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她们太烦人嘛,抄家又不是什么好事,都拉着你说,你要真说个一二三,先不说对你名声好不好,就说九阿哥,暗地里恨他的人肯定更恨了。”
叶菁菁眉毛上扬,扶着五嫂往翊坤宫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五嫂如今都明白这些了。”
五福晋被夸的眉开眼笑:“我也不懂,我听胤祺说的。”
五福晋本来也好奇,胤祺交代她对外不要乱说也不要乱打听,朝廷内形势复杂,刑部、户部、吏部的官员一个个的都跟惊弓之鸟一般,生怕查到自己身上。
特别是户部、吏部的官员,私下里对办差的几个阿哥肯定没好话,胤K最显眼,他肯定被骂的是最多的。这回江苏整个官场都被掀翻了,万一有个什么不好,胤K办了好事说不准还要倒霉。
“五哥高见呐!”
不过叶菁菁也不担心就是了,走一步看一步嘛。
“见过额娘,额娘吉祥。”
妯娌俩一进门就行礼,宜妃赶紧叫人扶住她们俩,宜妃责怪道:“我又不是什么恶婆婆,你们怀着身孕呢,行礼做什么。”
叶菁菁笑道:“这不是许久没见额娘了,好不容易来一回,自然要把礼做足了,回头额娘哪天心情不好时想起来,才不会念叨我们俩。”
屋里伺候的宫女婆子们都捂嘴笑,宜妃也忍不住笑道:“你在家是不是太闲了,都有空心思想这个。”
“为着肚子里这个,千小心万小心,这不能做那不能干,可不是闲的么。”叶菁菁摸了一把肚子。
“肚子平,还没显怀呢。”叶菁菁摸肚子时,宜妃见她肚子和往常一样。
“嗯,月份还小,加上我一日三餐都控制着,没长胖,显怀也就更慢些。”
宜妃对九儿媳道:“菁菁做得对,你也自己小心些,别贪嘴,孩子养得太大到时候不好生。”
“谢谢额娘提醒,儿媳记住了。”
宜妃问叶菁菁:“胤K可有信给你?这个没良心的,出去办差二十多日了,给他皇阿玛送了好几次折子,都没想起他还有个额娘日日惦记着他。”
“额娘问得巧,这不就给您送来了嘛。”
叶菁菁招招手,慧心双手捧着一封信送上来。
宜妃又是惊又是欢喜,连忙唤人拆开信封,她抽出纸,薄薄一张,她不高兴地轻哼一声:“胤K就没话对我这个额娘说?”
叶菁菁十分感同身受:“额娘,他给我写的信,一张纸都没写满,那个潦草的字迹哟,一看写得就不认真。”
宜妃笑道:“你别怨他,估计他忙,没空呢。”
五福晋努力忍住笑,九弟妹就是会说话,瞧瞧,本来额娘生九弟的气,这会儿还要回头哄她。
胤K确实忙,江苏那么大,他整日不是在赶路就是在抄家,忙得连睡觉时间都要靠挤,给额娘和福晋报平安,那真的是简简单单地报个平安,说自己在哪个府,什么都好,叫家里人别惦记。
信短就短吧,知道儿子好宜妃就放心了。
叫伺候的人把信收起来,宜妃道:“这几日前朝繁忙,后宫也忙。这不,前几日内务府发份例,德妃娘娘专程过来给我送了两匹天青色的绸缎,一匹蜀锦,还说这颜色一看就适合我,叫我收下,别客气。”
“天青色?额娘叫我看看?”
宜妃笑道:“看吧,我什么时候喜欢过青色这样的颜色?德妃一张口,我就知道是送给你的。她呀,肯定是为了谢胤K这次带胤_去江苏。”
“胤K叫上三个弟弟也没考虑这个。”
宜妃当然知道老九的脾气,但是德妃既然给她送礼,她大大方方收着便是,再说,三匹布而已,就算那匹蜀锦珍贵,对德妃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
“除了德妃娘娘,其他妃嫔这几日也没少给我送礼,我叫底下人列了个单子,回头你拿回家看看。”
“其他妃嫔娘娘送礼是什么意思?”五福晋没明白,九弟只带了十二弟,十三弟和十四弟,跟其他妃嫔有什么关系?
叶菁菁问:“额娘,那些妃嫔家里有人去江苏当官了?”
宜妃笑着点点头:“正是。”
都知道九皇子府不收外头的礼,怕巴巴地送礼又被拒了,宫里有亲戚的,就托关系把礼送到宜妃娘娘处。
“不止咱们家吧,大哥、四哥他们府上也送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
宜妃觉得,就算送肯定也不如她这儿送得重,毕竟老九是吏部主理,小官的任免不需要经过皇上和内阁,他说了就算。
叶菁菁捏捏宜妃娘娘的手指,两人对视一眼,宜妃轻咳一声,叫伺候的人都出去,她有私房话要跟两位福晋说。
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出去了,宜妃的陪嫁嬷嬷亲自在门口守着,叶菁菁才小声问:“毓庆宫这个月如何?”
