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竟然记得,她竟然主动来找他。他有些紧张,有些兴奋,也有点无措。
“对,你亲我了。”小左本想故作严肃,说完笑容却不自知地悬上唇角。
漂亮纯情的大男孩,笑起来就像夏夜朗朗的月光。
“那你怎么想?”钟笛朝楼道的方向歪一下头。
小左跟上去,两人进入昏暗的楼梯间。
站定后,小左坦诚道:“我现在还有点懵。”
“那我先说?”钟笛已经想好了这张牌该怎么摊开,进退她都能找准分寸。
“好。”
钟笛抿了抿唇,认真开口:“我先跟你道歉,喝醉不是我犯错的理由……”
“不,不是犯错,这怎么能说是犯错呢。”小左急忙摇头,“你更不用跟我道歉,你还能还记得,说明你当时是有意识的。小钟姐,你对我有好感,对吗?”
剧情切换视角,由他主导。
钟笛不否认,“你很开朗,很温暖,也很有趣,我喜欢跟你在一起。你呢?你是只把我当同事当姐姐,还是……”
“我喜欢你,小钟姐,我很喜欢你。但是……”
钟笛经历过很多次被表白,“喜欢”后面跟着“但是”的还是头一回。
“但是还没想好,有顾虑,对吗?”她兀自笑了下,“可以理解,是我太莽撞了。”
“的确很突然,不过我很开心。”小左回忆那个吻,一点点酒精的味道和比酒精多一点的甜,很浓烈,很浪漫,又被月光镀上一层纯洁之感。
是很完美的初吻。
“小钟姐,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吧。”
钟笛在小左的眼睛里看见一份真诚的纯情。她问:“你谈过恋爱吗?没听你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如果高中拉拉小手那种也算的话,是谈过的。”
钟笛又笑了下,“那这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是。”小左眸光闪烁,“小钟姐,你好会亲。”
钟笛“噗嗤”一声,“那你好好想想,不着急。”
“嗯!你也好好想想。”
“小左,我比你大了五岁,考虑的时候把这一点也加进去。”
“只有四岁半,我是水瓶,你是巨蟹。”
钟笛努努嘴,“还有一件事……”
“我知道,凌程哥哥是你的前男友。”
“嗯,那我就没有其他需要对你交底的了。”
交底?小左觉得钟笛真可爱。率真的可爱。
-
杨皓月安排钟笛跟凌程对接专家义诊的事,钟笛这边却被A区外墙渗水的事情绊住。
钟笛现在的抬头是全区主管,AB区的主管谢天铭便认准钟笛是他的上司。
现在A区的业主们上升高度,一面催促工程部维修,一面说要递材料至总集团状告房屋质量问题。领导层接连开会讨论舆情控制和维修方案,冲在第一线跟业主们周旋的自然成了管家跟主管。
这种状况谢天铭绝对不可能一个人抗,他向钟笛诉苦,请钟笛在A区服务台为业主答疑解惑。
凌程发现自己被钟笛拉黑后,直接在工作群里催促她工作进度。
钟笛左右为难,向杨皓月报备。杨皓月干脆告诉凌程,说外墙渗水的事更棘手,她会安排吴萱萱顶钟笛的空缺。
吴萱萱叹气:“杨总是不是对你隐瞒跟凌程关系的事耿耿于怀?竟然这么不向着你。还好你在A区待过两年,老业主还是认可你的。”
大家都知道几位领导在中层会议上特意交代过,钟笛的工作重点该放在跟医院合作的几个营收项目上。
杨皓月此举实在令人费解。
钟笛耸耸肩膀:“你以为每个月多的那三千多块钱的工资是好赚的啊。我把资料发你,你下午去找凌程开会。”
“凌程苛刻吗?“
“还好吧。”
吴萱萱做了个祈祷的动作,“希望他别知道是我撮合你跟小左认识的。”
又问:“你跟小左发展到哪一步了?”
“早着呢。”钟笛整理了一下发髻,又往A区去。
“哦对了,江正昀上午打电话到服务台找过你。”
“说我忙。”钟笛这才想起来她忘了回江正昀的消息。
-
又是安抚业主又是上门协调维修方案,钟笛陀螺一般的转了一下午。
回到B区休息室时天色已晚,她没开灯,趴在会议桌上打开手机查看工作群里的消息。吴萱萱跟凌程配合得当,追上了进度。杨皓月一个小时前部署安排,说届时让吴萱萱做引导,她和袁梦洁仍是负责接待。
袁梦洁私发消息给钟笛:医院的人到底是有多高贵,凭什么医护们不能做接待,每次都要从我们管家部抽调人手?
