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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向她躬身道歉：“小姐，这一点是我行事不妥而造成了，我无法否认，任凭您责罚。”
玛丽见他十分诚恳，猜测他可能确实不是故意的：“如果您确实不是有意如此，那么我就原谅您，希望您下次行事谨慎些。”
得到谅解的克雷尔先生却上前一步：“您这样，我反倒觉得，实在有些过于大度了，其实您大可以惩罚我一下。”
玛丽：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来我需要收回我的大度，您才会满意。”
“小姐，感谢您对我的仁慈。”
“先生，我不想对您过于苛刻，毕竟您之前在伦敦也帮助过我们，不是嘛？”
“小姐，您非要和我一笔笔算清楚嘛？我倒希望您可以放任我对您多付出一些。”
玛丽抿嘴：“我可不喜欢欠太多人情账。”
艾伯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不答反问到：“那我倒要收回刚刚说过的不会因此而责怪您的话了。关于这个，您又该怎么赔偿我？”
玛丽叹气：“先生，您想要什么？”
艾伯特将玛丽拉到他身边坐下：“我想要什么，您心里一清二楚，但是我知道您并不想接受我的要求，这个答案真令我痛苦。”
他银灰色的眼眸深处泛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美男伤心，杀伤力十足。
玛丽登时感觉自己有些残忍，她攥着手心说道：“先生，不是您的问题。问题在我，我自由自在惯了，很难接受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一生的伴侣。”
艾伯特：“很难想象您这个年纪竟然对爱情和未来的伴侣毫无期待。那假使未来您一定要成婚，你希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玛丽诚实道：“我也并不确定。”
艾伯特：“我想他未必比我对您的情谊更深厚。”
玛丽疑惑道：“先生，您一直强调自己对我的感情十分深厚、真挚，那我倒有些奇怪，这些感情从何而来？”
艾伯特：“小姐，感情总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只能告诉您，自从与您相遇，每一次的相处都十分愉快。并且一想到未来几十年都将要和您生活在一起，朝夕相伴，我就十分开心满足。”
玛丽之前想过他的理由可能是多种多样的，譬如一见钟情、日久生情、可爱动人等等，但没想到这位先生已经在幻想未来的几十年。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她和克雷尔先生在相依相伴的场景，嗯，好像还不错。
不对，她一个激灵回过神，呸呸呸，脑补要不得。
她慌张地站起身：“先生，快到中午了，我还是告辞吧。您记得每天都要重新将伤口擦洗一次，我过几日再来探望您，祝您健康。”
艾伯特：“小姐，虽然我十分乐意邀请您共进午餐，但是您想离开，我无法阻拦，还请让我安排马车送您回去。”
玛丽也未曾推拒：“多谢您的好意，麻烦了。”
艾伯特：“请您千万不要对我太客气，再您最终接受我之前，但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玛丽：知道你居心不良，我还天真和你做朋友，我傻嘛。
她并不想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只想离开：“好的，先生。”
出了尼日斐，被冷吹了吹，她才缓过一口气。
这两次和克雷尔先生在一起，都跟打仗似的，精神紧绷，回家后她得做点好吃的抚慰一下自己的神经。
到家后，她就直奔厨房。
之前预定的那张牛皮前几天送到了厨娘手里。
上面的毛发处理的还算干净，出于保险起见，她又让厨娘二次清理了一下，然后放进锅中焯水，加上去腥的香料、烈酒，等牛皮膨胀后就拿出来，刮去皮内的油脂。
最后切成小方块打卷，用白色棉线扣紧，再放入锅中和香料一起炖煮几个小时后，就可以出锅了。
牛皮卷软烂嫩滑、咸香可口，满满的胶原蛋白，她让厨娘尝了一个，就准备端走了盘子。
对方十分不满的看着她，她又用叉子叉出几块放进对方的盘子里，馋着谁都不能馋到厨子啊。
离开的时候，还听到身后的厨娘大婶嘀咕：“太香了，哦，我再吃一块，还有两块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玛丽偷笑：哎妈呀，谁能逃过牛皮卷的魅力。
班纳特太太：“玛丽，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牛肉，牛皮也可以食用，还如此美味。老爷，这么多年，我们家浪费了多少食物？”
班纳特先生优雅的进食：“太太，我们并未浪费，出售一张牛皮半英镑，我们用这些钱也可以购买不少食物。但那些食物在味道上，的确远不如这个牛皮卷。”
