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萧筠深深陷入其中,眼前这个女子视他如命,他绝不会辜负她。
于是萧筠握紧她的手,“阿雨,我萧筠发誓,此生非你不娶,我回去就向父皇母后禀告,我要娶你为妻。”
她回应他,“若君不弃,则妾不离。”
*
林惊雨得了承诺,走在回帐篷的路上,嘴角掩不住笑意。
直至转角遇见姜芙,她神情冷凝,望着林惊雨一身狼狈,“这么脏,果然是个脏东西,跟她娘一样,大的勾引家主,小的勾引姐夫。”
林惊雨不恼只是瞥了眼姜芙的手,“夫人不是说手伤了么,我看倒挺好。”
“是啊,我是故意叫婉婉走的,她心思单纯,受你欺骗,我这个做娘的自要帮她明辨朱墨。”姜芙一字一句,“婉婉是金枝玉叶,而你,不过是个瘦马所生,婉婉身边不容脏东西。”
林惊雨笑着走过去,与她擦肩,故作吃惊,“诶呀,抱歉,不小心把脏物弄母亲身上了。”
女子勾起唇,笑意凉薄讥讽,“可是如今太子殿下非我不娶,还请母亲拭目以待,我是如何一件件抢走婉婉的东西。”
她笑着扬长而去,独留姜芙在原地握紧拳头。
*
院子月桂开得金黄,林惊雨对窗绣红盖头。
萧筠前几日从宫中寄来了信,说他已向皇帝私下禀告,陛下同意他娶她为妻,只要他在选妃大典上,将手中牡丹给她,从此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萧筠信中还写,陛下对她映象很好,称她是个善良贤惠,识大体的女子,归功于她于城西不辞辛苦布善施粥,不将功德往自己身上揽,称感谢上苍,感谢皇恩浩荡。
百姓称赞帝王,是帝王所要的,民之所向,才是巩固皇权最好的方式。
以及,陛下说,想听她弹一曲兰花女。
“小姐,太子殿下都这般说了,此事定能成。”
林惊雨一笑,“但愿如此。”
大启有一习俗,新娘子的红盖头,需新娘子一针一线绣,去织与夫君幸福和睦,承载所愿所盼。
林惊雨也不例外,她像所有大启出嫁前的新娘子一样,憧憬自己的婚礼,幸福未来,与夫共白首,以及皇权在手。
她那皇权富贵的后半生,野心勃勃的一世。
门吱呀一开,郑小娘兴致勃勃,哼着小调进来。
林惊雨今日心情大好,她边绣着头盖,扬起唇问,“阿娘今日,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怎么 ,又怀上林家子嗣了,我要添弟弟了?”
郑小娘瞪了她一眼,却也不与她计较,她瞥见林惊雨手上的红盖头,笑着道:“呦,都绣上了,你怎知为娘给你寻了门天大的亲事。”
林惊雨轻笑一声,能有比嫁给储君还天大的亲事吗?
“张竹允你知道吗,就那个你爹的学生,前几日中了举,来咱家吃饭那个。”
“那确实是天大的。”林惊雨怔住片刻,她无语以待,叹了口气。
“且不说他家境贫寒,家中有一瘫痪老母,还欠了一屁股债,就说他妻子都死了有七年之久,”
“我打听过,那女人是掀盖头前太饿,偷吃了花生被噎死的,还未洞房花烛,算不得过门,而且你父亲如今器重他,他又刚中了举,前途无量,你可莫要目中无人,小看人家。”
“这话从阿娘口中说出来,倒也是稀奇。”林惊雨嗤笑,“阿娘这般看好他,不如这样,您嫁给他如何。”
“去去去,我好心好意为你,你倒好,狼心狗肺,要我说,齐家二公子也不错,是你心气高偏不嫁,错过了如此好姻缘上哪找去,还不是我这个当娘的为你谋划后半辈子。”
林惊雨毫不在意,她只在意黄色的线没了,她蹙了蹙眉起身,目光正与郑小娘相视,她回想起小娘方才说的话,笑了一声。
“阿娘放心,我自己的后半辈子,由我自己谋划,我定然不会亏着自己。”
她朝门口走去,郑小娘问,“你去干什么。”
“去买几捆明艳的线,去绣我光辉的阳关大道。”
她走在金光铺地的大道上,两边是芬芳的月桂。
*
上京城大道上,摊子叫卖声此起彼伏,角落里一个算命瞎子格外不起眼。
林惊雨经过时,那瞎子叫住她,“姑娘,可来算一卦?”
旁边的探枝惊讶道:“小姐,这个道士眼瞎,却能辨男女,真厉害,要不我们算一卦。”
林惊雨不以为意,“皆说盲人耳明鼻灵,你我身上皆熏香,皆是海棠牡丹女子香料,一闻便能闻出。”
算命这些事,不过是弄虚作假。
况且她从不信命,她只知人定胜天。
“走吧,我不信这些。”
林惊雨转身带探枝离开,那个算命瞎子忽然叫住她,“小姐不信命,是怕命不好吗?