钟笛自知解释再多也不能掩盖管家是社区生物链底层的事实,她回:谁让你长得漂亮呢。
这时江正昀的车从环道开进来,停在大厅门外。车灯闪过钟笛的眼睛,她稍稍抬头,又把头低下,熄灭手机屏幕。
两分钟后,车依然停在门口。
江正昀发来消息:我看见你了。
钟笛起身去到大厅,江正昀刷卡进来。钟笛脸上是客气疏离的微笑,而这一次,江正昀的神色不再像往常那般温和。
“是觉察到什么,所以开始躲着我?”江正昀说完低笑一声,“拢共不过见过三回,当面交谈不超过二十句话,通话时间加起来不到三分钟……钟小姐也知道自己魅力十足,我忍不住心动了吗?”
心动二字就此将窗户纸捅破。钟笛稍稍愣神后直言:“我有男朋友了。”在她心里,她跟小左发展成恋人的几率非常大。
江正昀昨日听到的消息是她并没有跟那个男孩在一起,他露出审视并质疑的目光。
钟笛能把这份并不简单的工作做好,就说明她绝对不是个笨姑娘。他觉得漂亮的聪明姑娘必然也懂得以退为进。
今晚康体部的放映厅要播放一部余湘喜欢的英国老片子,她邀请凌程同行。两人下至一楼大厅,看见钟笛与江正昀双双沉默地站在侧门旁,状态似在僵持之中。
钟笛洞察出江正昀的心思,想了片刻后抬头看他,“那我不妨直说。江先生,别的不谈,就凭你这会儿在心里揣测我欲迎还拒,咱们俩就不是一路人。我这个人比较相信第一眼缘分……”
余湘先驻足,凌程才随她停下脚步。
余湘回头看了凌程一眼,“小钟的追求者还真多,不过她倒是很懂得拒绝。”
凌程只淡笑一下,没有应声。目光再次落过去时,江正昀抬脚离开,钟笛转身回了休息室。
江正昀与凌程擦肩时微微颔首,凌程亦跟他打了个不深不浅的招呼。
“认识?”
“不算。”凌程也是听杨皓月上回说过后才知道,江老爷子跟他外公曾是同僚。
前段日子他去江老爷子那里拜访,老爷子提了一嘴,说他们两个小辈多年前在他们单位碰过一面,江正昀对他有些印象,仅此而已。
余湘走进休息室,问钟笛:“忙到现在?”
“嗯。”钟笛笑笑,“做一下回访记录就准备回宿舍了。”视线并不往凌程那里落。
“晚饭吃过了吗?”
“还没。”
“你要不要去楼上吃一口?”
“同事帮我带了,在宿舍。”
“凉了的话记得热一口再吃。”
“好。”
凌程随余湘踏出大厅时,回看钟笛一眼,她倚在休息室门上,显得疲惫至极。
他停下脚步,“我已经跟杨总协调好,这次接待让医院的人来做。”
钟笛微怔,然后点点头:“谢谢。”
凌程走出大厅后,钟笛也转过身继续去忙她的工作。
-
电影看完时夜已深,余湘提议去湖边转转。两人走着走着,偶遇正在湖边休闲的几位年轻人。
小左和小袁在玩闪光弹球,今天没回家的吴萱萱在跟她闹觉的小宝贝视频,而钟笛直接躺在岸边的甲板上一动不动。
微风浮动,树影婆娑,飘荡的柳条将路灯的灯光打破,形成破碎的影子,落在甲板上,也落在钟笛的身上。
她脸上盖着小左的渔夫帽,双腿屈膝,双臂展开,长裙散开在脚边,长发也铺开。
姿态十分惬意,状态十分动人。
“湘湘姐。”吴萱萱先看见余湘和凌程。
“玩着呢。”余湘跟年轻人们打招呼。
“小凌哥哥。”袁梦洁跟凌程打招呼的声音格外大。
“晚上好。”凌程跟女孩们点完头,也冲小左点一下头。
小左看一眼躺在甲板上不肯动弹的钟笛,想了想,没叫她。
余湘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钟笛的方向嘱咐吴萱萱:“看着她点,别真睡着了掉进湖里。”
“好嘞。”
凌程随着余湘往更寂静的地方走。
“还是喜欢她,是吗?”余湘的语气化开温柔的叹息。
风声不绝于耳,凌程的心跳跟乱掉的风声频率一致。
“我没喜欢过别人。”他想了想,又问:“您认可爱会反复吗?”
