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雨,叫几声。”
男人嗓音清冷如泉,他望着她难耐的样子,薄薄的脸皮浮上一层粉红,她努力咬着齿,忍住喉间呼之欲出的惊叫。
萧沂想到兔子,倔强,死到临头也不叫一声。
只会用那双通红,湿漉漉的眼望着他。
叫他心生怜爱,可他偏要惩罚她,他活了二十余年,从小到大都离不开一个忍字。
被人欺负,忍。
面对杀母仇人,忍。
兄长被害死,仇人近在眼前,忍。
皇权在上,更要忍辱负重。
忍了太久,心中早已疯魔,种子发芽生长,在心脏里枝丫纵横,乱作一团,仿佛下一刻,锋利的枝头就会刺破血肉。
他不喜别人控制他,替他做决定。
不想接受不想要的人,从前林惊雨是一个,他忍了,可她还要给他再强塞一个。
想到这,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她的手慌忙握住他的手臂。
其实林惊雨说得并无道理,有个孩子,确实如虎添翼,为了皇权,他也是可以忍的。
睡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父皇亦是如此,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像历代帝王一样,或者是个失败者,没有一辈子。
可他就是生气。
或许,是在气她自作主张。
她的眼睛愈发可怜,萧沂放轻了力度,但绝非是在可怜她。
他抬高她的身体,掐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
“林惊雨,我跟你说过,不要自作主张。”
“娶一个不喜欢的身体就够了,除了你,别的身体我懒得再碰。”
他缓缓说着,月色泠泠,照在他墨色华服上,勾勒半张清冷的脸,眉眼疏离,不同于她难受至迷离,满是泪水的双眸。
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冰清玉冷皆能形容在他身上。
可他好看如白玉的手却恶劣至极,玩了起来。
林惊雨难忍地扭头,耳畔是他飞泉鸣玉般的声音。
“叫几声,我就给你……”
“偏不。”
她昂起头,狠狠咬了口他的脖子,恨不得咬死他,将这几天的气宣泄。
口齿中艰难辱骂,“你凭什么生我的气。”
“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是有私心,但我也是全心全意为了你。”
“若不是你要当皇帝,要开枝散叶,哪个女子愿意丈夫娶别的女人,那个妻子希望丈夫跟别的女人有孩子。”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你就是条狗。”
语罢,她咬得越死,咬出了鲜血,感知到动脉的跳动,她再咬深些,他就会死。
他未顾,只是一本正经道:“松些,别咬太死。”
她不知他在说什么,只知下一刻彻底疯魔,她的牙齿咬不住他的脖子,喉间的惊叫再也压不住。
萧沂盯她,她哭得梨花带雨,不同于以往她虚情假意地哭,也只有在榻上的时候,她才发自肺腑。
他是个矛盾的人,她叫了,可他忽然又嫌吵。
于是俯身,将她的嘴堵住,咬破了她的舌尖。
唇齿疯狂。
他是个疯子。
林惊雨在清醒与失神间,无数重复今日萧沂就是个疯子!
她从未觉得,夜如此漫长,直至第二日正午,她才缓缓睁开眼。
依旧浑身乏力,她艰难爬起身,感知到疼痛,以及一股凉凉的膏感。
四周无人,直至门吱呀一开,她慌忙捂住自己身体,见是探枝才放下心来。
林惊雨瞥了眼探枝手里的粥,以及一旁还有一罐药膏。
探枝一脸无知,道:“这是殿下让我给小姐送的药,说夜里已给小姐上过了,说小姐若还疼,可以用此缓解疼痛。”
原来那股凉意是药膏。
林惊雨低下头,掩盖脸上的红晕,她注意到床单和被褥皆换了新的,她问探枝。
“床单和被褥皆是你换的?”
