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脏漏了半跳,她直觉那后面有人。
一旁的楼观玉仍在自我怀疑,“这怎么瞧着不像个单纯的酒坊啊?”
余心中烦闷,她扯过楼观玉的胳膊一路行至僻静处,那股如影随形的注视感才少了几分。
她捏了捏眉心,有气无力道:“你知不知道来了这处后,需要找谁?”
“找,找酒嬷嬷!”楼观玉想了许久,兴奋地叫出了声。
余未及时捂住他的嘴,那方就走来一个身材臃肿的妖冶女人,摇着流萤小扇,如被人捏着嗓子,“谁找酒嬷嬷我?”
她如丝的眸光略过两人,最后落在蒙着面的余,娇笑着蹭过来,“哟,稀罕客呢,不知二位找嬷嬷我作甚?”末了,她还冲余抛了个媚眼。
余恶寒一把,用手肘推了推楼观玉,后者被酒嬷嬷阵容惊得一愣一愣,后知后觉将信笺交给了她。
“哎哟,见鬼咯!”酒嬷嬷拿到信笺的刹那,脸色骤变,隐隐带着恐惧,怪叫一声后上下瞥了两人一眼,简明扼要:“跟上我。”
两人对视一样,余戒备地看着酒嬷嬷,悄然关闭了五识,以防在这等诡异地地方中招,毕竟她只是防御高,而不是战力高。
酒嬷嬷将两人带进了一间充满甜腻香气的房间,又顺手推给他们两盘衣裳,眉眼不耐地催促:“快点换上,要开始了!”
两人打开衣服一看傻了眼――
余:“?”
楼观玉:“!!!”
这衣裳他们看着眼熟,透过一旁虚掩的窗往下看去,不巧,正与那婀娜多姿的舞娘所穿一致呢。
余放开四识,仍闭着嗅觉,冷言道:“楼少主,你这朋友不会再坑我们吧?”
楼观玉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啊!!”第五钟嘁桓雠子倒还好说,他一个男子怎么穿舞娘的服饰?
余觉得此处危机重重,在她还没摸到魔宫的门道之前,不能栽在这,她再三思索后转身欲走。
“第五道友,等等我一起走。”
推了推门,没推动。
余眸光冷了下来,这是……阵法,而且似曾相识,苏家旧宅的阵法。
她扭头看楼观玉,后者不停地摇头,“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啊!”
一个大男人,就差用上泫然欲泣这个词了。
这时,门外传来酒嬷嬷的催促声,“快点啊,好了没?”
余垂眸看着舞服上的铃铛,一把抓起衣裳,道:“只能如此了,我们走一步看一步,需从这先出去。”
楼观玉眼眶红红,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衣裳,吸了吸鼻子:“我我我,真的要穿吗?”
余冷眼看他:“楼少主也可以留在这。”
……
“第五道友,你等等我。”楼观玉扯着身上短小的布料,满脸尴尬地跟上余,一双眼几乎瞪出来,这这这是他能看的吗?
第五道友的身材也太好了吧……他敢断定,等会若是上了场,那些庸脂俗粉定会被她比下去。
借着面纱的掩饰,余打量着四周,发现此地不光奢华异常,暗处的高阶修士亦或者说高阶魔族数量不少,看来邀月酒坊当真与魔宫密不可分。
那她还真不能轻易离开。
一旁的楼观玉期期艾艾,比她一介女子还扭捏,余无奈扶额,提点他:“若是楼少主想让此处的人发现你是男子,惹来某些癖好的魔族,莫说我未提醒你。”
楼观玉当即住了嘴,捂着某处涨红了脸。他长得其实与楼观月很像,但没有他的五官那般具有杀伤力,更偏柔和,若是认真扮做女子,还真别说,可以假乱真。
说话间,两人已经靠近了最开始见到那座巨大的红色舞台,四处飘扬的红纱下,是觥筹交盏的场景,好不热闹。
而自他们靠近舞台的那刹,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又来了,随着登上舞台,越加强烈。
第五钟嗟纳砹勘戎她本来高上不少,因而化形过后的余只能隐于众人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楼观玉更是不用说,本就是男子。
“舞乐起。”待几人就位,酒嬷嬷身旁的瘦小男子唱道。
“楼道友……”余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不会舞……
“呜,别看我,我怎么可能会?!”楼观玉掩面,只觉自己这大腿抱得都快害惨自己了。
乐师就位,正打算奏乐,被听一声寒冷入骨的声音打断。
“慢。”
那人的嗓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些低哑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霎时间,整个邀月酒坊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舞台另一侧的高台。
重重帷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挑起,那手修长匀称,青灰色的血管微微突出,更衬得其白玉无瑕,食指上戴着一枚黑玉戒指,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动了动。
那人掌心向上,朝着她们这处屈指勾了勾。
“你,上来。”
余瞳孔微缩,凉意从脚底涌起。
早在他伸出手的刹那,她就知道他是谁了,只是……她想过会见面,却没想过会这么早就见到他。
他认出自己了?
