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纪看来，这几天徐雨晴跟脑子发癫了一样，他也懒得计较，索性隔着她站在谢今朝和康欣身边。
那边带队老师喊着集合，谢今朝看看他们，最后一刻将冯纪拉到身边，“让着点她，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冯纪知道他说的是谁，“就她那样的娇贵性子谁受得了。”似乎是离别就在眼前，他口气也放缓了下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谢今朝坐上车，下面的三人挥手告别。旁边有人坐下，谢今朝转头看，是周婕，两人对视一眼又别开，谁也没有说话。
汽车缓缓开动，冯纪在下面挥手喊着：“放心去，家里一切有我。”
说完自己感觉怪怪的，身边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徐雨晴不经意间与康欣对视，眉头僵了一瞬。
“康欣，你是回去还是回学校上自习？”送走谢今朝冯纪转头问她。
“来都来了，我在学校呆会儿。”康欣问他：“你呢？”
“我嘛。肯定是要回去的。”反正已经浪费了一点，这半天不如完全的浪费过去，“你呢？”冯纪又转头问徐雨晴。
“你管我。”徐雨晴气呼呼的往学校走，简直莫名其妙，冯纪也黑了脸，“谁爱管谁是猪。”两人岔路分道扬镳。
看着冯纪走远，康欣追上徐雨晴，“吃醋了？”
徐雨晴刚想说你是谁啊我吃不吃醋干你什么事。
“你喜欢他。”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少女的心思婉转又敏感，前不久才真正确定了自己的内心，可是有些东西是无法宣之于口的。庄韵从小就教她，喜欢一件东西要度义而后动，要沉得住气。最好冷静一段时间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
于是她也这样做了。
或许从小在谢今朝的光环下，他的光芒被掩盖的有些暗淡，可是在她看来冯纪并不差，在别人的光环下他没有迷失自己，而是清楚自己的劣势然后去避开。很多人都会说冯纪是凭着运气考上的宜中，他总是笑笑说是啊，然后接着话走下去。可是背后的努力或许只有自己知道。到现在仍然是个耍宝开朗的性子，永远是一群人当中的开心果。但很多事情他要比旁人看的透彻的多。
她就是喜欢能逗自己笑的人，现在她确定自己的心意了，可是他呢？
这种不确定性裹挟着自己，她变得异常敏感，时常会用对他发脾气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到了现在被旁人看出来反而轻松了许多，徐雨晴大方承认：“是，我喜欢他。”
“这算是你送给我的一个秘密吗？”康欣问。
自己瞒了这么久应该算吧，徐雨晴承认。
“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耳边痒痒的，混合着温热的气息，那些话语随着风消散于无形，“你―”徐雨晴怔住。
“喜欢就去追。”康欣转头，大片阳光被她丢在身后，这么冷的天气，明明一侧就是阳光，她却偏偏走进了另一侧，埋进阴影。
人即将要消失在街角徐雨晴大声喊：“喂，去学校的路在这边。”
那人头也不回，伸出手在头顶处摆了摆，人在转角处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
集训的日子比平时更加枯燥，有时候一道题就要讲一节课。谢今朝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样听的烦闷了可以看看外面的景色放松一会。
这天李献平带着孟息舟从后门过来，前面的高成听见动静悄悄回头看，被老师一个粉笔比给砸了回去。
身边人坐下，谢今朝依旧转身看着黑板，两人直到下课都没说一句话。
下课铃一响周婕就跑了过来，旁边也有很多人往这边看。在这里上课的学生都是学校经过了层层的选拔，孟息舟这个名字或多或少的听老师提起过，今天得以窥见脑海中想象人的一角。
或许他对这样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谢今朝不是，他站起来。
旁边蓦然的动静将周婕的注意力吸引，正说着的话一顿。孟息舟也跟着站起来让出位置。
高成见状从旁边的椅子翻了过去，去赶谢今朝，“集训缺席两个月，还是让老李亲自送过来。”高成竖着大拇指，“真牛。”
老李就是李献平，是宜中历年以来竞赛的领队老师，这次也不意外。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以前不就认识？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怪怪的。”
谢今朝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反应过来时谢今朝已经走出去好远，高成在后面追，“老谢你等等我。”
很快，孟息舟就给所有那些对他水平仍心有疑虑的人一个下马威。月底的阶段性测试，毫不意外的杀了杀那些人的锐气，他得了满分。
竞赛比的就是心态，比的就是水平。在这个只需要专心学习的阶段，你所有的努力和天赋都可以用试卷上的分数来证明。除了周婕，他不怎么和别人说话。班上有大胆的学生去问他题他也没有把人拒之门外，将题看一遍拿出本子写下解题步骤，像是做着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唯一令人颇有微词的就是在六人一间的宿舍里，他单独住在一个房间，一个人独来独往显得有些孤僻。