林惊雨转头,她不恼,温婉一笑,“小女子是怕命不好,但,我始终觉得命在我手中,没有人可以算出我的命。”
“小姐不试试,又怎会知道。”
他摇着大雁毛扇子,故弄玄虚。
林惊雨又一笑,她今日也是闲着,于是坐下,朝眼前的瞎子道:“那大师说说看,我命如何。”
“还请小姐伸手。”
林惊雨伸出手,那人用指腹描摹她掌心纹路。
探枝急道:“怎么还未好,你怕不是骗人的。”
“小姐稍安勿躁。”那瞎子收手,郑重道:“小姐乃是凤命,注定母仪天下。”
探枝惊喜,“小姐,这大师可真神,这都能算出。”
林惊雨也一愣,她与萧筠的事鲜少人知。
难不成,他真神通广大。
头一次,她想信命,信这注定要母仪天下的凤命。
“只是,这凤命之路,还有一劫,若难以渡过,则将功亏一篑,此生再无翻身出头之日。”
此生都无法翻身出头,这于林惊雨而言是最恐怖的事情。
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不要。
于是她连忙问:“那该如何。”
瞎眼道士犹豫了会,“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看你我有缘,我便告诉你法子如何渡劫,只需十两银子。”
“探枝,把银子给大师。”
瞎子收了钱,用龟壳和一众古怪的东西捯饬,嘴里念着稀奇古怪的咒语。
林惊雨紧蹙着眉,一会过后,瞎子给了她一瓶药。
“姑娘收好。”
林惊雨握着瓷瓶打量,“这是什么。”
“此乃符药,只需将其下在储君身上,就能渡过此劫。”
“真有这么灵验?”
“此符乃我独家之有,贫道是看与施主有缘才赠与施主,施主收好。”
林惊雨颔首,“多谢大师。”
她起身与探枝离开,探枝在身后欣喜道:“太好了,这下小姐成为太子妃定然万无一失。”
林惊雨惴惴不安的心这才稳下来。
她没走几步,身后突然闹腾起来。
几个衙内挤过人群冲来,那个瞎眼道士,忽然不瞎了,卷起钱就逃。
探枝满脸疑问,“这……”
一旁知事的大哥道:“这骗子在城内招摇撞骗已有几日,今日又换了一个地方,见着姑娘就说是凤命之女,命中带劫,看着缘分可以助其渡过此劫,只需购买他手中的药水下在储君之身上,就能度过此劫成为凤女。”
探枝问,“那药呢。”
“药,那是情药。”
男人继续道:“哼,下在储君身上,试问宫外哪个姑娘能靠近储君,宫中严苛,不说皇帝,太子的起居也是层层把手。”
那道士诶呦地被抓回,嘴里念叨着,“我把情药给人姑娘,让她下给储君,下成了,不就能飞上枝头了么,她们下不成,反倒说我骗人。”
众人一口一个唾沫指责他黑心,闹剧过后又散去。
林惊雨站在人流中,她自嘲,自己竟然也失心疯信了这些。
“小姐,那这情药。”探枝脸红道。
林惊雨叹气,“留着吧,毕竟十两银子买的,就当买个慰藉。”
她往前走,感叹这命啊,还得是在自己手上。
第23章 下药倒计时1
金碧辉煌的坤宁宫,皇后正在逗鹦鹉。
奴才来报,尚书府林夫人来了,皇后立马一笑,叫人宣她进来。
姜芙俯身一拜,“臣妇林姜氏,拜见皇后娘娘。”
“快快请起,闭上门来你我是家人,嫂嫂何须多礼。”
皇后赐座,姜芙却迟迟不坐,皇后蹙眉疑惑问,“嫂嫂,这是怎么了。”
姜芙跪下,她一字一句在大殿之中响亮,“臣妇今日前来,是向娘娘请罪。”
皇后一愣,“嫂嫂,何罪之有。”
“臣妇管教子女不严。”姜芙将脑袋抵在地上,她想起那日在大梵山,林惊雨说的话。
她决不会让那个卑贱之女,骑在她女儿的头上。
她姜芙就算是没有尊严,也要为她的女儿争,为她十月怀胎的骨血,只有婉婉才配当储君之妃。
“臣妇管教子女不严,叫府中庶女勾引太子。”
皇后一笑,“本宫当是什么,皆是林家血脉,太子若喜欢,一并收着去也好。”
一并收了去,林惊雨心思缜密,善于心计,若入后宫怎能得了。
“娘娘有所不知,那庶女之母,原是瘦马,此女出生时提前了整整两个月,说是早产,但究竟是入府前与人苟且足了月份瞒不住也说不定。”
皇后吃惊,姜芙继续道:“况且,此女品行不端,常惹是生非,沾花惹草,三年前,她勾引齐二公子,害得齐二公子与齐大夫人母子反目,气得齐夫人在床病了十日。”
“臣妇是在怕,这心思歹毒之人让娘娘与太子生嫌隙,惹出大祸。”
皇后思索,太子不是她亲生的,若叫那尚不知林家血脉的女人,害得她与太子离心,与林氏一族离心,那确实是个祸害。
于是她道:“嫂嫂放心,本宫定不会叫那个庶女进东宫,只有血统正的林氏嫡女才是未来皇后。”
姜芙这才放心,她磕了个头,“多谢娘娘。”
“不可。”
萧筠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入殿。
“儿臣已对林二姑娘情根深种,此生非她不娶,还望母后成全。”
皇后望着跪在地上的太子,这是他第一次违抗她,为了一个庶女。
她勃然大怒,“好了,本宫心意已决,取消林惊雨参加选妃的资格,你莫要再说。”
萧筠抬头,“母后。”
“来人,将太子带下去,选妃之前不得出东宫。”
萧筠继续喊着,“母后!”