“是殿下换的,直接扔了,嗐,可惜了那么好的布料,说扔就扔,我还想拦着的,殿下说不小心泼了茶水,睡不了。”她兀自说着,“茶水而已,洗洗不就成了。”
林惊雨捏紧被褥,“好了,别说了。”
她紧皱着眉头,闭上眼,可脑海都是后半夜她失禁的画面。
以及她不受控制的声音,围绕在耳。
屈辱在心头,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萧沂。
她想恨他。
木二和探枝奇怪,三皇子妃不理三皇子了,眼神像要杀了三皇子。
三皇子倒是更贴心些,只是神情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饭桌上,萧沂随手给林惊雨倒了碗母鸡汤,木二记得,那是殿下特地嘱咐厨房的,还特地让厨子往里加了大补药材。
林惊雨看了一眼,随手给了木二,木二背脊一凉,胆战心惊地看向自家主上。
萧沂神色未变,“将汤端下去,分给下人。”
“是,殿下。”
木二弓着腰,这才敢喝下去。
“公主还约着我踏青,探枝,扶我走。”
林惊雨冷冷放下筷子,探枝连忙上前,扶着她离开。
见三皇子妃走出门,木二小声问,“殿下,您是不是惹三皇子妃生气了。”
萧沂抬起汤,这汤她不喝,他喝。
他抿了口汤,想起她离去时的走姿,纵然步态从容,依旧能从细小的颤抖,看出她在忍。
“嗯。”萧沂颔首,放下汤,“伤太重了,怨我呢。”
木二一惊,他家主上瞧着正人君子,底下竟行暴力之事,他忍不了,义正言辞道。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想讲就讲,总不能杀了你。”
“殿下,身为男人,妻子是用来疼的,若动手向妻子,那不是男人,是畜牲。”
萧沂皱了眉,深思片刻,“那本殿还真是个畜牲。”
木二一愣,没料到自家殿下竟是这种败类。
萧沂起身,拍了拍木二肩,他知道他的意思,道:“你放心,你的主上是畜牲,但绝非是拳向妻子,行暴力之辈,那真是畜牲不如,死了也要被畜牲吃掉。”
林惊雨正在换出门衣裳的时候,门吱呀一开,她以为是探枝。
她正乏力,于是道:“探枝,帮我穿一下衣裳。”
可紧接着衣袍被掀起,林惊雨一颤,她皱眉看向身后的人。
“别动,先上药。”
萧沂一本正经道,冰凉的触感入肺腑,林惊雨扶住屏风,要紧牙,“萧沂,我不会原谅你。”
“好,随你。”
他替她上完药,用帕子擦了擦手,再替她穿好衣裳。
“时辰不早,祝踏青愉快。”
*
若兰河畔,草长莺飞四月天,杨柳吹拂微风徐徐,是个踏青好日子。
林惊雨却心不在焉,她身如散架,又胀又麻又痛,意识早已被夺去,脑海里被迫填充耻辱的画面。
萧珠当她是因皇后要三皇子纳妾的缘故,伤心不已,这才愁眉苦脸,这不,眼睛还红肿着,定然是偷偷哭了一场。
萧珠想着让皇嫂开心,于是抬了抬手中的风筝,“皇嫂,我们去放风筝吧,跑起来,让风把所有烦恼都吹走,丢掉。”
她哪还有力气跑,于是笑着摇头,“不了,皇嫂看着你放风筝就行。”
萧珠只好道:“那好吧,皇嫂看着阿珠放。”
萧珠牵着风筝,跑了起来,少女肆意笑着,“皇嫂,你看我风筝放得多高。”
她越跑越远,宫人怕出意味,皆跟着跑了过去。
阳光泻下,林惊雨望着碧蓝万里晴空,享受清风拂面。
是个惬意好日。
忽然,一道惊呼响起,“有狼!”
林惊雨睁看眼,众人慌作一团,急于赶狼。
林惊雨怕萧珠出事,急于寻找她的身影,看见远处萧珠身影,被侍卫团团围住,她才放下心来,忽然她的肩膀被重重一击,像是有人趁乱,把她掳走了。
林惊雨再次清醒,是在密林,她听见旁边的人讲话,她眯着眼模糊看见是两个人,一个壮汉,一个瘦小一些,土匪打扮。
“老大,三皇子妃小弟我扛过来了,下面怎么办。”
“客人说,要让她身败名裂,被丢出皇室,做不了三皇子妃,叫咱们看着办。”
客人?
林惊雨咬紧牙,何人如此记恨她。
她三皇子妃的身份,像是威胁了谁。
她没再深想,她听见那个小弟讲,“大哥,那我可以吗?”
