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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没过几日，吏部尚书家庶女谋害嫡女的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都城。等顾青莲和云姨娘收到消息时，已经无力阻止。此事不只成为百姓当中的笑谈，甚至还有说书先生专门编了段子在各大酒楼里讲。为了吸引更多人，还增加了许多不同的版本。
有的说顾青莲相貌奇丑，因为嫉妒嫡姐生得美貌，才下此毒手。有的说是顾青莲打娘胎里生下来就是个傻子，神志不清才做下此事。更有甚者说顾青莲看上了嫡姐的恋人，为了横刀夺爱，不顾姐妹之情。
但无论在哪个版本里，无一例外的是，顾青莲都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而顾南音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顾南音倚在美人榻上，沁雪正绘声绘色的给她讲这几个版本故事。秋芷和白芍在一旁听得笑弯了腰，顾南音也是强忍笑意：“这些说书人果真是厉害，见都没见过顾青莲，却能把故事编的这般真实，若非我是当事人，恐怕也要被他们这些话哄骗了去。”
秋芷让白芍拍了拍自己的背，顺了顺气，才勉强压下笑意：“小姐，这些说书先生就指着这个吃饭呢，可不得尽心尽力？不过小姐那天说的话，可没冤枉她一句，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自作自受。”
话音未落，就见顾青莲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自家院子。
“顾南音，你也太过分了吧，当初说好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若不是顾南音拿自己的名声威胁，她和娘亲何至于搬到寂草阁那个破院子。如今她们在那边住了那么久，该受的罪都受了，顾南音却出尔反尔？
顾南音懒懒地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倚在塌上的姿势丝毫不变：“我没你那么无聊，如果不是刘家二小姐当众质疑我苛待了你和姨娘，我才懒得为你这种人浪费口舌。刘婉儿如何知晓此事不必我说了吧？既然你想借此事污蔑我，我为何不能说实话？”
顾青莲脸色一白，刘婉儿之前来府中看她的时候，她确实是说了她的伤是顾南音指使人打的，当然也隐瞒了她推顾南音落水的事实。刘婉儿那个草包，被她当枪使惯了，果然对顾南音虐待她的事深信不疑。
但她没想到这次居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没有伤害到顾南音半分，反而让自己的名声在整个都城里一落千丈。
顾青莲丝毫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质问：“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妹妹，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总还是有情意在的，在外人面前你就不想着维护我？”
顾南音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顾青莲：“莫不是之前那二十大板还没把你打醒？现在想起来我们是姐妹了？我可没有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妹妹。再说了，你凭什么觉得在你想要我的命之后，我对你还会有一丝感情？”凭什么？凭她顾青莲脸皮厚吗？
顾青莲一噎：“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你也应该为爹爹想想。我的名声坏了，尚书府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下顾南音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下去了，清冷的眸子看向顾青莲：“妹妹真是虚伪得很，如果真心在意尚书府的名声，你又怎会做下如此恶事？既然做了却又怕别人说，你以为你是谁，能让所有的事由着你自己的心意来？如今还跑到我这个受害者面前大呼小叫，谁给你的脸面？敢问你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吗？”
顾南音冷哼了一声，又接着说：“妹妹不是一直想在都城扬名吗？若是凭你自己，一个卑贱的庶女，既无才情，又无胸襟，长得也不出众，恐怕到死都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可是现在呢？你走出去看看，如今整个都城，还有谁不知晓尚书府二小姐顾青莲？姐姐帮你实现了这个心愿，妹妹怎么反倒丝毫不知感恩？”
顾青莲听着顾南音一连串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这个顾南音怎么自打落水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牙尖嘴利，软硬不吃。她是想扬名不假，可谁想要这种污名？
她不甘心地咬着牙：“姐姐就不怕尚书府的名声坏了，自己的婚事也受到影响？”
顾南音打量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的婚事就不劳妹妹操心了。姐姐我长得比你好看，家世又比你显赫，样样都比你出色，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嫁的比妹妹差的。不过-”
第20章 爹爹倒霉
顾南音拉长了语调：“妹妹带着这么多丫鬟过来，莫不是想以下犯上，跟我动手？”顾南音冷冷地朝顾青莲身后看去。
几个丫鬟迎着顾南音冰冷的目光，大气都不敢喘。大小姐可是连二小姐这个妹妹都能打个半死的人，何况她们这些下人，当下就连连摇头：“不......不是。”
顾青莲更加气急败坏，一脚踹到最前面的丫鬟身上。她这一脚可是用了大力，丫鬟直接疼得坐在了地上。可因为畏惧顾青莲，连声音都不敢叫出来。
