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种事情,谁先开口谁尴尬。
但凤夕若不知道的是,在她再一次闭上眸子的刹那,她以为仍在睡梦中的人,唇角扬了扬。
手心里的温度如此的温暖且柔软,他怎么舍得这么快就放开?
耳畔除了那平稳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鸟雀的清啼,声声入耳,婉转动听。
像是喜上眉梢,又恰似万物可喜。
心安理得的,百里鸿渊继续“熟睡”。
而另一边,原本打定主意等百里鸿渊醒来的凤夕若,等到最后竟是把自己等得再一次睡着了都不知道。
直到外面传来声音,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破天荒地睡了一个回笼觉。
但这一次,她却是没办法再装下去了,同样的,百里鸿渊也不得不“清醒”。
“你醒了。”
二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同时望向对方,又同时开口。
“你可要再睡一会儿?”百里鸿渊温温一笑,眼神温和,语气温柔。
刚刚睡醒的男人,似还没有恢复以往的矜贵,整个人都带着三分慵懒,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秋天的风,又似春天的雨。
凤夕若心里刹那间跳漏一拍。
“不用了。”轻轻咳嗽一声,凤夕若别开眸子。
都这个时候了,还睡什么睡。
只是这男人,明明都已经清醒了,怎么还握着她的手不撒开呢?
“那我唤人进来。”百里鸿渊了然点头。
凤夕若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手指微微用力,“我想先起来。”
虽说昨天晚上两个人的确睡在一起,但一想到被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凤夕若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
她知道自己这就是“掩耳盗铃”的现实写照,但……掩就掩了,盗就盗了,总比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的要好吧?
百里鸿渊察觉到掌心中的动作,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不可再贪图这一时之欢,干干脆脆地便松开了手。
只他这一松手,凤夕若反而不适应了。
转头看了他好几眼,都没能从百里鸿渊眼神里发现别的情绪时,方才把犯嘀咕的心装回肚子里。
好在外面进来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伺候,个个皆是规规矩矩地做事情,倒也避免了诸多尴尬。
凤夕若想着先一步出去,便让明月随意梳了一个发髻。
可偏偏巧的是,她这边刚刚要出门,屏风另一侧的百里鸿渊也已经收拾齐整。
二人在门口处,不期而遇。
彼时,明月也将将把房门打开,外面柔和的日头照射进来,打在两人的身上。
晨光灿灿,秋风不燥。
四目相对,二人的心头均是一颤。
凤夕若嘴角抿了抿,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我来吧。”
“有劳王妃。”十四从善如流退至一旁。
阳光下,凤夕若推着百里鸿渊,缓缓从房里出来,清晨的微光照在二人的脸上,风吹起衣裙飘摇。
身边的人看到这一幕,眼睛都不由得一亮,“神仙眷侣”四个字,几乎不约而同地在他们脑海里浮现。
凤夕若并未注意到这一点,但百里鸿渊却敏锐地看到了众人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唇角的弧度愈发的满足。
“属下都让他们在前厅侯着了。”十六跟在一旁小声汇报。
百里鸿渊颔首,“让他们再等等。”
凤夕若步子一顿,“王爷不先去前厅吗?”
方才的动静,不就是因为那些人来了吗?
而且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止一行人。
“不急,我们先去用膳。”百里鸿渊转头一笑,轻轻拍了拍搭在椅背上的手指。
“好。”知道这男人是有意让他们多等一会儿,凤夕若了然点头,推着轮椅就朝另一处去了。
百里鸿渊面上不动声色,但在轮椅再次动起来的刹那,心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
“王妃。”百里鸿渊忍住内心的雀跃,轻声唤道。
凤夕若:“何事?”
百里鸿渊眯了眯眸子,“无事。”
没事?凤夕若愣了一下,隐约觉得哪里奇怪,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不再多想。
但百里鸿渊却不同了。
在说出“无事”二字时,他差点儿没能够控制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以及如同花蝴蝶一样的眉飞色舞——
他的小媳妇儿居然没有注意到他方才碰了她的手啊!
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不再抗拒或敏感于他对她的接触了?!
等到二人不疾不徐用过早膳,再来到前厅,看到那排排坐的三个人时,均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丝丝诧异。
尤其是凤夕若,她猜到了柳不言会来,也猜到了柳松竹应该也来了。
但是,百里玄策这人过来是凑什么热闹?
