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璇猛地抽回手,“你......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夏伏道:“我怕再有坏的。”
寻常的语气,倒显得她的动作十分可疑。
她忙去看顾思宁,后者垂着眼,眉心微蹙,根本没有关注到这边。
“不回去吗?”夏伏问道。
顾思宁如梦初醒:“回,走吧。”
远远地就看见那两个人,并排坐着却好像隔着银河。
放烟花的地盘紧俏,周子璇一马当先地占据了优势地,回头招呼他们一起。
夏伏响应得最快,程之珩跟顾思宁并肩,齐照在最后。
周子璇越看他们俩越觉得般配,顿觉刚才的纠结实属多余。
他俩要是能好上一辈子,她还用担心个屁的影响关系啊。
可开心没两秒,就见齐照从后面硬挤进了二人中间。
周子璇立刻招手:“齐照,你过来。”
“干嘛?”齐照不为所动。
“你帮我拿一下。”她提了提手里的袋子。
他毫不留情地拒绝:“自己拿。”
言罢又继续低声跟顾思宁说着话。
“我来吧。”夏伏道。
周子璇:“......不用了。”
此后不管是干什么,齐照都要黏在顾思宁身边聊天,说的内容,周子璇也听了一耳朵,无非都是些老板不做人,同事不做事儿这种老生常谈的东西。
平时在群里也没少骂,大过年的怎么还在说这些?她心里暗骂。
眼看着程之珩被挤到了另一边,后来干脆放弃,再不去掺和。
周子璇恨得牙痒痒,“没眼色的东西。”
一边的夏伏抬头,“你说谁?”
“不关你事儿。”
“照哥啊?”
周子璇怕他猜出些什么,回头再在家里人面前乱说,便否认道:“没有,别乱想。”
夏伏却直截了当:“你哥喜欢我姐。”
周子璇一惊,立刻道:“你个小孩儿乱说什么?”
“我不是小孩儿。过完年我都十九了。”夏伏一脸正义地反驳她,“要是不复读,我都能谈恋爱了。”
周子璇发出声短促的笑:“合着你上大学就为了谈恋爱是吧。”
夏伏却不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反问:“不可以吗?”
那眼神太具迷惑性,周子璇匆匆别开脸,“我管你可不可以。”
夏伏挠了挠脸颊,“你也可以管管的。”
“要死了。”周子璇骂他,“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夏伏说:“没人教,看见你我就想说这些话。”
周子璇已经不知道惊吓了多少次了,又恼又怒:“你别说话了!”
顾思宁搓了搓冻僵的手指,人也开始困了。
烟花虽然好看,但是轰隆隆的声音太吵,她一直在疯狂眨眼,过了一会儿,眼眶就也湿润了。
齐照见状愣了下:“不是吧,听我说话就这么不耐烦?”
这人总这样,说不了几句,就开始话里话外地带刺了。
顾思宁懒得搭理他,“有没有纸巾?”
齐照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没带。你要干嘛?”
“擦一下眼睛。”
程之珩虽站的不近,却是时刻关注这里动态的,闻言道:“我车里有。我去帮你拿。”
顾思宁说:“我跟你一起。”
“什么时候这么斯文了?”齐照凑过来,“怕把眼线擦花了啊?”
顾思宁伸手将他推开,“别烦。”
“本来化的就丑,花就花了呗,有什么好注意的?”齐照脸上挂着笑。
饶是知道齐照一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顾思宁还是会被他伤到。
齐照手指朝着她脸上去,“我帮你揩掉。”
顾思宁往后一躲,径直朝着程之珩那儿走,“懒得搭理你。”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抱怨,却让齐照顿了很久。
一直关注这边的周子璇此时颇有种出气的得意:“哼,没眼色的东西。”
夏伏又看了一眼齐照,小声道:“我觉得你也挺没眼色的。”
周子璇没听清:“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
顾思宁觉得今天什么都怪怪的。
齐照怪,程之珩也怪。
最怪的还是她自己,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人很是难受。
到了车上,她自然地掰下副驾驶的镜子,抽了纸巾擦拭着眼角。
车外的轰鸣声寂静许多,程之珩站在外面等她,任凭烟花将他照得亮堂堂。
顾思宁拉车门的手就这么停下了。
风吹乱他的头发,也吹乱她的心。
程之珩手放进口袋,下了某种决心,走到车边弯腰敲了敲窗户。
顾思宁打开车门,正欲下来,却见眼前冷不丁多了个东西。
“这是什么?”
