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城志卷四:昆仑
作者:典心
简介:
公子说出的魔言,在砚城里落地生根,
长出无数细小的根,钻探进人与非人的心中,
让贪婪、卑劣、怨毒……种种恶念丛生。
魔言之力被滋养得愈来愈强大,
侵蚀众人对姑娘的崇敬。
雷刚的胸膛本该是姑娘最坚实的后盾,
该相互信任的,却悄悄产生裂痕。
终于,封印破开,
五百年前的真相被揭穿,
他才得知,当初缱绻的爱恋,
实则全是她的阴谋诡计……
后记 典心
再次说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之前《砚城志 卷三 龙神》出版,跟《卷二 公子》已经相差数年,没想到《卷四 崑仑》的出版时间,同样以年做单位延宕。
阿心仔:「猛虎落地势」道歉。
圣堂教母:这么老的梗,还有多少人懂啦?
阿心仔:代表人家的诚意嘛!
《卷四》内容虽是心中有底,但是连续几次尝试,像是试图用头咚咚咚去撞硬硬的*,撞了不知多少次,有的撞出洞、有的甚至撞出路,延伸写下去却不合心意,只得退回来重撞。
撞得太久没结果,无可奈何,只好先搁下。
几年大疫里,阿心仔出版了全彩版个志《玉集子》,还与春光出版再版《经典版小气家族系列》,试着调整步伐,生活还是身心平衡放第一位,相比以往冲冲冲的写作速度,如今的确慢了许多。
但是,我一直没有忘记《砚城志》。
用短篇来写长篇故事,到底是什么虐待自己的无敌方式?可是有难度,就有难言的乐趣,割舍不下冒险的心。系列出版跨度以年计算,是一条新辟路径,不论是蹊径还是歧途,路上奇花异草、幽明难分,转角是惊喜,或是深渊万丈,都很是喜欢。
去年伤得深重,失去珍贵的伙伴、亲人离开,猫咪也去往喵星球,死生契阔难免心痛。
恰巧有个契机,总算撞出一条路,能够收敛心神,再度书写砚城内外、人与非人的爱恨嗔痴。
《卷四》是大战前哨,各方步步筹谋、仔细盘算,阿心仔整个人埋在资料里,书桌、电脑桌旁到处胡乱飞舞着,大量写满细节、字还丑丑的纸片,还有一本本记录剧情的笔记本,阿心仔撑着半度烧的脑袋再三捋着剧情。
砚城自有其文字,写时总抱着厚厚的象形字典翻啊翻,尽量契合内容。虽然,未必有人看出端倪,但能这么写作,就是很高兴啊!
《砚城志》这套的书写过程很有趣。
能认识不同领域的专业,尝试较不同的呈现方式。
《卷四 崑仑》里,强调言之有灵,也揭露雷刚的真正身分。
原本计划是《卷四》、《卷五》一起发行,不然断在《卷四》完结,大家读了该很难受,但是跟编辑讨论,还是决定分开上市,把内容推敲得更完整,毕竟延宕这么多年,未能以速度回应读者们的关爱,就尽力把故事写得精彩,回报大家的长久等待。
依循前例,篇名都是作者私自所爱,除了表面外,还偷偷塞了别的含意。
至于〈虎姑婆〉这篇,是以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做引,至今还记得,外公说这个故事时,我眼睛瞪得很大,心跳得很快。长大过程中,也听到或读到几个不同版本的结局,来源各有不同,索性趁此机会,写了个特殊版。
因吃货本性不变,该写得很可怕的地方,许多仍旧离不开吃吃吃吃,封面绘者呀呀老师说,看〈人言〉那篇时还看得馋了。
呀呀老师:好想吃,但吃鱼会生病吗?
阿心仔:淡水鱼有这方面疑虑,海水鱼可以放心吃啦!没问题没问题~
按照计划,大家拿到《卷四》时,《卷五》已经完成。
圣堂教母:……怀疑的眼神ing。
阿心仔:怎么了?
圣堂教母:你已经食言好多次了。
阿心仔:啊啊啊,人家尽量啦尽量啦!