“当然,爱就是流动的。”
“她不认可。”凌程努努嘴。
“说明她曾经付出的感情比你多。”
“嗯。”以前凌程不同意这句话,他觉得他付出的也很多,非常多。但是现在,他不会再去为这一点打辩论。
钟笛一定是深爱过他,所以恨也分外深刻、长久。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余湘又问。
余湘的这个问题在凌程的心坎上已经绕了好多天,他找不到标准答案,干脆放弃找标准答案。
死结需要时间来解。
他甚至想过,她不妨试着去爱别人,如果真的爱上,那便是他的宿命。
但他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他这颗心脏,为她跳,为她疼,除了她,旁人都不行。
离开湖滨广场时,两人再次看见四位年轻人。
吴萱萱和袁梦洁走在前面,头挨在一起选小左刚刚为她们拍的照片。
小左和钟笛走在后面。钟笛戴上了小左的渔夫帽,大概是视线受阻,经过一个井盖时,险些被绊倒。小左把她扶稳,顺势牵住她的手,她丝毫没有抗拒。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牵着,牵着牵着又学小孩牵手时快乐地甩手,一边甩一边笑,从明亮走进黑暗,又从暗处走向光明。
第21章 21
晨起上班,吴萱萱接到四楼业主的投诉,说是住527的凌程后半夜在阳台上吹笛子。
“那个年轻人啊,傲慢的很,我去了三次,他停了三次,可我一走,他就又开始吹了。小吴啊,你知道我的,我前半夜总是失眠,要到后半夜才能勉强睡着……这个小伙子真的是太过分了。”
“笛子?您确定是笛声?”吴萱萱说着话,看了眼刚换好工作服正在挽发髻的钟笛。
“不信你问问余老师, 第三次她也去了,她说是竹笛。”
钟笛快速理好头花,安抚业主道:“您别急,我等会儿去了解一下情况。”
“好好好!一定要给我个说法啊。”
该业主走后,吴萱萱朝钟笛耸肩:“八成是为你折腾的,只能你去了。今天他休息,现在应该在527呢。”
钟笛按下527的门铃后,调整一下脸上神情,放平轻蹙的眉心。
隔了许久,凌程顶着睡眼打开一个门缝。
“是我,钟笛。”
门被全部打开,凌程只穿一条宽松的睡裤,额前稍长的头发未经打理,跟倦懒又强行睁开的眼睛搭配在一起,形成一种不失秩序的凌乱美。
钟笛跟那晚一样不去看他心口上的手术疤痕,“为什么大半夜吹笛子?这样会影响其他业主休息。你既不是业主也不算是我们单位的员工,业主一旦深究领导们也会为难。”
凌程听到一半就转身回到卧室,直直扑向他的床。
钟笛听见声响,“那等你睡醒再说。”话落想要为他关门。
“进来。”凌程声音很轻,但不柔。
钟笛犹豫一瞬,踏进去,反身关上门。
“想说什么?”她站定在卧室门口。
凌程仍趴在床上,手边放着那根他半夜扰民的竹笛。竹笛是以前钟笛送他的,尾端悬着一根小小的竹叶穗子,竹叶上画着一个熊猫脑袋和一颗橙子。
凌程在凌晨出生,利用谐音,以妈妈的姓氏作名。他小名就叫小橙子,这个小名在他十岁那年被他自己要求禁用。后来钟笛得知后,他同意钟笛偶尔这样叫他。
那个熊猫代表钟笛。
凌程其实不想说什么。他的确是半夜发疯,但目的不是为了把钟笛招来。他纯属是被钟笛和小左牵手的画面搞的噩梦缠身又神经错乱。
他把自己撑起来,弯着背坐在床边,手肘搭在膝盖上,眼睛看向钟笛。
“你没出轨。”陈述句的语气。他在混沌中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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