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第一次这样笑,跟水里扔了石头一样,不是风搓水面起褶皱,是晴天之中下冰雹,那冰雹稀奇又让人震惊。
事后还能回忆三天。
一个总是垮着脸或者最多微笑的人,他突然笑一笑,就这样教人看了稀奇,比春风无不及。
飒飒合起来手掌心,“我不明白,你说。”
“我可不说哦。”熠熠抬眼,波光潋滟。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有些话不讲。
飒飒的心,被冰雹砸的,一个大冰雹下来,深沉地给他戳了洞,然后沉甸甸地下坠,无限下坠,他整个心都充实起来。
脸上晒得有些出油,如今带一下红光满面,温和而轻柔的影子也慢慢地缩起在躺椅,跟脖子前倾的那团融合成一团,身后树木的影子纵横交错。
日头在落,夕阳在偏倾。
熠熠听见他说,“所以你要把钱都拿着,我给你,我愿意。”
膝盖上沉甸甸的,全是钱,飒飒站起来,“你有卡没有,没有的话我们去办一张去,以后你自己存钱也方便。”
就这样的赤忱。
来之前他想着,这是最后一笔钱,也许没以后了,这是伤感的断尾钱。
看荷叶的时候,他想这以后是常来常往的钱,兴许以后只是当礼金,兴许走不多远就散了。
但是现在,他把手里叶子扔掉,不需要了,这是个工具,他心甘情愿地给,依然觉得不够。
“拿着用,到时候很多东西要买呢,我这里还有,你缺钱无论什么时候都跟我说,我都给你,别不舍得。”
从打包老鹅汤开始,他就知道,这女孩节俭,这种节俭是刻在骨子里的,有没有钱都节俭。
打算跟你过了,打算认定你了,打算实打实地确定下来了,那就不在意是不是会用你的钱了,熠熠没想到会给钱。
不知道他是客气还是其他,又或者一时之间冲动,坐在躺椅上,她看这个人的眼神,知道全都不是这些揣测。
怎么能猜不透是因为爱情呢。
因为喜欢啊。
喜欢的很单纯。
所以给钱给的一丝一毫都不违和。
“冯飒飒,你放心好了,我拿了钱不会乱用的,等我有钱了,我就还给你,不过我们要是结婚了,我就不还了。”
结婚了,我就不还给你了,俩人是一家。
要是我攒齐了钱,我们还没结婚,这钱我就再还给你。
这是她第一次提婚恋话题,而且提的是直白的结婚。
不是因为钱的魅力,是因为他对于钱的态度,非常舍得以及无私地给自己喜欢的人用。
有的人对钱很尊重,对自己更尊重,给自己花钱舍得,别人花钱不舍的,人之常情。
所以飒飒是个真够格的男孩子,他辛辛苦苦赚的钱他自己很尊重很珍惜,但是给熠熠,他一把给两万,丁点不心疼。
而且谁他也不吭声,说了觉得对熠熠不好。
我就愿意给的,我愿意给她用,而且我知道她不乱花。
拎着熠熠给自己的礼物,回家放柜子里,他的柜子里面,跟老太太一样,什么好东西都往里面放,放了就不拿了。
不舍得用而且好好藏着,就这个德行的。
时间一长,里面杂七杂八的,看到有巧克力,很高档的人家给的,舍不得吃呗。
拿出来想吃,觉得今天应该吃高档糖果,结果一看盒子,过期了。
都过期一年了,里面好几盒呢,都拿出来看看,都过期了。
这玩意本来就不能过夏天的。
更何况他不知道过了几个夏天了,扔了舍不得,拿出来一个吃,慢慢地吃,觉得味道不对劲。
想了想还是扔了,肉疼的不行。
小脸就挂拉着,跟老太太的小果子长毛了一个样子。
好东西不吃坏了有什么办法,自己放坏的,他也是时间长就忘了。
气的整理柜子,里面吃的很多都过期了,都是客户给的。
还有穿的用的都有,他看着好的贵的都藏着收着呢。
倒腾出一盒子项链,诸暨的珍珠,那边客商给的。
一个个很大,偏一点点粉色,他就拿出来放床上,自己越看越美,想着等着结婚的时候,给熠熠戴。
他想结婚。
拎着两箱大虾,小胳膊一样大的,去了谷老师家,这是他的大媒。
第33章 谈婚论嫁
那俩箱子是张助理准备的, 他山东人嘛,职场上一套搞得熟熟的,就怕老板不安排自己做事儿。
想到他之前问自己升学宴出礼, 现如今又要从店里拿这样的海鲜出来。
这是有事儿啊,他自作主张,打开后备箱,“您看看, 还有两箱子鲍鱼呢, 刚上岸的, 这样大一个。”
箱子里面全是冰沙,里面埋着鲍鱼有巴掌那么大, 一个挨着一个,一箱里面放了八只, 八头鲍。
飒飒一直不觉得海鲜很好吃,尝不出很特别的味道来,也吃不出腥味,也吃不出香味, 硬要他描述可能口感大多数会弹弹的。
但是大家都说鲜嘛,他也只能跟着说鲜, 不然跟自己不识货一样, 不仅如此, 哪种海鲜的口感跟独特之处他还都能描述。
现在他就在那里描述呢,“这个是深海里面的, 跟胳膊一样大小, 所以我们行里就叫胳膊大虾, 口感比一般虾子要紧实,尤其是本地海产的对虾是比不过的。”
谷老师摁着遥控器, 控制自己的眼神,听着他在那里吹,心想卖海鲜你还卖出成就感来了,什么胳膊大虾小腿大虾的,你有本事整个龙王出来看看。
而且,这中午饭点儿了,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饭吃呢,饭都做好了,卡着饭点来的。
冯老师怪高兴,“你这个海鲜好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待会就尝尝,这个怎么做的?”