“妹妹自己无能，何必拿丫鬟出气。”顾南音低着头抚摸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打今日起我这个院子你就不必再踏进来了，不管再来多少趟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既然不能拿我怎么样，妹妹还是夹紧尾巴做人比较好，被我抓到把柄，可是会死的哦。”她这话说的轻飘飘，但顾青莲却从中窥到了一丝杀机。
顾青莲又是气愤又是害怕，她的直觉告诉她，顾南音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不甘心地看了顾南音一眼：“走着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留下这样一句话就带着人灰溜溜的回了自己院子，几个丫鬟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青莲一踏进院子，就看到云姨娘正坐在自己屋里，似乎是在等她。
她走上前，刚想大倒苦水。云姨娘却是眉头一皱，先开了口：“青莲，娘对你太失望了。我怎么教的你，你为何如此沉不住气？”既然现在奈何不了顾南音，那送上门不是自取其辱？
顾青莲本来就在顾南音那里受了一肚子气，现在回来又被自己亲娘数落，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娘，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我的。让女儿以后还如何有脸面见人？”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她在众人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她不过是推了顾南音一下，哪里就谈得上恶毒了。再说了，顾南音现在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些辱骂？
云姨娘何尝不知道，看着女儿的眼泪，她只好放柔了语气：“娘又如何不怨，没想到顾南音那个贱人竟然一点儿不念情分。但如今木已成舟，再是怨恨也没有用，只能想办法破了此局。”
顾青莲听着这话，眼里重新燃起了光，急忙收起了眼泪：“娘，女儿名声如今这么差，还有什么办法能挽回吗？”
“哼，那些贱民，就喜欢听些权贵人家争斗之事。既然他们对这些故事这么感兴趣，那我们不如让都城更加热闹一些。”说着便吩咐下人：“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王嬷嬷留下。”
顾青莲还未明白娘亲的意思，就见云姨娘屏退了下人，从上了锁的箱子中拿出一个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满满的都是银票。她冲着王嬷嬷说道：“嬷嬷，你拿上这些银票，去都城的各大酒楼、茶馆找些说书先生，让他们给咱们都城的贵女们多编些故事。总是听一个人的多没劲，百花齐放才好，总不能只有我们尚书府成了别人眼里的乐子。千万记得要避开人，悄悄地去，不要被人认出来。”王嬷嬷跟了她许多年，这件事唯有交给她去办，云姨娘才能放心。
顾青莲又是期待又是担心：“娘，这招能管用吗？”
云姨娘拍拍她的手，语气沉稳：“莲儿放心，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不了多久，你的名字就会被人慢慢遗忘的。那些人有了新的乐子，自然不会再念叨之前的事。”
有了银钱好办事，为了挽回顾青莲的名声，云姨娘可是几乎拿出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王嬷嬷果然也不负所望，没过几日，都城贵女间的流言四起。
顾青莲那点事被翻来覆去传了那么多天，早就不新鲜了。偏偏这时候从说书先生那里又传出了新的故事，这次可不只是一家之事，都城的许多贵女都被牵扯其中。后宅争斗、嫡庶纷争、宠妾灭妻各类故事层出不穷。众人热情高涨，一时间各个酒楼、茶馆座无虚席。说书先生窥得了赚钱机遇，编起故事来更是卖力。至于顾青莲，早就被人忘在脑后了。
“小姐，没想到二小姐这么有心机。”秋芷愤愤地说道，居然短短几日便能扭转不利局面。
“不会是她。”顾南音脸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顾青莲没这个脑子，明明不能拿我怎么样，偏偏送上门来让我羞辱。这般行事莽撞，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断断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想不到啊，云姨娘倒是有些小聪明，不愧是没有丝毫家世背景，却能牢牢占据顾远遥内心这么多年的女人。顾南音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可惜云姨娘眼界还是低了些，都城这么多世家大族，能屹立多年不倒，那必然有他们的聪明之处。云姨娘这点手段能骗得了一般人，可骗不过这些老狐狸。”前脚刚传出顾青莲的丑事，后脚都城便出现了这么多贵女的故事，谁能相信是巧合？这些老狐狸还能想不通是顾府为了洗清顾青莲的名声，从中做的手脚？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爹爹怕是要倒霉了，可惜我不能亲眼得见，真是让人遗憾。”
秋芷几人听不懂顾南音话里的机锋，不过见小姐似乎很是开心，便七嘴八舌地又说起了都城这些天发生的其他有意思的事。
不出顾南音所料，顾远遥第二日上朝时，可是被不少官员有意针对。顾远遥还纳闷，怎么往日还算是有些交情的几位大臣，今日突然对自己没了好脸色。
“臣有本奏，顾尚书身为朝廷命官，却纵容庶女谋害嫡女。教女无方致后宅不宁，不遵礼法不守规矩，臣以为当罚。”寂静的朝堂之上突然传出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
“臣附议。”
“臣附议。”
第21章 不过是小小惩罚
世家本就重视名声，这些世家老臣不知晓坊间所编纂的贵女间争斗之事是出自云姨娘之手，只当是顾远遥授意。这些谣言虽未指名道姓，但被百姓猜测的范围反倒是更大，众多世家贵女都被编排成了心狠手辣的女子，给自己家女儿的名声带来了不小的波及，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顾远遥。
