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鹜带着韶宁前往明光宫,他不同于商陆徒手撕开空间,而是在两处地点中铺了一道长阶。
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走上去才发现它能缩地成寸,几步就到了明光宫。
韶宁走路时问起商陆,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瞧瞧他,惊鹜不耐烦,“死了。”
“怎么说话呢?”
惊鹜没回话,狭长的眸子看向匆匆赶来的温赐,他对此人略有耳闻,断情绝爱的无面仙君。
这是他新姐夫?脸都不看了,韶宁还真是不挑人。
温赐对小舅子的冷脸视若无睹,随意指使两个弟子给他分了个房间,带她去忘情殿。
今日的明光宫弟子忙得脚不沾地,韶宁见状疑惑:“今日是什么架势?”
“魔神复生,各仙家面上不说什么,内心慌得很,挨着都把长赢大选提前了。”
他分给韶宁一个小玉牌,“我不再收徒,之后会有弟子挂名在你门下。”
韶宁指了指自己,她修为半斤八两,全靠宝物堆砌,“我会什么?我也不是无情道修士啊。”
“只是挂名,剩下的交给夫子。”温赐语气淡淡,毫不在意弟子们的死活。“明光宫宫主道心都破了,无情道迟早走向湮灭,管他们呢。”
无情道能存活到现在,不过是除了温赐,从古至今没有人能修到九阶罢了,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巨大的骗局之下,包括温赐自己。
看见其他人挨个跳进火坑,他不觉得有负罪感,反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公平与满足。
横竖不止他一个人走上不归路,倒霉的人越多他越开心。
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刚想到此处,温赐压直唇线,小心地去瞧韶宁神色,果然在她面上瞧见了诧异。
她面上的诧异随即被换了理解,如果他心疼那些弟子,面前人绝不是温赐。
温赐欲言又止,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她心里头一定加深了对自己恶劣性格的鄙夷,递玉牌过去的手往后缩回半寸,他恨不得埋头钻进地里,或是穿越回去收回刚才说的话。
第146章 我,我妻主,和她令人讨厌的松狮犬。
韶宁惦记着去看看商陆,他伤好了不久,又加入了抢婚的队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她没发现温赐心头的惊涛骇浪,拿过玉牌往偏殿走。
温赐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个平淡的眼神,就能让他内心掀翻惊涛骇浪,无所适从地不知道怎么说话。
韶宁往偏殿走,他亦步亦趋地跟上,她惊异回头:“你跟我去偏殿做什么?”
“你之前说过让我跟着你的。”他有苦难言,讷讷道。
跟也不是这个跟法呀,她继续往偏殿走,刚推开院门,院中空间刚巧合上。
一只黑色的小松狮犬欢快地朝她的方向跑过来,距离韶宁几步远的时候,它慢了步伐,矜持地向她靠近。
刚走了两步,它压不住内心的畅快,小步跑到韶宁跟前,摇着尾巴高兴不已。
松狮犬抬头望向她,它的狗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身上每根毛发都在说‘想要抱抱’。
刚想到他呢,他就到了。
韶宁蹲下身想抱他,刚抬起松狮犬两只前腿,就想起那夜的告白。
她之前把商陆当做小哑巴,给松狮犬洗澡都毫无压力。突然发觉当初的团子长大了,情窦初开了。
韶宁停住动作,她现在无法把他当做一只普通的松狮犬或者小孩子,而是一个正常的、会有一些需求的男人。
松狮犬的前腿都抬酸了,等着被抱起来的它偏头,疑惑韶宁怎么不抱它?
犹疑片刻,它轻轻叫了一声,“......汪。”
——翻译:快抱我呀快抱我呀!快抱我快抱我呜呜呜呜,求你了求你了抱抱我。
韶宁抬起它的腿看了看身子,伤都好了。她收回手,改为摸摸它的头,“进屋吧。”
温赐瞥了地上的狗一眼,他有些印象,记得韶宁刚来明光宫时抱了只狗来。
他跟着韶宁进屋,漫不经心地想道,养狗有什么好的,不如换成他,他除了供她驱使,任她玩乐,帮她暖床,还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样样不缺。
二人进了屋,徒留松狮犬站在原地,它失落地望向韶宁的方向,她正回头,问:“待外面干什么,进来呀。”
“......汪。”
嘿嘿,来了来了。
松狮犬的小短腿跑得欢快,它飞奔向韶宁,挤开旁边的温赐,摇尾巴围着韶宁打转。
长赢大选定在明日,韶宁把狗抱在一边,听温赐嘱咐明日的具体事项。
他把她的工作安排在了下午的名额登记,下午来的人少,几乎就是坐在堂内睡一日,之后等着名次出来挑弟子就行。
温赐摘了面具,他特地选了个背光的地方,凑近她道:“选个女弟子怎么样?”
