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一听,怒得踢开林惊雨的手,自他这只手废了之后,提不起大刀,寨里人开始拥护老二,“好啊,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与此同时,二当家在屋中醒来,外面的人连滚带爬进来,“二当家不好了,大当家带着一堆人冲过来了。”
他嗤笑一声,“好啊,这一天终于来了,召集我们的人马,新仇旧恨今日一快报。”
整座土匪寨子燃烧起大火,厮杀到天亮。
直至第二日,一顶轿子停于寨前,一个华服老者落地,来者正是徐良,旧越前朝余孽,济州兵马指挥。
彼时,火焰燃烧熏着黑烟,尸骸之间两当家杀得筋疲力尽,剑抵在血海之中。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大当家:“弟要杀兄!”
二当家:“是兄要杀弟!”
徐良道:“先不管这些,我问你们,三皇子妃可在。”
大当家一愣,“什么三皇子妃?我这破地方哪能接待这么大个贵人。”
“或许真有一个。”二当家握着剑,缓缓爬起,他抹去嘴角的鲜血,“有一个会弹琴的女子,口音不是这里的人,会说扬州话,但有些别扭,掺杂着别地的口音,有些像京城的。”
与此同时,灰头土脸的小弟匆匆跑来,“大当家二当家,不好了,抓来的女人全逃了。”
饶是再笨也悟了,大当家一拍脑袋,“我们被她耍了。”
二当家道:“不急,山脚下有我们的人,她们逃不出去的。”
大当家点头,“那个三皇子妃怎么说,毕竟是皇室的人,我们要是杀了,不得屠了我整个寨子。”
“我看你俩这样自相残杀,寨子也屠个大半了。”
徐良想起萧沂的警告,就算将三皇子妃放走,萧沂也不会放过他,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赌一赌。
“就地杀了,届时就说不小心掉悬崖被狼吃了与我们无关。”
话一出,一道冷声传来。
“徐大人啊,本殿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破败的大门,断壁残垣,一个男人骑在马背之上,周遭气息肃杀。
“殿……殿下。”
年迈的老者一见,连忙拱手,身后的土匪纷纷跪下。
“殿下,成大事者怎能沉迷于女色,三皇子妃终究是齐国女子,殿下身上流着越国的血液,又是最尊贵的神权慕氏一族,自然要娶越国的女子,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殿下,臣秘密部署多年,往京城达官显贵府中送了大量细作,我给她们灌了药,每月用情报获得解药。”
徐良一一禀告,萧沂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徐良观察他的神色,以为用情报交换,他会放他一马。
马上的人双眸寂寂,静默地听完,嘴角忽地勾起一道笑。
“别以为本殿不知徐大人是何居心,前朝小皇子徐大人藏得甚好,让本殿难找啊,借我之手,反齐复越,这一算盘打得真好。”
徐良被戳穿,本就难逃一死,此刻无所畏惧笑道:“殿下以为,赵乾和其他越国旧部没有存这心思吗?慕氏已亡,一个卑微的皇子,有什么值得我们帮的,殿下的大业?可笑,反齐复越才是真正的大业。”
他朗声大笑,回荡整个寨子。
黑色的骏马昂首一嗒一嗒走来,上面的人居高临下凝视着地上的人,愈来愈近,冰冷的眼神如视蝼蚁。
“反齐复越?本殿大业写的是本殿的名字。”
抬起缰绳,马蹄落下,铁骑踏穿了徐良的身体,他瞳孔一震,花白的胡子一红,躺在地上痉挛抽搐,死不瞑目。
马背上的男人,轻蔑扫了眼尸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无数精锐穿过,冰冷的铁剑抹脖一气呵成,黎明的曙光下是一片血红,
东山一点红时,整个寨子的土匪被屠杀殆尽。
*
“怎么办姐姐,前面有土匪放哨。”
林惊雨望向由茅草木头搭成的放哨点,她背上别着一筐箭,是她趁乱从土匪那偷的。
“把迷药都拿过来。”
她在箭头捆上草,把迷药都撒上去,再撕下裙摆上的布料包好,点燃火,瞄准茅草放哨台,咻的一声射中屋顶,火苗渐渐变大,一群土匪慌乱,后集中在一起急着扑火。
迷药在高温下愈来愈浓重,向四周蔓延,赶火的土匪一个接一个倒地。
