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辛荣担心的是宁王在离京前吩咐过他,有任何关于薛氏姐妹的消息都要派人传信给他,尤其是关于薛府二小姐的消息。另外,还让他留意武德侯府谢玉卿的一举一动。
这薛二小姐和谢玉卿倒是相安无事,可他没想到的是薛二小姐今日突然要和尚书府的长公子赵文轩成婚了。
这成婚实在太过突然,竟然毫无征兆。
听薛况说是昨夜做的决定,今日便成婚。
辛荣得知消息后,震惊不已,成婚这般的大事,不应该走完三书六礼的流程,再选定吉日吉时再大婚吗?为何这薛二小姐成婚竟然如此草率。
辛荣重重叹了口气,这让他如何向宁王交代。
但王妃明明好端端的在王府里,王爷分明已经知道了薛家姐妹换亲的真相,如今真正在王府里就是薛二小姐薛雁,那名义上的薛二小姐其实是薛凝,
可薛凝不是和谢玉卿一对?她为何要嫁赵文轩,辛荣犯迷糊了。
若是言观那个奸商在,或许能为他解惑,辛荣甩去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专注赶路。
他也希望王爷和心爱之人修成正果,能得以圆满。
但他办砸了差事,只怕一顿军棍是逃不掉了。
若是宁王来不及赶到,薛家二小姐嫁了人,他不但要挨军棍,只怕小命也保不住了,思及此,辛荣面色微凝,一鞭子抽打在马背上,身下的骏马风驰电掣般飞奔出去,
希望能找到主子,希望主子一切平安,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
赵府今夜热闹非凡,赵文轩丝毫不在乎薛家出事在这个时候娶薛雁为妻,可谓是至情至情,被传为京城中的一段佳话。
而薛家二小姐先后许了武德侯府和赵府,京城中人都很好奇这薛二小姐到底是怎样的奇女子,竟引得谢赵两家竞相争夺,就连昔日交好的谢二郎和赵家长公子竟然为了她反目成仇。
因赵谦一直反对赵文轩娶薛雁为妻,赵文轩直接请得舅舅陆枭出面做主才促成了这桩婚事。
赵文轩年幼丧母,后来赵谦娶了王太师的女儿为续弦,王氏生下赵文婕和幼子赵文普,虽然赵氏兄妹三人并非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但赵文轩颇为照顾弟弟妹妹,兄妹三人的关系也一直很亲厚。
倒是赵文轩的母亲死后,赵谦便对这长子不如从前那般上心,偏疼幼子赵文普,父子之间的关系也逐渐疏离。
但有陆枭出面,赵谦对这位曾经的小舅子颇为忌惮,加之赵谦当年对赵文轩的母亲陆氏有所亏欠,见到陆枭也难免觉得亏心。而陆枭身居高位,手上又有兵权,每每看到他也没有几分好脸色,赵谦不敢得罪,对于这桩婚事,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如今陆枭做主让赵文轩娶薛雁,赵谦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就连今日长子成婚这样的场面,他也并未露面。
但好歹是刑部尚书长子,镇国将军的外甥娶妻,京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贵,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纷纷前来贺喜赴宴。
今日赵府当真是座无虚席,宾客云集,但大多看着镇国大将军的面子而来,都知道陆枭丧妻无子,将赵文轩当成亲儿子对待,都纷纷赶来巴结大将军。
喜宴上,赵文轩身着朱红喜服,长身玉立,矜贵清隽,虽眼含喜色,举止却仍然沉稳低调,对人谦虚有礼,宾客们挨个朝他敬酒,他也照单全收,几杯酒下肚,脚步踉跄,也染了几分醉意。
陆枭轻拍他的肩头,替他挡住敬酒的客人,“今夜是你的好日子,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赶紧进去罢,别让新娘子等久了。”
赵文轩拱手道谢,“多谢舅舅。”
陆枭微微颔首,感叹道:“若是阿姐看到你娶妻,她还有多高兴啊!文轩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而舅舅已经老了。”
赵文轩见他不到四十岁,便已两鬓生了华发。
舅舅戎马半生,多年未见,也是经历风霜,容颜苍老。
他垂眸敛去眼中一抹黯然神色,忍住眸底沁出的泪意,隐忍出了前厅,去了后院。
他并未着急去新房,而是先去了书房的那颗石榴树下站了一会。
深秋天冷,到了夜间天气寒凉,落下几片轻盈的雪花。这棵石榴树早已硕果累累,沉甸甸的果子挂满枝头,尽管今年的石榴树结满了果子,但他也舍不得摘下一个。可秋风扫落叶,石榴树上的叶子被秋风刮落,熟透的果子也落了一地,他看着地上的果子失落又心疼。
想起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年。
那年他才五岁,那时母亲已经病得卧床不起,一天之中,母亲有十个时辰都昏睡着,他每天都会守在母亲的床前,无助的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母亲,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用自己的脸颊去贴着母亲苍白冰凉的脸颊,想给母亲一些温暖,给她一些安慰。
母亲则望着门外,看向远方,眼神中饱含着期待。
而父亲自从母亲生病后,便很少踏入她的院子,说是母亲得了肺痨,怕会传染。还不许自己来母亲的院子。他每次都是等深夜了再偷偷翻墙入的小院。
而母亲病得越来越重,父亲便不再踏入这间小院了。
他吃力地拧干帕子,照顾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替母亲擦拭脸上的眼泪,“娘,父亲忙于公务,今晚不回来,娘也早些睡吧。”