第225章 她不是用来交易的
“九皇叔,九皇婶。”
“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看到来人,率先站起身的是百里玄策,柳松竹紧随其后,恭敬行礼。
柳不言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虽说对于百里鸿渊他向来不喜,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不得不起身打招呼,“下官见过摄政王殿下,王妃娘娘。”
“丞相大人多礼了。”朝先行礼的二人颔首一笑,百里鸿渊才缓缓地来到柳不言身边,伸手虚虚将人托起。
凤夕若在他身后,看着他唇角扬起的一抹弧度,再看了看柳不言那敢怒不敢言的脸,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
真论起城府来,管他身经百战还是久经朝堂,只怕都没有几个人能够玩得过百里鸿渊。
只要随口一答的事情,他偏偏要特意“礼贤下士”地亲自将人扶将起来。
可实际就是——让人家柳丞相平白多弯了这么久的腰。
且不管是不是下马威,但让柳不言哑巴吃黄连的效果,是实打实的。
待得几个人重新落座,又让侍女上了茶水,百里鸿渊才微微一笑,语气里带了几分好奇,“不知几位同时登门,是为何事?”
百里玄策在得知昨晚的消息后,激动得一个晚上没睡着,只恨自己因被安排了巡夜的任务没能够看到如此精彩的现场,当下就按耐不住了。
只不等他开口,便看到了自家皇叔丢过来的那颇具警告的眼神。
百里玄策心尖儿一颤,乖乖的端起茶喝了起来。
柳松竹神色如常,“殿下,属下是有公事要禀告,但眼下这……”
话没有说全,但那后面的内容,不必说众人也知道是什么。
柳不言眉头狠狠一皱,眼神凌厉地看向柳松竹,却见他根本连头都不带偏转一下。
将眼前的暗流涌动尽收眼底,百里鸿渊眸子里闪过一抹似笑非笑,转头将手中的茶递给凤夕若。
凤夕若愣了一下,以为他这是不喝了,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但一看到众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便也还是将茶杯接了过来。
只当她正准备放下时,却听到百里鸿渊温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这是特意让厨房给你煮的,试试看。”
凤夕若瞬间怔住,看着百里鸿渊的目光充满了询问。
特意给她的?
百里鸿渊脸上的笑容更甚。
凤夕若转头看了看手里的茶杯,又看了看一旁放置的茶水,嘴角微微一抽。
这男人倒还当真没有骗她。
可这茶水若本就是给她的,那便直接给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等等……
凤夕若眉头一挑,顿觉得哪里不对劲,抬头看去,果然发现对面三人都望着她,眼神各不相同。
百里玄策的最为单纯,眼神充满了羡慕与欢喜;
柳松竹则是三分探究三分游离;
最为复杂的当属柳不言,似被眼前这一幕给惊住了,又似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动容,嘴角喏动,似乎想说什么。
凤夕若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她虽然已经习惯百里鸿渊会时不时,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一些夫妻恩爱有加的举动。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她总觉得方才那一幕,别有深意。
而这深意,很有可能是出自于柳不言。
该说不说,凤夕若对如今的百里鸿渊的确有足够的了解。
在看到这一幕的刹那,向来镇定的柳丞相就瞬间不淡定了。
他记起了妻子还在的时候,便是如此。
那时他们方成婚不久,他也未官至丞相,而是刚刚步入仕途,被派遣至地方做个县丞。
为了早日扬眉吐气,那个时候的他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扑在案子上。
入门不久的妻子对于他的行为,从未有过半句不满,甚至每当他办公到半夜时,都会送上一碗热鸡汤。
鸡汤是刚刚从锅里盛出来的,还冒着热腾腾蒸汽,他为了省时间,往往是接过碗就一饮而尽。
只虽有了速度,却不免被烫得舌头发麻。
他虽不说,但却被妻子看在了眼里。
也不知道是何时起,他发现自己喝的鸡汤变成了入口温热恰到好处。
一开始他也没有太注意,直到有一日他解决了一桩大案子,满心欢喜地去找妻子,才发现她正在厨房,用碗晾着鸡汤,身后丫头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夫人对大人真好”的话。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为何自己喝的鸡汤,温度是不冷不热,入口顺滑。
她从未对他多说一句,却在无声处,把对他的好做到了极致。
后来他终于被圣上看重,举家搬迁至上京城,可却因为他的疏忽,让女儿被人偷走,她也因此郁郁寡欢,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
想到这儿,柳不言心里弥漫出一股浓郁的痛苦……
从昨夜到今早,他想了许多。
他可以肯定许箫声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但冷静下来后,又不免想到另一层干系——那便是他的女儿怎会那么巧在摄政王府呢?
