说了罢!”
何于夫喘着气,疼痛让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哼,那可不行!”
巴荷冷笑:“你倒是爱财宝远胜性命!”
微雨走下亭来,温言对老孙头道:“将那幅画拿给他罢!”
第33章 二十年前
老孙头闻言微微一愣,显是颇为惊讶,乃从怀中拿出一物执于手中,对何于夫道:“你可识得此物?”何于夫一看,此物长约七寸如许,入眼甚为熟稔,与流霜二人同时脱口而出:“这幅画,怎么仍在你的手中!”原来,此物便是那晚所有人等被夜萤奇草迷住后,老孙头丢失的那幅画。(见第三章 )
“错也,只可说是我失而复得!”老孙头转身对微雨叹道:“姑娘真是神人,怎知这幅画现时在老奴怀中?”
微雨轻笑:“我还知孙叔你明知此画蜡封已开,却从未打开一看呢。”
“这是老爷明言交于姑娘之物,老奴怎么敢擅自开看!”老孙头恭声答道。
“这幅画他们梦寐以求,就把了他罢!”微雨从老孙头手中拿过画卷,轻置于何于夫脚前。自从此画重现,何于夫的眼神便未或离,此时见画就在眼前,欣喜若狂,一把抓起那幅画,匆匆展开就看。
一看之下,何于夫精神一震,见这画上水墨流光溢彩,笔法灵秀生动,勾勒出一幅山中有景,景中有人的山水来,卷内并题有一诗:“踏花马蹄香,深山藏古寺”。心中暗暗思忖:虽然暂时看不出端倪,但看这作画笔法,自是万中无一,便是老孙头想要造假,匆忙之间,也难以寻得如此水墨高手,此画十有八九是真的,且让我回去慢慢思量,必能寻出其中玄机。心中打定算盘,不禁暗自得意。
却听微雨在旁说道:“如何,可满意了?”
何于夫盯着这幅画,头也不抬:“好,好,你有信,我也不食言!”念念不舍的将画卷起,对何品秋和老孙头道:“我就实言告知这二十余年来的往事。”
“我本出身于平南的杏林世家,家学渊源,从小饱读诗书古籍,父亲身怀武艺。只是,平南之地,人人笃信巫术,故而父亲虽有满腹医学,竟不得其所,只得将医术和武艺对我倾囊以授。家中一贫如洗,在我十四岁那年,父母亲相继抱恨而终,所留遗产,不过是一屋子的古书。在为父母守制期间,我无意翻到一本古籍,记载巴城原为硕叶王朝旧址,疑有隐秘宫殿,藏有无尽宝物,于是三年守制期满,携带一批未来得及看完的古书,只身来到巴城。”
“当时,巴城刚刚平息一桩传闻,那便是说夏府藏有硕叶王朝的秘密宫殿图,夏老太爷已于十余日前立下毒誓,并将大公子赶出巴城。我便思量,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说不定夏府真有此图,夏老太爷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如今夏大公子已出巴城,只能着手在夏家小姐身上。便多方设法,与云英未嫁的夏小姐相遇相识,果然夏小姐对我一见倾心,夏老太爷见女儿意已决,也不多话,将她嫁与了我。”
“可恨的是,此后几年,虽然我多次向夏老太爷——我的丈人,旁敲侧击有关秘密宫殿之事,他却充耳不闻,滴水不漏,只说没有这回事。”
“如此过了整整六年。忽有一天晚上,我与娘子刚刚歇下,听得门外一声轻响,起身一看,原来一名妇人晕倒在家门口。我们将她抬入房中,见她二十如许,面色蜡白,神情憔悴,把脉之下,原来已怀有四个月的胎儿,乃是因为劳累饥饿过度晕死过去了。娘子喂了她一些汤水,她才慢慢醒来。醒来后,她便问我们,此城是否是巴城,又问知不知道夏老太爷府在哪里。我听她一口京腔,合中身材,谈吐样貌不俗,心中便起了疑惑,那时我们便已知道,我的大舅子夏大公子已经高中状元,莫非,这女子竟与夏大公子有些瓜葛?说不定,这宝藏的秘密,便着落在此人身上!”
“我便起了心,先稳住那妇人,再将我娘子带至别室,将秘密宫殿及宝藏之事一一说出,我娘子早已穷怕,听说有这等好事,加上平素便对我言听计从,当下答应下来,用计赚一赚那妇人。”
“娘子便回去过那妇人说道:‘此处便是巴城,不过夫人的身子过于虚弱,须得好好将养两日,等身子稍微康健后,我们领夫人去夏老太爷府。’此外,我与娘子便秘密筹划,拟定由我化装一番,找一处房舍,冒充夏老太爷,套取这妇人的话。”
老孙头听到此处,怒不可遏,已一掌扇到何于夫面上:“这位妇人定是我内人,你们夫妇好阴毒!”