宫人围上来将太子拖下去,萧筠头一次,痛恨自己是太子,痛恨自己的平庸,因为是太子,所以成为皇后的掌中宝,巩固林家地位,因为平庸所以无权,成为皇后的提线木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决定不了。
*
林府门前,一众人跪在圣旨面前。
到后来,载着圣旨的马车扬长而去,消失在视线之中。
林惊雨呆呆地望着石狮子,萧筠说只要在选妃大典上,接下他给的牡丹,就能嫁给他,成为太子妃。
可选妃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她该如何参加。
她努力了,她用自己的手段,让萧筠爱上她,让自己名声大涨,让百姓爱戴赞赏她,甚至都让帝王对她称赞不绝。
可一切都如那个骗子道士所说,功亏一篑。
为什么,这就是命吗?
“因为你是庶女,注定卑贱,永远都比不过我的婉婉。”
林惊雨抬头,姜芙嘲讽地望着她,一字一句羞辱她。
那张脸,真丑恶。
“郑小娘给你选的夫婿不错,我已禀告老爷,将你许配给张竹允,你就乖乖待在府里等着嫁人。”
林惊雨冷着眼,她一动不动的,淡然,似是一个死尸。
姜芙当她傻了,该认命了,冷笑翻卷裙角离开,林惊雨依旧毫无生气跪着,只是呆呆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姜芙院子里的下人,笑她麻雀想变凤凰,不知天高地厚。
京城开始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淋湿了她的衣裙。
“小姐,我们回去吧。”
林惊雨缓缓爬起,她回到自己的院子,依旧不说话,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探枝担忧道:“小姐,你说说话吧,探枝怕。”
可随即,探枝更怕了。
她看见她家小姐将桌子上的东西尽数推翻,最后她家小姐拿起剪刀,将自己一针一线亲手绣的红盖头给剪碎。
探枝慌忙去拦,可林惊雨却极近疯魔。
她双目通红,将怨气用摧毁曾经付诸期盼的红盖头来宣泄。
为什么,为什么她付出那么多,最终还是得到这样的结局,只因她是一个瘦马生的庶女吗?
就因为这一子,就要满盘皆输。
就要认这该死的命。
认这始终低人一等,永无翻身之日的一辈子?
林惊雨嗤笑。
“我偏不认命。”
她缓缓伸手,用割破血的手捡起碎红布,她淡然地将线穿好,又一针一线缝起,拢聚她庞大的野心。
探枝颤抖问,“小……小姐?你还……好吗?”
林惊雨擦去泪珠,她坐在窗前,风吹起她的青丝,她身后是挺拔的树木,树枝在风中招摇。
而她盈盈一笑,如以往。
“我很好。”
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
太子选妃前三天,皇后特地将叫林琼玉入宫,于是坊间有了传言,此次太子选妃,林家嫡女入选,是板上钉钉的事。
彼时,窗外雨连天,细雨蒙蒙,湖面如纱。
船舱内,林惊雨执茶观景,湖面微风徐徐,悠哉闲乐,直至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打破寂静。
“皇兄选妃在即,林二姑娘倒有闲情逸致在这喝茶。”
林惊雨抬头,那公子一身墨画长袍,与山水共画,唯一不和谐的是公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来。
听太医讲,萧沂的腿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好。
林惊雨一笑,“坊间皆传,这次太子妃非林琼玉莫属,殿下不也不慌,来这喝茶?”
萧沂坐下,借林惊雨的茶水一抿解渴,他望向林惊雨一副悠哉的样子,“林二小姐好似一点也不急,听闻选妃大殿上可没有林二小姐的名字,而且坊间言,林尚书有意将林二小姐许配给张侍郎,过几日就要交换庚帖。”
林惊雨抿了口茶,“山人自有妙计,我已有法子可渡此劫。”
“哦?有何妙计。”
16/106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