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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一个不尊庶母，毫不顾念姐妹之情的人，到底是凭什么得到这些人的青睐的？
“顾大人就不必从我这下工夫了，今日娘亲休了你我只恨不得拍手称快，你若是还要脸面，就不要再像狗皮膏药一样纠缠我们，否则我再难听的话也说的出来，到时候只怕顾大人里子面子全没了。”
顾远遥倒是很想反驳她，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面子？
“走吧，我们去收拾东西。”苏怀柔也不管他，径自转过身去对着顾南音说道，“你可得仔细瞧着点，顾家人穷惯了，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好东西，难免不会在咱们身上打主意，你可别让人把东西给昧下才是。”
顾远遥脸色涨得通红：“苏小姐放心，我顾家人没那么无耻，不会贪图你一分一毫的东西。”眼见着事情再无转圜之地，顾远遥不得不认栽，再纠缠下去也只会让同僚看更多笑话而已。
苏怀柔和顾南音母女俩挽着手往大厅外走去，在即将迈出门槛的时候，顾南音突然回过头。
她面上露出一个极为愉悦的笑容：“方才顾大人说母亲休了你，日后我就是一个没爹的孩子了。还请顾大人放心，我母亲相貌如此出众，性情又温婉，我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母亲找第二春的。到时候请顾大人来喝喜酒，大人可千万别推辞。”
这话说完，顾南音毫不留恋地转过身，走出了屋外。
顾远遥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哪怕他不喜欢苏怀柔，但一想到她日后会对着别的男人温柔小意，他还是觉得自己戴了绿帽子。
他不得不承认，苏家人个顶个的好看，哪怕苏怀柔已年逾三十，看上去却和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差不多，跟顾南音走在一起人家只怕会把她们二人当成姐妹，而他人到中年，又不注重身材管理，如今顶着一个大肚子跟苏怀柔站在一起，说是两代人别人也相信。
想到这里，顾远遥倒是突然反应过来，他就觉得苏怀柔哪里不对劲，原来她今日根本没梳妇人的发髻。少女髻和妇人髻是不同的，已经出嫁的妇人会把所有的头发都梳上去，可今日苏怀柔的头发却是披散着，如同未出阁的少女一般。
他眸子暗了暗，苏怀柔今日果然是有备而来，不只准备好了休书，就连妆容打扮也和往日完全不同，分明是打定主意要在众人面前跟他一刀两断。
可笑他还在这一本正经地宣布将云氏提为平妻的消息，原本以为能震慑苏怀柔母女，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只把自己当作是个跳梁小丑，自己上窜下跳了这么久，目的没达到不说，反而当众被休弃。
休弃，这两个字他一想起来就觉得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疼，这是多大的屈辱啊，他堂堂朝廷三品官员，在都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如今却成了墨月国第一个被休弃的男子，真是可笑。
苏怀柔母女离开了，今日的大戏也落下了帷幕。众人给了顾远遥一个同情的眼神，纷纷出言告辞。谁能想到今日一个好好的及笈宴，竟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这件事倒是给了他们一个警告，娇宠小妾是可以，但千万不能冷落嫡妻太过，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更何况能当正室夫人的女子，一般来说家世都不会太差，这要是苏怀柔今日休夫一事传将出去，他们的夫人说不定就得群起效仿。
因此这些人今日回府之后都罕见地踏进了正妻的院子，对待正妻的态度也好上了许多，直让府中众人摸不着头脑。
众人跟顾远遥告辞之后，前前后后地踏出府门，才发现门口停满了大大小小几十辆马车，还有十几个身着黑衣的护卫在门口待命。众人想了想也不意外，恐怕是苏家人叫来帮着苏怀柔拉嫁妆的，不过需要这么多人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苏怀柔的嫁妆是小事，元珏先前送来的那上千担的聘礼才是大头。
这些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跟着元珏来府中送聘礼来的人。谁让他们力气大身手好呢，苏府的护卫还真没法跟他们相提并论。苏怀柔可是元珏的未来岳母，她开口跟元珏借人，元珏自然不会推辞。
谁也不知道的是，其实不只是这些护卫，元珏自己也悄悄地来了一趟。他怕顾南音母女会被顾家人为难，也知道女子休夫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难免会受到很多的阻碍，他自然放心不下。
可这毕竟是岳母大人的家事，他可以作为她们娘俩的后盾，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却并不想一开始就出手干涉。
因为他觉得换作是他，被曾经的心爱之人伤害了这么久，也一定是想着亲自跟过去告别，不出他的意料，岳母大人处理得很好。
因此他只是和流风隐在外面静静地听完了全程，见着母女俩没受欺负，就又悄悄地离开了。
不过流风倒是有了新的担忧，他瞧着主子未来的岳母可不是个好惹的人啊，可怕又凶残，连顾远遥这个枕边人在她面前都节节败退。万一王爷以后做了什么错事，她不会也让顾小姐把王爷给休了吧？
第116章 厚颜无耻之人
苏怀柔不知道元珏的手下会有这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她正吩咐人照着嫁妆单子一样一样地核对东西呢，看着身边的顾南音无所事事，她扭头对着她说道：“先前我已经把私库的钥匙给了你，人我也问王爷借来了，你带着他们去把聘礼搬走吧。”
“哦。”顾南音点点头，虽然娘亲早早地把钥匙给了她，可她还真没去私库看过，现在想起来倒有些跃跃欲试。