户部官员和江苏官员勾连,其中江南清吏司里的官员超过一半的人下狱,和江苏有关的六个税关,已查过的扬州关、淮安关、浒墅关主管税务的主官全部杀头,无一幸免。还没查的暂且不知。
据叶菁菁所知,沿海几省的税官都是太子的亲信,如今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太子是何反应?皇阿玛又是何等反应?
“皇上半个月没进宫后,乾清宫也没什么风声传出来,我也不知道。只说太子爷,一月底毓庆宫打死了两个容貌俊秀的太监,前几日听说又分了两个俊秀的过去。”
“太子妃过年那会儿看着脸上还有点肉,前几天在贵妃娘娘那儿见到她,身上穿着棉衣都晃荡。”
“太子妃还是照常去贵妃娘娘那儿请安?”
“嗯,不得不去,年后选进毓庆宫的那个佟佳氏,贵妃娘娘的侄女,见天儿去贵妃娘娘处。”
宜妃娘娘拍拍九儿媳的胳膊:“天子一怒,百官战栗。不管暗地里如何,面上都稳得住。”
宜妃在这宫里活了二十多年了,这种大事她碰到过两次,一次是明珠失势,一次是索额图失势。
明珠失势有些久了,索额图失势也就是去年的事。从索额图被关押到去世,这中间不管朝廷底下如何暗流涌动,最后都慢慢恢复平静了。
想来,这次也会如此。
叶菁菁低头沉思,太子爷对户部的掌控越来越弱,被换掉的人手越来越多,这时他不敢发作,也不能发作。
别忘了,山东的赈灾已经进入尾声,八阿哥一个人办好了这差事,过几日等他回京,皇上肯定要赏他。
赏什么好呢?如果依然叫八阿哥当户部主理,那户部的权力肯定会被八阿哥分走,八阿哥这回再不像从前,只是个给太子爷背锅的工具人。
五福晋超小声问:“太子管不了户部那怎么办?”
“放心,户部肯定会给太子管。”至少名义上。
“你怎知?”
“我猜的。”
宜妃不信,但她也不多问,她提高声音道:“别看日头好,雪还没化,天气还没暖和,你们俩也少出门,多在家养着吧。”
“多谢额娘关心,我们省得。”
和以前一样,宜妃留两个儿媳用了午饭,才让她们回去。
宫里的地扫得干净,地上一点冰雪也无,妯娌俩不着急,也走得慢,到宫门口时,叶菁菁自觉今日一整天的运动量已经达标了,上马车倒头就睡。
慧心和晴云早有准备,厚实的垫子、被子都备好了,烫手的铜水壶往被子里一塞,烘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主子休息,马车赶得慢,回府后慧心也不催主子,只叫马车停到主院里,把奴才都清出去,叫主子在马车里也能睡个安稳觉。
叶菁菁在家安稳,刚赶到江宁府的胤K跟她是两重世界。
胤|、胤G、胤K兄弟三个刚赶到江宁府,兄弟俩分两路,一路去总督府一路去镇江关。
胤G怕胤K对伊拉哩氏・阿山不客气,就打发他和大哥去查镇江关的税关,谁知道他们还没进门就闻到院子里飘出来的浓重的烟味儿,两人带兵冲进去,只见一群税官正在烧账本。
“大胆,给爷停下!”
院子里一群人吓得腿脚发软,正在这时,外头又一群官兵把胤|和胤K他们围了,也不交涉,那为首的将领举刀就杀。
“奉总督大人令,这伙人强盗扮官兵,强闯镇江关,不仅杀害税官,盗走税银,如今还烧毁账册!”
“兄弟们,举起你们手中的刀,杀了这群土匪,抢回税银,本将为你们请功!”
“杀!”
胤K顿时明白了,这个领头知道他们是谁,专程埋伏他,准备把他弄死推脱给土匪和那个倒霉催的两江总督。
或许,也可能真的是那个两江总督下令杀了他们。
胤K犹豫了一瞬,当机立断:“叶淮,你趁机逃出去,去找四哥,叫他带兵来救我们。”
四哥既然说伊拉哩氏・阿山是个信得过的,四哥自己拿主意吧。
叶淮护着主子走不开身,他推了另外一个侍卫趁机冲出去找四贝勒来。
他们一行五千余人,四贝勒带走了两千,他们这里只有三千人,那个不由分说要杀了他们的将军带了六千人过来。
悬殊太大,他们支撑不了太久。
叶淮一边护住主子一边杀敌,还一边找空档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这个院子不大,冲进来的也就几百人,院子里杀得血流成河,院子外面里三层外三层也如此,跳出院子也是陷入敌军包围中,不如院子里安全。
“唐子归,你过来!”
叶舟边杀敌边往主子爷身边冲,刚冲出去两步才想起唐子归。
唐子归吓得腿脚发抖,蹲在一处角落里,叶舟叫他,他腿抖得不敢过去,外面刀剑乱飞,还是他这个角落最安全。
叶舟果断,退回去拉起唐子归就跑,唐子归捂住头哇哇乱叫,妈妈呀,我的小命要没了。
之前抓贪官抄家,他们的优势明显,几乎是毫无难度地平推,没想到在这儿碰到这么猛的抵抗力量,唐子归觉得自己要交代在这儿了。
“别他妈乱叫,滚进去!”
