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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无所畏忌——假面的盛宴【完结】

时间:2024-07-16 14:33:43  作者:假面的盛宴【完结】
  这是走旱路过来。
  若是走水路运河,完全可以先去京东西路,或是往下一点的淮南东路,可以在这里一边观察时局,一边再决定以后往哪儿去。
  这两地有运河穿境,水网密集,经由水路,可以很快抵达吴地,也就是常人口中的江南。
  当然能这么走的,必然是富贵人家,有些家底的,因为就照现在这么个乱法,普通百姓可找不到船送自己南下。
  “我给将军去信了,让他继续收缩防线。他们不是喜欢隔岸观火,长辔远驭地指挥着这边的小鱼小虾闹事吗?那就先把水给烧开了,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坐得住。"
  为何京东西路至今才燃起战火?
  皆因杨把北戎主力都牵制在京畿路,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北戎迫切想吃掉杨所带的军队,一时分身不暇。
  可后来发现暂时啃不掉这个硬骨头,北戎人也知道围魏救赵,于是掉转头去打京东西路。
  对于这般情形,杨本就没打算出手,选择了收缩防线,却碍于考虑到当地百姓,依旧留在颖昌,算是占个掎角之势,威慑北戎。
  也是想逼着京东两路速速归附,把百姓和物资都迅速往南转移,不要再拖着了,拖下去没好处,只会分散力量被北戎逐个击破,谁知眼下又发生这种状况。
  既如此,那就继续收缩吧,早早收缩防线,也能安心发展民生,牢固以汉水长江淮水为主的这一条防线,这样才有本钱继续和北戎打下去。
  "怀宁公主那怎么办?"
  临走前,蒋林想起这件事。
  就如元贞所言,那些长辔远驭的人到底还在远处,可怀宁公主以及这件事背后的广平侯家才是眼下主要的。
  “他们不是喜欢藏在后面吗?那就让他们继续藏着,最好永远别出来。"
  元贞心平气和道:“二舅你记住,在绝对力量的碾压下,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妄,想上棋桌与人下棋,也得有那个本事。有些臭鱼烂虾是不必要给眼神的,多余浪费精力,找人把陆家母子丢出城去,此局自然破了。"
  蒋林一边摸着脑袋一边走了,还留下的两个男人却满是赞叹。
  她是女子,却有这般魄力与智慧!
  蒋F和谢成宜二人,都曾在宣仁帝手下做过事。
  一个是亲从官,一个以前是小鱼小虾,后来由于主战,也被宣仁帝纳入眼底近距离接触过宣仁帝,自然对朝堂以及这个皇帝有过深刻了解。
  若圣上能有这般魄力和远超常人的智慧,昊国还会遭此大难,朝廷还会灭亡?
  不过幸好亡了,眼下是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其实陆鸣这种藏在后面使着妈出头的男人,当下社会也有不少。所以小仙女们找对象,一定要记得买猪看圈,一个明理的妈养出来方儿子不会差。(这里并非故意针对女性,因为自古以来的育儿大多都是父缺位,以至于一直有这种说法,娶妻不贤,祸害三代。祸害的是谁?自然是他家的男丁以及他们的后辈)
  陆老婆子也算是有些反封建的思想,可惜心不好,也是早年经历和这个世道逼的,逼成了现在这副人憎鬼厌的样子。她对大官公主皇帝这类人,天生带有恶感,却又图人家的好处,怎么说呢?这个人确实挺坏,却又好像坏得有些情有可原,反正很难下评断。我写的时候,也写得心情挺复杂的,但总归她是做错了,不该如此。
第91章
  章家,西厢的东间。
  陆锦秀将刚绣好的猫戏蝶拿给怀宁看。
  怀宁看了看手里栩栩如生的绣图,再看看女儿白皙的小脸,一股悲哀上了心头。
  "娘你怎么了?可是还在想那两个人将你告进衙门的事?"
  才九岁的陆锦秀,已经像个小大人了。
  当下的孩子都早熟,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早早就开始读书识礼,早早就学着与人交际,早早就要学四大雅,还要学女功。
  富贵人家的女儿是不用洗手作羹汤的,但女红必须要好,这是未来衡量一个女子德言容功其中的‘功’。
  陆锦秀从五岁开始拿针线,也不过四年多,绣出来的东西已经有模有样了。
  因为不想在章家吃白饭,怀宁会绣些东西让庆阳的侍女拿出去卖,陆锦秀为了给娘帮忙,便也帮着绣些图样。
  "娘没有在想那两个人……"
  这话一听就是假话,不过陆锦秀也没戳穿就是。
  "娘,你不要担心了,八姨既然说有法子,必然有法子。再不行,你没脸去找十三姨,我可以去,十三姨见我可怜,必然会帮我们的。"
  也难为陆锦秀小小年纪,竟如此懂事。
  她本是想安慰娘,殊不知她的这番话,让怀宁心里更是难受。
  这般年纪的孩子,在谈论到亲爹亲祖母谈到这种糟心事,竟能如此淡定,说明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又或是已经经历过人世间最悲惨的事,自然视为无物。
  怀宁抚了抚女儿鬓角,道:“真若不行,娘自己去,也不会让你去的。"
  这时,门突然被急促地敲响了。
  不等怀宁站起来去开门,庆阳推门走了进来。
  “好消息,那事解决了。"
  怀宁诧异道:“怎么……就解决了?"