何于夫阴笑一声,继续往下说。
“谁知计划虽甚为周密,却人算不如天算。到得第二天,那妇人的身子本该更有起色才是,岂料竟大不如昨,神色怏怏,意识居然开始模糊。我开初还以为妇人怀胎之后,远路奔波劳累所至,只得忍痛打发娘子买了些好汤好水给这妇人服用。然而,服用之后,这妇人仍是一日神色不如一日,连话也不会说了,看来大大的不对劲,我方才又认真的为这妇人把脉检查一番,又彻夜翻阅古书,方知,这妇人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毒,已经发作了!”
“什么,中毒?”老孙头睁大了眼睛。
“哼哼,不错,”何于夫侧看何品秋一眼:“说起来,品秋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对你总算有再造之恩,若没有我,你早已胎死母腹之内,哪里有这般如花年岁。”
何品秋神色已渐次恢复自然,听了他的一席话冷冷相对:“只怕你是自有一番盘算,不然怎会做这样亏本之事!你还是快快说清当年我亲生母亲中的是什么毒吧!”
何于夫脸上稍显尴尬,停一停,又接着叙述前事。
“其实我也不知那妇人中的是什么毒,不过其症状与一本古书上记载十分相似,说是此毒由一些不明药草并蝎子等炼制而成,初时中毒,并无觉察,要待到十五天之后,才会发作。发作之后,其人意识渐失,虽然呼吸暂存,但同行尸走肉一番。”
第34章 扑朔迷离
“我愈加深信此妇人必身怀绝大秘密,不然怎会中此奇毒?为了宝藏,我耗尽心力,熬制了诸多药物与那妇人服用,只可惜,药石罔效,治了三个月后毫无转机,这妇人腹中胎儿愈来愈大,躺在床上的身子却瘦可见骨。我本待放弃,让这妇人自生自灭。不过,此时我的娘子却起了恻隐之心。说来也巧,我与娘子成婚六年有余,居然未能育下一儿半女,娘子便想把这妇人腹中胎儿收为已出,反正这妇人在我家暂住这几个月,也无外人知晓,我便应允了。”
“果然月余之后,这妇人便发作,十分艰难的产下一名女婴,”何于夫转头看何品秋:“那便是你--品秋!”
老孙头一把拎起何于夫前襟,嘶声道:“那我内人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何于夫冷冷将老孙头的手推开,整整衣襟:“这,与我无尤,她本来身子就极为虚弱,生产之后,出血不止,不久便死去了!”老孙头听了呆坐于地,又问道:“那你们将她葬于何处,可有带品秋去拜祭过?”
“哈哈哈——”何于夫狂笑一声,牵动腿上伤口,面上露出痛颜:“我何于夫本就是个小人,怎会为你那无可用之处的内人安置如此周到,不过找块空地草草埋了便罢,如今我也不记得葬在何处了。”边说边歪歪的倒起来,将那幅画藏入怀中:“夏大小姐,该说的我已说了,现时可以走了罢。”微雨点头,那群侍卫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何于夫面有得意之色,仗着有一点武功底子,忍痛一跛一拐的向赏花厅方向走去。刚走出不过三五步,突然浑身一颤,转头手指微雨,满面狰狞痛苦之色:“你,你,好毒!”倒退两步,轰的倒地,身子丑恶的扭动几下,继而再一动不动。老孙头一惊,几步合作一步跑上去,只见何于夫双目紧闭、口鼻流血,面目狰狞,一探鼻息,已气绝身亡,不由得惊叫道:“他,他,怎么死了?!”抬头见微雨已在身侧,面现诡异神秘的笑容,见她轻启朱齿道:“我明白了,不是我立意要杀他,只怪他太过贪财爱宝!”
还在诧异中,微雨已从何于夫怀中取出那幅画卷,道:“玄机便在这幅画之中!”又对老孙头说:“你且看看,何于夫身上还有甚么异常症状。”
老孙头将何于夫尸身的衣襟翻开,细细检查一番,奇道:“噫,他身上遍布紫斑,尤以左手手指处为重,竟和,竟和……”正在思索间,未有说完,微雨已接言:“竟然和他的妻子——我的姑母何夏氏死后尸身上的紫斑一模一样,是吧?”
老孙头豁然开朗,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微雨面有喜色:“我一直思忖姑母之死大有蹊跷,如今各种线索一串连,原来如此简单。”提起那幅画,侧头问何品秋道:“品秋,当日这幅画是你们一家三口盗的,是不是?”
