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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揉揉惺忪的睡眼，甄蓓蓓迷迷糊糊地说，“我陪客户去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快看群里，一号家庭的郭玉凡把你俩在趵突泉门前的合照发到了‘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微信群里。现在群里正聊得正火热。”
“一张照片……有啥聊得？”
“群里一直没人说话，也都聊不起来，这有个起头的，都不潜水了。你还记得四号家庭那个大哥吧，姓童，他说下周找时间订个地方，请群里人吃饭，目前除了五号家庭那对小情侣没有回复，大家都响应了。”
柳霞说的“姓童”的，全名叫童晓军，已经五十岁上下，是泽夏集团的董事长，泽夏集团是当地实力很强的上市公司。这次云南之旅，他是陪自己七十多岁的老父亲童双友去的。
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甄蓓蓓渐渐清醒，坐起身来说：“在云南时候，他就经常说，等大家回济南了，他一定请吃饭。不过群里边，除了二号家庭退休的那对夫妻，也就他们资格最老，换作我说请大家吃饭估计都没人搭理。”说着，她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去到洗漱台。
“晚上过来吃饭，咱们见面聊，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辣子鸡。”柳霞那边“滋滋啦啦”的炒菜声，都快要把香味从手机听筒里溢出来了，可这并没有打动甄蓓蓓。
“嫂子，我太累了，好久没走这么多路了。下午在芙蓉街吃了一路，现在一点也不饿，今天就不去你那边了。”
挂断电话，甄蓓蓓才看到她妈的微信留言：“我晚上和你爸一起去你邢叔家吃饭，晚饭你自己解决吧。”
洗完脸后更加清醒，她看了会儿电视，又来了困意，也不等爸妈回来，回自己房间睡觉。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客厅的说话声给吵醒了，一听就知道她爸又喝多了酒，在那侃侃而谈。
被吵得实在睡不着，甄蓓蓓起身开门出去：“妈，爸是不是又喝多了……”这时，她看到客厅里还有一个男生，她认识，叫邢威，比她小一岁，是她妈口中“邢叔”的儿子。邢威喜欢甄蓓蓓，但甄蓓蓓对他一点也不感冒，觉得他有点油嘴滑舌，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蓓蓓……”邢威笑着站起身来，露出一排不太整齐的牙齿。
低头一看，甄蓓蓓发现自己的睡裤太短，忙回屋换了条长裤出来，找地方坐下：“你怎么来了？”
“这不叔喝多了吗，我爸让我送一下，”邢威说，“听说你出去旅游了，咋不提前说一声，我也一直想出去玩玩。”
甄蓓蓓拿起手机，操作了一会儿，又随手扔到沙发上，对他说：“看手机，发给你了。”
“什么？”邢威忙拿起手机查看，尴尬一笑说，“蓓蓓还挺幽默，把旅行社电话发给我了。”
“自己预约去就行，很方便。”说着，甄蓓蓓抢过她妈手里的电视遥控器，自己调着频道。
“小威，不理她，叔继续给你讲，”她爸甄清华又扯回话题，“那时候你叔我才三十出头，有省外的三个单位都要挖我走，你猜怎么着？”
“哪也没去，”甄蓓蓓抢答，起身到饮水机旁，“爸，您要是去了别处，我们现在还能在济南吗？妈，你也不说说爸，一喝酒就这套词儿，好歹当年也是高材生，每次喝酒前多准备几个故事，也有个新鲜不是。”
宋芸笑着摇摇头，重新获得遥控器使用权，任他们聊天，自顾自地看着电视。
甄蓓蓓兑了一杯温水，加入蜂蜜，送到她爸面前：“爸，喝点蜂蜜水解解酒，故事讲得更有逻辑。”
“我觉得叔这故事就很励志，对我们年轻人来说，比教材都有教育意义。”邢威一边捧着。
甄清华一听更来劲了：“后来厂长就找我谈话，生怕我真走了，那一摊儿事就没人接手了。”
这时，宋芸插了句嘴：“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地球离了谁都能转。”
甄清华一听急了：“你也知道，当时有我这技术水平的，整个济南有几个？我当年也算厂里的风云人物……”
“可拉倒吧，”宋芸哼一声，“一辈子也就混个小科长。”
“你们继续忆苦思甜，我去继续睡大觉了，明天还得上班。”已经习惯了爸妈的拌嘴，甄蓓蓓打个哈欠，回房间了。
济南的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尤其是周一。甄蓓蓓起床梳了高马尾，穿了职业装，洗漱吃饭，早早出了门，经过将近半个小时的公交路程，到了公司。
一进办公室门，她看到尤冲和武振东已经到了，互相打了招呼。
眼瞅着马上到了规定上班时间，他们听到一阵说笑声渐行渐近。
“蓓蓓回来了，”一进门，盛桂芳满面堆笑地说，“看你都晒黑了，不过还是真让人羡慕，还有时间去旅游。”
“就是就是……”顶着一头大波浪卷发，洪君莹紧接着进来。
“你可算回来了，上周可把我们几个忙坏了。”孟媛媛最后一个进门。她和前面两个人虽然年龄相仿，都四十岁上下，可看起来最显年轻。
第9章 无奈・办公室的女人