不可能。
可以他如今的实力和帝位,即便是以第五钟嗟纳矸菀裁挥芯芫的权力。
余动了动脚尖,迟疑道:“我……”
可还没等她说完,楼观玉就惨叫着挤开她,直把她挤下台去,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啊――我不去!我不去!”
空气中登时一片肃杀,无尽的杀气自帷幕后蔓延出来。
作者有话说:
楼观玉被卖了都不知道?真的吗?
狗祭:推老婆,拉老婆,杀掉,全部杀掉。
PS:今天内容特别多,信息量满满,不要忽略细节。(假如有课代表)
因为换季重感冒了,明天不知道还行不行,我尽量!!因为这段剧情真的特别拉扯qwq我超爱
第78章 挡七十八刀
“你踩着我了――”
“哎哎哎, 你别拽我衣角呀!”
“你摸哪儿呢!”
由于楼观玉突然的大吵大闹,台上其余几名舞女乱成一团,这场面着实热闹极了。
“坊主……”酒嬷嬷被眼前的场景气得面目扭曲, 投向帷幕的眸光瞬间变得惊恐万分, 赶紧抢在那人开口前,猛地拍了身侧瘦小男子一巴掌,“要死了, 你还不快去捉住这小贱蹄子!”
“是是是, 嬷嬷!”那人连声应下, 捂着被打得脸加入了混战。
“啪嗒――”
随着衣帛‘刺啦’撕碎的声音响起,一块又白又软的东西径直砸中了刚站稳的余,她下意识抓在手里捏了捏,顿时一僵,抬眸看去――果然……楼观玉身前那少得可怜的布料被撕成了两半, 而被临时抓来当填充物的糕点此刻正在她手中捏着。
余顿感一个头两个大,眼下的情况怕是无法善了, 更何况他……在这里。
高台上。
那人已将手收了回去,被挡在重重帷幕后的面容无法看得真切, 余只能借着一旁殷红的灯笼隐约看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他陷在宽大的椅中,修长的指骨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扶手,那双长腿伸至座下的小几, 交叠而放,姿势惬意,端地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似乎对台下的闹剧置若罔闻。
可台下的宾客万不敢这么想, 早在他开口时, 无论是邀月酒坊的熟客还是生客, 都知晓了传闻中神秘的坊主此刻正在酒坊内,还特指了一名舞女上高台伺候,可这舞女非但不谢恩,还百般不配合,甚至闹出巨大的动静。
遥想那些关于坊主的寥寥传闻,一时间所有人无不缩着脖子,唯恐下一个受难的就是自己。
余随手将几乎揉碎的糕点丢弃,抬眼对上楼观玉投来的眸光,默叹一声,怪她寻了个不太靠谱的队友。
趁着场面还在混乱中,她忍着掌心的黏腻,视线交错的瞬间,她无声询问混乱中的楼观玉:‘需要救你吗?’
楼观玉被酒嬷嬷派来的人一掌呼到舞台边缘,在接收到余的讯息后当即踩上另一个舞女的裙摆,微微使力,踉跄滚落下台。
那被踩的舞女因为他的缘故,绊倒了身边的其他人,连带着酒嬷嬷的人倒在一起,乱作一团。
一身舞服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瓷白的胸膛若隐若现,楼观玉却无暇顾及,落地后二话不说,拽着余的胳膊就想往外跑:“第五道友,快跑!快跑!”
反应过来的酒嬷嬷脸上早已失了笑意,一面带着对主子的恐惧,一面将满腔怒火洒向手下:“老娘平日里养了一群吃干饭的吗?还不快去追!”
楼观玉修为不低,如一尾游鱼,所过之境,桌椅翻倒,杯盏碗碟散落,菜汁倾了一地,很快就有酒坊的打手脚滑摔倒。
余被楼观玉拉得突然,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趁乱跑到了酒坊门口。
那挂满灯笼的街道近在咫尺。
余停驻脚步,心底涌现不安,他们当着邀月酒坊坊主的面闹了这么大的麻烦,竟能跑得这般容易?
她忍着心底的痒意,借着侧身的空档飞快地瞥了眼高台。
聚焦的瞳孔猛地一缩,高台上的灯灭了!
“你们想跑哪里去?”
下一瞬那人凉薄的嗓音自酒坊门口响起。
余回首的刹那猝不及防跌入一双深邃阴冷的红眸中,如同上好的鸽血宝石。
那人一袭逶迤曳地的红色绣暗纹长袍,赤足站于门前的长绒地毯,柔顺的青丝长至足踝,仅有少许发丝以一黑木簪子别于后方。
他的肤色极白,鬓若堆鸦,红眸中流转着群星争辉的光泽,唇色是那种淡淡的粉色,似乎方才饮了酒,唇上点点晶莹,i丽撩人。
余呼吸一滞,他长得比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人都美,这……便是谢无祭本来的面貌吗?