  "那能更是谁,是元贞出手了。"
  庆阳摆了摆手,让锦绣不用给她行礼,又去了一旁椅子上坐下。“方才二叔专门回来送这个好消息,你闭门躲在屋里,自然不知。"
  "这事闹到那宋广福面前,他素来以元贞马首是瞻,自然瞒不过她。我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总之我听二叔说,安抚使司那已经下了命令,让把陆家母子撵出城去,不拘他们去哪儿,总之以后不能再入这城了。你说她们连城都进不了,这事不就相当于解决了?"
  怀宁先是发愣,然后眼泪忽地一下就出来了。
  这是喜悦的泪水。
  没人知晓这些天,她心里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庆阳说是一定会帮忙,可她实在没脸让章家人再为自己操劳,可她自己又动弹不得,这种时候她还是知道自己别胡乱添乱就是好的。
  如今听见事情被解决了,她自然极为高兴。
  "行了行了,快别哭了,这话是蒋家老二发下的,应该不会有错。”庆阳连忙安慰道,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那对母子再来攀扯你了,我也替你高兴,这么高兴的时候,你哭什么。”
  怀宁哭道:“我是高兴的。庆阳你是不知,我有多么恨他们,尤其是陆鸣的娘。她虚伪、恶毒、刁蛮、凶悍,用人脸朝前,不用人朝后,她骂人言语之脏之粗鄙,我都羞于对旁人提及。”
  "每次他娘闹出什么事来,陆鸣就来哄我,开始我还会被他哄住,后来越来越觉得没有滋味,越来越想和离。"
  "可我不敢,我怕被父皇责难,怕被大臣当朝弹劾有违妇道,怕母妃抬不起头做人,而这一切我都不敢跟你说。我只能对你说我很好,虽然他娘难缠了些,但陆鸣还算体贴,我没想到我有一天能摆脱这母子二人。"
  "你不知我每隔一阵子都会做噩梦,梦见自己被他们推进水里,我拼命大喊,他们却不救我,反而站在岸上哈哈大笑,说我该死……"
  怀宁说了许多,许多以前她不曾吐露过的话语。
  庆阳也随着她,又是悲凉又是愤怒,最后全成了恨铁不成钢。
  "你这性子啊,说好是极好的,若是嫁个正常人家,总不至于如此,偏偏碰到这对极品母子,所幸你现在摆脱他们了。"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道:“光把他们一家子撵出城还不算完,你还得写封休书,自古以来只有公主休夫的,万万没有和离的,就用义绝这一条,把休书递到知州衙门,让宋广福判离,彻彻底底断掉你与他之间的关系。"
  怀宁一愣:“这样可行?"
  "当然行!”庆阳站了起来,“你把休书写了,我这就找人去办,赶在他们被撵出城前,莫拉下这事,若干年后他又来找你。"
  写一封休书需要多久?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
  等怀宁把休书写好,又补了一份陈词,庆阳就着人把东西送到知州衙门去了。
  宋广福收到章家递来的陈词和放夫书,总算明白事情为何会闹成这样了,合则这陆家是恶人先告状?
  如今魏国公主那已经发了话,宋广福着实不用再跟这样的人家继续纠缠,让书吏把放夫书和陈词拿去存档并墨批押了印,就算是判离了。
  “那这判离书是我让衙役送去,还是你们自己送?"
