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巫师见事情发展远远出乎了预料,又没了魔杖,管不了出口是否已经被炸开,外面是否有更多陷阱,屁滚尿流地朝出口方向奔逃而去:“外人打开出口,必须得靠生命献祭,你,你的同伴都会没命!”他边跑还边指使其余被吓傻的家养小精灵制住多比,“还不把这个反叛者拦下来!”
倒还真有大部分精灵朝多比围去。他们脸上不见解脱与快意,满满都是仇恨--针对着自身伙伴的仇怨。滋生的怨毒胜过了腾跃旺盛的火苗,轰鸣不断的爆炸,几个同伴的殒命也挡不了蓬勃的恨意。
安逸舒适的日子被破坏,他们自然会恨。恨已然成为他们仅有的情绪。
“多比愿意!多比的几位同伴也都愿意!”身处火焰中央,受同伴包围的小精灵不像深陷困境,身影倒在火中不断拔高着,投在墙上的影子恍若火中矗立的雕塑,“他们的亲人,朋友,无声无息被你们带走,从此没了音信。为无辜惨死的家人朋友报仇,他们都愿意。”
大颗大颗泪珠随着包围圈的缩紧而从那张小脸上滑落,他手又一指通道深处一台台仪器便又发声了爆炸。如此情况下里面的人竟也丝毫不惧,没想着奔逃,反而疯了一般抢着收拾众多图纸乃至药水,一个个如造城墙一般将能存下的研究成果挡在了身后,更重要的是牢牢挡住了身后又一扇画满魔法阵的大门。
“终止他的魔法,抓住他,你们都会得到宽恕和奖赏,”为首的巫师冷冷看着多比,在他眼中看这群家养小精灵和看死物没多少区别,“叛徒的存在只会剥夺你们一项又一项争取来的权利和恩赏,与叛徒妥协,更是你们堕落的开始。你们想重新被抛弃,继续流浪吗?”
“我们不能自相残杀,一个虚伪的神不值得我们让同伴流血。几百年前我们先祖奋起反抗,同样不是想让我们受人指使互相内斗的,”火焰终是舔舐上了那具幼小的身躯,然而多比仍旧浑然不动,置身火焰显得他比任何人都要高大,也比任何人都来得高尚,“爱才是真正的神明。爱是恩慈,爱是不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求自己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
这话,显然是有人教才说得出来。可是这时候没有闲暇关心谁教导的他。在一次次迟疑间火焰终于蹿到了往日高不可攀的穹顶,这时候任何魔法,就连幻影移行都失去了效力。然而预想中毁灭性的灾难并未来临。火陡然温和了起来,无声轻柔地吞噬着穹顶的遮蔽,一点点露出了天光。
“魔法部怎么还不过来?”领头之人低声咒骂之余不忘继续安排,“把能带的东西全部拿走,由我殿后,你们快走,必须保住...”
人,他们要保,至关重要的咒语,更是要保。否则几十年的辛苦研究付之一炬,那他们的理想,又算什么?