“快,迷药剂量少,撑不了多久,快走。”
一众人捂着鼻子匆匆逃离。
林惊雨提着裙摆跑在其中,四周是火焰,忽然一只手拽住她的脚踝,一个土匪睁开眼,嘴里嚷嚷着腌臜话。
林惊雨拔下簪子狠狠扎进土匪的胸膛,眼睛,嘴巴,胡乱扎。
她怕又有土匪醒来,便一个个过去扎死。
林惊雨不停扎,可迷药也进入了她的鼻子,大脑开始昏沉。
她漏了一个,一个土匪缓缓爬起,林惊雨听见动静连忙退后,他抄着大刀砍来。
下一刻,男人一顿,茫然地望了眼胸腔的箭倒下。
她看见东山的红日高悬。
远处是一群人,马背上坐着一个男人,手持弓箭,男人翻身下马,玄色的蟒袍飞卷,他朝她跑来,看起来很焦急。
林惊雨坐在地上,轻轻喘气,脸上沾着鲜血,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模样,狼狈至极。
四周的迷药被风吹散了,可她吸进去了些,整个人软弱无力,她强撑着力气摇摇晃晃爬起,朝眼前的人走去。
走了没几步,连风都比她要有劲,青丝与褶皱的裙摆飞扬,身子往前倾。
倒下之际,一只手搂过她的腰,抱住她。
男人重重喘气,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几天没合眼,很是疲惫,看来济州旧越的事很棘手。
那又如何。
林惊雨抬起头,狠狠咬了口萧沂的脖子,有尽最后的力。
萧沂未动,任由她咬着。
咬出一口紫红色的印子,隐隐血丝渗出。
这没什么,萧沂没什么感觉,咬就咬了,当赔她的,下一刻脖间一阵湿热,滚烫的泪珠划过他的脖子,流入胸膛。
她哭了。
他心中有根弦忽然断了。
林惊雨松口,锤了锤了他的胸膛,“你怎么才来,你派得什么人啊,一点都不靠谱,我等了你好久,我差点以为你死外面了还是另娶她人了。”
他解释,“我底下有个追随者叫徐良,是兵部指挥,派来给你的人是他的人,不曾想他居心不良,暗中与土匪勾结,他是前朝余孽,想叫我娶越国女子没把你放在心上,我也是近日与越国旧部周旋才知……”
林惊雨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借口。”
他道:“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
萧沂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她眼睛哭得红肿,仿佛将这几天堵在心口的委屈全哭了出来。
“就是你的错,因为你的错,你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这辈子都想不到会跟土匪斗智斗勇。”
萧沂问,“土匪营和这些都是你干的?”
林惊雨一顿,瞥了眼一地尸体,她站在上面,瘦瘦弱弱恍若一朵白花,但绝不是一朵食人花,一个弱女子,一手干翻了整个寨子,扎死了遍地土匪。
“嗯。”
林惊雨点了点头,吸了下鼻涕,收了些张扬。
“我……妾身为逃命,情急之下也不知哪来的蛮力。”
他道:“真厉害。”
他在夸她,他的嘴难得变甜,林惊雨愣了愣,扭过头去。
“我还是不会原谅你,除非你给我赔礼道歉。”
“对不起。”
“哦。”林惊雨还是不肯扭过头,又问,“礼呢。”
他望着她倔强的模样,嘴角勾起笑意,“来时就备了。”
林惊雨扭过头,“在哪呢。”
她皱眉警告,“你可别给我在路上随便就摘朵野花过来,除了金银财宝,别的我一律不接受。”
“自然不是。”萧沂盯着她肆意妄为指着自己的手指,他笑着握在手心,“跟我过来。”
紧接着,林惊雨被打横抱起,她无力地蹬了蹬脚,拽住他的领口,“喂,你干什么。”
“给你赔礼。”
林惊雨被放在马背,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她脸上的灰土被泪水与萧沂的手抹去,白皙的肌肤在光照下发亮。
他把她带到高处,也许是迷药作用,也许是阳光暖洋洋使人昏昏欲睡。
林惊雨有些不耐烦问,“到了吗。”
“往下看。”
林惊雨坐在马背上望去,黑鹰旗帜在风中飘扬,大片黑甲精兵在山谷之中,恍若藏在谷中的野兽,臣服于一人,听主人号令,随时等待放出去吃人。
林惊雨从前知道萧沂豢养私兵,却不知如此庞大精锐。
“怎么样。”萧沂问。
“嗯,不错。”林惊雨点头,转头看向萧沂勾起的嘴角。
“殿下,是来给我显摆的?”
