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外面的视线,顾夏柔若无骨地倚在苏御的怀里,齐整的发髻随着苏御的摆弄散乱。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应该车轮碾过不平整的路面所致。
顾夏一个不稳,又被苏御适时揽住,身下紧随传来一阵不适,她忙拉住苏御的手:“爷,不行了。”
“怎么又不行了?”苏御低声问她,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吻里头漏出来的,带着股黏糊的水声。
顾夏却一反方才,强硬地推开他,还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自己。
苏御气息急促,疑惑地抬眸看了过来。
顾夏偏过头,拿手背贴着发烫的脸,试图给自己降温:“您知道的,我……还没彻底好呢。”
苏御疑惑,一会儿,明白了过来,原是那事。
苏御拉下她的手,重新靠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在顾夏的脸上:“我知道的,我就摸摸,我们不来。”
“不行!”
顾夏尴尬极了,明明小日子就要过去了,往常这最后两天都是无碍的,今日怎么就……
“那再亲亲,再亲亲好不好?”顾夏一直在躲,苏御只能妥协,好声好气地哄她。
“那也不行。”顾夏还是拒绝,可看他一副不得偿所愿就不罢休的样子,只能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五个字。
“还会这样?”苏御简直不敢相信。
顾夏恼怒地推了他一把,语含嗔怪:“您自己多大的本事,自己还不知道吗?”
苏御闻言,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些活色生香的画面,一幕一幕,全是他和她。
苏御闭了闭眼,揽着顾夏,拉过她的手,同自己地交握到一个地方。
顾夏不解地看着苏御,一双眼眸如春水盈盈,手心却感受到了一阵跳动。
……
顾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苏御又凑了过来,含着她的耳垂,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话。
“你……你……”顾夏吞吞吐吐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太荒唐了!
……
马车外头也变了样。
赶车的车夫早在苏御抱起顾夏之时,就被喜儿以买糕点为由给打发走了。
之后的一路,是喜儿亲自赶的马车。她驾着车,不近不远地跟在顾盼的马车后面。
马车不算小,里头的声音也不大,车门一关能阻挡很多声音,可喜儿毕竟是个练家子,依稀还是能听到些声音。
推拒、哄诱、妥协,最后尽数化为粗重的喘息。
喜儿面无表情地驾着车,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可若细细看她,就会发现她的耳廓红得几乎就要滴出血水了。
待车队回到王府地界,喜儿便驾着马车脱离了队伍,转从西侧门进入府中。
马车一路驶到梧桐院门口方才停下。
守门的婆子见状,忙上前放了轿凳,却迟迟没有见人下车。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问询,就见世子抱着主子从马车里出来。
这一幕,让站一旁迎接的朱嬷嬷等人均惊讶了一下,但每个人都很有眼色地低下头去。
那婆子也迅速地退了开。
苏御就这么抱着顾夏,直接走回了正院。
第76章 谋定
时近午时,日光正盛。
金銮殿檐上的垂脊兽伏在中午毒辣辣的阳光里,仿佛就要张开大口醒来一般。
一个身着老叶子绿的内侍急匆匆从偏殿里出来,快步向着大殿走去。
此人正是御前伺候的秉笔太监之一——常顺公公。
常顺公公刚一踏入大殿,就看到殿里乌泱泱跪着的满朝文武。
从他奉陛下之命前往太医院请人,到如今归来,已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可这些大臣们依旧跪着……
可见陛下此番是真的恼了啊!
常顺公公半点不敢耽搁,只见他快步走进大殿,也不管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伏地便道:“启禀陛下,经过太医院的救治,陈大人的伤势已经稳住了。”略顿了顿,常顺公公又道,“只他那一身伤委实是太重了些,需得躺个十天半月的才能起身,院使大人还在为他包扎身上的其他伤口,未免陛下您忧心,特遣奴才过来告知您一声。”
只进门前的仓促一眼,常顺公公就看出了武德帝的心思,知晓他在关心陈大人,却又拉不下脸询问,常顺公公便藉着太医院院使的交代,将陈大人的伤情说了出来。
要不怎么说御前的都是人精呢?