顾远遥猛不丁的听到有人参自己，本就一头雾水。又见到几位大臣相继出列，竟然是赞同处罚他的提议。这下是真的相信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些人。这些簪缨世家，根基深厚，远不是一个平头百姓出身的他所能相比的。顿时额头上急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苦思冥想该如何是好。
苏宰相和苏将军用余光默默地扫了他一眼，二人极有默契的一言不发。苏宰相捋着自己的胡子，心里冷哼：顾远遥这个混蛋，以为自己翅膀硬了，竟然敢纵容一个卑贱的庶女欺负到他外孙女头上。若不是自己外孙女提前给自己通了气，说此事她要自己解决，他早就让顾远遥滚出这个朝堂。
偌大的朝堂上无人出言，气氛凝滞了一瞬。太子才出列：“依孤看，此事毕竟是顾大人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插手恐怕不太合适。况且顾大人为官以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区区家事治他的罪，未免让臣子们心寒。”顾远遥已经向他投诚，二人站在同一条船上，他自然是要保下的。
“太子说得有理......”皇上惯常听太子的意见，他年纪大了，总要给自己看重的儿子铺一铺路。
“皇上此言差矣。”皇上话没说完就被摄政王打断了。元珏坐在一边，气质清冷：“顾大人身为朝廷大员，却连自己府中之事都处理不好，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顾南音与他相处时，提及这个父亲，话里没有半分感情，似是厌恶得很。凡是他家阿音不喜欢的他都看不顺眼。
既然摄政王已经开了口，皇上自知此时已经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了，干脆就闭口不言。
太子的目光在皇上和摄政王之间来来回回，眸子深处藏着冰冷的寒意。他这个父皇太软弱了，摄政王再怎么说也只是个臣子。一个至高无上的帝王怎能处处被一个臣子掣肘？日后等他坐上皇位一定要杀了元珏。
太子自以为自己的目光隐藏的很好，实际上元珏也不过淡淡扫了他一眼，就明了他心中所想。他想起顾南音上次和他说过的话：“王爷，太子这个人，面上装得儒雅温和，颇有风度。实际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王爷可一定要小心他。”阿音看人的目光倒是犀利，一眼就看出太子不过是个伪君子。
总有人以为他这个摄政王是个花架子，妄想取而代之，却也不想想他为何能在摄政王位置上待这么多年。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依本王看，顾大人停职一个月，罚俸三年。”元珏状似思考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他先替阿音出口气，余下的得让阿音亲自来讨。
摄政王的话一出，那就是板上钉钉了。顾远遥不管心里如何不服气，面上都不能有丝毫怨言，甚至还要跪下谢恩。自己一个三品大员，今日居然被停了职，虽然只有一个月，但被满朝大臣看在眼里，谁不在心里笑话他，他日后还有何脸面面对同僚？
顾远遥气冲冲地回了府，一进门便派小厮出去打听，他得弄清楚今日为何被人针对。
等小厮脚步不停地带回消息，他这才知道这些天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连忙去了云姨娘的院子。云姨娘一看到他，便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老爷，今日怎么下朝格外早？”
顾远遥看着云姨娘温柔小意的样子，心里的怒气稍稍散了一些：“莲儿呢？我今日可因为她倒了大霉了。”
云姨娘心里一咯噔，面上却装作全然不知。她柔柔的说道：“莲儿自从上次被大小姐打了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大好。这不今日稍微好了一些，就闹着要去寺庙给老爷祈福。我虽然担心她的身体，但关系到老爷我哪能拦着不让她去？”云姨娘的瞎话张口就来，府外关于顾青莲的流言，是她有意拦着不让顾远遥知道，否则以此事的传播程度，顾远遥哪至于到今日才知道？但今日见顾远遥方一回府就差小厮去外面打听消息，她预感不好，所以才让顾青莲躲了出去。
云姨娘这番话说完，顾远遥心里是对她们娘俩一点儿气都没了。莲儿从小便崇拜他这个父亲，如今更是为了他拖着病体去了寺庙，他如何能不心软？他不知道今日同僚们的针对是由于云姨娘命人编造故事殃及了他们家中的贵女所致。只当是同僚们出身正统，看不惯他家中嫡庶尊卑不分明，才奏了他一本。
云姨娘见他似乎是消了气，才温温柔柔地开口：“老爷方才说的倒霉，是什么意思？”
顾远遥想起这个脸色一沉：“今日朝堂之上，几个同僚以莲儿谋害顾南音为由，联合起来参了我一本。我被摄政王停职一月，罚了三年的俸禄。”
“停职？”云姨娘大惊，脸色瞬间变了。她此时什么都听不到，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她拽着顾远遥的袖子，焦急地问道：“可会对老爷仕途有什么影响？”自家老爷好不容易才坐上今天这个职位，万一被罢免，她们母女俩还如何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
顾远遥不知道云姨娘的小算盘，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顿时心里熨帖了很多，连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都忘了：“云儿不必担心，此番只是停职不是罢官。只不过，”他眉头皱了皱，“今日见几位大臣似乎对我很是不满，若是我被孤立，那在朝堂上的处境可就艰难多了。”今日除了太子竟无一人为他出面求情，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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