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点头,“我信姐姐。”
林惊雨抹了把灰涂在彼此脸上,“我们根本逃不过,如若强行反抗只能换得一死,不如先顺着他们。”
她把身上的药分了她一半,“这是迷药,紧要关头可以试试。”
*
打完牌的侍卫有说有笑回到村子,望着一片大火与尸骸,傻了眼。
“发……发生了什么?”
“那……那个贵人的女眷呢?”
“这指定……死了?”
与此同时,天地一点明黄,无数火光摇晃,耀眼,铁骑声奔腾,卷起黄沙与黑夜相融。
“那是?”
玄旗上鎏金鹰纹卷着风肆意妄为。
“是黑鹰骑,一支秘密驯养的军队,全是死士,只听从一个人。”
侍卫看清了人,“是那个贵人。”
马背上,男人剑眉星目,如鹰般寒厉,凝视前方黑夜,山路崎岖颠簸,他手握缰绳,身姿挺正坐于马背之上,稳重不乱。
眼皮跳了跳,许是因为疲劳,为处理四分五裂的越国旧部,两派老顽固,以及那隐姓埋名逃匿的越国前朝小皇子,他三夜未睡,急着赶过来。
想来此刻,她应该睡了。
“殿下,您看前面。”
萧沂眉心一紧,眸中倒映一片火光,他抄起鞭子,驾着马加快速度,黑色的骏马,在狂风之中驰骋。
村口的侍卫慌忙跪在地上,马飞快地穿过身体两边,本以为逃过一劫,黑卫不言却通主人意,将二人带走。
小院倒是一片宁静,地上的人醒过来,揉着脑袋,“这怎么回事,被下药了?”
媒婆头痛欲裂,哎呦道:“指定是你家丫头干的,这酒是她送的,她平常又和那女的走得近。”
“看我一会回去不好好收拾她。”妇人撑着桌子,望向屋内,“诶!那女的呢,跑了?老娘现在就捉她回来。”
她扶着腰转身,门骤然破开,冲入两排黑甲精兵,气势不寒而栗。
中间走进一个男人,妇人定睛一看,“这……这不是那……”
她记得,是那个看着和颜悦色,温润如玉的公子。
媒婆没见过萧沂,以为是官兵,“娘呀,那姑娘不会这么快报官吧,早知道就不接这单生意把人好姑娘卖给你家傻儿子,倒霉死了。”
“你说卖了什么?”
男人语气极其冰冷,似冬日里的寒江彻骨。
见他像是不知情,媒婆笑了笑巴结道:“新娘原先的男人当兵去了战死在他乡,年纪轻轻的又寂寞,寡妇再嫁常有的事,于是孙婆我就给她介绍了个新郎,方才新娘又忆起亡夫,想不开逃婚了,官爷你来得正好,待追回新娘她一想通,咱就坐下来喝喜酒,官爷长得这般俊,不如孙婆我给你介绍一个。”
她掐着帕子,扭着腰朝萧沂走去,一个黑甲精兵迅雷之速抽出剑,只差一分便能抹了她的脖。
媒婆吓得大惊失色,“官爷……这……这是……做什么。”
萧沂缓缓侧目,“哪只手给她穿的嫁衣。”
媒婆望了左,又望了右。
“看来是两只了。”萧沂扫了一眼,冷漠不带一点人情。
“将她的手脚砍断。”
媒婆还未反应过来,手脚皆掉在了地上,身体迅速坠落,惨叫着抽搐在血泊之中。
手脚卷着泥沙,滚落到顾大娘手边,她吓得尖叫,望着眼前的蛆只有一颗头,转过头满脸是血。
“饶命啊!饶命啊!官爷,是我有眼无珠不识两位贵人。”她慌乱将所有罪责推给媒婆,“都是她,都是她出的主意,跟我可没关系啊。”
妇人连滚带爬,伸手要捉住萧沂的衣角,她又转头看向不知何时躲在桌底的丈夫。
“你说句话啊你。”
她的丈夫抱着头,哆哆嗦嗦,“跟我没关系,都是她们两个的主意。”
女人怒道:“你这个懦夫,我可全是为了你老顾家传宗接代。”
吵闹声聒噪。
“都杀了。”男人淡漠。
黑卫围上,尖叫与哀嚎之中,血洒一片,萧沂转身走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卫。
“徐大人真是给我派了两个好能手,也是,徐大人最会装,连本殿都差点被骗过去,竟不知他与土匪一家亲。”
一个侍卫爬过来,用手擦萧沂鞋上的泥巴,“殿……殿下,我不跟我家大人了,我以后跟着您,听您教导。”
他卑微乞怜如一条狗。
萧沂用剑抬起他的下颚,“哦?”