玛丽：“妈妈，牛皮上的毛和油脂处理起来很费功夫，制作不易。”
班纳特太太嘟囔：“那我今天要多吃几块，下次吃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她一边吃还一边训斥莉迪亚：“莉迪亚宝贝，看看你的吃相，真不文雅，快用餐巾擦擦嘴。”
莉迪亚已经吃的满嘴油光，她置若罔闻，使劲往嘴巴里塞。
真不理解这些大人，每次教训孩子理所应当，自己不也吃的狼吞虎咽嘛？
班纳特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我们何不邀请克雷尔先生过来用餐？让我们的这位朋友享用一下这口感奇妙的食物。老爷，您说呢？”
玛丽对自己的母亲十分了解，她想要嫁女儿的心火从未熄灭，虽说现在她家经济条件提升了，但是耐不住老太太想女婿，对这些事情十分热衷。
在班纳特太太心里，虽然不明白克雷尔先生为何瞧上了玛丽，但是她相当中意这个年轻人，不管他喜欢她哪个女儿，她都乐见其成。
从那次晚会回来后，她已经三番五次的试探玛丽了。
但是玛丽还太小，或者说天生对感情十分迟钝，迟迟未做出回应。
眼见着煮熟的鸭子快飞了，做母亲的必须要适当的推波助澜才行。
班纳特先生：“当然，太太，我十分乐意邀请克雷尔先生前来做客，上次我们在尼日斐享用的午餐就十分美味。”
班纳特太太笑起来：“谁说不是呢，礼尚往来才能更好地维护两家的情谊。”
桌上的姐妹戏谑的瞟了眼玛丽。
玛丽无辜狗狗眼：看我干啥，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可惜，这顿美食没有很好的安抚她的肠道，她又有些紧张了。
艾伯特接到班纳特先生的邀请后，给自己捯饬了一身好行头，然后欣然前往。
宴会上，班纳特太太将克雷尔先生和玛丽安排到了一起。
玛丽：谢谢您嘞，我的妈妈。
艾伯特：“小姐，听说今天这道菜是您想出来的主意？”
“是的，先生，那天我们在农场里看完杀牛后想道的，您尝尝是否合胃口。”
艾伯特熟练的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口感软滑又有些粘性，上面还有他喜爱的咖喱粉。
“非常合适。”
“那您请尽情享用。”
“之前我在罗马尼亚游学的时候，吃过一种猪肉炖土豆的美食，那道菜的猪肉上面就带着皮，口感和这道菜有些类似。”
“哦？您还去过罗马尼亚。”
“是的，罗马尼亚风景十分秀丽，有瑰丽的喀尔巴阡山和碧蓝的多瑙河。那里地处东欧，盛产粮食，又位于东亚和欧洲交界处。经历了在上千年的文化交融后，让当地人民拥有了各种风味的美食。”
“哇哦，那一定很棒，我还以为欧洲人都只爱吃纯肉呢，对于皮肤、内脏之类的，我家的就从未将之送进过厨房。”
“当然不，西班牙人还爱吃猪耳朵，他们将猪耳朵煮熟，用各种调料搅拌，口感还不错。”
“先生，您好像去过很多地方，您还这么年轻，之前不是应该一直在上学嘛？”
“我入学较早，16岁进了剑桥，19岁就出去游学了，陆续去过十几个国家。”
玛丽羡慕的口水流了下来。
不过她猜想，这位先生一定是在引诱她。
毕竟之前去镇上换书那次，他还曾经提议过让她找一个未婚夫陪她一起出去旅行，她才不上当呢。
艾伯特继续：“小姐，您不是一直想出去走走嘛，那您最想去什么地方，说不定我也曾经去过？”
玛丽：告诉你干嘛？
不过这个问题不算超纲，她礼貌的回复道：“我最想去挪威、匈牙利和西班牙。”
“很好，北欧，东欧、南欧，您都想去一遍。”
“英国我是计划全部走一遍的，毕竟在国内还是比较安全的。”
“那您准备何时开始？”
玛丽幽怨的看着对面的人，不再回话，他明知道她一个人根本走不了，还非要戳她的心窝子，坏人。
最近她一直在暗中筹划出行的事情，但是父母是最大的阻力。
他们也不可能放下家中的事务，和她一起出行，更不放心她单独行动，所以这件事一直无法成行。
见她不说话，他开始画饼：“您应该猜到我是什么意思了，假使您同意，那么我愿意担任您的马车夫一职。”
玛丽：….这位先生实在是有些执着在身上的。
她反问：“我想，您并不是一位纨绔子弟，依照您的家业规模来看，您应该也很忙吧。而且如您刚才所言，您是剑桥的高材生，车夫实在有些屈才了。”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有空陪她出去玩。
这种饼，上辈子她在公司里吃的够够的，这辈子一个不要。
艾伯特坦然的回答道：“就算再忙，我也愿意一年中空出两到三个月，与未来的妻子结伴出行，这将是人生中十分美好的经历，人不可能一直工作不休息，不是吗？”
第34章 [VIP] 克雷尔先生19
玛丽心想, 一个人即使工作繁忙，仍然愿意抽出时间陪伴爱人，那么他应该算是一位比较合格的丈夫了。
但是, 这点东西，休想动摇她坚定的道心。
两人一直在桌上窃窃私语，班纳特夫人看得十分满意, 她放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饭后, 大家很有眼色的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艾伯特微笑道：“小姐，看来您的家人都十分乐意撮合我们。”