你说一个隔房的侄子,来看看你难道不好吗,他看见自己那边亲戚就由衷地亲切,“刚好,在家里吃,我现在就去做,你别走了。”
飒飒倒是不想吃饭,但是他有话说,“下面姜片,水开了十五分钟就可以了。”
他交待几句,冯老师就抓紧去切姜片去了,家里不够用,自己跑出去买,暑假嘛,反正在家闲着。
辅导班那边也不需要他卡点去,现在自己投资做辅导机构的,手里也有钱的。
谷老师就不甩飒飒,我看我电视,对你客气下就行了,“你最近不是很忙?”
飒飒点点头,也觉得尴尬,“嗯,还可以。”
多么无趣的一个人,谷老师心想。
不想多说一句话了,没有电视好看。
俩人干瞪眼到吃饭,架不住虾子鲜啊,家里小孩吃喷香的,没吃过这样大的,一个能装一盘儿,里面的肉紧的你吃一个就饱了。
“可以来点米醋。”不然有点噎人,飒飒不吃,他喜欢吃菜。
冯老师高兴地开一瓶啤酒,“这么好的菜,得来一罐啤酒。”
夏天没喝完的啤酒,攒着到了秋天,飒飒也来一罐儿,水汽到了嘴巴里面冲击味蕾。
“这里虾线要去掉,不然有沙砾感。”飒飒跟家里小孩指一下,黑黑的背上的一条线,抠出来就好了,抠不好就散在虾肉里面去了,显得脏兮兮的。
谷老师看着,她都咬一口了,这种壳子硬,不太好下手,但是吃虾嘛,第一个拽头,下面顺着往下剥开就是。
她是一边吃一边剥的,刚吃了一口带虾线的,小虾线不明显,平时也没留意,现在一看果真有线,“你们平时吃海鲜多吗?”
自己卖,肯定吃的多吧。
飒飒摇摇头,还真不是,他吃饭菜多,“不太吃,偶尔有新品种会尝尝,最近有一种上新的贝壳,叫天鹅蛋,因为跟天鹅蛋那么大小一般,市场上很受欢迎。”
三句话离不开卖海鲜,谷老师虾线散开了,一点点撕下来。
吃的手忙脚乱的时候,醋味在鼻子里面反复游荡,还有鲜甜的海的味道。
三个人吃的热火朝天,飒飒的米饭堆的满满的,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菜,土豆丝拌饭,里面的干辣椒出味儿,辣椒籽儿热油烧的喷香。
他吃一碗再添一碗米饭,吃的第二碗是冯老师的,冯老师吃的少一些,“我吃虾就饱了,你多吃,不够还有烤牌,早上剩下的半块儿。”
飒飒擦擦嘴就不吃了,他比上个月更黑了一点,热饭饱腹,热汤溜肠。
人吃完饭的一瞬间陶陶的,眼神也款款的,混合着桌子上的杯盘狼藉,在谷老师剥开第二只虾的时候,他莹莹的目光看向了她,“婶子——”
“我今天来,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的,之前介绍的对象,我想让你到她家里说亲去。”
谷老师嘴里的虾,瞬间就长了腿儿,额恶毒的腿儿要跑出来一般。
好歹毒的孩子,你这样断送人家女孩儿前途是不是?