等到了门口，秋芷上前把私库打开，顾南音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箱子，嘴巴震惊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秋芷也是一脸震惊，她反复闭上眼睛又睁开，生怕自己是产生了幻觉：“小姐，我没看错吧，”她抬头看着已经快要堆到屋顶的箱子，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一长串钥匙，“这才是其中一个库房而已啊。”她拿着手里的钥匙晃了晃，清脆的声音让她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在做梦，“这么多的库房，这得多少聘礼啊。”
顾南音从小不知道见过多少好东西，苏家人又素来宠着她，有什么好东西都不要命地往这送。
可她还头一次见到，被整整齐齐的箱子堆到屋顶的库房，等前前后后把所有的库房都看遍了，顾南音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了。
难怪沁雪是个财大气粗的性子，她现在能理解了，这王府的确不是一般的有钱。她有这么多聘礼在手上，也算得上家财万贯了。
顾南音站在院子里，看着元珏手下的人一趟一趟的把东西往外搬，若不是她亲自试过一个箱子有多重，只看他们身轻如燕的样子，还真会以为他们拎的是空箱子。
“姐姐，”正在此时，讨厌的声音又出现了，“你哪来的这么多东西，莫不是搬错了吧？”顾青莲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她可不放心顾南音母女俩自己在这搬东西，万一把她们顾府搬空了，她们以后还怎么生活？
顾南双手环着双臂，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你跟云姨娘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这么喜欢跟人家套近乎。还需要我说吗？我已经不是你们顾家人了，谁是你姐姐？”
“至于这些东西，都是王爷送给我的聘礼，怎么你们顾府已经寒酸到这种程度了吗？居然连我的聘礼都想昧下？”
听到这些都是顾南音的聘礼，顾青莲眼里的嫉妒都要溢出来了，她想也不想就反驳道：“怎么可能，谁家下聘会拿这么多东西？”
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这个顾南音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摄政王散尽家财来娶她。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散尽家财？元珏有的是钱，若是因为成个亲就散尽了家财，他这个摄政王不做也罢。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再说了我家王爷有钱，这些东西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顾青莲越是嫉妒，顾南音就越是想炫耀，看她不气死她。
“姐姐收下这些东西就不怕王爷觉得你是贪图他的钱吗？”虽是对着顾南音说话，但顾青莲的目光就没从聘礼上移开过。
“唉，”顾南音扶着额头，无奈地叹口气，“我也没办法，王爷非要给，我不收下他就生气，其实我也很为难的。”
“既然如此，妹妹倒是有个主意，”顾青莲顾不得她话里的炫耀，“这么多东西搬起来也麻烦，姐姐不如就留在府里，也算是报答了爹爹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养育之恩了。”
顾南音讶异地看向她，她是真没想到一个人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你是说，让我把我的聘礼全都留给你？”
“也用不着全都留下，留一半就行，”顾青莲自认为善解人意地说道，“再说了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她挑了挑眉，“这些东西我自然是不会要，回头一定会一点不少地交到爹爹手里。”
呵，这是说的什么屁话，她若是当真把东西留下来，只怕立马就能落到顾青莲母女手里。到了她们手里的东西，还指望着她们能乖乖吐出来？
“既然你这么大公无私，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我同你出去逛街的时候，可是为你花了不少银子。咱俩现在非亲非故的，你看是不是得把这些银子都还给我？”
“你怎么能这样？”顾青莲急了，“那些钱都是你主动为我花的，我又没逼你，你怎么能问我要钱？”她哪来的钱，本来就只有那么一点儿月例，连塞牙缝都不够。自从顾南音对她一毛不拔之后，她都好久没添置新衣服了，顾南音居然还让她还钱？
“行吧，那么点儿钱我也看不上，连我一身新衣服都买不起，就当是打发叫花子了。”顾南音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过今日你居然开口跟我要聘礼，我实在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的脸？”
顾青莲都要气得跺脚了：“不是我要，我说了那些聘礼就当是报答爹爹的养育之恩，总不可能顾府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吧？”
“养我？”顾南音笑了，“这些年来顾远遥对我什么态度你不会不知道吧？”除了偶尔虚情假意的口头关怀之外，她还真没从顾远遥那得到点什么实际的东西。
“况且，就他那点俸禄，在官场上应酬都不够，何况是养活这么大个家。你们能过得这么滋润全靠我母亲贴补，我没问你们要银子也就罢了，你怎么有脸跟我开口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是没了苏家，你们连这栋宅邸都住不上，不知道在哪个街头风餐露宿呢。我娘养了你们顾府这么久，你们是不是得补偿一二啊？”
苏怀柔是苏家的掌上明珠，她成亲时苏老爷子恨不得把府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她。因此嫁妆里有数不清的宝贝不说，还有很多散布在都城繁华地带的铺子，甚至还雇了专人打理，每年都有不少的进账，要不然光靠顾远遥那点微薄的俸禄，她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
第117章 拆房子
不过如今顾远遥被休弃，没了她娘，这些人自然会知道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