家养小精灵们直到最后一刻都没能对同伴动手。那具在火中岿然不动的身影逐步地同火焰升华,与投射下来天光飞旋,散落成星星点点的光晕,漫入空气中,被每个人轻缓地吸入鼻腔,沁入肺腑,和血液共流,并心脏共鸣。
他有无数机会可以逃走。小精灵对彼此的能力了如指掌。可他没有,宁愿用生命叩开层层门禁。
在同伴飞逝的身影中,爱,自由,往日虚无缥缈的词似乎也在这一刻有了具象。
奥勒松艾佛森街道上,地下刚隐约传来声响与震动之时街上的一个个游人乃至商贩全都从各个角落涌出,根本没人想到这条名不见经传的街道还能藏下那么多人。街角那座咖啡厅正以惊人的速度坍塌,像一块方糖般融化,露出了地底的恢弘。
一个高大威武的青年率先上前察看,仿佛对眼前之景极为不可置信:“那群小精灵竟然做到了。”
“不要犯下和敌人一样的错误,威克多尔,”一个一只腿是木腿的男人铎铎走到威克多尔克鲁姆旁边,粗声粗气纠正他,“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以阿拉斯托穆迪和威克多尔克鲁姆为首,身后聚集了一群又一群人,有凤凰社成员,前北欧魔法部官员,德姆斯特朗学生,甚至一两位德姆斯特朗教授也在其中。
“不能让小精灵白牺牲,记住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此时挪威地底才艰难地向魔法部传出了消息。
阿维德斯面前站着的十来人便是格林德沃旧部中最精锐聪慧的力量。每人都面无表情,然而浓厚的杀意几乎在这小小的部长办公室化为了实质。只需一声命令,他们中所有人都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阿维德斯原本是打算那么做的,然而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在即将幻影移行的最后一刻停下了脚步。
“我已经向英国求援。不能把你们都带走,”虽是说着话,做着事,他的灵魂却已然飞离,若不是强撑着,只怕当即便要倒下。能如此冷静地下令也属实是一个奇迹,“只带五个人。其余人留守魔法部。”
他点的五个人最不擅长处理琐事,对战斗方面倒多有天赋。
“先生,您自己不能冒险...”
“我必须去!那是我们奋斗了几十年的理想与心血!这个时候缩在一旁,像话吗!”见其余人皆有不平,他暗叹一声,他们任何一人何尝不是为了一个蓝图奉献了一生,“我也不是让你们退缩,邓布利多那老头,霍格沃茨那帮人和北欧那些丧家之犬一旦联手,必定不仅仅是看准了奥勒松。”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也都明白了。
“我们断后,护住核心,如果幸运,还能退守德姆斯特朗;你们,守好魔法部,看好麻瓜界。”
这句话他说得不见悲壮,然而沉甸甸的语气已然注定了这次动乱恐怕将不仅仅局限于动乱。同样这句话,更是对英国那边给予了真正完全的信任与依赖。毕竟他们谁都知道,如今这形势,只怕不是强撑便能撑下来的。
他预料得准确,更在不久的将来无比感谢现在所做的决定。
英国魔法部内也并不太平。
挪威匆忙的求援消息刚到,康奈利便不顾丝毫形象连性命也不要一般连滚带爬跑进来,这时他连害怕都忘记了:“除了法国德国奥地利瑞典瑞士,其余国家魔法部联合麻瓜公然反叛,请求现任领袖引咎辞职,他们,他们绝不做新型宗教奴隶!我们派去的先遣试探队伍已经快顶不住他们的压力了!”
他连气都不敢多喘:“非洲整片大陆公然表示支持,声称他们再也不是大航海时期的奴隶。如果有人执迷不悟,那就开战..”