他连连点头。
“可本殿不需要偷奸耍滑的侍卫。”
一道冷声,侍卫茫然抬头,紧接着喉间一凉,喷射出炽热的鲜血。
另一边活着的侍卫,望着方才还一起打牌的同伴倒在身边,他连忙磕头,背脊颤抖。
“去,回去告诉你家大人。”
萧沂擦去剑上的血,剑光寒冷。
“徐大人最好盼着三皇子妃有惊无险,吃好喝好,倘若她少一根头发丝,瘦一两,本殿抽他一根骨,剃他一块肉。”
血帕子扔在地上,地上的人连忙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他连滚带爬离开。
“派人跟着他,找到土匪营。”
萧沂顿了顿,“太慢了,其余人等搜查整座山。”
木二抱拳,“是。”
木二又迟疑道,“那徐大人背着殿下与山中土匪和人贩子勾结,专抢女子送给京城各达官显贵府中为细作,可他也是为了殿下大业,倘若皇子妃无事,是否……”
“你是在为他求情吗?”
“属下不敢。”
“他心向前朝小皇子,目的是重复越国,与我何干,本殿不希望越国重复。”他的命令不容人违背,捏碎手中的茉莉花枯叶,“杀了他,不,要好好折磨他。”
“是。”
木二微微抬头观察自家主上,冷得可怕,殿下很少生气,也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动怒。
木二清楚,三皇子妃是逆鳞。
萧沂抬头,风不休,树摇晃,他看见一根树枝下绑着红绳,走过去伸手握起,飘带扫着他的掌心,恍若看见她挂上时的场景。
“林惊雨,你要平安。”
第70章 第 70 章
一行人走在崎岖的山路, 身后的土匪拿着鞭子催促。
“都给我走快点。”
林惊雨灰头土脸,发丝凌乱走在其中,夜色凄凉, 唯有微弱的火光看见两旁的乱枝,姑娘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身后的土匪怒道,“哭什么哭, 带你们去城里享福, 比在这山沟沟里待着好不知多少。”
“都快些走, 老子还要回去吃饭呢。”男人抄起鞭子要挥下。
为首骑在马上的土匪道:“别动粗, 若打坏了,难不成你去京城当细作?”
“二当家说笑了, 我五大三粗的一眼就被发现。”
那土匪又喊, “各位祖宗都走快些。”
林惊雨咬破手指,鲜血划在树桩,回忆萧沂的画法, 标了个慕氏标记。
走到土匪老巢, 四周亮了许多, 一个虎皮大氅的壮汉张着双臂出来, 可以注意到他右边的手是只铁做的假手。
“二弟真让我好等。”
走到二当家身前时, 大当家忽然又放下手,望着二当家身后的人马,以及他腰间的佩刀,警惕地过去。
林惊雨双眸微眯, 变得狭长, “他们兄弟俩的感情看来不怎么样啊。”
阿芳轻声问, “姐姐,不怎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林惊雨一笑, “树就容易倒了。”
阿芳不明所以。
人啊,坐在高位吹着寒风是会得病的,疑心病最是寒人心。
在大当家的注视下,二当家丢了佩刀给身后的小弟,目光带着嘲讽,“等这一票干完,我就金盆洗手,我要去扬州,不会再回来,这样你也可以彻底放心了。”
“别啊,咱爹生前最器重的就是二弟,没了你这个寨子该怎么办。”土匪抬起空空荡荡的手,“大哥的右臂没了,你这个左膀又走,大哥怎么能放心。”
他目光惋惜,嘴角却溢着笑,“既然二弟心意已决,做大哥的也不好拦,这么多美人,二弟不如挑一个,也好带去扬州。”
二当家拒绝,“不必了。”
大当家点头,“行,我知二弟不好美色,这样我最近得了一把琴,特地送给二弟的。”
大当家拍了拍二当家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隐隐暗含它意。
林惊雨身后的小弟道,“大当家待二当家真好,咱做土匪的哪懂什么琴,大当家还特地弄一把过来,不过话说回来,二当家懂琴?”