这三个人就是前文说到的，要么是集团公司哪个哪个领导的家属，要么是地方哪个甲方单位领导的夫人。
分别跟她们礼貌地打了招呼，甄蓓蓓继续整理着办公桌上的资料。
“蓓蓓，云南好玩吗？”洪君莹浇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盆花。
“洪姐，还是值得去的，”甄蓓蓓回答，“就是那边紫外线太强，你看我去了几天，本来皮肤就不白，又黑了好几个色号，得一阵子才能缓回来，不过洪姐就不一样了，底子好，白。”
这话把洪君莹夸得心花怒放，“咯咯咯”地笑出了鹅叫声。谁都有虚荣心，谁都爱听好听的话。
“看把你洪姐哄得开心的。还是蓓蓓能说会道，招领导喜欢……我就是嘴笨。”说着，孟媛媛拿了一摞资料递给甄蓓蓓，“物归原主……里面还有一些我不太确定的，你自己看看再完善完善。”
甄蓓蓓无奈，心里暗自叫苦：“什么叫物归原主，这是部门的事，怎么成了我自己的事了，几天时间就忙这一点资料，还留个屁股等人擦。”
心里虽这么想，她还是笑着接过了资料：“孟姐受累，改天请你吃饭。”
“那不能单请她呀，”生怕落下一点便宜，盛桂芳凑过来说，“上一周我和君莹也都忙得够呛。”
尤冲和武振东一直听着他们聊天，在旁边陪着笑，也不说话，等水烧开，给每个人杯子加满。
说话间，主任王凯背着手走进来。这手不背也罢，一背手他肚子前那颗衬衣纽扣就要迸飞出去。
“主任。”大家都向他问好，然后回到各自工位，低头各忙各的。
“蓓蓓，一会儿有个会，你去把会议室打开，把设备调好。然后来下我办公室。”说完，王凯继续背着手扭头出去。
按要求完成，甄蓓蓓来到王凯办公室：“主任，找我什么事？”
拉开抽屉，王凯取出了一个信封，递给她：“上个月你帮郑总写的那篇学习心得，在集团公司获奖了，五千块钱奖金，郑总一分不要，让全部转交给你。”
甄蓓蓓连忙推辞：“主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钱我不能拿。”
从转椅上起身，王凯把信封硬塞给她，然后看了一眼门外：“好好拿着，这都是郑总安排的，也是你应得的，自己知道就行，就别在办公室里说了。”
“明白主任。”见推脱不过，甄蓓蓓只得收下，然后把信封塞进了裤子口袋。
接了杯水后，王凯又一屁股坐在转椅上，继续说：“对了，还有个事儿，一早我去给郑总送会议材料，他跟我说，董事长觉得咱们综合办公室的工作又多又杂，准备下设一个文书科，把部门职责再细分一下，要提一个科长，相当于副主任……我觉得你最合适，我也最看好你，先不要张扬……去忙吧。”说完，他在转椅上悠闲地左右扭动，给肚子上的纽扣又增添了离家出走的危机。
回到自己座位，甄蓓蓓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信封匆匆从口袋取出，塞进包里。有时候也不是自己不小心，就怕有人一直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本身她这个动作也有点蹑手蹑脚，正好让孟媛媛看见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信封里装的是现金。
并没有当场拆穿，孟媛媛只是阴阳怪气地说：“蓓蓓，主任把你叫去，有什么新闻也给我们传达传达。”
甄蓓蓓自然不能说出实话，想了想说：“周末加班弄了个材料，把我叫过去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听到“加班”二字，孟媛媛脸色一沉：“出去潇洒了一周，周末倒是跑过来加班，咋也不叫上我们，弄得好像咱们综合办公室没人了似的。”
听她这么解读，甄蓓蓓有些无语。本想反驳，她还是压住了胸中怒火，依然笑着说：“孟姐，你们工作能力强，不用加班，我干工作慢，就得加班才能干完。”
她口中这个“们”字让洪君莹又听出了弦外之音。洪君莹当即拉下脸来：“说话就说话，不要夹枪带棒的，你们说你们，别扯上我们。”
就在这时，皇甫川来到他们办公室门口，正好听到她们正在争吵，也不便进去，招手：“蓓蓓，我找你有点事儿。”
甄蓓蓓知道她们几个的为人，不想和她们继续理论。正好看到了救星，她立即逃离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蓓蓓，这两天太谢谢你了……”看四下无人，皇甫川说，“听说你喜欢吃开心果，我从网上买了两大盒，直接寄到你家小区了，预计明天就能送达。”
“你太客气了，都是分内之事，那以后我还敢帮你吗？”
“若说是分内之事，那第一天算分内之事，第二天纯纯是帮我一个大忙。郭总和胡姐回去后给我们领导打电话了，说玩得很开心。冯总刚去开会前还表扬了我，这都是你的功劳。”皇甫川感激地看着她，温情脉脉。
“没帮倒忙就行，”看着他的眼神，甄蓓蓓有些不自在，“如果没别的事儿，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说完，她转身准备走。皇甫川又叫住她，轻声说：“蓓蓓，你们办公室这几个女的都不是善茬，你自己要小心。”
“我能处理好，”甄蓓蓓正在和她们几个闹嘴，此刻听到皇甫川的理解，反而有些莫名的感动，“总之……谢谢！”
目送她走后，皇甫川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同事陶阳对他说：“刚才黄主任找你，让你回来后去趟他办公室。”