小孩子不擅长撒谎,想来想去也只能编几个笨拙的理由。
“父亲不在,孩儿陪着娘亲也是一样的。”
陆氏有气无力的笑道:“好。”说完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大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赵文轩一面哭,一面用帕子擦拭陆氏嘴角的血迹,他守着母亲,在她的床边坐了整整一夜,一勺勺地喂服她下汤药,可那汤药怎么也喂不进去,还顺着谢氏的嘴角往下流。
赵文轩急的满头大汗,边喂药边哭,“娘亲,你快喝药,只有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赵文轩守了一整夜,也哭了一整夜,第二天,陆氏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守在床边哭得眼睛红肿的孩子,艰难的支起身子,替他擦去眼泪,“轩儿别哭,娘没事了。”
赵文轩欣喜道:“娘醒了,娘没事了!娘,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娘亲想吃什么吗?我去给娘亲做。”
陆氏望向窗外的石榴树,“石榴熟了吗?”
赵文轩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向窗外花枝繁茂的石榴树,偶有一两个已经成形的果实隐藏在花枝间,这个时节的石榴并未成熟,果实也是青的。
但母亲的心愿他一定要满足。
“娘亲等等,孩儿这就去给娘摘去。”
陆氏有气无力地倒下了。“好”
赵文轩爬上高高的石榴树,去够那树顶还未成熟的石榴,好不容易摘下一个青涩的果子,却听得母亲的房中药碗打碎发出的声响,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哭声:“小公子,夫人她去了。”
赵文轩抱着好不容易摘来的两个石榴来到母亲的屋子,将石榴珍而重之的放在陆氏手里,握着母亲已经冷却的手,扑倒在谢氏的怀中失声痛哭,“娘......”
往事历历在目,那时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临死前要吃石榴,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母亲直到死也难以忘怀当年那个肯为她翻墙爬树摘石榴的那个少年。
石榴多籽,寓意多子多福,这应该是母亲的美好愿望。
只可惜人心易变,当初那个为她爬树摘石榴的少年已经身居高位,为权势迷惑,满腹算计钻研,又在发妻病体缠身时,早已对她厌之弃如敝履,发妻还未亡故一年,他便迫不及待娶了王太师的女儿。
他伸手摘下一个通红饱满的大石榴,暗暗在心中发誓他定不会像父亲那样朝秦暮楚,嫌弃发妻。他郑重将石榴握在手里,前往新房。
*
出了喜轿,薛雁便被辗转送入了新房,此刻她身穿大红喜服,头顶红盖头,坐在喜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可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显然感到紧张不安。
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只听一阵脚步身传来,应该是有人已经进了屋子,她从红盖头底下瞧见那人步伐有些不稳,脚步踉跄正朝她走来,心想这赵公子应是喝醉了。
“赵公子。”
可那人却没说话,又走近了几步,她刚要掀开盖头,却被那人扣住手腕。
“赵公子,你弄疼我了。”
听她这般含嗔的模样,那人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你放开。”她疼得直蹙眉头。
那人非但没放,还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喜床上。
薛雁想要挣扎,却被死死压住无法动弹,她想抬腿去踢那人,就连双腿也被压着。
“赵公子,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我们说好了,我们……唔……”
那人轻笑了一声,一手紧紧钳住她的双手手腕,一手扣住她的下颌,附身含吻住她的唇。
“你……”
吻实在得霸道,堵住她的唇,不许她说出一个字,那吻毫不怜惜,好似狂风骤雨来袭。唇舌强势入侵,比起吻,更像是啃咬。
她的舌尖又痛又麻,口中竟然尝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原来他还受了伤,这人力气好大,摩挲着她下颌的指腹有厚厚的茧子,应该习武之人,他不是赵文轩。
不知是何人竟敢擅闯赵府,还敢闯入赵文轩的新房。
她惧怕他的力道,想挣扎却又无法挣脱,只得发狠用力咬在他的唇上,那人吃痛放开了她。
薛雁趁着他松懈,用力将手挣脱,一把将那人从身上推开。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应该是碰到了伤口,痛苦的倒在床上。
薛雁赶紧掀开盖头,看见躺在床上的男子,震撼不已。
竟是他。
那一刻她不知是喜还是忧。他还活着,但看上去受了很重的伤,面色惨白,就连唇也没有血色,这十多日以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霍钰握住胸口,呕出一大口鲜血。满眸通红,笑着抹去嘴角的血迹,含着讽笑:“怎么,几日不见,竟要嫁人了?”
