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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芷虽是震惊，但她有个好处就是绝不会质疑小姐的命令，于是她按照顾南音的吩咐，很快地找来了人，方才那些参加顾青莲及笄礼的大臣们若是没走，倒是能看到顾府正在拆房子的奇观，他们还能再一次增长见识。
至于动手的暗卫就更是对顾南音的话言听计从了，身为暗卫，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绝对服从主子的命令。
不过他们一边敲敲砸砸，心里倒是想起了来这里之前流风的叮嘱，流风私下里跟他们讲了，王妃是个极好说话的性子，就是有时候吩咐下来的差事会有些奇奇怪怪。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拆房子这事他们这些跟着王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暗卫也是第一次干。
不愧是他们主子喜欢的人，行事就是与众不同。
第118章 心眼比针尖还小
顾远遥正坐在书房里生闷气呢，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他以为是顾南音母女在搬东西，倒是并未在意，直到管家慌慌张张跑来禀报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什么？顾南音居然让人把院子拆了？”顾远遥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老爷，”管家的身子抖了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屋顶都拆完了，现在正在敲墙呢，老奴远远地看了一眼，满地都是断壁残垣。”他就算是个下人，看着也是心疼极了。这好好的一座院子，怎么眨眼间就没了呢？不过大小姐太可怕了，他一个下人，还真不敢凑上去说什么。
“走走走，快去看看。”顾远遥顾不上再说什么了，疾步往外走去，就连上次到大厅迎接圣旨的时候都没走得这么快过。
顾远遥这边心急如焚，顾南音那里却是悠然自得。她特意选了个好地方，既能看见暗卫拆房子的景象，又不会被掉落的灰尘迷了眼。她甚至还让秋芷从收拾好的包袱里拿出一套茶具，正慢悠悠地品茶呢。
“哟，”看着顾远遥步履匆匆地出现在视线里，顾南音不慌不忙地倒了盏茶，轻飘飘地抬了抬眼，“顾大人怎么过来了，莫非是对于休书还有什么异议？”
顾远遥见着破烂不堪的院子，心疼得都在滴血，这可都是花了银子的，顾南音把院子砸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这院子不还得他来收拾。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远遥横眉冷对，指着她的院子说道。
“没什么意思啊，”顾南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啜了一口茶，清香在唇齿间绵延开来，“如今我就要离开了，这院子又带不走，我思来想去，也许这就是它最好的归宿吧。”
“你你你......”顾远遥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他大声嚷嚷着，“这里是顾府，是我的宅邸，你现在已经不是顾家人了，有什么资格让人来砸我的府邸？”
“是吗？”顾南音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饮了一口茶，才抬头看向他，“顾大人误会了，其实我也是想过其他办法的。比如说把顾大人一家扫地出门，将这座宅邸据为己有。”
“毕竟没有苏家就没有顾大人的今天，顾大人的官职、府邸、荣华富贵，有哪一样是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你只不过是用来讨我母亲欢心的一条狗，可这狗啊，能耐大了，不但不听话还想着反咬主子一口，我把它从府里赶出去不过分吧？”
“可是呢，”顾南音只当看不见顾远遥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我苏家家大业大，不过区区一座宅子，委实看不上眼。再说了顾大人年纪大了，又上有老下有小。为官多年政绩平平，这辈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升官的指望了，不知道还能再苟延残喘地活上几年。因此我也实在不忍心让你们露宿街头，所以我大发善心，就把这宅子给你们留下了。”
“但是，”顾南音往自己的院子看了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我这人占有欲极强，心眼比针尖还要小，自己的东西就算扔了也不想落在别人手里，这座院子既然是我住过的，日后就不可能再让别人住进去。既然院子带不走，我也只好另辟蹊径，这不就成了顾大人如今看到的这副场景。”
“顾南音，你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样子？”顾远遥痛心地看着她，“我还记得以前的你是多么乖巧听话，你可以舍己为人，处处为爹爹和莲儿着想，那时你是那么的明事理，我以有你这样的嫡女为荣。可如今，”顾远遥喘了口气，“如今你怎么面目全非，变得如此冷漠刻薄？”
什么时候？顾南音低了低头，掩住眼里一闪而过的锋芒。说出来他可能不信，是她上辈子临死的时候。人死了一次，也就大彻大悟了。这种虚情假意，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自己亲生女儿的命的人，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顾南音没说话，暗卫的动作又快得很，眼见着院子一点一点的化为废墟，她终于把手上的茶盏放了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裙，直勾勾地盯着顾远遥，留下了最后一句话：“顾大人千万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这句话，顾南音再不看他一眼，干净利落地转过身，顾远遥欠她的是一条命，岂是今日这些身外之物所能偿还的？
