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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喝口水，伸伸懒腰，甄蓓蓓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办公楼前的几辆车依次驶出了院门，其中有一辆是董事长的专车。把所有人都送上车后，皇甫川才驾驶自己的车跟在最后边。她知道，这是到了晚饭时间，他们要一起去参加饭局。
拿起手机，甄蓓蓓看到皇甫川的微信留言：“会议室已经用完了，谢谢！”
没有立即回信息，甄蓓蓓组织了一下语言，反复输完之后，思来想去，又全部删除，只回了“不客气”三个字。
手机铃声想起，她以为终于等到了王凯的反馈意见，急忙去查看，发现原来是她妈宋芸打过来的。
“蓓蓓，什么时候到家？”电话那头，宋芸关切地问她。
“妈，我还在加班……”听到熟悉的声音，甄蓓蓓以最放松的状态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去，不用等我回去吃晚饭了。”
宋芸和甄蓓蓓她爸甄清华是山东大学的同级校友，毕业以后都在济南工作。他们都不是本地人，甄清华是陕西人，宋芸是江苏人。因为工作原因，他们最终把家安在了济南，他爸经常引用苏东坡的一句词――“此心安处是故乡”。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也已经双双退休在家。
夜幕降临，霓虹璀璨。除了门卫大爷，整个办公楼就只剩甄蓓蓓一个人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主任，如果不用修改，我就先回家了。”甄蓓蓓再次拨通了王凯的电话。
“蓓蓓，我刚才忘给你说了，郑总晚上有个应酬，材料他还没有开始检查。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说。”说完，王凯着急地挂断了电话。
听他这么说，甄蓓蓓气得差点吐出来几句骂街的话。心想，他这哪是忘了，他是只顾着自己休周末，压根就没把她还在办公室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抓紧收拾完东西，她关灯、闭门、下楼。
刚到了一楼大厅，她只见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停在了办公楼门口。主驾驶座位上下来一个人，眼眸清澈明亮，嘴角微微上扬，洋溢着治愈笑容。这个人正是皇甫川。他一边走进办公楼，一边说：“蓓蓓，怎么现在才走？都这么晚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办公室拿个资料，很快回来，等下送你回家。”
甄蓓蓓每次见到他时，他总是带着笑意，像春风一样清爽，像旭日一样温暖。她本能地想要拒绝，可话还未及出口，皇甫川回过头接着说：“一定要等我！”说完，他直奔电梯间而去。
别无选择，甄蓓蓓只得静静等他，有欢喜，有期待，有紧张，还有其他不可言状的感觉。不敢表露心迹，她继续选择把这份甜蜜又苦涩的情感深深埋在心底，让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替她保密。
匆匆拿了资料，皇甫川便一溜烟地跑回来，不耽搁一刻。
“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这就送你回家。”把公文包随手扔到后座后，他为甄蓓蓓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还得麻烦你跑一趟，现在还有公交车，也很方便。”甄蓓蓓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虽然内心说不清是想还是不想，但是她觉得他们毕竟还不算熟悉。
“这么晚了，坐什么公交车呀？”皇甫川继续诚邀，“今天你给我们帮忙，也算是感谢你了，你就别客气了。”
“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只是你太客气了。”向前走了半步，她突然意识到即将面临接下来的紧张尴尬局面，又停在了原地，犹豫不决。
“上车吧，也就是顺路的事儿。”皇甫川依然眼带笑意，左手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执拗不过，甄蓓蓓只好上了车，顺手系上安全带，把家里住址定位发给了他。皇甫川开着车行驶在夜幕朦胧之中，路两旁的城市亮化景观影影绰绰。
偷偷地瞄了皇甫川一眼，甄蓓蓓觉得他的侧脸在忽明忽暗的微弱光影下，增添了一种梦幻般的感觉，像一副未完的素描画，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你晚上没有喝酒？”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她率先寻找话题。可话刚出口，她才意识到多此一问，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一声。
“喝酒了还敢开车吗？那我这献殷勤的代价可太大了。”皇甫川一直盯着前方的路，佯装看右侧的后视镜，趁机看了一眼旁边的她，微微一笑，权当互动了。
这句话和这个动作，如果不是出自皇甫川，肯定会让甄蓓蓓感到不适。她会觉得油嘴滑舌。难道这就是帅哥的魅力吗？双标的女性呀！
看她没有回应，皇甫川收起自认为幽默的语气，认真地说：“今天的客户很有实力，董事长亲自参加的饭局，我们还轮不到上桌，在外边搞服务了。”