《卷五》会是《砚城志》系列的完结,砚城里人与非人的恩怨情仇,将在下一本迎来终章,爱与恨、信与不信,纠葛不清的,都将在《卷五》道分明。姑娘、崑仑、破岚,魔化的公子与左手香,以及其他各角色终局如何,都请再等等喔,我会努力写出来的。
谢谢各方人士,对我的关怀与疼爱,有你们在,我才能创作至今。
大家下本完结再见罗。
2023 夏 典心
【序言】
在遥远的地方,最后一座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山下,有着一座城。
城形如大砚,被称砚城。
那座城景色优美、花木茂盛,家家户户前都流淌清澈的水。城里住着人,以及非人,还有精怪与妖物,彼此相处还算融洽,维持着巧妙的平衡。
关于砚城的传说,有的真、有的假;有的教人害怕、有的令人玩味不已,曾涉足过的人,回来后所说的都不同,人人各执一词,彷佛拜访过的是不同的城。
人们来来去去,唯有雪山屹立,静静看顾着砚城。
雪山护卫这座城。
雪山凝望这座城。
城内城外的种种,在雪山下一览无遗。
传说将被验证。
故事,开始了。
第1章 小人
壹小人晴空朗朗,炙热的阳光,让砚城里的人与非人们都换上薄透衣衫。
艳阳下连绵十三峰的雪山巍峨壮丽,看来格外耀眼,最高峰形如展开的扇面,山腰处云雾缭绕。白雪覆盖的山脉,本体是最坚硬的黑色岩石,大山衬着雪色更显黑白分明。
雪山的顶峰,原本终年积雪不化,却在去年冬季因为一场恶斗,震落顶峰的皑皑白雪,裸露的山巅如利刃刺向苍穹,前所未有的异象让砚城中人心惶惶、鬼心慌慌。
所幸,木府的主人迎来新的龙神,将邪秽打出砚城,霜雪结成的封印再度笼罩雪山,加上又有鹦鹉献羽归降,历经一番恶战,才让砚城躲过一劫。
木府的主人,就是砚城的主人。
历代的木府主人都很年轻,也都没有名字,男的称为公子,女的称为姑娘。砚城内外不论是人与非人的事情,只要来求木府的主人,没有不能解决的。
现任的木府主人,是个看似十六岁,却又不是十六岁的女子。
这天,木府内热闹得很,一株株叶绿茎长的百合含苞待放,欣喜又诚惶诚恐的垂着花蕾,因为太过荣幸而瑟瑟轻抖,泄漏出缕缕清香,闻来沁人心脾。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穿着青衣、黑发堆髻的年轻少妇款款走向大厅,行走时姿态如风摆杨柳,优雅好看。
「姑娘,」
她恭敬的唤着,轻盈的福了福身。
「都准备好了,请您移步到花园里。」
坐在精致圈椅里,穿着素雅绸衣,犹有些许稚气的少女,慵懒搁下手里的绣框与银针,恣意伸了个舒畅的懒腰,才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清脆悦耳,比银铃响动更好听。
「好。」
她探出白嫩裸足,足尖尚未点地,无数绣线争忙垂落交织,上前包覆承托,化做一双绣鞋,舍不得她的双足沾上半点灰尘。
轻巧的脚步走出大厅,鞋面上含苞茶花的刺绣被阳光一晒,就一朵又一朵绽放,娇艳深红的花瓣源源不绝落下,铺洒在她走过的石砖,眷恋小巧的足迹。
庭院里已经布置妥当,偌大的亭盖下,摆放一张竹藤圈椅,坐起来透气舒适,能遮蔽太炙热的阳光,又能欣赏满园景致。
她敛衣坐下,环顾四周的景致,欣喜的微微一笑,宽大衣袖下的细嫩指尖探出,在花苞上轻轻一点。
瞬间,百合们幸福至极的绽放,献出最美的姿态,菲薄的花瓣娇嫩细致,朵朵都透着光晕,不论是麝香、编笠、宫灯、水仙、珠芽、细叶卷丹、艳红鹿子与老鹳,各品种的百合,用尽全力的盛开再盛开,花香更芬芳馥郁。
过季的茶花,这才恋恋不舍的褪去,让出鞋面上的位置,由丝线交织出秀丽的百合花样。
砚城内外花木极多,都想讨姑娘欢心,但百合寓意百年好合,自从姑娘与雷大马锅头情投意合之后,每年都能享有一日特权,进到木府里来献上鲜妍花姿,以及肥硕甜美、色如象牙的鳞茎。
青衣女子捧来装盛在水晶杯中,与柔腻银耳共煮,冰得沁凉的百合银耳羹奉上,是夏季里上佳的消暑甜汤。
姑娘接过水晶杯,用桌案上的调羹轻舀,甜汤里嫣红的枸杞无声翻动。整碗甜汤不论是色、香、味样样俱全,就连调羹也事先冰镇过,设想得极致周全。
但是,调羹在甜汤中绕啊绕,却始终没有被舀放入口。
百合们眼巴巴的望着,全都等得焦急,却又不敢鼓譟,紧张得蕊心的花粉纷纷飘落。
「姑娘,请问,是我哪儿做得不妥吗?」
少妇忍不住战战兢兢说道,神态忧虑起来,生有软软绒毛,修长软润、柔和饱满,肌肤白得透着些许淡青色的双手,紧张的交握着,连衣裳都褪去颜色变得苍白。
「请您直说,我即刻就改进。」
「妳做得很好,跟左手香在时做的没有不同,只是……」
少女般粉润的唇,吐出的声音甜脆,语音里满是情意,难得略有一丝羞涩。
「这甜汤以往我总是跟雷刚一起喝,这会儿他不在,我才想先搁着,等他回来再一起吃。」
「是。」
少妇松了一口气,衣衫才逐渐恢复青绿。
姑娘搁下调羹,双眸清澄如水,神情犹有一分稚气。
「左手香离开后,这些入药添馔的事,连信妖都忙不过来,差点还把药楼烧了,幸亏有妳回来帮忙,不然今天我就没有甜汤可以吃了。」
