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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壑难填——路久瀛【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13 17:20:57  作者:路久瀛【完结+番外】
  但她对我由膜拜而产生的忠心信念很快就在名声大噪的韩式烤肉店内,被我自己给打破碎掉了。
  我原本提了一天到嗓子眼的心,在见到正襟危坐的男子后,终于悬落在地。
  来人不是梁仕沅,倒是让我侥幸地松了一口气,既庆幸又失落。
  “你是徐芊越?”,比起我刚见到人那刻一掩而过的情绪,倒是看起来已经等了小阵子的人,一瞧见我就有些激动。
  “是我,你怎么称呼?”
  “我是梁楠升啊,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对方顺手递给我一个菜单,继续解释:“要是知道今天见的是你,我一定会把我哥拉过来的!”
  听到这,在记忆中翻找关于这个男子印象的我,也已经大致可以猜出这个人是梁仕沅的表弟。
  小时候我确实见过他,他小梁仕沅4岁。
  我高中暑假经常以补习的名义缠着梁仕沅,每天到他家报道,当时这个表弟,时常看不惯我的行为,天天跟我争宠,小到零食、玩具,学习用品,大到梁仕沅。
  “我也没想到是你,你小子以前还跟我抢玩具,没想到现在都已经是大学老师了”,瞧着对方与梁仕沅有些相似的轮廓和五官,我不禁在心里感慨了句:这梁家的基因果真是好到不行,最后也不知道便宜谁。
  “我也才刚进去医大不久,主要是因为我哥,他这些年一直坚持待在学校任课,我基本上都在给他实验打下手,算不得什么本事,不过他倒是时常念着你”,梁楠升说这话时,俨然也没把我当外人。
  这些年我只要开口,其实就能很快速地知道梁仕沅的去向,但是我一次也没问,甚至主动屏蔽了所有可以得知他资讯的渠道。
  没想到关于他的消息,最后以这种形式主动送上门了。
  “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跟你提起我,除非是你们带的学生,平时经常犯错,他又拿我做反面案例了”,他那个闷葫芦,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也依旧心直口快地时常得罪人。
  “要不说能拿捏我哥的只有你了,那些小姑娘隔三差五就被训得唉声叹气,无欲无求,甚至背后都戏称我哥为唐僧,好看的皮囊,却有渡劫似的脾气”,对方滔滔不绝地说着学校的事情。
  梁楠升不似他,性格显然外向很多,虽说是梁仕沅在拉扯着他的学业,倒不如说是梁楠升在帮衬他的事业来得真切。
  “你来相亲,他知道吗?”,架子上的烤肉已经熟了大片,在对方绅士地将大部分肉都分发到我的碗中时,我假装很自然地问了我想问的。
  “知道,我爷爷他们催不动他,只能来催我了,不过我想他应该会很后悔,不然今天你要见的就是他而不是我了”,梁楠升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继续说道:“你知道刚刚我为什么能一眼把你认出来吗?”
  烤肉店包厢闷热,门半敞着透气,只要轻微留意,便能对包厢内一览无余。
  梁楠升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陈静等人的尖叫声打断了。
  “啊啊啊啊,是我姐?是我姐!”,她看到我和陌生男子坐在一起吃饭,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
  特别是主任手拽着看起来有些过激的陈静,大有阻拦的架势,以及那个传闻中的张培许是醉了、红着眼也在场,再加上旁边几位同事围观,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我夹在筷子中的肉都被吓得从半空中悬落。
  刚没认真咀嚼的一堆肉此时正在肚子里头来回翻涌,开始反胃,我肠子都快要悔青了,竟然会忘了问他们今晚在哪里聚餐。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却在晚餐后温度骤降,下了多年罕见一次的冰雹。
  此时我已经被梁楠升顺利送回了家,回来的路上他车都有点开不稳,显然今晚也受到了惊吓。
  没想到相一次亲会这么刺激,用他的原话说,就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像大观园的猴子,你是不是在你们单位很有名?”
  “没有,只是性格不太好,在单位有点出名”,我连忙否认,生怕他回去同梁仕沅复述得太仔细。多年后依旧落个花蝴蝶的名声。
  梁楠升笑着点了点头,不忘在临走前继续像小时候那样调侃我一次:“这倒有点像是实话,不过我还是挺期待有个脾气不好的表嫂,我看我哥不爽也很久了”。
  冰雹越下越大,好似有压断小区内绿植的报复心。
  我洗完澡便换上了套暖和的毛绒睡衣,端着一杯热茶,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熙熙哗哗被碾压了一地的植物混合着晶莹剔透的小冰块,远远望去,诺大的土地在黑夜中泛着光,极其壮观。
  我突然想起了梁楠升今晚最后说完的那句话,“我哥校内公寓的书桌上现在还放着你们的合照,就是你穿这套衣服拍的”。
  周六我回医院值班,便瞧见陈静焉了似的躲着我,看我的眼神也不如之前有光了,我不明所以,想要逮住她询问昨夜过于激动的缘由,可惜太忙了,一直没得闲暇。
  后来,终于在食堂吃午饭时,被我给逮到了人。
  “我请你吃你最爱的鸡腿?”,我带着讨好的口吻,蹭了蹭陈静的左臂。
  “不了,不爱吃了”,陈静没搭理我。
  “那你喜欢吃什么,姐请你?”