萧沂嘴角一僵,笑意散去,“不是。”
他取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给林惊雨。
林惊雨接过,小巧精致一颗,上面雕刻着鹰纹,在阳光折射下栩栩如生。
“玉是上乘玉,但区区一个玉扳指就弥补我这几天的苦,未免太少了。”
林惊雨说着,还在空中掂量了两下。
萧沂瞥了眼她毫不在意,不知轻重,拿玉扳指当石头的模样,他却也无所谓。
“单凭此扳指,可以号令整个黑鹰骑。”
话一出,林惊雨本还要再拋,握着玉扳指手一僵,紧紧握着生怕它掉下去,本觉得它小巧玲珑轻轻一颗,此刻却觉得万般沉重。
他笑了笑,风吹得野草如浪,头顶的树枝摇晃,阳光斑驳在萧沂脸上,他凝望着眼前,扬唇笑意更深。
“三皇子妃拿好了,我们的性命,可都在你的手里。”
林惊雨抿了抿唇,“殿下少唬我,他们是你养的,自然只听你的。”
他握住她的手,“现在是我们。”
“哦。”
他又问,“这个赔礼,可满三皇子妃意。”
林惊雨点头。
片刻后,她又道,“萧沂,你抬一下头。”
萧沂狐疑地抬头,林惊雨坐在马背上,俯下身,握住他的肩膀,凑近在他唇角轻轻一点,男人漆黑的眼一颤,倒映她的瞳孔。
二人皆睁着眼,望着彼此一瞬间的失措,林惊雨抬起身,温柔的面庞张扬地笑着。
“你的赔礼我很满意,这是奖励。”
他眉心微动,思考着什么,“还可以再多一点吗?”
“什么?”
“奖励。”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一牵,她身体往前倾,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唇贴上一片炽热,吞没了光晕,完美契合,熟练又默契。
男人的眸紧闭,痴迷缱绻地吻着她的唇,她本能地回应,像是双鱼佩,本该贴合在一起。
片刻后唇齿撤离,额头相抵轻轻喘气。
萧沂掀开眸,林惊雨的眼睛被吻得红润,也许是因为方才哭过的原因,但双眸满是迷离愠色,彼此的呼吸纠缠。
微风拂过,掀起衣裳,阳光洋洋洒洒而下,暖得脸颊发烫,萧沂的喉间溢出一声低笑与风拂过耳畔。
“林惊雨,我也很想你。”
第71章 第 71 章
月上柳梢头, 林惊雨被带到济州一处别院,建筑皆朴素,小院流觞曲水, 假山园景精致小巧,一条青砖石路铺往寝屋,济州的百姓多信神佛, 两边长廊皆画神佛, 屋檐悬挂佛铃随风振响, 不远处便是寺庙, 佛音袅袅,钟声飘渺。
“殿下是要和太后一样, 叫我虔心礼佛吗?”
“此处僻静, 鲜少有人打扰。”萧沂提醒道:“你在这若是无聊了,想要出门逛街去人多的地方记得戴面纱。”
林惊雨转头,笑了笑, “怎么, 齐国的糟糠之妻见不得人, 影响殿下娶旧越的女子了?”
他眉皱了皱, 像是觉得她在说胡话。
不紧不慢解释, “虽说现在举国乱世,皇帝困在大梵山,京城由长孙氏把控,南边二皇子举兵, 但林惊雨你我也算是密谋, 倘若乱世平定, 有谁道一道我在济州举兵拢势了,你我也活到头了。”
“切, 届时我第一个跑,绝不陪你死。”
萧沂微微俯身,盯着林惊雨,打量着她似在沉思什么。
林惊雨一愣,退后。
“殿下做什么。”
“林惊雨,你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她眉心一蹙,“怎么不一样了。”
然后摸上脸,“也是,在山里变黑了,皮肤也糙了,殿下嫌弃了。”
她得理不饶人,生气的不在同一点,萧沂道:“变得更张牙舞爪,肆意妄为了。”
从前她在他面前,除非惹急了兔子炸毛,其余皆是一副兔子乖顺的模样,纵然都是装的,虚与委蛇的。
是朵带毒的水仙,美丽,迷人,又危险。
林惊雨勾起唇,又换回一副温顺模样,手指攀上萧沂的肩膀,张唇轻吐芳香。
“那殿下喜欢妾身什么模样,是温柔的水仙,还是带刺的玫瑰?”
75/106 首页 上一页 73 74 75 76 77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