左手香入魔叛离的事,被她简简单单带过,甚至提得有些漫不经心。
「能够回来服侍您,是我无上的光荣。」
少妇诚心诚意的说道。
少妇名为青儿,是丈夫柳源取的名。
她原本是木府里的柳树化身,曾因为得罪左手香,险些被炼药的火烧成灰烬,是姑娘出手相救,才能跟以树医为职的丈夫结成连理。所以,当信妖登门求助,夫妻二话不说就答应。
「柳源呢?不是让他也跟妳一块儿进木府吗?」
姑娘问道,长长的眼睫眨啊眨,眼里浮现好奇。
「我跟信妖交代过,你们夫妻恩爱情深,千万不能够拆散分离。」
她太明了了。
情意深深时,相互依偎的甜美幸福。
以及,被拆散时的痛楚、分离时心蚀般的寂寞。
「信妖很尽责,做得很周全。」
青儿连忙说道,因为提起丈夫,双颊上浮起淡淡嫣红。「相公是有事耽搁了,才没能同日过来,吩咐我要跟姑娘致歉,处理完事情后,会尽快赶来。」
「是城里哪儿有树需要他去医治吗?」
姑娘问道,白嫩的指尖沿着水晶碗边缘轻绕,透明水晶飘出冷雾,即使没有沃冰,也维持刚取出冰窖时的温度。
「倒也不是,跟医树无关。」
青儿摇了摇头。
清澄的黑眸望了望回廊,静静看了一会儿,连百合们也纷纷转头,陪着她等待,却始终看不见心爱男人的身影。
雷刚尚未回来。
整个冬季跟整个春季里,他都留在木府里陪伴她,将她护卫在胸口,陪着她养伤,温柔而严格的督促她喝药,在她沉睡休憩时,提供强壮的怀抱,首次推却商家的请托,举荐了别人率领马队。
但是,即便不率领马队出城,魔化的公子与左手香不知所踪,终究是挥之不去的隐患,城里的人与非人们提心吊胆,有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敢麻烦她,就用各种方式传来请托,求他前去协助。
他的热心肠,时常依偎在他胸怀中的她最是清楚。
当初他勤于奔走,是舍不得她太忙碌,人与非人们眼下依循旧例,却不知今非昔比,众人的体贴,却是好心办坏事,瓜分了她与他相处的时间。
往昔,他住在木府外,两人相处时间短。
如今,他住在木府里,两人相处时间长。
习惯一旦养成,要改就难。因为太过习惯他的陪伴,感受不到他的体温、他的胸怀,就觉得怅然若失……
粉润的唇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么空等着多无趣,妳不如就把耽搁柳源的事说给我听。」
姑娘收回视线,随意的脱了绣鞋,曲起绸衣下的双脚,小脸搁在膝上,微微的往左偏着,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显得更为稚气。
「是。」
青儿不敢有所保留,开始一句句的说起,夏季时一桩惹得砚城里人与非人们都难以安宁的事。
第2章
春季的时候,有个乌贼精黑莹作乱,骗去不少房屋与土地,砚城里多了许多新住客,占去房屋、店面以及坟地,到处都变得很拥挤。
虽然,黑龙杀了乌贼精,但是新来的住客手里握有购屋或购地的合约,不肯搬迁或让回,原有的人与非人都忿忿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有个叫陈森的男人,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之一。
他家居住在砚城很多代了,家境非常富有,为人却很刻薄。
陈家在砚城内外有不少房产,原本都由熟悉的仲介代为出租,但是黑莹上门游说,自愿收取较低的仲介金,他听了暗自窃喜,贪图较多的收入,跟来往数十年的仲介断了合作。
事发之后,他才发现被黑莹诈骗,砚城里就数他损失最大,丢了众多房子的物权、不少土地的地权。
陈森气得全身颤抖,差点就要吐血,在家里吃不下、睡不着,对妻子破口大骂,却还是不能解恨,于是干脆早早出门,到原本属于他的物业前,阴沉着脸探看。
铺着五色彩石的四方街广场西侧,有间粮食铺子新开不久,匾额上系的红绢花颜色仍鲜,店门前陈列着许多好坚果,品项都是最好的,不论是新来的,或是旧有的人与非人们都来买,生意很是兴隆。
陈森站在门口,瞪得双眼都快跳出眼眶,想到从此收不到租金,连产权都丢失,一口气就咽不下,扯着嗓子愤恨的大声嚷嚷:
「这间铺子是我的!我的!」
店里出来了一个中年人,身穿华丽衣裳,脸上堆满了笑,态度和善诚恳,见了陈森的臭脸也不以为意,客客气气的问道:
「这位客倌,请问您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贵事?」
「哼,谁是你的客?」
陈森冷哼一声,伸手指着门庭若市的店铺,嚣张的叫嚷着。
「这间店面是我陈家三代的祖业,竟被你这外来的家伙侵占,还不快快收拾收拾滚出去,把店面给我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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