玛丽面无表情：“先生，经过我深思熟虑，还是觉得我们并不合适，我只是一位乡绅家的小姐, 而您的生活，我恐怕无法适应。”
“ 社会的阶层划分贵族、乡绅、商人、财产拥有者和贫困者, 壁垒十分分明，他们拥有各自的文化、价值观和交际圈。经营一段婚姻和感情并非易事，我们想要强行突破显然十分困难，您想象中的我们和谐相处的画面，也仅止于想象罢了。”
试想一下, 她成为一位名门贵妇，每天起床后就开始处理家务, 晚上还要参加宴会、舞会，周旋于各种交际之间, 还有可能面临那些上层人的审视或者嘲讽，那该多累啊。
她说完, 正等着这位先生的反驳。
经过前几次的交涉，她认为他并不是一位随便放弃的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 克雷尔先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小姐，我没办法说您考虑的不周全，既然如此，那我不会再逼您回答。只是我希望您知道，假使有一天您回心转意了，我的心意始终不会变，我一直都在。”
说完，他执起她的左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十分滚烫，落在玛丽手上，热度传到了她心底。
她嗫嚅着说道：“先生，抱歉。”
艾伯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玛丽有些难过的想，克雷尔先生真的不错，至少在她所有认识的男性中，她对他的评价很高能够排到前几名。
错过了他，可能她再也遇不上这样的男人了。
他忽略了美貌的简、聪明的丽萃，反而选了她，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是一位以貌取人的肤浅男性。
在这一点他比她强多了，她至今都还有些垂涎人家的美色，应该可以称得上是颜狗了。
从他在伦敦主动出手帮助班纳特太太进入海德公园就可以看出，他是个不爱占人便宜、且有自己的行事原则的人，但凡受过别人的恩惠，总想报答一二。
还有他行事其实还挺体贴周到的，那次去镇上还书的时候，他伸出手将她从马上扶下来，虽然下去后他就板着脸开始教训她，但是至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很温柔。
所以，除了身份地位金钱皮相这些客观因素，只论人品、性格，他也称得上是一位克制有度、又有涵养的男士了。
只是她自己顾虑重重，无法坦然面对。
若她真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那么她可以轻易开始一段感情。
悲哀的是，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多年，她习惯了忍受孤独。
就算她对他有些欢喜，左思右想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努力压抑这不多的感情。
人上了一定年岁就很难再接受另一人入侵她的生活，让她的生活超出掌控。
她实在是不够勇敢。
自上次后，克雷尔先生未再出现，听班纳特先生说，他回肯特郡过圣诞去了，玛丽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应该说，是平静中带有一些小小波澜。
知道克雷尔先生离开后，不少乡邻居开始上门。
夏洛特：“克雷尔先生，他就这么离开了？”
丽萃知道她也是上门探听消息的，不过夏洛特一向是她们的挚友，她也乐得和她说说。
她道：“是的，夏洛特，我们班纳特可没有权利决定这位先生的去留。”
夏洛特又问到：“那他还会回来吗？”
丽萃：“谁知道呢？”
夏洛特：“丽萃，别跟我打哑迷了，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丽萃笑了起来：“好吧，我们确实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不过，玛丽并没有接那位先生的恳求。”
夏洛特：“天啊，那你们得好好说说玛丽，克雷尔先生是不可多得的好丈夫人选。”
丽萃：“我也认为是这样，不过齐大非偶，我们还是尊重玛丽的选择。”
夏洛特想了想：“确实如此。”
诸如此类的对话还有很多，玛丽避之不及，好在有她妈妈和大姐二姐帮她挡着。
元旦当天，卢卡斯府上举办了一次舞会。
玛丽他们乘车前去，不幸的是当天下了些小雨，路上有些泥泞，马车在行进途中侧翻了。
好在马车行进的速度缓慢，且她们从小生活在乡村，习惯了走泥路，对翻车有些经验。
姑娘们第一时间技巧性护住脑袋，摔到车内的厚垫子上，人并未受伤。
然后她们爬出马车，站在泥地上，鞋子和裙摆都沾上了污泥。
因为马车的重量十分大，马匹也只能顺着车的力道，躺在泥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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