这天谢今朝没去上自习，李献平脚步匆匆的赶到隔壁，开门的一瞬间声音就冷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开开窗透气。”
随后是凳子被拉动的声音，宿舍的窗户大都不好推，可是那间屋子里的似乎格外顺滑，一下就撞到了底部。
屋里进来若有若无的烟味，谢今朝写下一道题的解。
“这几天不要自己住了，我跟学校里说过了，回头你搬到隔壁宿舍。”李献平声音传过来。
门被掩上，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就再也听不到了。
第二天孟息舟就又被带走，天气从微凉到酷暑然后再次重回凉爽，再次回来时已经是考试的前一周。
那时同学间有个很流行的词语等级叫学神，学神能考 150 分是因为一张卷子只有 150 分，孟息舟在他们心中就是这样的存在，他下课就走，从不在这里上晚自习。同学们也见怪不怪。
最后一次摸底考试，晚上不想学习，谢今朝吃完饭直接去了学校的天台。那里算是他的一个放空自己的地方，站在楼顶，与自己齐平的只有高楼。下面的车辆就像蝼蚁，更不用说人。芸芸众生相也不过如此。
可是今天这里有了不速之客，他过去时孟息舟没有回头，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两人站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孟息舟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拿出打火机点上。黑暗中只有烟头的一点猩红明灭。
似乎是开玩笑般，孟息舟说：“抢了你的东西，不开心？”
谢今朝黑暗中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来就来。”
他没再说话，一只烟燃尽。孟息舟转身下楼前对他说了句：“我不会再去见她，好好对她。”
这时谢今朝才明白他是意有所指，可是直到决赛之后他才明白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过后的一星期孟息舟和平常一样，正常上课，去食堂，看起来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谢今朝很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却又觉得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竞赛前一晚，李献平取消了晚自习，让他们好好放松，稳住心态。说罢从后面又将孟息舟叫了过去。
高成从前面转过来：“看吧，学神级别的心理辅导也是一对一的。”
谢今朝望过去，旁边的人有的在学习，有的在小声说话，人非草木，待了半年了彼此之间也都有了感情，相互交换着联系方式许下以后要联系的承诺。整个一片伤感的氛围中外面的人就有些突兀，是哪里他说不上来。
前面高成递过来一张纸条，“第一排传过来的。”
谢今朝打开，上面是一排娟秀的字体，一看就知道是女生。他写了一句话又还了回去。原本还不时回头看他的女生再也没往这边看。
十月十五号，一试加二试一天考完。出考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外面是满是焦急等待着的家长，他没告诉赵以枚和谢峰，与其让他们站在这里眼巴巴的等，不如让他回去睡一觉好好放松放松。他很累，需要让自己的大脑停止运转，不再想任何事情。
这时旁边的车子上下来一个人，表情有些急躁，一直在来回踱步。看见孟息舟帮他接过书包，让他上车，“夫人在等你。”
他认得那个人，就是小时候经常来接他的那个司机。车子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谢今朝看不清车子里的人，可是直觉告诉自己，孟息舟在看他。
谁也不知道再次见面还要多久。
第46章 闭馆
可是消息还是被父母知道了，回去时正好是周末，赵以枚看见儿子心疼，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菜，谢今朝还是照例和平常一样，吃完了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到赵以枚和谢峰也起身，他过去收盘子，“我来洗碗。”
赵以枚和谢峰对视一眼，然后将儿子手里的碗筷夺了下来，“刚考完试你也累，去休息吧，妈来。”
谢今朝没有多加阻拦，只是点了点头进了房间。赵以枚一边收盘子一边往儿子门口处张望：“你说儿子怎么反应不太对劲，是不是没考好啊？”
“瞎说什么呢，咱儿子的学习什么时候叫咱们操过心？”
“再者说，就算儿子这次没得到保送资格，那区区高考也不再话下。”
赵以枚将盘子端起，觉得还是不放心，“要不你去问问？是不是他哪里不舒服。”
谢峰将烟拿出来擎在指缝，“考试费脑子，别去打扰他，让他好好休息吧。”
赵以枚的目光这才舍得收回来，看见他吸烟又皱了眉，“吸烟去外面，儿子睡觉呢，你呛着他了怎么办？”
谢峰坐在那一怔，他这家庭地位是越来越低了，赵以枚已经开始赶人，“去去去，阳台上去。”
谢峰笑了笑，摇着头去了阳台。