  “都不爱吃”
  “行了啊,再矫情就没意思了,有屁快放”,我虽然嘴上这么叫唤着,心里比她还别扭。主要还是好奇心驱使。
  “姐,我有罪”,小姑娘一下子哭腔都快要出来了,修长的睫毛下两眼汪汪,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她。
  “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我刚跟主任他们说你不能聚餐的原因是:你要留在科室搞科研,争取研究出9号床病人的病情要如何控制和解决,结果还不到几分钟,大家就见到你在这里相亲,你让我怎么跟大家伙交代?”,陈静觉得自己无辜极了。
  “那你可以跟他们说,是你听岔了,我是今晚研究,昨晚相亲不就好了”,这搞得我确实像个世纪大坏蛋。
  “不行,因为他们听说你不来,就说你去相亲了,我当时信誓旦旦地替你反驳,我姐说了,她这辈子不碰男人,只爱科研”,这家伙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
  吓得我连连后退放下我的碗筷,十分真诚且内疚:“这下看来,真是为师错了”,此刻我真想扇自己几巴掌。
  不近男色,嗯,这话确实是我说的。
第5章 他来时,风尘仆仆
  自那晚以后,我的生活难得维持了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除了科室工作量剧增,与相亲相关的人和事自觉陷入沉寂。
  但梁楠升似乎同那人复述过我们的见面,在事发后的第二个周六,刚好是我值班,梁仕沅来了我们科室,指名要见我。
  他来时,风尘仆仆。身穿了件纯白色打底衫,外搭棕杏色的长风衣,裤子是稍显宽松的暗蓝牛仔,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鲜明的倦容。
  见我时,伸手去触碰卧耸挺立在洁白鼻梁榻上的眼镜,似是有难言之隐。
  我正在埋头写上一位病人的病案,寻思着自己还未按门铃,估计又是一位 “不耐心”等候的病号,急性冲冲地不尊重人。
  我心里暗自不爽,我喜欢守秩序的病人,向来是不喜惯着这些乱来的,话吻里带着微怒:“你再等几分钟,我这边处理好了喊你”
  “好,那就再等等”,眼前的人并不为之所动,瞬间乖巧了几分,安静地坐下来。
  我甚至头都没抬,那熟悉的声音便让我晃了神,连连在键盘上敲下了错误的文字。
  “真是疯了”,我以为自己是相亲后遗症,想男人想疯了,不由得在心里冷嘲热讽地对自己开战,嘴角也随之做了表态,微微自嘲地扬起。
  “人没疯,是有病”,熟悉的口吻再次响起,我将对方的这句话当成是等待得不耐烦的催促,不以为然地反驳:“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有病,病哪儿了?”
  “心病”,对方的话倒是让我没忍住笑出声,我终于从电脑前抬头,“来来来,我这里专治心病的”,顺势拿着笔指了指口门上面的标识大字“心内科”。
  只是我的目光在同对方对视后,咧笑一半的嘴角就变得有些扭曲和抽搐,拿着笔的手也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空气中蔓延起久见违和的氛围,寂静得仿佛周遭空无一人,丝毫不受走廊动静的影响。
  我先是愣了几秒后,干咳了两下掩饰我的慌乱,便调整嗓音,一改口吻,甚至带着为人医生的真诚询问:“你病了?哪里不舒服?说下具体症状”。
  多年后再见,梁仕沅正襟危坐在我对面,没有多余的问候。
  他一脸认真地在描述身体的不适,纤细黑框镜下的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用视线模棱两可地观察他有些苍白的脸庞,在心里自行揣测,难道他真的病了?