先前心悦诚服的魔法部、看似如同死水般的另一块大陆,竟然在这个关头齐齐发难,整齐划一得诡异。如果说后面没有人慕羽都不信。
她的第一反应,竟是轻柔握住身边之人的手,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想从冰冷中寻求依靠,亦或是似乎只要握住了,她便仍旧安全无虞,哪怕面临着骤然翻倒的棋局。
即使囿于霍格沃茨,大概率魔力也流失大半,邓布利多运筹帷幄的手段仍旧不减半分。
“战?他们拿什么去战?靠四分五裂的势力?还是依仗着零星几个部落古老的魔法?”她敢肯定另一片大陆如此极大可能还是虚张声势,短期内邓布利多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整合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力量,然而在想到部落时似有什么从脑海中飞快闪过,“福吉,你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约,如果够聪明,就老老实实站在现在这条船上。即使你有办法逃脱,夺魂咒这种借口救不了你,看来你是忘了格林格拉斯的证据。”
她一改素日的温柔,最后已然夹杂上了狠厉。脑海中的线索也借着这样的机会逐渐成型,挪威,他们丢不得,而欧洲其余地方的情况也是危急,东方未定,伊凡和小巴蒂克劳奇那边轻易动不得,如今聚集起来的队伍,也只能增援一方。
毁掉奥勒松武器,控制欧洲,都不是邓布利多的主要目的。绕了那么一大圈,几近拼上凤凰社大半人手,联合保守派,不过是要强行将他们分开,分而击之。
再是冷静,她也不觉心惊。明明知道邓布利多的计谋,依如今状况,他们不得不按照他的安排走。
从对上那双眼眸起,她便知道,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让多洛霍夫,罗道夫斯带上他们所领的人,亚克斯利立刻联络巨人,还有格雷伯克,养了那群狼人那么久,总得看见点用处。魔法部即刻全面戒严,让麻瓜首相安抚好那群麻瓜,如果重重防御下你们还能丢掉魔法部,就可以换一批人了,”汤姆里德尔依旧高亢而冷酷,“我会亲自和他们去西欧。”
慕羽忽地将他攥紧了。
她没想到,根本没想到...那里是最凶险,实打实的战场,几乎没有人照应。另一块大陆的部落虽是一直隐世,底蕴却一点不比东方差。几个部落首领联起手来,怕是邓布利多都招架不住。
福吉已经唯唯诺诺退了出去,照着吩咐去办事,魔法部内部更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汤姆。”
慕羽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上次叫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她只知道这时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脆弱到连分清其中感情都做不到。
总之都不会是好的,更不应该保留。
她使劲咬住嘴唇,似乎这样便能强行盖下眼角汹涌的涩意,埋下一层又一层激荡的情感。
“带上纳吉尼。”汤姆里德尔同样没带丝毫情感,一点点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似乎同两人初见不久时那片满是算计的灵魂碎片没有不同。
可是谁都知道,这句话中没有筹算,没有阴谋,没有陷阱。
是微风短暂的轻拂,是蜡烛偶然炸开的烛花。
两人一个只顾咬着嘴唇看莹莹幽光,一个只顾着一次次把玩着挂坠盒,就是不看一眼彼此。
“北欧交给我,”是她主动抬起头,却仍旧不愿对上那双眼睛,郑重得像是在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约,“不会有事。”
主语意味不明,他们谁也不肯去深究,宁愿不成样的句子就放在那生根直至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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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野望
挪威地底五颜六色的光芒不断交织,在咒语与咒语连绵不绝碰撞间本就残缺不全的天花板有了即将坍塌之势。瓦砾与滚滚尘土混杂着散落的零件飞扬,偶尔模糊照出几个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先生,您快走吧,挪威保守派残部纠结凤凰社,如今人数远胜我们,”一个人躲过重重咒语飞扑向阿维德斯,咒语擦过身侧旋即在墙上炸出火花。攻进来的这批人不下死手,甚至还顾忌着外面那群早已被事变吓得呆傻的家养小精灵,所有咒语却尽皆为毁坏眼中所见一切事物,“北欧所有事情不能没了您,我们会守在这。”
他说起来稀松平常,像全然不了解死守于此的代价。
“药水,重要研究,那些图纸,人,能带的都带走了?”借着又几声爆炸的遮掩,阿维德斯轻声问那人,绝口不谈自身撤离之事。
又是几道咒语混合滚滚飞石朝他席卷而来,被他尚算勉强地挡下。
那人越发焦急,但仍旧不着痕迹点了点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先生,趁着现在我们掩护您...”