“压岁钱。还有——”他顿了顿,“新年礼物。”
顾思宁揭开那厚厚的红包,只见他掌心躺着一只黑色的绒布小包。
“是什么?”
“你今年本命年,应该带点金子。”他垂眸将包口扯开。
他拉过她的手,确认她没有排斥,才小心地将东西戴进她手里。
即便是昏暗,那圈金色也亮亮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所以就挑了个素圈。”
手腕一直被他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捂得温热,戴在手腕上沉甸甸的,她一抬,便顺着滑进小臂。
顾思宁道:“这么沉花了多少钱?”
程之珩却不嫌她煞风景,道:“没多少钱。”
“周子璇呢?”
“什么?”
顾思宁看着他道:“她今年也本命年。”
程之珩微愣,旋即笑开,“买了。”
“什么时候也爱这种东西了?俗气。”齐照一张嘴就没好屁。
周子璇将头发放下来,“不懂欣赏。”
“好看。”夏伏在一边说道。
齐照说:“你这小孩儿,年纪轻轻眼就瞎了。哪里好看了?”
“都好看。”夏伏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
“周子璇,看你给小孩儿带的。”
周子璇本就敏感,一听这话那还了得,“关我什么事啊?我,我又没跟他怎么。”
“我开个玩笑,你这么大反应干嘛?”齐照狐疑地看她一眼,没多想,“顾思宁死了?擦个眼睛这么久?”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
“封建迷信。”
周子璇:“人家爱擦多久擦多久,你管呢?”
“我不管谁管?你们俩加起来智商有二百五吗?”
周子璇简直不能理解:“大哥,你高考多少分啊?”
齐照仍有应对:“高分低能。”
周子璇扶额:“我真服了,真不知道顾思宁怎么跟你做朋友这么多年的。除了她谁能受得了你这狗嘴?”
齐照却笑了,甚至有些得意。
然而这得意只维系了两秒,在看见回来的顾思宁和程之珩时,就冷却了。
尽管她的动作很快,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他们刚刚十指紧扣的手。
再挪眼,程之珩嘴角上扬,甚至碍眼。
“回来得刚好!”周子璇兴冲冲地说,“马上就零点啦。快来快来,把这个大的烟花放掉!”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一群人呼啦啦地围过去,等到火星子点燃引线,又急匆匆地往后撤。
顾思宁忙着脚下,忽而手腕被人抓住,她来不及反应,跟着一路小跑,到了路边才发现竟是齐照。
她本能地扭头去找程之珩,还未触及,便被人强制性地扳了回来。
“你干什......”
话未说完,鞭炮和烟花便一同响了起来。
她本能地闭眼,很快耳朵被一双微凉的掌心覆盖。
她抬头,齐照正看着她。
他眼神明亮,夹着一丝看不懂的情绪,嘴唇翕动着,好像在说着什么。
顾思宁使劲儿看,什么也没读出来,扯了嗓子大喊:“你在说什么啊?”
齐照笑了,一字一顿。
几步开外,程之珩将一切看得明晰。
他想冲过去阻止一切,却还是忍住了。
顾思宁还是没明白,扯下他的手,耳朵凑近:“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齐照看着她的侧脸,眼中透露出一丝哀伤。
他道:“我说我希望你......没我有钱。”
“你滚!”
他又哈哈地笑,胸腔都跟着震动起来,心跳得如此猛烈,连眼泪也涌了出来。
顾思宁觉得他神经病。
“行了,不开玩笑。”齐照贴着她的耳畔,“我祝你......心想事成。”
顾思宁总算开怀,笑着应下,紧接着感到了一阵荒谬。
她抬眸,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始终温和地看着自己的身影上。
那人回她一个浅浅的笑,她心便揪起来。
在齐照祝她心想事成的这一刻,她想到的除了自己乱七八糟的生活和还没着落的工作外,竟然还有程之珩。
第68章 .最后一次
过了零点,齐照拽着顾思宁就要回家。
周子璇哪里肯,提议回去打牌。
“你就别去了。”她看了眼夏伏,“别跟我们不学好。”
高三这种关键期,心一野,成绩就没了。
夏伏说:“你是不是怕输?”