“你新来的不知道,原先二当家抢了个扬州琴女回来,喜欢得紧,连碰都舍不得碰,放在寨子里当花养着,说来也无趣得很。”
“后来呢。”
“后来啊,他不碰那花,花就被大当家强了,那琴女性子烈,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两个小弟嘀咕,林惊雨跪在地上,望向那把琴。
哪是礼物,明明是羞辱。
二当家紧捏着手,面上强忍笑着,“多谢大哥。”
“你说今日这些姑娘里面可有会弹琴的。”大当家笑面虎,看向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我现在随便点一个,点到的上来要是琴弹得不合我二弟意,我就杀了她,但倘若弹得好,我重重有赏。”
姑娘们一听,小声哭泣,村里的姑娘连琴都未见过,更别提弹琴。
大当家抬手,眯着眼指,众人背脊颤抖。
“不必点,小女子愿献上一曲。”
大当家手一顿,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缓缓抬起身,“啧,长得不大好看,但身段不错,行,就你上来。”
他又看向一旁的二当家,“话说那琴女最爱弹什么来着,哦,扬州慢。”
后又笑着问林惊雨,“你会弹吗?”
“回大当家,小女子会。”
扬州小调,她娘做瘦马那些年,扬州的曲子炉火纯青,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也算是继承了她的衣钵。
林惊雨坐下,指摸上琴。
本是欢快的曲子,她特意弹得悲调,大当家听不懂琴,唯有二当家听懂了琴音,捏紧拳,紧紧盯着林惊雨。
林惊雨能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一曲闭,大当家虽听不懂但鼓掌,“二弟觉得如何,不好我就杀了她换下一个。”
二当家缓过神,点头道:“好。”
“难得啊,能合二弟意。”大当家望向林惊雨,“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林惊雨抹了抹眼泪,哭泣道:“小女子本是扬州人,为探姑妈来此,实在不想去京城。”
“放你出去?这可不行,放你出去你知道我的老巢,跑去招来官府怎么办。”
“小女子知道,小女子听闻二当家要去扬州,小女子想跟着二当家。”
大当家听后,仰头朗笑,“二弟啊,你可真招弹琴的人喜欢,你说,这人你要不要。”
林惊雨抬眼,两眼汪汪望着眼前的男人,一双明眸与琴声印在他的脑海。
二当家沉默良久,“好,我要了。”
阿芳担心地拽住林惊雨的裙摆。
她转头一笑,“没事的,你放心。”
*
煤炭滋滋作响,林惊雨跪在虎皮上,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一旁木椅上的男人喝了口酒,“你若跟着我,我大哥会杀了你的,他最喜欢毁掉我想要的东西。”
酒又空了杯,男人烦躁地去握酒。
忽然一只手抢先握住酒坛,替他斟上酒,声音娇柔,“二当家,我给你倒。”
酒滴了几滴在酒杯,男人不悦地夺过酒坛自己倒,“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滚。”
林惊雨听话退下,他忽然又叫住她。
“你再给我弹一曲扬州慢。”
林惊雨点头,“是。”
纤手指拨琴弦,她坐在昏暗下,看不清脸,男人握着酒沉醉地望着女子。
他的头愈发沉重,眼前的女子愈发模糊。
琴声愈发悲伤,凄凉,“我好恨啊,死的时候真的好痛,替我报仇好不好。”
一道女子凄厉的声音围绕在他的耳畔,要冲进他的耳膜,他的脑子,他捂住额头再次抬头时。
那个女子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刀。
他拽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女子抽泣,手在颤抖,刀都握不住,“二当家饶了小女子吧,我要是不杀了二当家,大当家就会杀了我。”
“大哥要杀我?”
男人寒心嗤笑,“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紧接着下一刻,他倒在地上,林惊雨冷漠地望着昏睡的男人,唇角勾了勾,转身离开。
夜里,大当家回屋子时,黑暗处突然冲出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拽着他的衣袖哭。
“大当家,救我,求求你救我。”
大当家收回刀,定睛一看,“你不是在我二弟房里吗?跑来这让我救你什么。”
林惊雨哭得泣不成声,两眼满是惊慌。 “都怪我好奇乱跑,不小心听到二当家与人商议要反了重立当家,小女子吓得不小心碰掉了花瓶被二当家发现,他要杀了我灭口,我好不容易逃到这,求大当家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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