谢今朝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慢悠悠起床，开门就看到赵以枚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却没有声音。可能是看的专注，没有听见这边的动静。
他心里一暖，叫她：“妈。”
赵以枚脸上的笑意还没收起，转头看他：“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总觉得还是不放心，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他走过去。
看着母亲走过来，他又叫了一声：“妈。”
“我饿了。”
过完周末就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学校里的人总说他们与众不同，可是竞赛结束了大部分人还是回来老实上课。
课间操结束高成从后面揽住他，“今天天气不错啊。”
周围人群嗡嗡声不断，配合着并没有太明艳的太阳。谢今朝不知道他的不错是来自哪里。
“咱学校十一举行晚会了你知道吗？”高成问他。
谢今朝看了他一眼，他当然不知道。
知道谢今朝对这些不感兴趣可是高成还是要卖关子，“那你知道这次我们和哪所学校联合举办晚会？”
“没兴趣。”说完将肩膀上的手臂拿下来。
高成也不恼，凑近他说：“就是谢星阑上的那所私立学校。”
“不知道了吧？”高成嘿嘿一笑，“本来好多人都不知道的，这次一下子又出名了。”
回班级还早，两人靠在角落里，高成将手机递给他，“看吧，现在谢星阑在贴吧上可火了。”
谢今朝接过去手机，第三排最左边，几乎是一眼他就找到了，实在太明显了，或许是化了淡妆，脸庞有些红晕，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人时像森林里的小鹿一样。
后面还有几张，应该是后台的偷拍，这时她又换了一套礼服，粉色质地的纱裙，前面透明的纱质领口前悬着一个细小的星星项链，在舞台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就如同人一样。
“怎么样？是不是后悔去参加竞赛了？”高成调侃，“现在好多人在下面求她的联系方式，你说要是我拜托你让她给我签个名，是不是还能以高价卖出去？”
班里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问：“那你给了吗？”
他知道高成上次要了她的联系方式。
这种眼神对于高成来说太过于陌生，他呵呵笑了两声，“没，未经别人允许不能私自给别人联系方式这我还是知道的。”
谢今朝嗯了声，将桌子上一本书拿起来继续看。
*
谢星阑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路上的注视多了起来，她只当是因为晚会。
可是那天有人在宿舍外叫她，说是有男生来找，王静听见消息眼睛放光，跟着也出去了。
那男生自己并不认识，门口围了很多人，他们往旁边站了一点，与所有人想的不一样，预想的浪漫情节没有到来。等了好久男生支支吾吾的开口，说自己是来道歉的。
他在贴吧未经允许转发别人的照片被警告了。
本来她不想去参加节目，从小到大外貌带来的困扰远远比便利多，她不喜欢也不再愿意被关注。这次到底是怀着心里的那一点期望，或许能见到熟悉的人，到了才知道他们都还在外面。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照片删了吗？”她问。
“删了，都删了。”男生连忙补充，其实不只是删了，过了不久那个帖子不知怎么的就打不开了。
“嗯。”谢星阑没再说一句话，转身进了宿舍楼。
*
半个月后竞赛成绩出来，孟息舟这个名字再次被张贴在了学校公告栏的榜单上，前面的红色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热烈祝贺我校孟息舟取得了数学联赛一等奖的好成绩。
他再次用自己的实力给了所有人一个有力的证明，他所受的那份优待一点也没有被浪费。
放学出来，门口的灯光很亮，但是那排红字似乎更为耀眼，荧荧红光照耀着每一个出入校门的宜中学子。
冯纪从里面出来，转头看着那排红字赞叹着摇头，“你说他还是人吗？你们总分多少来着？”
“三百”
“那他是怎么考到二百九十五的？真逆天。”
“学霸的世界要是你能理解的了那人家就不叫学霸了。”徐雨晴看他。
“我理解不了你理解的了啊？”冯纪反驳回去，然后又问谢今朝，“那今天晚上赵姨是不是要做好多好吃的？”
谢今朝这次总分二百七，只等着参加一月份的冬令营，保送基本上也是确定的事情。
“或许吧。”谢今朝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好像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看看，看看，你这上大学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还是这么低调。”冯纪过去跑到一侧，“要是我的话，不用我爸妈，我自己就能敲锣打鼓庆祝起来。”
“这就是你去不了数学竞赛的原因。”徐雨晴在后面补上一句。
冯纪没好气的回过头去，“你去得了行了吧。”处处都要针对自己。
“有时间在这里做白日梦，不如好好想想你的托福成绩吧。”徐雨晴丢下一句话自顾自往前走。
37/45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