  章程想了想,拱手道:“那就劳烦知州大人了。”
  宋广福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不劳烦不劳烦,这判离书本就该衙门发下去。”
  会询问是否要自己去送,也是考虑到也许人家存着泄恨的想法,想亲手丢在对方脸上。
  章程当然明白其中意思,只是想到公主嫂子那妹妹的性格,其实不见也好,直接就断了吧。
  陆家母子万万没想到,先是知州衙门送来一封判离书,紧接着巡检司的人就上门了。
  二话不说,就要送他们出城。
  陆老婆子撒泼打滚都不行,巡检司那本就提前有所准备,派来的人自然不惧这一套。
  人家也不去为难一个老妇人,押着陆鸣就往外走,陆鸣可是陆老婆子的命,自然哭着喊着追上去了。
  街坊邻里都跑出来看热闹,看到这一幕,纷纷说定是这家人做了什么坏事。
  先前衙门来过人一趟,这才没多久巡检司又上门了,肯定是犯了什么事。
  "叫我说,定是她打着公主婆婆的幌子,四处招摇撞骗,犯到官府手里了。”刘婆子呸了一声说。
  一旁有人接话:“可不是,咱们知州大人可是好官是清官,肯定不会冤枉人。"
  "这一家子奇奇怪怪的,要我说陈家的当初就不该把房子赁给这种人,平白坏了咱街坊的名声。"
  此时房主一家也站在旁边,闻言面面相觑。
  房主儿子埋怨娘,当娘的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说,会把房子这么便宜的价格赁给陆家人,全是因为那陆老婆子吹嘘她儿媳是公主,有宫廷秘方,可以怀男胎。
  儿子成婚五六年了,就生了俩丫头片子,儿媳连个孙子都没生出来,她着急的夜夜睡不好觉,偏偏又舍不得休了儿媳。
  一来亲家不好惹,二来都是普通人家,娶个媳妇要花上大半家财多年的积蓄,真把这个休了,也没钱再娶下一个。
  更何况谁知道娶了下一个又会是个什么样,只能在别处想法子。
  不提这边。
  安远侯家到底不如以往,下人只剩了零星几个实在舍不掉的,消息自然慢。
  等这边收到消息,陆家母子已经被逐出城了,安远侯忙去找广平侯。
  不同于其他人家,广平侯家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的人丁也多,也是宣仁帝还记得这个舅家,提前就让人给方家传了话。
  因此他们才有机会提前做准备,恰恰也是这番传话,致使老广平侯直接被刺激得一命呜呼,不得不说这也是命。
  因此,方家不光提前藏了些金银,家中女眷也都保住了。
  可藏起来的金银到底有限,又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一番人吃马嚼的,过来后还要买房子,也是
  生活日渐开始拮据起来。
  如今方家住着一个稍显破旧的三进院里,早先安远侯可不会把一个三进院的宅子放在眼里。
  可今非昔比。
  踏进门时,看见里面宽敞的庭院,安远侯憔悴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艳羡之色。
  "也就是说,这事不成了?”广平侯慢条斯理道。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容长脸,长眉细目,穿着一身青色的布袍,看起来文质彬彬。
  换做以前,谁会外衫穿这种布的?
  但之前就说了,今非昔比。
  倒不是为了省银子,他一个侯爵,一身衣裳的钱还是有的,但今非昔比,未来还没着落,自然低调为宜。
  安远侯看了看下人上来的茶,闻着竟没有陈味,显然是今年的新茶,还用的白茶。再嗅一嗅堂上的气味,显然点了香,虽然没看见香炉在哪儿,不禁心中又是一股妒恨。
  妒的是,明明都是侯爵位,偏偏之前天差地别也就罢,如今遭了难,还是天差地别。
  恨朝廷无用,竟然让北戎打进上京。
  也恨宣仁帝竟提前通知舅家藏私,而诸如像他们这样消息不够灵通的人家,还是事到临头才知道北戎人要进城了。
  这个时候,藏人已是勉强,更不用说藏物。
  如今他们一家就住在赁来的一个小院里,拢共不到两进,却住了一大家子人。因为地方太过狭小,这边说句话,隔壁就能听见,成日家中妇人就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没完,
  可想而知,安远侯过得有多憋屈,自然心中不忿。
  可再是不忿,他也不会当广平侯表现出来,毕竟如今襄州这挑大梁的还是他,且家里以后如何,还得看广平侯的。
  "既然不成,那就不成了吧。”广平侯还是一副淡定模样。
  安远侯却不淡定了。
  “那安抚使司那儿?”他换了个坐姿,“侯爷,你可别嫌我多嘴,这偌大基业可万万没有一个女子当家的道理,她都已经出嫁了,是杨萧氏,凭什么她当着这京西南路北路的家,一个个都唯她马首是瞻!"
  广平侯瞥了他一眼:“凭人家慧眼如炬,凭人家男人能带兵打仗有本事,我这个排行十三的外甥女,素来就不是个简单的。当初她与杨出京来到襄州,私下里多少人风言风语,结果呢?"
  结果人家提前就看好了地方,提前就把这本来穷乡僻壤的地方,经营得铁桶一片。等人家把这边的事弄停当后,还有精力去看上京那边形势如何。
  当初都说人家是失宠,现在来看人家哪是失宠,是早就看出上京是个漩涡之地,继续留下去没好处。
  那会儿才是什么时候?北戎打过来又是什么时候?人家甚至能提前近一年时间看出端倪,光这份眼力就是远超所有人。
  “你这怎么还反倒帮上她说话了?”安远侯有些尴尬,又道,“这种时候,可正是你这个长辈该出面做主的时候,北戎也不过是破了上京城,萧氏的江山可还在,就算圣上不在了,这不还有七皇子?"
  "她一个外嫁女,如今把着这么多兵力还有这地方,不但不让我们见七皇子,规矩还要按照她的来。她这是想干什么?该不会是有了不臣之心,趁着圣上遭难之际,想帮丈夫谋朝篡位吧?”
  安远侯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瞧着广平侯的脸色。
  果然,广平侯听到这话不淡定了。
  如今他能稳得住,是因为家有余粮,旁人稳不住,是家里没多少余粮,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他能稳住,是因为眼下这江山还姓萧,虽然丢了快一半,但总归还是姓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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