“行,去吧你,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我先去撒泡尿,你动手快些。”
大哥转身离开,小弟搓着手走向林惊雨。
他俯下身,伸手要触碰林惊雨的身体时,骤然间。
林惊雨睁开眼,他吓得后退要呼喊壮汉,嘴却被一道柔软捂住。
女子勾起唇角,笑靥如花,“别叫他,我想活着,好不好。”
“好好。”瘦小的男人被勾得失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只让你身败名裂就好了。”
他说着,渐渐阖上眼,昏倒在女子脚边。
林惊雨擦了擦手,她轻蔑地瞥了眼昏睡的男人,好在带了迷药,自上次她遇刺客后,便随身携带迷药,好及时迷倒敌人。
草丛里忽然窸窸窣窣,有脚步声靠近。
壮汉解决完后,瞧见林惊雨还昏迷不醒,他的兄弟正呼呼大睡,还打着酣。
壮汉踹了脚男人,嫌弃道:“没用的东西,还睡着了。”
他目光移至地上女子,那张脸美丽动人,冰肌玉骨,他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女子。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虚传。”
“今儿个,就让我尝尝。”壮汉俯下身,碰到林惊雨的手臂。
下一刻,女子睁开眼,手中的簪子狠狠插入壮汉的胸膛。
壮汉茫然看了眼胸口潺潺流出的鲜血,不可思议望向那个美丽,娇软如兔的女子。
她眼里满是杀他的狠劲。
“碰我,只有死的份。”
她抽出簪子,男人倒地。
林惊雨起身,扔了沾着血的簪子,她今日烦躁至极,一个个上前惹她,叫她不得安生。
愈发想叫她逮出害她之人,将那人挫骨扬灰。
忽然,她听见身后有动静,男人又爬起,抽出胸口的铜钱。
林惊雨皱眉,他竟没死。
男人抄起剑,步步逼近,“你别想再逃,先砍一刀就老实了,然后慢慢来。”
林惊雨步步退后,直至后面是条河,男人笑声中,剑向她砍来。
她本能地闭上眼,疼痛却迟迟未来,她睁开眼。
风声呼啸,河水潺潺。
萧沂一手握住剑身,鲜血一滴滴溅在泥泞的土地。
下一刻,他另一只手生生折断壮汉的手臂,一阵哀嚎中,他反手捅向壮汉的胸膛,狠戾像是带着怨气,又是一捅,连着十捅,壮汉吐着血跪地。
萧沂慢条斯理用帕子擦去手中的鲜血,转身平静看向林惊雨,“他有伤着你吗?”
林惊雨摇头,“没有。”
她看向萧沂的手,极深一条口子,鲜血淋漓,他用帕子擦血,似是很烦躁擦不干净。
他的眉头皱得愈深。
直至有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捧住,温柔冰凉似软玉。
萧沂一愣,转头。
林惊雨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捧着,用帕子捂住他的伤口,语气温柔。
“妾身先给殿下止血,有些痛,殿下忍着。”
第53章 第 53 章
林惊雨按住他的手, 因失血过多,他的手掌苍白连至指腹。
萧沂的眉不松,反在注视着她如葱手指, 与鲜血形成鲜明对比,像是杀伐里盛开的白莲。
他眉又皱了一下。
林惊雨察觉到,抬眸望向他, “是很疼吗?”
“还好。”
到此处, 林惊雨情不自禁道:“其实殿下不必……”
可她突然想到, 他不握, 痛的是她,或许一剑下去她就死了。
于是她改口, “其实殿下不必忍着, 叫出来就好了……”
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但她也不打算住口,反而起了劲, “殿下叫几声, 叫几声呗萧沂……”
萧沂眸色微动, “你很喜欢听?”
他道:“喜欢听, 就自己叫。”
“总要礼尚往来么。”林惊雨见血止住, 又换了一块帕子擦拭清理他手上的血。
不停在河里清洗拧干,姑娘家出门,帕子总要带上几块,也好在带了几块, 可以给萧沂简单包扎。
包扎前, 她先从小荷包里取出常带的药, 又一遍道:“殿下若疼便与我讲,我轻些。”
“没事, 你放心上药。”
他不以为意,眸色波澜不惊。
纵然他说没事,但下手也不敢重,她小心翼翼地上药,这么深一条口子,带血的肉外翻,若再深点,筋脉就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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