何品秋低声道“不错”,抬头与流霜目光相接,接着说道:“我在父亲的安排下,前年赴京师有意结识了流霜,从而达成了报仇与取宝的同盟,并对如梦别院早就进行了一番设计。当日流霜得知你父亲拿了一幅画托老孙头与你,便装作掉落池塘,不与你同行;在你离开京师后,飞马来巴城与我商讨。”
“可是时间已然不及,为了拖延我进巴城的时间,流霜在入巴城时有意制造了巴城外普兰寺前方的大石堵路事件,对吧?”微雨道。
流霜答道:“不错,我有意劈断几枚大树,劈下几块巨石,以堵住你们入巴城的路,争取时间。不料,此举竟被一个路过的和尚看过了,只好杀人灭口!”
微雨叹道:“阿弥陀佛,这名和尚死得可真冤。”
“为了大事,岂能拘于小节,姐姐你不一向是这般处事的么!”流霜冷笑一声,不以为然:“我与品秋商议一番,决定盗取那幅画,只是如何盗取倒是颇费脑筋,议来议去,只能是在送葬路上,我偷偷混入,杀老孙头夺图最为妥当!”
微雨有些惊异:“如此说来,实际行动与你们的计划多有出入,你们究竟是如何夺画的呢?”
流霜朝何品秋努努嘴:“我也不知,倒是品秋你是如今唯一知情人了!”
何品秋低头思量一会,方慢声说道:“这件事,我也极有疑惑,说起来也糊里糊涂!那日,我与流霜议定偷画后,流霜便先自离开。其实我一直与流霜单独联系,从未告诉流霜我的父亲母亲——哦,应该还是说何于夫和养母罢,他们这十余年对我还是甚好的——从未告知流霜他们也参与了整件事,何于夫是幕后主谋。我与他们又商议一番,仍是想法盗画这一办法。”
“那日晚上,我与微雨姐姐说了半晌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可不一会儿,竟然醒了过来,一看身旁所有人竟全然进入了梦乡,我摇了摇何于夫和养母,他们都酣睡不已。我一想,这倒是一个机会,便来到老孙头身旁,轻轻巧巧的将那幅画盗了出来。后来一想,这老孙头被盗了画,岂不会大吵大嚷,须得先发制人,便将微雨姐姐送与我养母的那枚金簪也偷了藏在自己身上。”
“真是好计呀,果然,姑母不见了金簪,痛心不已,大吵大闹,反而是对你们最好的掩饰。”微雨言道。
何品秋点头:“后来,我偷空将此事悄悄告知了何于夫与养母,他二人都惊喜不已,养母故意让假碧珠烫着弄湿衣裙,以便回家将那幅画藏起。唉,此事太过容易,我当时总觉得有些不妙,果然,我养母竟奇奇怪怪的死了,虽说是中的蛇毒,但未免太过巧合;再说,我们后来细细搜寻过一次,那幅画也不见了!”
“因为,那幅画已然被我拿回!”老孙头突然说道。
何品秋大惊:“这,这,怎么会这样,那我养母,是不是您……所杀?”到“所杀”二字,声音极低。
老孙头摇头:“不,我到场之时,你养母已然死去了!头一日失画之后,我极为焦急,思来想去,觉得你家三人颇有可疑,又见你养母一人离夏府回家去,便暗自远远跟踪,见她先去包扎被烫的手,又匆匆忙忙往家中赶,只入得家门不过须臾,便狂叫一声,打开房中,倒在门槛上,那幅画散落在地。我走近一看——她已死去,便将那幅画小心翼翼的收起,看也不敢看一下。本待回府报知大姑娘,谁知,……”正说到此处,已被微雨打断:“罢了,以下种种,不必说了!”老孙头忙噤声不言。
微雨又问何品秋道:“如此说来,那下夜萤草药物之人,不是你们一家三口了?”又侧头问流霜:“也不是你?”
流霜苦笑:“自然不是!”
“药定不是我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人下的,你还是快些告知我,养母和何于夫究竟是怎么死的!”何品秋急道。
微雨微微一笑,走入小亭,将那幅画放置于亭中石桌上,再慢慢展开。
第35章 中毒原因
这幅字画卷轴制作十分精美。以缣帛作画,紫檀轴头,装的是紫罗襟(“襟”俗称“包首”,是为了避免卷子边缘破裂,在卷子的两端及上下装裱,也叫“玉池”或“装褫”)、玉絮带。右襟边缘尚存蜡封痕迹,想是当初何夏氏破拆时留下。
微雨秀目流转,又仔仔细细的将这幅画上上下下看了一次。老孙头已按捺不住:“这画中有什么玄机奥妙,姑娘你倒是快说呀!”
正在说话间,微雨已将手指向卷轴一处,笑对跟随入亭的流霜、巴荷、程平儒等人说:“你们看,这是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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