韶宁无所谓,“这不是也要看弟子意愿吗?进明光宫的都是断情绝爱的弟子,没有那么多心思。”
温赐不信,他撑在床后的手悄无声息地移动,将韶宁圈在臂弯,“今夜我可以留下来吗?”
旁边打瞌睡的松狮犬震惊抬头,商陆从来都不知道温赐长出来了脸,只当他进来和韶宁一对一辅导功课。
她未答,他又道:“再等等,我帝心劫都到时间了。和上次一样,什么都不做。”
韶宁目光尴尬地瞥过身边的松狮犬,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我把狗抱出去。”
虽然很残忍,但是商陆应该会看透她的渣女本性,对她熄灭了那点情窦初开的花火吧。
她拿来被褥为它做了个简单小窝,把松狮犬送到外屋,才脱衣上床。
吹熄了灯,温赐环上她的腰,压着声音问:“今天我可以亲亲你吗?”
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侧,韶宁闭上眼,唇侧落了个吻,一触即分。
她还以为温赐会要得多些,这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温赐满足地把怀里人搂得更紧,入睡前声音落得很低,“你怎么还不爱我?”
他过于害怕修为尽失,落得个和前世一样凄惨的下场。
指尖抚上眉心帝心劫,怀里的韶宁入睡得很快,不一会就传来了舒缓的呼吸声。
他闭上眼,被训练得尤其灵敏的神识甚至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一时难以言说,是更怕修为尽失,死无全尸,还是更怕她不爱他。
睡意刚来,外屋传来细微的走动声,温赐睁眼,那只松狮犬借着月光溜到韶宁床前。
它冷着张狗脸,带给温赐的感觉全是敌意,短腿一迈跳上床,埋头钻进韶宁的怀里。
......
韶宁第二日醒时,温赐已经先起了。
她摸到怀里一把毛茸茸,低头发现是蜷着身子的松狮犬,暗自叹气肯定是自己的错误教育让商陆对她有了好感。
她起身的动作吵醒了它,松狮犬站起身,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去练弓。
到了下午,她收了弓到达星垂坛后的大堂,此地是进入明光宫的必经之路。
来报名的弟子不过二三,都需向守坛弟子出示鱼符为证,相当于现代的身份证。
她来时就见一高高瘦瘦的少年正和守坛弟子比划着什么,等到歇班,走出大堂见那少年才说服了守坛弟子,抱着行囊准备往她的方向走。
他白净的脸涨得发红,一双苍青色瞳孔让她感觉有点熟悉。
她走到守坛弟子身侧,见他手中拿着少年的鱼符。
他名为虞偃,是虞氏旁支,尤为陌生的名字。
“怎么耽误这么久?再晚些就登记不了。”
守坛弟子解释,“我没听说过虞氏有此人,所以排查得严了些。因为每年都有人顶替身份,冒充他人进明光宫。”
“鱼符有问题吗?”
“没有。”守坛弟子摇摇头。韶宁看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虞偃,在书册最后一排写下他名字后,带他去往暂时居住的弟子居。
引领的弟子都已经走了,两个人走在萧索小道上,秋日已至,落叶纷纷。
虞偃约十九的年纪,身上衣裳单薄,落了补丁,仍难掩清贵气质。
他说话时不卑不亢,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听他所言虞氏这一支也曾富裕过,后来落败了。
问及那双苍青色眼睛时,他解释说因为母亲有蛇族血脉。韶宁记得他鱼符上也有写明。
来明光宫是因为全家人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因为他的灵根很不错,是最上品风灵根。
她闻言有点惊讶,随即真诚祝愿道:“希望师弟明日能在长赢大选中得个好名次。”
虞偃接过韶宁递过来的鱼符,“若是我名次不错,不知下次见面,可有机会唤仙子一声师尊?”
第147章 师尊师兄徒弟,我的我的我的
韶宁未给予正面答复,只问:“为何要入无情道?”
“清静为天下正。修士行道,唯有忘物忘情忘我,不受尘世所扰,方能找到真道,寂然不动,感而遂通。”
他吐字不急不躁,垂着鸦睫,面上带着对无情道的些微向往。
韶宁抱臂斜靠在门边,他说的倒没问题,只是明光宫全然背离了忘物忘情忘我。
明光宫提倡极端的绝情凉薄,弟弟个个都在往木头人的方向靠,反倒抛却了忘情而至公的大义。
想来也是,明光宫上下对韶宁的身份接受得很快,除了温赐在后头推波助澜,其中也有他们淡漠薄情的性子作祟。
明光宫弟子心中只有那条虚无的道,而忘记了寻道成仙封神的另一个意义是,庇护苍生;古往今来的追求,绝非一句‘私欲’能简单掀过。
韶宁身为明光宫宫主真传,她不能贬低自家道义,只故作高深地点点头,“等你好消息,若有机会,你入我门下吧。”
说不定还能把好苗子带回正轨。她抬头与虞偃对视,苍青色的瞳孔让她想起了在古南浦见过的黑龙。
脚下裙底钻进来一团毛茸茸,松狮犬等不及,嗅着味来寻她。
韶宁把狗抱在怀中,松狮犬的下巴搭在她肩上,浅茶色的瞳孔看了一眼虞偃。
虞偃面上温和不变,待他们走后他方合上门。
......