  “我说完了,我这个病情还有希望吗?”,对面男子光洁的脸上略带严肃地询问病情,我心里头一闪而过几分失落。
  “你这情况可能是过于劳累,或者是生活作息不规律所致,烟酒最近都别碰,先去做个心电图检查一下吧”,我边同梁仕沅交代,边在他个人的电子病历上面填写病情,俨然不想与他有其它正面的沟通。
  其实我是怕,怕自己忍不住,在他面前暴露情绪。
  “没大事就好”,梁仕沅听完便作势要起身,我以为他要离开了,按门铃喊下一位病人的手蠢蠢欲动。可动作不如他快,被他抢了先。
  男子的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以包围之势覆盖住那个门铃按钮,他刻意半俯着身子靠近我,嗓音嘶哑低声道:“我最近喝酒了,还抽烟了”。
  男子身上传来清透的香水味,呼吸声从我脖颈处掠过,我故作镇定,却始终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哦,偶尔一下,不会有问题的,不要太频繁就行”,这下换我假装听不懂人话,有点驱赶对方的意味。
  我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从不饮酒抽烟上,却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那有病怎么办?”,他故意的。
  “有病你问我?有病你治啊!”,我就差骂街了,卡在喉咙中的“神经病”还好没有连带着吐出来。
  其实我是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扰得心绪不宁,祈祷他赶紧走,又讨厌他什么真实想法都不说,来回跟我绕弯子。
  但他好像是刻意来看我发火的,见我大有生气之意,他的嘴角微张,不再说些什么,便带着笑意离开了。
  直到他走后,我都没弄明白对方这系列骚操作,失神了好一会儿,暴躁地连续按了几下门铃,都不见有病人进来,这才发现他是我今早需接待的最后病号。
  于是我想把堵在胸口的一口闷气疏通掉,瞧见最后拿着文件进门的陈静,便同她吐槽:“以后别把这种不清不楚的病号放进来,浪费医疗资源,占用其他病患的时间”
  “姐,我看你今天那么多号,本来是建议他去找其他同组医生,但他指名道姓要挂你的号,我还以为你们认识,何况他那么帅,态度又好,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陈静霹雳哗啦解释一通。
  这下我就更郁闷了。这家伙,态度好?
  我心里一边咒骂,但手却不听使唤般拨动了心电图室的电话,让同事帮忙确认他有没有按照吩咐去做检查。
  答案很明显。
  五分钟后,科室那边给的回复是:未曾有这个病号来过。
  话说梁仕沅生病这事,折腾了我好几个日夜不眠不休,有天我终于顶不住黑眼圈,便连夜爬起来给梁楠升打电话。
  大概没想到我会夜深扰民,梁楠升说他好不容易做完实验,可以倒头就睡,结果刚睡着就被我吵醒,请求我放过他:“徐芊越,你们两给条活路吧,我快被你们两整死了,我哥最近狂押着我做实验,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得了吧,以梁仕沅那脆弱的生命之躯,能逼得了你?”,我一想到那具摇摇欲坠的身躯,那分明柔弱得快不能自理。
  但我这通电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和他探讨生命力,我带着小心思打探:“我们见面的事情,你没跟他提吧?”
  “提了,但又没提”,梁楠升如梦初醒般对着我吐槽:“你大半夜扰我清梦,该不会就为了问这个?你怎么跟小时候一样,也太没出息了吧。”
  没大没小的语气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因为我们前几天才增进了感情而对我的态度有所改观。
  “哪里能和小时候一样?相亲又不是光彩的事,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成为你们兄弟两的饭后谈资,你到底说了多少?!”,我有点神经大条,多日没睡好的脑子开始晕乎生疼。
  “我哪里敢说你和我相亲,那我哥脆弱的心灵估计会崩塌了,非得把我折磨死不可,我只说碰巧撞见你在相亲,顺带见证了你在医院的名气,仅此而已”,梁楠升越聊越有些骄傲,甚至开始沾沾自喜自己“说话的艺术”。
  “你倒是能耐,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留下我成功躺尸”,我气血上头,差点呼吸不畅。
  但考虑到确实夜深了,总归不再同他多做纠缠,最后好心提醒他:“做科研本身就挺辛苦的,你最近还是带同事他们去做个全面体检比较好”。
  言尽于此,我对梁仕沅的情分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至于梁家人知不知道他生病,就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想到这,我往嘴里投喂了粒褪黑素,拉上眼袋,终于沉沉地睡死过去。
  距离过年仅剩一周,自从上次我在烤肉店凭借“相亲”事件在科室一举成名后,同事们便不再如往年频繁地给我介绍对象了。
  对于再也没有收到鲜花这件事,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只是陈静那小姑娘时常在我面前故作叹息,仿佛丧失多边择偶权的是她不是我。
  有天她忍不住终于不再在我面前自言自语,而是开始正面同我寻求论证:“姐,你和那个烤肉店小白脸进展如何?该不会又没下文了吧?”
  “怎么,你看上他了?要不我给你联系方式,你撩撩?”,正在喝水的我朝着对方挑了挑眉,仅将其当做茶水间休憩的片刻玩笑。
  她欲言又止,手指来回抠着手中陶瓷杯,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小姑娘这架势,我望眼欲穿,直言:“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怪你”。
  遭不住我凌厉探究的眼神,陈静这才告诉我,医院与她同期进来的小伙伴们都喜欢去附近的一家音乐餐吧吃饭。
  她最近有个小伙伴失恋了,没事就拉着她往餐吧约饭,连续去了好几次,都碰见过梁楠升他们,甚至旁边经常有年轻的女孩子同进同出。
  “以前从未见到医大的教授们,这两个月倒是碰着好几回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冲着你来的,毕竟那两个男的我都碰见过,可是我去了好几次,都没跟你偶遇过,总之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陈静双眸观察着我的动静,生怕我不悦。
  我低头闷声喝完了一整杯开水,漫不经心地问:“那边酒水不错?”
  “倒也没有,就跟寻常店里差不多吧”,陈静愣了一下,没想到憋了半天,我就问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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