常顺公公在武德帝跟前伺候了一辈子,说到揣摩圣意,还真没几人能越过他去。
果然,常顺公公话音才落,龙椅上的武德帝便缓下了脸色,淡淡道:“你去偏殿看着点,别让他死了。”
“喏。”常顺公公再次伏地一拜,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常顺公公口中的陈大人乃黔州辖内的一名县令,名陈之涣。
陈之涣是大应十一年的一甲榜眼,时任都察院都事。
他曾是上京城里出了名的“直肠子”和“没脑子”,是门阀世家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陈之涣出身寒门,却不依附任何党派,他的出现,就仿佛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刀,直直地插入大应的权贵中心。
他不畏强权,无惧事故,坚持自己操守的同时,也严格地要求别人。他极度憎恶贪官污吏,胆子大到连武德帝也曾被他递折子骂了满满十几页。
百姓们都很喜欢这样敢于直言又凛然正气的好官,他们赞美他,拥戴他。
可百姓们有多拥戴陈之涣,官场上的人就有多排挤他。因为陈之涣的眼里,容不下为官者的任何一点儿瑕疵。
生而为人,又岂会没有瑕疵?
陈之涣委实太过极端了些。
武德十二年秋,承恩伯家的二公子在与人出行时,大肆踩踏麦田,此事刚好被路过的陈之涣撞了个正着。
面对伯爵公子的有恃无恐,和粮食被毁百姓的涕泪横流,陈之涣被气得不轻,当场便以自己的官身对二公子进行了惩罚。不料动刑的小吏下手过重,导致承恩伯家的二公子被打断了脊背,下身瘫痪,终身也无法站起!
承恩伯得知后,当即上奏弹劾陈之涣。
量刑过重乃为官之大忌。
再加上当日求着陈之涣做主的百姓临时反口,称承恩伯二公子已对毁坏的麦田进行了赔偿,他们银货两讫,并无冤屈。
陈之涣辩无可辩,武德帝遂将其下放到偏远的黔州做知县。
武德帝此举看似惩罚了陈之涣,实则却是起了惜才之心。
彼时的陈之涣委实是太偏激了。
武德帝将其遣去偏远地区历练,就是为了让他看看黎庶百姓,看看世道艰辛,藉机打磨其心性,以便将来更好地为民效力。
陈之涣也不负武德帝的期望,将近三年的时间,他长进了很多,也变得不再莽撞,他所管辖的县城是黔州辖内发展最好的一块地方。
照理地方官员没有调令,是不能离开其所任职的县城的,除非该地出现了重大案情,上陈无路,当地官员才会历经万难,入京面圣。
此举所要表达的不信上峰之意,不言而喻。
故而古往今来,这样做的知县几乎没有。
而今陈之涣就带着这样一个天大的案情入了金銮殿,且在他将事情上禀之后,当场就吐血晕厥了过去。
他是一路被人追杀着回到上京的,伤得极重。
金銮殿里,阒然无声,武德帝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他不说话,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说话。
良久,武德帝从龙椅上站起。
他应是大病初愈,面色瞧着极为苍白。
武德帝身量很高,却很清瘦,那一身龙袍穿在他身上,较之春猎之时,已经很有些空荡了。
“大应建朝至今已有十四载。”武德帝缓缓开口道,“十四年过去,国土之内竟还留有实力不小的前朝余孽,这是朕的失职,更是尔等的失职!”
武德帝虽身体有恙,可他依旧威仪,说话的声音也仍旧有力,洽如天语纶音。
众臣闻言大气不敢一出。
“朕知道,你们有些人还在怀疑这事的真伪,即便陈卿已呈递了足够多的证据。”武德帝淡淡地说,“不仅你们,便是朕,也有怀疑。”
武德帝拿起一本奏折,视线徐徐扫过下首百官:“陈卿在此奏中言明,他曾多次上书禀明此事,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朕也对此毫不知情,如此惊天秘闻,不论真假,竟不能上达天听,究竟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在位者尸位素餐?“武德帝的唇角渐渐压平,再出口的声音蕴着无上帝威,“你们有疑,朕也有疑,那便给彼此一个明辨真伪的机会。”
“陈卿所奏一事,朕现令瑞王世子主审,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不论是黔州一脉还是在朝官员,凡行迹可疑者,皆可停职查办,这期间若有谁敢欺上罔下,行包庇之事,那他头上的乌纱帽也不必留了!”