薛雁手收紧,心里紧张,却垂眸掩饰眼中的慌乱,“是啊,姐夫还不知道吧,我与谢二郎解除婚约,要与赵公子成婚了。”
她在心里暗示自己她是薛雁,是宁王妃的妹妹薛雁,霍钰是她的姐夫。
“为何是他?”霍钰强忍着剧痛,说话时嘴角又溢出了血。
薛雁道:“这嫁娶之事讲究缘分,我与赵公子有缘份。”
霍钰追问道:“缘份?那你喜欢他吗?”
薛雁为了激他赶紧离开,“是的,自然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嫁给他。”
霍钰的唇角勾着凉薄的笑,“那本王呢?”你不喜欢本王吗?”
薛雁心头一颤,手紧握成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从容。
“若是姐夫喝醉了酒,我让人送王爷回府,姐姐在等着姐夫。”
他远在北狄,又怎么这么快发现王府的不是她,或许他并不知道,只是试探她罢了。
“你过来。”
薛雁却往后退了几步,“我去喊人扶着姐夫,安排人送姐夫回府。”
霍钰正要上前,却突然倒了下去。
薛雁吓得赶紧上前扶着他,“王爷,你怎么样了?”
霍钰看着她,“都说了让你过来。”
他的肋下还插着一支箭,虚弱得随时都要倒下。
却不顾伤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头捧着她的脸颊,放肆亲吻着她的唇。
还好,他赶到了,还好,这一切都来得及。
“王妃以为嫁了人,本王便能知难而退了吗?也未免太小看本王了,便是你嫁了人,本王也能将你夺过来。”
霍钰的那声“王妃”也及时提醒了薛雁,提醒着她已经和姐姐换回,宁王妃是姐姐薛凝,如今正在王府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王爷错了,我是薛雁,不是王妃。姐姐薛凝才是宁王妃。”
“那每晚同本王耳鬓厮磨,与本王亲密拥吻,一声声唤本王夫君……”
薛雁赶紧握住他的嘴,不许他再往下说下去,“姐夫喝醉了,我让人送姐夫回府。”
“不许再唤本王姐夫?”
她一声声“姐夫”彻底惹恼了他,霍钰气恼的掐着她的腰,将她逼至墙角,用力吻着她,只想将她按在床上狠狠惩罚一番。
“本王早就说过,谁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绝不会认错。”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往新房这边过来了,而这个时候来新房的便只能是赵文轩。
薛雁又急又恼,被他禁锢在怀里无法动弹,更是又气又急,终于用力推开了他,“王爷你疯了!
被她猛地一推,霍钰呕出一口鲜血来,身体也摇摇欲坠,径直倒了下去。
薛雁见他吐血,不禁皱起眉头,露出担忧的神色,“姐夫,你怎么样了?我不是故意碰到你的伤口的,是你放才那般对我……”
霍钰虚弱靠在墙上,“你为我担心,心里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薛雁瞪了他一眼,“不是,我没有……”
霍钰却笑道:“若是本王因此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薛雁抿了抿唇,却道:“这是我的大婚之日,请宁王殿下离开。”
53/117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