直接上门提亲,你配吗。
怪道拿着大虾来呢,平时都不见他人来过。
“小冯啊,婶子说句实话,咱们找亲家还是要看门当户对的,对象你们自己谈的,成不成在于你们,不是我上门帮忙提亲就能的,不是婶子不帮你,你俩到那一步了吗?”
她张开手,拿着纸擦,擦了觉得还是一股腥味,海鲜吃完总是很腥的,就起来去洗手。
她去提亲,她提亲就成了吗?
飒飒就沉默地看着她,知道这人对自己有意见,但是因为是媒人,忍忍呗,“你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们打算结婚的,所以请你跑一趟显得正式。”
谷老师脸就拉下来了,她答应呗,扭头就给熠熠骂一顿,“你脑子是有病吗?”
对着熠月也是这样讲的,“你亲妹妹,熠月她不会比你走的更远的,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工作,让自己过得更好,在那边安家立业,立住脚跟。”
熠月一个人还是死去活来的,她人生地不熟,亲戚朋友都缺少,长得漂亮但是胆怯,被熠明警告过,也知道后怕了。
在那边过得不幸福,尤其是现在天冷了,下了第一场雪,她每天都要打电话,“妈妈,我能回去吗?”
“小妹考上大学了,是不是家里好过了,我能回去上班儿吗,这边天冷了,我手摘下来手套就冻僵了,我不能拿粉笔。”
三女听的心都拔凉拔凉的,你回来干什么,你在外面有个出路,不管好不好的这是你要走的路,熠熠考大学那是她的路,家里孩子三个俩人有出路,她当家长的就特别满意。
熠明等好了,也差不了,他们夫妻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到时候他们结婚了就成人了。
结果你现在要回来,你怎么想的,“熠月,哪行不累的,哪个工作好干的,我老早就想说你了,做人做事不能眼高手低,都要踏踏实实的,你说这个同事活比你少,那个同事家里有背景,之前说你同学有关系能有好工作。”
“你怪这个,怪那个,从来不怪你自己不够努力,你不要红眼你妹妹上大学,那时候你们俩女娃我们一起供的,你怨不了别人,只能怪你自己考不上。”
“你天天这么多意见,外面多少人没工作,你大哥好不容易有个名额让你去,你去七年回来就能安排工作成了城镇户口,到时候跟你大哥一起转业回来,你为什么就熬不住?”
熠月就是不平衡,“那时候我要找工作的,小妹不去才让我去,一开始你们也没想我去的,这么好的事儿小妹为什么不去,她就是心眼多,就我傻听你们的硬塞过去。”
气人,真气人,三女暴脾气,“那你回来,你回来找工作,你找不到我帮你找,你到时候一句话怨言都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你差哪儿了,你哥多少心思在里面,你一个月拿的工资比这边高两级,等七年你回来之后工作都给安排好。
“她就是红眼了,熠熠没考上大学的时候,她没这么坐不住的,看她妹妹考上了,这会儿又嫉妒。”
马海洋拉着三女,“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不能激她,孩子就那样的脾气,从小好胜,你非得怼着她,她要是一气回来了可怎么办。”
“怎么办,自己混,混不好就嫁人生孩子去!”三女拍的桌子震天响,饭桌上的不锈钢碗筷都放不住。
没心情吃饭了,这孩子就爱晚饭点打,东北冷黑的早,熠月早就吃完了,吃完没事给家里打,正好家里人一起吃完饭能听她说话,她不觉得这是一种打扰。
锅里的地瓜干稀饭,三女晚上就吃这个,然后配地瓜干的煎饼,她会做这些,粗茶淡饭的,一碟子黑咸菜,香得很。
干晾了一会儿,谷老师硬着头皮就来了,她木木的脸坐在白炽灯下,先看了一眼地瓜干稀饭,又看了眼黑咸菜,“熠熠呢?”
三女要脸面,桌子上稀饭先端走了,然后咸菜盖起来,“上市里去了,去教学生。”
谷老师第一个不满意,“要开学了,其实可以去预习功课,根据自己的专业看看书的。”
你没有必要去浪费时间,你去当家教赚几个钱?这几个钱有回报吗?
她觉得以后都不会给人做媒了,神烦,“我来问问你们意见的,男方那边愿意结婚,房子什么都准备好了,年纪也不小了,要是结婚的话去看看屋子,家具家电缺的再买,你们这边有什么要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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