还有最不容忽视的便是青年身上带来的压力,亦是空前绝后。
青年长身玉立,身子半隐在灯火的暗处,静静地盯着二人相交的手,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冷冰冰的红眸中没有一丝温度,淡色的唇角掀起,青年似笑非笑:“为何不答?”
这话是对着余说的。
青年俯下身,他的身量极高,即便是本就高挑的第五钟嘣谒身前,亦显得娇俏可人,修长身影投下的阴翳覆在余踌躇不定的面上。
“你,你是何人?”楼观玉一时被眼前人的美色惊怔住,方才回过神,便下意识将余护在身后。
然而下一秒,他就如毫无反抗之力般被人凭空拎了起来,那人血色的眸中带着明晃晃的嫌恶,长指摩挲着戒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鸦羽眨了眨,再抬眸时,将之随手扔在一边,楼观玉当场昏厥过去。
冷冷地抛下一句,“扔出去。”
“是,主子。”
很快暗处就有高阶魔族整齐划一地现身,将衣衫不整的楼观玉拖走。
身后的邀月酒坊似乎一瞬间被清了场,落针可闻。
青年眼皮都未抬一下,双手抱胸,施施然站在她身前,淡色的唇角抿着。
余垂着首,知晓眼前人正盯着她,藏于袖中的手,指节捏得生白,强自镇定,她不能为楼观玉求情。
她现在是第五钟唷
深吸一口气后,余抬眸,浅浅勾起一抹笑:“尊驾便是这邀月酒坊的坊主?”
她在明知故问,亦是在试探。
身后光影交错,青年挑了挑眉,一簇纤长浓密的睫羽横斜出来,静默未答。
余面上一凉,与舞服同色的面纱飘然落地,露出了一张我见犹怜的俏脸。
“真丑。”
青年薄唇微动,张口蹦出两个字。
余愕然:“?”
她有理由怀疑谢无祭这些年是不是眼睛出了岔子,第五钟嗾庹帕臣幢闶撬照镜多看两眼都会移不开目光,他竟然说丑?
忽而,青年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曲指抵着自己的曲线优美的下颌,半张脸落在殷红的光影中,衬得白玉无瑕,说话的语调冷若寒霜,“什么时候第五家族也想妄图染指本主的妖市了?”
他知道自己是谁!
得到这个认知的余条件反射退了两步,那人身上已没了当初的灵草薄荷香,她嗅到的是不易察觉的血腥气。
看到她的小动作,青年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像是意识到什么,转瞬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冷冷道:“若不答,本主既当你默认了。”
余心一惊,她借第五钟嗟纳矸荩但不能为他们带去灭顶之灾的,忙答:“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坊主,但钟啻朔前来只为一件事。”
她俯下身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言辞凿凿:“钟嘞胫晓三百年前消失的族人究竟在何处?”
等了许久,青年都未曾搭理她。
“嗤,你觉得本主应该知晓?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
青年弯下腰,两簇长睫如同扇子一般,扫在余心间,她按捺住心底微微的悸动,面色如常道:“钟嘣听闻,坊间传言妖市之主与司余魔尊关系甚密,所以……”说到最后她刻意拉长了语调,盯着青年毫无瑕疵的脸庞。
“你想让本主替你去魔尊那处套取消息?”他勾了勾唇角,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睇着她:“凭什么?”
余掐了掐手心,挥去心底乱动的心思,‘一本正经’道:“皆传言司余魔尊无人可近身,近之者必死。”
她垂着眉眼,慢吞吞道:“帧⒂唷⑴隆⑺馈!币痪僖欢表现得甚像一名惧怕魔尊的少女。
殷红的眸中淌过暗色,青年微凉的指节抬起她的下颌,眸中带着打量,笑意微冷:“本主不会亲自帮你问,但可以将你送至他身边。”
对上她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放缓了语调,笑意渐收,“你若是能活下来,就自己问他。”
“若是不能,死了也与本主无关。”冷清的眼底带着些许恶意,似乎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
余突然摸不清谢无祭的想法,这三百年眼前人变了太多。
他亲自将一个陌生女子送到自己另一个身份身边,究竟为何?难道是对第五钟喔行巳ぃ
她兀自垂首想着,唯唯诺诺地问:“而且我一介凡修入那魔宫岂不是……”
青年似是有些不豫,冷哼道:“本主既能送你进去,就能保证你在被他杀掉之前安然活着。”
啪嗒一声,高处悬着的红色诡异灯笼纷纷落下,青年垂地的青丝扬起,似乎怒了。
余眸光微闪,控制住情绪,咬牙坚持道:“那不知魔宫里可有女子胜任的职位?”
青年微微一顿,古怪地看她:“你想当什么?”
余小心翼翼试探道:“魔侍?”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青年别扭的声音,隐着些许嘲意:“魔妃?”
余:“……”
“随你。”青年脚下的魔气忽而动荡开,带着炙热滚烫之意,卷起阵阵热风,“三日后,本主派人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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