周子璇不吃这套,点头说对。
夏伏只得将眼神投给顾思宁,后者心领神会,没让他失望:“不差这一两天的,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组合话术一出,周子璇也顾不得耽误高中生学习了。
她本来就不会打牌,现在多个人上,她落得清闲不说,还能统管全局。
周子璇家在老城区跟新市中心的中点,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有名的别墅区。
如今房地产稍显落寞,但这儿仍常年占据着市场高价。
“这片儿还没拆呢?够 old school 的。”
“多嘴。”
“你吃错药了?以前来我家怎么没见你说东说西的?”
齐照:“以前我没见过世面,现在不容易骗了。”
“没礼貌。”顾思宁又简短地评价。
进门玄关放了一大堆鞋,客厅远远地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要说周家,是一个围绕着周父兴盛的“大家族”。
年轻时,夫妻俩狠拼事业,人到中年,便顺理成章地爬上了高层。
靠他们夫妻的面子,几乎每个没有合适工作的大龄亲戚都在各样公司里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位置。
于是从某一年开始,大家如约定好一般将年夜饭放在了这里。
是对大家长“权力”的一种尊敬。
如同掺了盐的糖水,这尊敬中也夹杂着几丝渴望与嫉妒。
程之珩并不喜欢。
周子璇也是。
但她每每提出意见,却拧不过老一辈眼里的“和睦”。
各种各样包装精美的礼物成了“图个喜气”的玩意儿,夸张又拥挤地堆在玄关。
“去我房间。”周子璇刚说完又顿住,“啊不行,到时候那群小孩儿全来了。”
程之珩道:“没关系。他们不会。”
周子璇一拍脑袋,说:“是哦,怎么把你忘记了。”
果然,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上来之前,望见周子璇身后的程之珩便一个个都顿住了脚,怯生生地望着。
程之珩连视线都不丢,穿过客厅对父母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人上楼去。
顾思宁往后看,原本热闹的聊天声早已停下,一干人等都只是瞧着他们,在喜庆的春晚背景音中竟有些凝重。
进了房间,周子璇找扑克牌,程之珩则打开柜子拿玻璃杯,带到阳台洗。
顾思宁靠着阳台门小声地问:“怎么感觉他们都很怕你。”
“谁?”
“小孩儿。”
程之珩嘴角微扬,“可能是我不够面善。”
“应该是你不带他们玩吧?”
他没有反驳:“我讨厌小孩。”
“全都讨厌?”
程之珩思索片刻:“你的不讨厌。”
顾思宁一怔,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哇……你真……你好不要脸啊,我们这还没复合,你都想到结婚生小孩了?”
“不是。”程之珩先是否认,接着又想到什么,笑开,“你的不是我的。当然,我很开心,因为你想到是和我。”
“滚蛋。”顾思宁冲他膝盖踹了一脚。
程之珩不躲。
大多数时候,他都像人机,只会站在那儿等她动作。不拒绝不反抗也不生气。
相反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起码说明在自己面前她是自在的。
肩膀猛地被人撞了一下,顾思宁痛呼一声。
“拦在这儿干嘛呢?”齐照挽着袖子,露出截修长的手臂。
“跟猪一样。”她揉着肩膀瞪他。
齐照伸手去抵她的鼻子,“跟你一样是吧?”
顾思宁侧头躲开,丢下句有病,转身进了房间。
齐照扭脸笑容就不见了,伸手夺过两个杯子,动作不客气,语气更是冷,“谢谢。”
“等等。”程之珩从那一堆大同小异的玻璃杯里拿出一个,“这才是她的。”
齐照才不理会,都是一样的东西,他接了才是落下风,头也不回地转了身。
倒了水,端到她手边。
顾思宁正洗牌洗得不亦乐乎,瞥了一眼道:“这不是我的。”
“少犯病。都长一样,分什么你我。”
“不一样。”顾思宁说,“都是锤纹,但我的那个波纹小一点。”
话音刚落,另一只手就将那杯子换走。
齐照不甘心地望了一眼,道:“矫情。”
掼蛋是南方一带风靡的玩法,需要跟对家合作争上游。
顾思宁上大学之前,特地在家苦练。
顾父的原话是:“不会打掼蛋,你将寸步难行。”
顾思宁没搞懂这二者之间的关联,却对这种可掌控的游戏很是沉迷。
周子璇坐在她对面,见程之珩来了,便让他来顶自己的位置。
齐照直接一屁股坐下。
周子璇傻眼,拉他胳膊:“你别坐这里啊。”
“为什么?程老师能坐,我不能?”
周子璇哪敢说要助攻,嗫嚅半天,最后把夏伏拽起来,“弟弟这么小会打什么牌?当然让他跟他姐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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