“喝酒没什么好处。”这可能是大部分女同胞的一致见解。
“可当今社会，酒就是社交工具，就是催化剂，就是敲门砖，尤其是在咱们山东这个礼仪之邦。”皇甫川说的是现状。
“你平常抽烟吗？”甄蓓蓓想得到否定的答案，因为她不喜欢抽烟的男生，虽然她爸和她哥都抽，而且抽得很凶。
皇甫川笑着摇摇头，无形中又给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加了分。他认真地开着车，到了一个红灯路口停车等待，问她：“对了，你和董事长是什么关系？”
甄蓓蓓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笑了一声说：“董事长和我能有什么关系，今天我们是正好碰到了。”
“真的？”皇甫川显然不信，看到绿灯亮，继续行驶，“我看你呐，就是低调，深藏不露。”
甄蓓蓓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上午的巧合确实让他们胡思乱想了。她又转念一想，如果皇甫川今天的殷勤与这有关，那便破坏了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没再继续揣测，她总觉得人不可能会这般现实，尤其是他。
“今天听他们几个分析你的背景，”皇甫川继续说，“集团公司有个副总也姓甄，和咱们董事长关系很好，这个甄总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甄蓓蓓有些无语，她没想到男生也会如此八卦，无奈地说：“你们净是瞎分析，一个姓就有关系了？要是这么说，你和东汉的皇甫嵩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把皇甫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她见过他笑得最放肆的一次。
“没想到你还挺幽默。”
“我只有背影，没有背景。”悠悠地望着车窗外，她说出了实话，不管他信或是不信。
“咱不聊这个了。”听出了她的忧郁，皇甫川转移话题，“今天这个客户看我还是单身，准备把她侄女介绍给我，听说还是离过婚的。”
第5章 婆媳・千古第一难题
没有接话，甄蓓蓓挤出一个笑容，内心竟然泛起一丝酸意和危机感，虽然她知道，那么优秀的皇甫川身边自然不缺喜欢的女生，他又怎么会选择和一个离异的女士在一起。
“如果是你，你会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做男朋友吗？”皇甫川问她。不论是否有意问起，他都在期待地等着答案。
“我……”始料未及，甄蓓蓓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看过你的资料，咱们同岁，家里人一定也在催了吧。”
没想到他会突然聊到这个话题，甄蓓蓓尴尬地笑了一声：“我爸妈还好，也没怎么催，一切随缘，顺其自然，总得遇到合适的吧。”她没有说实话，像她这样一个奔三的女生，父母怎么会不着急。
“那倒是，”皇甫川转头看了她一眼，“当然……合适最重要。”
接下来的几分钟，两人没再说话，又恢复了刚上车时的安静。
“前面靠边停就行。”又过了两个路口，甄蓓蓓选择提前下车。
“再往前开开吧，我看还有几百米才到你家小区。”腾出一只手，皇甫川扒拉了一下导航。
“不用了，我想走走路，”捋了一下耳边碎发，甄蓓蓓把手搭在安全带插口处，做好下车准备，“天黑，视野不好，你路上开车慢点。”
靠边停车，皇甫川等她下车后，摇下车窗挥挥手跟她说再见，然后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里。
可能是因为接触得太少，甄蓓蓓仍然读不懂他、看不透他，虽然对他有好感，可也没敢想有进一步的发展。她本就一个心思扑在自己的工作上，不过晚上经他这么一提，她又把“婚姻”这个话题从遥远的回忆里拉回到眼前。
在大学期间，她曾经谈过一个男朋友，毕业后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男生回到广西老家后，又说什么两人不合适，很快就和他的一个高中同学结婚了。那段时间她非常伤心，天天以泪洗面。在爸妈的提议下，她尝试用旅行去化解心结，于是便爱上了旅行，在天高云淡和山清水秀里放空自己。所以在皇甫川问她这个问题时，她用了“合适”这个词。
月明星稀的夜，灯火阑珊的街，甄蓓蓓静静地走在路灯下。看着路边遛狗的贵妇、广场上跳广场舞的大妈、饭店门口称兄道弟的醉汉、公园里打情骂俏的情侣、垃圾桶边依然忙碌的环卫工人……她心想，这就是人生百态，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天，然后迎接未知的下一天。她也是一样，过好今天，期待明天。
趁着月光和路灯，她回到了家。见她一脸疲惫，宋芸关心地问：“蓓蓓，怎么加班到这么晚，吃晚饭了吗？”
经她妈这么一问，甄蓓蓓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起来。换了拖鞋，把包挂好，她往沙发上一歪说：“妈，下碗馄饨吃吧，忙个一天材料，还没忙完，明天还得去趟公司。”
一会儿功夫，宋芸从厨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酸辣馄饨：“趁热快吃吧。”
甄蓓蓓这才从沙发上缓缓起身，洗手洗脸，坐到餐桌前，大口大口吃起来。
“慢点吃，看把你饿得。”看着她这副模样，宋芸温柔地笑着，伸手把她额前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