顾远遥说她冷漠刻薄，她倒是也想问问，前世他用自己当作筹码，只是为了获得摄政王府里的情报，换得太子对他的另眼相看。为了荣华富贵连亲生女儿都能出卖的人，算不算得上冷漠刻薄？
不过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没有问的必要。像顾远遥和顾青莲这种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就算是到死，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在他们眼里，别人就应当无条件的为他们付出，让他们榨干自己的最后一滴血。可惜了，她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天真单纯的顾南音了，他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良善，就应该下地狱为她赎罪。
顾远遥站在原地，回想起顾南音方才的目光，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为什么他竟觉得，被顾南音的目光盯着的感觉就像是暗处有一条毒蛇在冲他吐信子，让他整个人都觉得阴冷至极。这一刻他竟生出一种感觉，方才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真的是那个曾经对他言听计从的女儿吗？
顾南音和苏怀柔坐上了回苏府的马车，只给顾府留下了一片狼藉。
顾老夫人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到这副景象竟是又被气晕过去了，下人只得又慌慌张张地去叫大夫。
云姨娘更是把屋子能砸的东西全砸了，她实在是不明白，明明是大好的形势怎么就能兵败如山倒呢，还让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看尽了她的笑话。
不只是她提平妻的事泡汤了，就连顾远遥也当众被自己的夫人休弃，自己求之不得的正室夫人之位就这么被苏怀柔弃之如履，她已经能预见今日过后顾府是如何的被人耻笑了。
第119章 欢迎回家
方才苏怀柔母女俩留在顾家收拾行李，苏老爷子给她们留足了使唤的下人，自己却是带着一家人先行回了府。
打今儿起女儿就要回家住了，他们自然得先命人收拾一番。再说了难得摆脱了顾家人的纠缠，总得来一个盛大的庆祝仪式才行。
此时苏家人一个不少地站在门口，伸着脖子往远处张望。苏府府门大开，门两侧各站了七八个小厮，每人手里还都拿着一长串的爆竹。
顾南音的马车一出现在视线里，苏老爷子就抬手示意，小厮们忙不迭地把手里的爆竹都点上。
霎时间鞭炮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在这噼里啪啦的声音中，顾南音母女的马车也驶到了眼前。
苏念辞一溜烟地跑到马车跟前，掀开帘子一前一后扶着母女两人下来。他今日为了接表妹回府，可是特意跟欢颜告了假，连欢颜的铺子都没去。
“表妹，”顾南音的脚刚落地，苏念辞就急忙伸出手把她的两只耳朵捂住，然后又冲着顾南音大喊，“小心点，别吵到耳朵。”
顾南音冲着他笑笑，乖巧地站在原地不动。
“爹，娘。”苏怀柔走到苏家二老跟前，“这阵仗是不是有点大了？”就算她是休夫，放在别人家也算不得什么喜庆事，怎么如今看起来竟跟人家成亲一样热闹?
苏老爷子冲着她摆摆手，整张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每根头发丝都显示着他的喜悦。这算什么，若不是现在天还没黑，他还想直接放烟花来庆祝呢。
等鞭炮声渐小，苏念卿收回捂着耳朵的双手，抬起裙子几步下了台阶走到顾南音跟前，轻柔地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音音，欢迎回家。”不是做客，不是暂住，苏府就是表妹的家。
等放完鞭炮，苏怀安拍了拍手，又有下人端着个盆子走了过来。
这又是要干嘛？还不等苏怀柔开口问呢，只见那个下人拿出火折子，在盆中间不知放上了什么东西，用火折子轻轻一点，盆子顿时烧了起来。
苏怀安扯着大嗓门喊道：“妹妹，快跨过去，好不容易离开了顾家人，可得好好去去晦气。”
苏怀柔也没拒绝，高高地抬起脚，迈开大步从火盆上跨了过来。听说跨火盆能去除霉运，不管是不是确有其事，都只当是讨个吉利了。她刚从顾府回来，谁知道有没有带回来什么脏东西？
苏老爷子今日比他寿宴那日还要开心，从见到顾南音母女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女儿从夫家回来是什么丢脸的事，反而觉得今日是个大好日子。
“柔儿，”苏家人进到正厅，下人们正在来来往往地搬行李，苏老爷子捋着胡子，“你的闺房日日都有人打扫，自从你走后你母亲没有让任何人动过你的东西，原本是想留个念想，没想到还能盼到你回来的这一日，你就回你自己的院子里住。”
“至于音音，我让人收拾了另一座院子出来，就在你表姐院子旁边，你们姐妹俩还能经常说说话。”说到这里，苏老爷子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顾南音和元珏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再过不久就是外孙女的婚期，音音才刚回来，过不了多久又要嫁出去，在苏府也住不了多少日子了。
正在这时候，几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还把苏老爷子吓了一大跳。不是苏老爷子大惊小怪，这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衣，委实不像什么好人。
“王妃，”只见这些人恭敬地给顾南音行了个礼，“聘礼送到何处？”
听到这些人对自己外孙女的称呼，苏老爷子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摄政王手下的人。
顾南音看向苏老爷子：“外祖父，府里的库房......”