“你怎么这么小气，”顾青莲的脸上极尽刻薄之态，扯着嗓子喊道，“你娘那么有钱，给我们花一点儿怎么了？亏得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呢，居然这么计较。”
顾南音冷了脸，顾家人的厚脸皮真是让她开了眼界。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做出更加出乎她意料的事来不断刷新她的认知。
“我娘再有钱那也是她的，跟你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她之前愿意在你们身上花钱那是因为她钱多的没处花，手里留着那么多银票怕发霉罢了。”
“何况你们这么穷酸，连身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只当打发叫花子积德行善了。可这么多年来你不承我娘的情也就罢了，如今还狮子大开口，厚颜无耻到打我的聘礼的主意，你们顾家人的教养真是可见一斑。不过就你这副德行，我跟你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懂人话的。”
“你骂我？”顾青莲死死地瞪着她，往日的温柔娇弱褪去，像极了阴狠毒辣的疯婆子。若是顾远遥见到自己小女儿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顾青莲乖巧懂事这种话。
跟这种人说再多话也是徒劳，顾南音不耐烦地招来侍卫：“把她拖走，我不想再看见她。”
“是。”身着黑衣的暗卫冲顾南音俯了俯身，来之前王爷都交代了，顾小姐以后就是他们的女主子，要像敬重王爷一样敬重顾小姐。所以这护卫没有半分迟疑，直接上前拖着顾青莲的胳膊往外走去。
常言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元珏就不是个温柔的人，还能指望他手下这些暗卫怜香惜玉吗？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向来只有活人和死人的区别，哪里有什么男女之分，加上他本来力气就大得很，顾青莲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被掰碎了。
她刚被拖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顾南音呢，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矛头倒是转向了身边的暗卫：“你轻点啊，老娘的胳膊都要断了......”
暗卫充耳不闻，自始至终保持着那个手劲，一直把顾青莲拖出去老远，才一把把她摔在地上。顾青莲哪有这么狼狈的时刻，只见她整个人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今日为着及笄礼准备的华丽衣裙也沾满了泥土，甚至摔倒的时候还不小心被她自己踩了一脚，撕开老大一个口子。
这可是她攒了许久的银钱刚做出来的裙子，就这么牺牲了，顾青莲整个脸都黑了下来，不过也看不出来了，毕竟她现在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谁还能注意到她的脸色。
顾青莲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根本没有人放在心上。
有了元珏的手下帮忙，顾南音母女二人的东西虽然多但是收拾得极快，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就全搬上了马车。
顾南音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几年的院子，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你是不是不舍得这里？”秋芷觉得她能理解小姐的想法，就算是府里有这么多讨厌的人，可毕竟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就连她这个丫鬟都生出了几分不舍，更何况是作为主人的小姐？
“不是，”顾南音却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我走后这院子不知道会便宜了谁？”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可都是费了心思的，就连池塘里的鱼也都是元珏费了很大的力气给她找来的珍稀品种，万一她走后顾青莲住进来，这不是在占她的便宜吗？她这么小心眼的人能让人占了便宜去？
“秋芷，你让人把池塘里的鱼都给我捞起来，一条也不能少，咱们把它带到苏府养起来。还有，”顾南音指了指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凡是咱们费了心思打理的花花草草，全都给我连根带走，这都是小姐我的私有财产，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另外你再去母亲院子里走一趟，除了地皮咱们不要，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都带走，一片叶子都不给他们留。至于这院子，”顾南音有点为难，这么好的院子，就这么推倒了是不是有点可惜，再说她住了这么多年，也的确是有点感情了，可这屋子又带不走，留着让别人住她又觉得晦气。
“砸了吧，”顾南音最后看了这院子一眼，“总不能让别人坐享其成。”反正这院子不过是死物，顾府她这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留着除了便宜了别人也再无用处，“把这里的一砖一瓦都给我敲掉，我连个门槛都不给他们留，母亲那里也一样。”
瞧瞧，她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这些对她不好的人，她再不会生出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她好不容易获得了新生，绝不是回来以德报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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