苏御、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四人纷纷得令领旨。
林允南规规矩矩地跪在人群里,听了武德帝之言,脸色顿时大变,右手随之紧紧一握,指甲刺破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武德帝此举是要重塑官场,那他们这些年安插在朝中的暗桩,是否会被挖出?
林允南并不知晓黔州的情况。
难道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皇室之人活着,并潜逃到了黔州,还带走了其中一支暗卫?
想到这个可能,林允南心中的怒火不觉再次腾起。
这些人,这么些年都没有为他所用,而今竟还敢坏他的事!
林玮一也是面色一沉。
“陛下。”就在这时,苏衡突然挺背作揖道,“陈大人方才还提到了军队,为防万一,臣建议可往黔州一带派遣驻军,若证实了陈大人所言,也可直接将那支反叛队伍拿下。”
武德帝闻言颔首,可随即又陷入到另一个难题之中。
前往的驻军可以就近调遣,但事情未查明之前,黔州城内的将领并不可用,那这主事之人……又该派谁前往呢?
大应叫的上号的武将基本都在四方镇守国土,留在上京的开国名将不是年迈就是伤病。
苏御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他刚刚才被安排了任务。
林允南垂了垂眼,心中起了个念头。
武德帝双目深炯,缓缓扫过下首跪地的众人,良久,他朝众人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先起来吧。”
“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闻言,忙谢恩起身。
因跪得太久,几位年迈的大人起身时还趔趄了一下,亏得身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有闹出笑话来。
武德帝缓缓坐回龙椅,问:“众卿以为,此次朝廷该派何人前往黔州?”
调兵遣将乃兵部的职责范围,兵部尚书田晋率先出列道:“禁军统领汤大人曾在青海做过参将,青海战乱时,也曾立过功,臣以为黔州之事可派汤大人前往。”
都察御史唐子非闻言,立马出列反驳道:“禁军统领要护卫的是上京,是皇城,他所要保护的,是陛下的安危,岂能随意调遣出京!”
陛下身在皇城,没有了禁军统领,也还有副统领和一众禁卫军守护,能有什么危险?
可这明摆着的事实田尚书是决计不能说出口的,遂只能怒瞪着唐御史,一时间竟也找不出反驳他的话来。
“臣以为李飞可往。”另一大臣出列道。
然其话音才落,便被人驳了:“李飞身上无军功,只怕去了也压不住场。”
“齐将军目前尚在京中……”
这位话没说完,就又被唐御史打断:“齐将军是因受了重伤才被陛下从肃州调回,目前伤还未愈,你就要他出去奔波,是安的什么心?”
提议的大臣被怼得哑口无言。
此时又有人提议道:“不若就由田尚书亲自前往?”
田晋闻言一抖,他贵为兵部尚书,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只他年近六旬,实在不想长途奔波……
众人也觉得由田尚书前往最是合适,纷纷表示赞同。
苏衡朝苏彻使了个眼色。
苏彻出列道:“田大人年迈,只怕不宜长途奔波。”
田晋感激地看了眼苏彻。
苏彻顿了顿,再道:“京中之事,由三司会审,已经足够,臣以为陛下可遣瑞世子前往黔州主持大局。”
苏衡也点头表示赞同:“修止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决不能让苏御去到黔州!
林允南垂下眼眸,隐晦地朝他身后的一人使了一个眼色。
接收到林允南传递的讯息,翰林院学士邹鹏出列作揖道:“让瑞世子前往,臣以为不妥。”
待众人都将目光集中过来后,邹鹏接着说道:“杀鸡焉用牛刀?瑞世子乃我大应战神,对方不过是支潜藏在深山里的前朝余党,实在无需瑞世子亲往。”
众所周知,邹鹏是纯臣,是陛下的人,他虽官职不高,说的话却很有份量,见他突然这样表示,众臣都很诧异,这完全不似他平日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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