倘若这就是摄政王府的手笔,那么百里鸿渊必然是有所图谋。
所以他今日登门,是抱着谈判的心态来的。
可当看到方才那一幕时,他所有的筹划与预设都刹那间烟消云散,脑海里只余下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也要女儿回家。
不为认祖归宗,也不为其他,只为了妻子临终前那最后的嘱托。
哪怕百里鸿渊提出的要求有多过分,他都欣然接受。
就在这时,百里鸿渊微微一笑,抬起眸子,“那柳丞相呢?今日所来,又是为何?”
“为小女而来。”柳不言眸子一颤,抬起头来,声音坚定。
百里鸿渊眼神闪过一抹了然,似乎对此并不觉得有丝毫意外,但还是摇了摇头,“本王记得昨夜许姑娘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是王妃的好友,本王尊重王妃,自然也尊重许姑娘的意见。”
但柳不言却没有听到他的拒绝似的,低头拱手,“还请王爷成全下官的一片思女之情,只要王爷同意,下官可以做任何事情。”
这话一出来,凤夕若瞬间蹙了眉头,正要开口,手指却突然被人握住。
紧接着,清亮而又铿锵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柳丞相言重了,许姑娘是本王王妃的好友,并非交易的筹码。”
第226章 花孔雀,好大的花孔雀
柳不言并不傻,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了百里鸿渊话里的深意。
他神色冷静了几分,当即转头看向凤夕若,“王妃娘娘……”
“此事我说的也不做数。”凤夕若不等他说完便开口,“只有她自己点头才算数。”
说完,凤夕若转头看向百里鸿渊,眼神多少带了丝丝感激。
虽然许箫声不可能会成为任由他摆布的筹码,但对于他没有拿许箫声用来做交易的事情,她依旧感到感激。
“那可否……”柳不言搓了搓手,也没有再多做强求,“可否让下官再见见她?”
凤夕若看了百里鸿渊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等到许箫声一脸哈欠地来到大厅,看到一群人都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时,暗暗骂了一声“草”,转身就走。
“许箫声。”凤夕若眉头一挑,起身唤住了她。
许箫声叹了一口气,掉头朝凤夕若身边的座位走去。
只她眼神却压根不看对面,“我若儿,大清早的干嘛呢这是?三堂会审啊?”
一边说着,她又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自从她一出现,柳不言等三人目光都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见她一副明显没睡好又没睡醒的模样,无一例外地出现了几分心疼。
这情形落在凤夕若眼里,让她瞬间觉得诡异起来。
柳家父子心疼尚且情有可原,但这二皇子百里玄策心疼,算怎么回事?
“声声,你昨夜……”柳不言率先开口。
“停。”许箫声打了个哆嗦,瞌睡虫都被吓跑几条,“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肉麻好吗?”
还声声……听得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柳不言被她噎了个正着,嘴角动了动,小心翼翼道,“昨夜你睡得好吗?”
许箫声翻了个白眼,“你长眼睛了吗?”
柳不言乖乖点头:“长了。”
许箫声:“……”
他喵的,这智商是丞相?怪不得被柳凝雪耍得团团转啊。
深吸一口气,许箫声强忍住火气,“有眼睛你自己不会看?”
要不是凤夕若在,对这个让她失眠一整晚的罪魁祸首,她绝对一句话都不带搭理的。
许箫声这话说得讽刺,里头不悦的意味更是明显,柳不言被说得几乎一时语塞。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现场的氛围一度将至冰点。
但偏偏还有柳松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柳松竹看向许箫声:“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够逼你做任何事情。”
柳不言脸色一沉,立马瞪向柳松竹,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却很是明显——
逆子,你不是来谈公事的吗?这时候插什么话?
柳松竹不紧不慢地回了他一个嘲讽的眼神,“王爷,此处没有说不允许下官不准开口吧?”
百里鸿渊轻笑一声,佯装没有看到父子间的暗流涌动,“不曾。”
柳松竹:“王爷明察秋毫。”
父子二人之间,顷刻风起云涌。
见到这一幕,凤夕若才算是真正明白,百里鸿渊昨夜所言,绝非夸大其词。
许箫声再一次翻了个白眼。
他以为他是谁?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人是百里鸿渊的手下吧?
假如百里鸿渊要她如何如何,他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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