毫不迟疑，皇甫川立即去了黄学文办公室：“主任，您找我？”
见他进来，黄学文兴高采烈地说：“来来来，皇甫，坐坐坐！烟台新材料产业园项目基本上谈妥了。郭总他们回去后，立即汇报给了他们一把手，已经和咱们达成了合作意向。很有可能这几天他们就带建设单位领导来咱们建安公司考察，不过就是走个形式。”
皇甫川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串来串去认识到郭云帆，才慢慢把这个项目推进到现在这个程度，自然没有谁比他更高兴：“太好了！主任您这段时间带着我们忙前忙后，又跑现场，又接待客户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这次要来的领导，我们一定要接待好，从接站、送站、住宿、就餐各个方面，一点不能马虎，要让客人感受到咱们泺晟的企业文化……”看出来皇甫川有些迟疑，黄学文接着说，“当然了，咱们市场开发部做这些后勤保障工作毕竟不专业，你回头和综合办公室的甄蓓蓓联系一下，冯总跟郑总说过了，刚才我和王凯主任也通了电话，他们都很支持。”
“好的，主任，我一定安排妥当。”听到又要和甄蓓蓓合作，皇甫川一下子就来了劲头。
第10章 官场・世界三大定律
黄学文喝了口水，把喝到嘴里的茶叶啐了一口。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猾黠，继续说：“我听说好几个部室都准备增加岗位，等这个项目合作成功以后，趁着领导高兴，我就向冯总申请市场开发部增加副主任一职，先给你解决一个副主任的岗位，再过个一两年，升个主任也就顺理成章了。我总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干一辈子，得给年轻人腾位置，我也有其他打算。”
“谢谢主任一直替我考虑。”听到黄学文这么说，皇甫川还是有些感激，觉得干工作也有奔头，先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这也可能只是领导者使用的“望梅止渴”的激励手段。
“这个项目你付出最多，刚开始也是你通过朋友认识的郭总，毕竟没有和他们合作过，起初都不看好，目前来看关系是没问题的，”黄学文小眼一眯，“我跟领导汇报这个项目的时候，都是以咱们部室名义汇报的，如果后边领导问到你，你也要以团队为重，以大局为重，这样才能让领导看到你的格局。”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皇甫川连忙保证：“主任您放心，我知道怎么说。若没有主任的大力支持和辛勤谋划，也就没有这个项目的今天。项目如果顺利中标，主任肯定居首功。”
他曾经看过世界上公认的三大定律，墨菲定律、彼得定律和帕金森定律。其中帕金森定律又被称为“官场病”，一个不称职的领导有三条出路，一是辞职让出位置，二是找一个比自己能力强的辅助自己，三是任用两个比自己水平低的助手。第一条出路便会失去权利，第二条出路则会多个竞争对手，那么作为领导，他只会选择第三条出路。
一个聪明的下属要学会韬光养晦、暂避锋芒，不然就会被人“穿小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都是这个道理。
中午在食堂吃饭，尤冲和武振东看甄蓓蓓身边没别人，过去坐她旁边。
“甄姐，上周你不在的时候，孟姐她们没少在主任面前说你的坏话，”尤冲悄悄地说，“主任一问她们催要个资料，她们就说你资料弄得有点乱，还得重新整理。”
“不过主任又不傻，知道那是她们拖延工作的伎俩。”武振东平常鲜少说话，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怕说错，经常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甄蓓蓓听他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话，还是有点意外。
“还有上午有人来找你的时候……”尤冲接着说，“你刚出了办公室，她们三个就议论纷纷，说你们干一样的工作，工资奖金分配不公平，她们还说抽空一起去薪酬科看看工资表。”
“她们说她们的，”甄蓓蓓抬眼看着他们，“你们不用理会这些，把心思放在业务上，要多看多听，多学多问，你们月底回学校拿了学位证和毕业证，回来签了合同就是正式职工了，也要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了。”
“要不是甄姐在这儿，我们真不愿留在这个部门，”看了看四周，尤冲继续说，“有时候我和振东聊天还说，我们来了有一个多月了，全看在眼里，你吃力不讨好，我们都替你委屈。”
“我委不委屈自己知道，好好吃你们的饭。”甄蓓蓓佯装生气，看到他们向着自己，还是感到一丝暖意。
“甄姐，不瞒你说，”刚扒拉几口饭，尤冲轻声说，“我有一个小道消息，你也别问我咋知道的，你别看振东平常话不多，他也是有点人脉的。”
“啥消息？”甄蓓蓓有点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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