韶宁第二日难得起了大早,她敲敲惊鹜的房门,熊孩子彻夜未归。
今早还没有回来,也没有跟姐姐说一声。
想捶死。
她早早地到了星垂坛,兴致勃勃地看众弟子比试。
明光宫每年的比试形式都有变化,今年准备得不充分,改成了简单粗暴的打擂台。
虞偃资质好,就算修炼进度上落后于一般人,应该也有长老争着要他。
环视了一圈没看见他的身影,韶宁想起不知所踪的惊鹜,他为了复生魔族而追杀苍劫氏在情理之中。
那今日应该是等不到虞偃的,说不定现在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韶宁对苍劫氏没有恶意,苍劫氏也没有得罪她。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千钧玲珑骰为其招致灾祸。
她坐在石阶上昏昏欲睡,身边的师姐小心谨慎地同她说话,“师妹觉得这次的冠首会是谁?”
韶宁随师姐目光看去,一位小道童端着木案,木案上放着各个选手的玉牌,玉牌旁边有一个灵石罐。
灵石罐看似与拳头差不多大小,实则内含乾坤,已经装了几万两灵石。
小道童在问她们要不要押冠首,木案上玉牌的名字都是经过了第一轮筛选的。
韶宁目光划过最热门的人选,竟然有江怀慕。难以想象这个暴躁小屁孩能静下心来修习无情道。
她目光落到边侧,“虞偃?第一轮比赛的时候我怎么没瞧见他?”
师姐替她解释,“他资质好,运气好,抽中了晋级的名额。”
韶宁划出一千灵石,五百压江怀慕,剩下五百压虞偃。
她没抱多少希望,押虞偃的五百灵石等于打水漂了,如果他真的是那条黑龙的话。
小道童走了没多久,韶宁身侧空旷的石阶上飞过一道利箭,破空插入石头缝里。
江怀慕身着金衣,长发高束。大半年未见,他长高了不少。
那分子傲气丝毫不减,他拿着弓走到韶宁跟前,动动唇,全部傲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溜烟散了。
说话怪没底气的。
江怀慕干巴巴地问:“你压的谁?哼,肯定压了本少爷吧?刚才第一轮比试有没有看见本少爷的英姿?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他的问题一连串砸来,韶宁不知从何答起,她顿了顿,已读乱回:“你是谁?”
江怀慕瞪大眼,气得跳起来乱叫,“韶宁!不过半年,你居然连本公子都忘记了!本公子,本公子一片真心喂了狗!”
韶宁拔出她身边的箭丢回去,“押了你五百,记在了江家账上。”
他面色一滞,由白转红,叽叽歪歪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她都要和魏枕玉成亲了,怎么还是这么抠?
“你又不是我的媳妇,不是江家人,怎么可以把账记江家头上?”
韶宁摊手,“谁说的,万一我是江迢遥的媳妇呢。”
江怀慕的面色由红转青,翻脸就走人,走出两三步,他拐了几个弯找到小道童,随手丢一个灵石袋给他。
“韶宁赊的账,我替她给了。”
......
韶宁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她拿着小道童退回来的五百灵石,有些疑惑。
此时围观的人群静了静,她抬眸,虞偃不知何时站在了比试台上,手中三尺青锋割碎萧瑟秋意,直指对方咽喉。
一击即胜。
他从容镇定地下台,围观者交头接耳,纷纷在询问这是谁家的少年郎?
韶宁收回目光,把小道童退回的五百灵石丢进了灵石罐,“都压虞偃。”
如果惊鹜真的去追杀苍劫氏了,那他应该不是苍劫氏族人,那双眼睛只是蛇族血脉而已。
......
日光西斜,鸟鸣啾啾。
大选很快走到了最后一场,只剩前几位天之骄子的角逐。
虞偃站在锦衣玉服的公子或是小姐之间,腰背挺得笔直,不显落魄,立如青竹。
他姿貌秀异,风度峻整,和魏枕玉一般淡然自若,不过他们有点不一样。
毕竟韶宁见过魏枕玉伪君子的模样。
她不知道虞偃真性情,目前倒觉得虞偃的君子之风胜过魏枕玉。
几轮比试,弟子玉牌只剩下两个。
见过方才虞偃一招胜敌的模样,待到他和最负盛名的江怀慕一决高下时,众人的胃口被吊得十足。
江怀慕换下了常用的弓,世家子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加上有了秘境那一遭,他苦练剑道。由此倒不担心弓不适应近战,换成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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