咒语的攻势此刻越发猛烈,如今哪怕剩余几人联手勉强抵挡也依旧是强弩之末。
“我不走。魔法部那边早就做好安排。当年我们同受大人恩泽,为更伟大利益几乎献出了一生,你们都可以与理想共存亡,我又怎么能置之度外?”他环顾着四周,昔日恢弘即将可实现的蓝图现今只余残垣断壁、火光冲天。这番话半是演给攻进来的人看,大半也是发自肺腑。
他们昔日无所不能的神为了忏悔将他们丢在挪威冰川之下不顾,邓布利多更是对他们一生为之奋斗的理想心血赶尽杀绝。
“敢吗?”他们已然退到了一堵墙前,再退,似乎也无路可走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阿维德斯所问的这句敢吗,根本不是在询问坚守战斗的意愿,毕竟这无需多说。
只有他们的命才能让北欧保守派乃至凤凰社信服奥勒松当真毫无保留了,才能将更多更重要的秘密埋藏在废墟之下。而阿维德斯的命,是这一证据中最重的砝码。
行动是这一问题的唯一答案。纵是撤退之路近在咫尺,莫说伸手,都没人稍稍往那看一眼。
另一方显然打着生擒目的,漫天咒语陡然变了势,化作一尊牢笼罩来,同对面所爆发的孤绝之势相对。更糟糕的是从一开始便游离于战场之外的小精灵中似有几只若有所悟,口中呢喃着,竟隐隐有了动手的趋向。
情势坏得不能再坏了。
最终仍然没能打得起来。
还在零星燃烧不停发生着小型爆炸的火焰变了色,化作一根根黑色绳索缠住了牢笼,坚固无比,由无数咒语塑造的牢笼在黑色绳索纠缠中如同草根,被无形力量稍稍一拉便分崩离析。
“我们的人,是你们能抓的?”
慕羽自火焰中幻影显形而来,熊熊烈焰朝她裹挟而去,却始终伤不了她分毫。她几乎是慵懒地挥了挥魔杖,便化开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咒语。随她而来的还有几道黑影,不消一会便将另一边快蠢蠢欲动的家养小精灵围住了。
她悠闲地漫步而来,仿若被一朝摧毁的不是至关重要的生产线、费了大半年才谋来的事业基石:“我们那么用心地爱着你们,守望着你们的理想,”她是对着无措的小精灵说的,“结果真令人伤心。”
被魔法重重保护的纳吉尼乖顺游走在她身边,嘶嘶吐信,给原就空灵飘渺的嗓音增添了神秘。又一挥魔杖,借着烟尘的掩护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的研究室和原生产线间便竖起了一道流转着五色光华的透明墙。
“看好他们,别伤着任何一个。我给他们一个机会好好反思什么是爱,什么是信仰,什么又是自由。”
吩咐完了所带来之人,她朝着阿维德斯那边走去,像是有预谋般,在她刚来之时强攻奥勒松的所有人便直接幻影移行消失,快得不可思议。
这更应证了她一路急赶时的猜测。
“我错了,”她朝着阿维德斯深深弯腰鞠躬,这一声道歉道足了真诚,“你之前就提醒过加强对小精灵的管控,是我的高傲造就了今天。”
在场之人哪里敢接受她的道歉。若说错,那也是他们错了,连一群家养小精灵都没管好。
虽是如此,一声道歉依旧激起了潜藏于内心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他们的理想像是真真正正被关照呵护着。
阿维德斯惊觉他一个大男人,一个历过腥风血雨乃至受过秘训的巫师在见到这女孩的一刻恍惚见竟要落下泪来。他不惊惧于慕羽飞涨得近乎反常的实力,不害怕于怪胎的喜怒无常,仅余的只有浓浓的安全感。
似乎只要她在这了,僵死的棋局必然会出现扭转。
他自己都惊讶竟然会将大量希望寄托在一个怪胎身上。
“你们保下了...”将局势弄明白的第一时间慕羽便果断地说出了要求,“那个咒语,你们献祭了十几人造出的能毁掉麻瓜重型武器的咒语,我需要那个咒语,哪怕只能小范围使用。”
这句话问得奇怪,却也是她选择立刻赶来奥勒松而非前往挪威魔法部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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