叶舟冲唐子归屁股猛踢了一脚,唐子归一轱辘滚屋里。
叶舟踢得太狠了,唐子归摔得头晕眼花,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左顾右盼,屋里没人,没人,都没人,安全!
刚松了口气,唐子归一站起来,一支箭从他头皮擦过,咚的一声插进他身后的墙上。
卧倒!
唐子归顾不得身上痛,砰的一声倒地上,他捂住脑袋往墙角滚。
“救命啊!叶舟!我的贴身护卫!”
唐子归眼泪汪汪,富婆姐姐给我派的贴身护卫不靠谱啊!
“放下武器!”
“我是四贝勒胤G,我命令你们,都住手!”
“额都,叫你手下的人放下武器!”
如今的江宁府防守营副将,出身满洲正蓝旗的伊尔根觉罗氏额都,根本不听。
“强盗的增援来了,兄弟们,赶紧拦住!”
“杀!”
底层小兵,哪里知道什么贝勒,他们的副将喊他们杀,那就杀。
胤G见状,举起手中的剑,催动□□的骏马,带着人往里冲。
“四哥,就你来了?”
“先撑着,救兵在后头。”
九皇子府的侍卫找到他时,胤G已经进了总督府,两江总督阿山听说直郡王和九阿哥被围后立刻就叫不好,他说额都要叛乱,衙门这点衙役压不住额都,他亲自去八旗营叫兵来。
税关的围墙建得又高又厚实,杀红了眼,人叠人翻墙往里冲,胤K他们守不住,边打边往里面撤,唐子归躲在墙角下当鸵鸟不行了,只好壮着胆子往后撤。
前头太危险,撤退得太快又怕脱离大部队,被敌军从后面围上来。唐子归躲躲藏藏,眼睛比尺子还准,眼看他们又被逼退几米,他看准时机往后又挪几米。
老天爷,求求了,救兵快来!
也不知是不是唐子归的求救有用,他们退到后院,即将无路可退时,救兵来了。
救兵把税关全围起来,两江总督伊拉哩氏・阿山大步进来:“额都,收手吧。”
“晚了,收不了了。”
额都转头,朝右边墙角一个猛冲,还活着的两个税官被他一刀结果了,他反手一刀抹脖子,鲜血飙射,他软绵绵地倒地上,没了声息。
胤K压着怒火道:“伊拉哩氏・阿山,你最好给爷一个合理的解释。”
两江总督伊拉哩氏・阿山道:“是臣太过优柔寡断,以致皇子们陷入险境,还死了这么多兄弟,是我之过。”
胤K一脚踢翻阿山,脖颈青筋暴起:“你说是你之过就完了吗?”
胤G抱住胤K:“你忍一忍,先弄清楚事情再说。”
胤K忍不了:“来人,给爷把两江总督抓起来。”
“愣着干什么,抓呀,要爷把圣旨拿出来给你们看吗?”
胤K手中没有抓两江总督的圣旨,但有对抵死不从的贪官、犯官格杀勿论的旨意。
胤|和胤G都没有拆九弟的台,两江总督阿山束手就擒。
王进不在,胤K自己出马审案,胤|和胤G都默契地拦住他。
“李德明,你去审。”
“是,臣这就去。”
李德明一大把年纪了,跟着九阿哥出京先是在武定府遇到围杀,第二次出京带着五千精兵以为肯定安全,没想到这回遇到自己人围杀,他一把老骨头险些交代在这里,不管于公还是于私,他定要将案件审问清楚。
李德明也曾是主政一方的人,两江总督这个职位最高的涉案人员愿意配合,再加上他们之前得到的证据,以及高士奇写的那封信,真相很快浮出水面。
江宁府防守营副将额都,他阿玛十年前有吸洋烟的习惯,后又吸鸦片。鸦片这个玩意儿明代就传入了,明代《r精隽》一书说鸦片壮阳,补精益气,价等同于黄金。
额都掏空家底也供应不起老爷子的耗费,后不知怎么他和人搭上线,经手贩卖鸦片,数额也越来越大。
虽朝廷没有禁止,阿山也知道鸦片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几次劝额都,没劝住,就起了从根源断了鸦片的心思。
阿山在两江总督这个位置上坐了三年,安徽、江苏、江西他都十分熟悉,他通过追查送货路线发现,额都手中的鸦片是从云南开化府走私进来,走水路从西往东把货送到江浙一带。
从安南国,经开化府进来的鸦片不用交重税,比从四大海关进来便宜许多。
额都深陷其中,开始是为了他阿玛,后来是为了银子。
“他杀我们又是为了何事?”
李德明禀报道:“总督大人猜测是因为我等查税关查得太深,他怕暴露,所以想杀了我们再嫁祸给两江总督。”
严真前来禀报:“禀主子爷,我们查了还未烧掉的账本,镇江关的实得税收和上交朝廷的税银差额巨大。我们把税关的账册和额都暗室里的账册做了对比,差额的一部分税银被额都拿走,应是换成了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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