“没问题，”还不等顾南音说完，苏老爷子就笑着说道，“你院子旁边就有一间空置的库房，因为一直空着，也就没有上锁，现在就可以直接把东西搬进去，一会儿我再让管家把钥匙给你送去。正好你挨着近，还能随时过去看看。”
顾南音有些欲言又止，她犹豫着说道：“外祖父，一间可能不太够。”这是她委婉的说法，事实上一间库房肯定不够。
苏怀柔也跟着解释道：“爹，音音的聘礼可能有些多。”就看她给顾南音的那一长串钥匙，就知道聘礼不知道占用了多少库房，反正在顾府，苏怀柔是把所有能腾出来的库房都用来放聘礼了。
有些多？
“那两间？”苏老爷子试探着开口，他没见到顾南音的聘礼，倒是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顾南音和苏怀柔齐齐摇摇头：“也不太够。”实际上光是元珏送来的聘礼单子都拉得老长，各种金银和稀有珠宝数都数不清，她们俩人打开看时说是眼花缭乱也不过分。
苏老爷子皱了皱眉，他活了这么大年纪，也算得上是是见多识广，可瞧这母女俩这模样，似乎王爷给的聘礼是真不少，他决定亲自去看看，顺带开开眼。
暗卫是先把聘礼都放到了苏府靠近门口的空地上，等苏家人一起过去，看到堆满了地面的箱子，甚至都已经放不下脚，苏老爷子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家这府邸似乎是有些小了。
“哇，”苏念辞眼睛亮了亮，“表妹，我怎么觉得，你如今竟比你这个表哥还要有钱了。”说着说着他又有些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表哥我累死累活地在外面跑，一年到头不着家，为了赚钱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冷眼，你可倒好，不过是成个亲就抵得上表哥半辈子的努力了？”
他走南闯北，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都不用打开看里面的东西，就看外面用来装聘礼的箱子，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可见表妹这聘礼得有多值钱。
第120章 君既无心我便休
苏念卿抬手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瞎说什么，你如今才多大？还半辈子，怎么？你这辈子连四十岁都活不到？”
“呸呸呸，”苏念辞急忙上窜下跳地捂住苏念卿的嘴，“姐，你可别瞎说，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他现在有了意中人，还想着能跟欢颜白头到老呢。
“你干嘛？”苏怀安瞪了他一眼，“那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还反过来怪你姐姐。还不快把你姐姐放开，你看看你把姐姐都欺负成什么样了，哪里还有个弟弟的样子？”
苏念辞忙不迭地松开捂着苏念卿嘴巴的手，得，他这个捡来的便宜儿子又挨凶了。人家家的孩子不都是大的让着小的嘛，他们家可倒好，与众不同得很。
“王爷对你用心了。”苏老爷子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美玉，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地看向顾南音，“我跟你外祖母自从知晓了你跟王爷的婚事之后，还担心王爷以后对你不好，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香。咱们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家，但王爷既然下了这么多的聘礼，足以看出他对你的重视，这样我们也能稍稍放下心。”
他没想过外孙女会嫁给王爷这样的人家，要他说来，宁可嫁得普通一点，反正有他们苏府做后盾，如果外孙女受了欺负，他们还能帮衬着点。可如果对方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那他就算是当朝宰相，也很难跟他抗衡，他要是负了外孙女，或许他们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可他又一想，嫁一个普通人家又如何？顾远遥原本的家世还不够普通吗？女儿嫁过去不仍然是吃尽了苦头。至少现在看来王爷对外孙女真诚得多，这就足够了。
“外祖父，外祖母。”顾南音上前一左一右地握住二老的手，轻声安慰道，“你们放心，这桩婚事不仅是母亲的意思，也是音音自己的意思。音音既然愿意嫁给元珏，就说明音音相信他，音音也相信，天底下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元珏更好的男子了。况且，”顾南音对着他们笑了笑，眼里尽是坦然，“音音又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若是王爷负了我，我也像娘亲一样，给他写张休书，然后搬回苏府，有你们的疼爱，音音永远不会受欺负。”
苏老夫人欣慰地拍拍顾南音的手，难得外孙女看得通透，可不是？君既无心我便休，他们苏家人从来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能得一心人固然好，若是遇不到，自己过这一辈子又有什么大不了。婚姻永远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若是为了世人的眼光而妥协，那么受伤害的只有自己，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暗卫们齐齐低着头不敢说话，这王妃是真不把他们当外人啊，他们还在这里呢，王妃就这么把以后的打算说出来了。有这么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主子，他们觉得往后自家主子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了。又或者，主子喜欢的就是王妃这种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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