“爸呢？”甄蓓蓓边吃边问。
“周末嘛，约了你邢叔他们几个去公园里吹笛子，还没回来……”渐渐收起笑容，宋芸继续说，“今天你嫂子来了。”
“怎么了？”甄蓓蓓心里咯噔一下。听她妈说到嫂子，她已猜出八九不离十。
“她又和你哥生气了。我当初就觉得他俩八字不合，你哥就是不听，这才结婚几天，又闹别扭。”宋芸一脸埋怨。
不用抬头看，甄蓓蓓就知道她妈此时的表情，紧皱的眉头和不满的眼神。
“我说妈，这事儿我不站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哥，这一出差就像多么多么忙似的，也不主动关心一下嫂子，有时候嫂子打电话他还不接。”甄蓓蓓清楚她哥不会经营爱情。同为一个女性，她不断地袒护嫂子，断事以理，不偏不倚。
“你哥出差多辛苦呀！”宋芸脸色一沉，“她柳霞就是事儿多。”
“好了妈……”甄蓓蓓知道她妈的脾气，根本不听她劝，她扔下碗筷，起身伸个懒腰说，“我吃饱了，先去睡了。”
当初她哥甄智强和宋芸同事家的闺女没有谈成，因为她哥一直在追求不被宋芸认可的柳霞。宋芸便把这口气都转移到了柳霞身上，总觉得柳霞做什么都不对，都不及她同事家的那个闺女，毕竟先入为主。若不是甄蓓蓓在中间努力地扮演着“双面胶”的这个角色，这婆媳关系还真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都说婆媳问题是个千古难题，甄蓓蓓还没有结婚，就已经感受到了，孰对孰错，谁也说不清，毕竟媳不是婆的亲闺女，婆也不是媳的亲妈，这中间的隔阂，有的家庭一辈子都无法消除。
第二天上午，去公司前，甄蓓蓓先去了嫂子家。见她来，柳霞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忙去拿水果零食，堆了满满一茶几。
“嫂子，不用忙活了，公司还有点事儿，我坐一会儿马上得走。”见她如此热情，甄蓓蓓连忙摇手，然后随手抓起几粒干果，算是回应她的热情。
“急啥，咱们聊会儿天。”柳霞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泡茶。
“哥什么时候出差回来？”甄蓓蓓直入主题，不拖泥带水。
“下周二，他说明天晚上在青岛还要参加个饭局。”端来两杯茶水，柳霞挨着她坐下。
剥了一颗开心果，甄蓓蓓递给嫂子，问她：“我哥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不用猜测，柳霞就知道宋芸肯定又在甄蓓蓓面前说三道四了。她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下午我给你哥打电话，他一直挂断，我也着急，怕他在外边出个什么事。一急我就去找妈，让妈给他打，结果妈一打他就接了。也怪我，当时没控制好情绪，跟他在电话里就吵吵起来了，妈在旁边也替你哥帮腔。我也正在气头上，跟妈也闹得不是很愉快。”
“这就是哥的不对，他就算忙着，回个信息的时间应该有呀。等他回来，我高低要说他几句。”
“蓓蓓，现在这个家里，多亏了有你，不然我和你妈压根就处不到一块儿。你也知道，她一直看不上我。”这种话，柳霞只会跟甄蓓蓓说。她曾和甄智强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每次都会引起他的不耐烦，久而久之，她便不愿意再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话题，宁可让自己承受着委屈。
“没有的事，妈这个人我太了解了，刀子嘴豆腐心，就是脾气太倔，”甄蓓蓓说，“她退休前毕竟也是当过小领导的人，脾气大点也正常，我都习惯了。”
柳霞虽然对宋芸有意见，可当着甄蓓蓓的面，也不便多说。她笑了笑，换个话题：“你猜昨天晚上谁和我联系了……三号家庭的那个美女。”说着，她剥了一个沙糖桔递给甄蓓蓓。
第6章 帮忙・兼职业余导游
甄蓓蓓想了想说：“三号家庭……就是那个很潮很时尚的全职妈妈，带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之所以说她时尚，因为每次出门前，这个全职妈妈从头发、妆容和穿戴，都会精心打扮一番。
柳霞点点头：“就是她，叫何淑娅，比你还小一岁。”
“她怎么突然联系你？”带着好奇，甄蓓蓓将那个沙糖桔吃完。她觉得像这种临时拼凑的旅行团，行程结束一解散，哪还会再继续联系。
“云南旅游时，她自己带着小女孩，我经常帮她抱孩子，当时我俩就有了微信。她一个人在家也不容易，身边也没个什么朋友，说是自己都快抑郁了。昨天我们聊了很长时间，还说有机会约个饭。”
“当时觉得她天天打扮得时髦靓丽，应该活得很潇洒才对。”这是何淑娅留给甄蓓蓓的印象，应该也是留给所有外人的印象。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柳霞摇摇头，“在外人看来精致的外表下，都有不为人知的心酸。”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让我上班，天天待在家里，我也会疯的，”看了一眼时间，甄蓓蓓接着说，“这不，我又得去上班了……不，去加班。”
“等你有空了，咱们一起约个饭。”说着，柳霞起身送她出门。直到电梯门关闭，她又停留了几秒，才缓缓回屋。
到了办公室，甄蓓蓓整理整理资料、打扫打扫卫生、浇浇花草，等来了主任的电话。
“郑总反馈……发言材料里要把亮点更突出一些，把存在的问题尽量少写。”电话那头的王凯声音稍显沙哑，听着像是还没有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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