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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谭枝——溪月眠【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31 23:05:32  作者:溪月眠【完结+番外】
  燕恒放下酒碗,瞧着月色下女子好看容颜,有些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墨发,轻声安抚:“怎么会呢。”
  “我其实也不是真正想为官。”
  “我知道。”
  “我就是想亲手为母亲报仇。”谢谭幽眼眶有些红,上一世,直到死她都没有为温栖报仇,那是她一生的遗憾。
  这一世,她可以,她有机会,所以她想不用借助他人之手。
  如空静大师所说,她的执念真的太深了,她不想母亲白死。
  “还有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哥表姐们,那么一大家子,全都死于一场大火,所有所有都是因一人,可陛下却不让人查,我偏要去查,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白死。”
  夜风一阵接一阵吹打在谢谭幽发热面颊。
  她深吸一口气:“这条路会有些艰难,但我想坚持走完。”
  不止艰难,还大胆又疯狂。
  “那便走下去,去做你心中所想。”燕恒笑:“反正不是孤身一人。”
  谢谭幽看向燕恒,他墨眸认真而好看坚定,定定望着她,眼底有星星点点的笑意,温柔而又带着某种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也不知道怎么,她这样问了句:“我们坚持,陛下还是选择护谢靖,而要杀我们呢?”
  上次见云崇那般护着谢靖,谢谭幽便知道,谢靖不好杀,又或许是,谢靖身上有什么秘密,云崇不能让他死,所以才那般护着他。
  而越走,她越发现,很多的不寻常和诡异之处,心头似乎有某种感觉,如果她坚持将事情一件一件的揭开,是个很危险的事,不止她,还会有很多人死。
  脑中打杀声及鲜血淋漓的场面一幕一幕飘过,她看不清,抓不住,心头又在隐隐作痛,迷茫无助之感随之而来。
  燕恒道:“我会护着你。”
  “那你呢。”
  燕恒不答,只是拿起梅花酿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仰头饮尽,任由夜风将他墨发吹起,扫过眼前,有些迷糊,他喉头轻轻滚动,轻叹一声:“你看今晚的月亮。”
  谢谭幽抬眼看去。
  月亮又大又圆的,都说星星耀眼,可今夜,她却觉得,好像月亮更明亮耀眼。
  耳畔,传来燕恒低沉嗓音:“我从不食言。”
  “答应过你,会让你做成你想做之人,就一定会助你完成心中所想。”
  “不必迷茫,你只是隐于暗处很久,忽然浮现众人眼前,心有情绪很正常。”燕恒声音很温和,慢慢的开导她:“如你所说,很多人现下过的都不是自己心中理想的生活,可她们身后无人,也不能反抗。”
  “可如今,你站出来了,你很厉害,是这京城中最厉害的女子了。”
  燕恒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会酿酒味淳朴又香甜的梅花酿,会武功,敢只身站在帝王和群臣面前为天下女子鸣不平,甚至能说出南燕真正目的,朝臣那些废物,无一个看出来的,你比他们还要厉害。”
  顿了顿,眼底笑意越发浓,不忘贬低自己与温凛一番:“就连温凛和我都看不出,这般厉害,你怎么还不开心?要是我这么厉害,我估计会夜夜失眠。”
  听着燕恒温柔的话语,谢谭幽感动又忍不住动情,可听到最后那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泪水跟着滑落。
  她声音里含着浅笑:“表哥和你都是生于战场之人,怎会看不出呢,你别拿我寻开心。”
  “我从不说谎。”
  “……”
  “你是大名鼎鼎的燕王,人人怕你,权势还那般大,小小年纪便能成为八十万燕家军的副帅,外祖父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你有多厉害的话语。”谢谭幽笑意微潋:“所以,我哪有你厉害啊。”
  “可我是男子。”燕恒道:“这世道,男子如此太过正常,这并不值得炫耀,也不能称之为顶厉害的人。”
  “你不一样,这世道女子艰难,你勇敢站出来,会很多人不会的东西,这才算顶厉害,顶勇敢的女子。”
  谢谭幽看着身旁这个为了安抚,宽慰她,不惜贬低自己,都要将她说成很厉害的人,一颗心一点一点的沉沦下去。
  或许是这一生遇见的人太少了。
  她觉得燕恒太好了,好到让她无法用言语形容。
  可她又觉得,即便踏遍这天下,走遍各处,恐怕都不会寻到一个这样的人。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下,头脑微热,谢谭幽缓缓站起身来,夜风凉又大,被吹的酒劲上头,她面前有些晃动,燕恒不知她要干什么,怕她摔倒,下意识的扶住,本想开口询问,却在下一秒,整个人愣在原地。
  谢谭幽抱了他。
  她的酒量很好,这些酒不至于醉,所以,她是清醒的。
  所以,谢谭幽是在清醒之时抱了他,不止抱了,还对他说:“你这般好,日后若我离了你,怕是寻不到比你还好之人了。”
  “……”
  微风拂过,院中静了很久很久,才有一道声音随着风飘进谢谭幽耳中。
  “那便一直在我身边,我一直护着你好不好。”
第83章
  翌日一早,秦国公带四子出征,未带一兵一卒,而是前去与南燕边境十万的燕家军汇合,之后又带领燕家军前往与南燕战场。
  他本想一战成名,也像曾经定国将军府那般,可昨夜,云崇却召了他进宫,与他密谈一夜,既是知君王意,他便照做就是了,反正结果对他有益无害。
  回眸看了眼来送他的二子和几个孙子,未说话,只是轻轻颔首,便一夹马肚离去,此去,有他们在京中,他在战场也是放心的,只愿他们一家人,都能顺利完成心中要事。
  晌午。
  除了长街,当属各大酒楼,烟花柳巷之地热闹,来往人群讨论的都是昨日宫中一事,无论是帝师还是谢谭幽又或是燕恒的言语都被人传的到处都是。
  有人念及先帝不敢乱言语,也有人觉得荒唐至极,由其是学堂少年们,竟是纷纷跑到武德门前长跪不起,反对女子为官。
  跪了一日也见不到云崇,有学子便互相商量了一番,才由一人带头带着一部分人到帝师府前,明明是京中最好的少年郎,温和又有才学,却在此时,将往日学的都抛在脑后,纷纷质问起帝师,或是辱骂。
  帝师府大门仍旧紧闭,无一人出来查看。
  带头的学子咬牙道:“身为帝师不为国君和国家考虑,反倒是为一己私欲,如此!实在不配为帝师!”
  身后学子,面上皆是怒容。
  他们从来就不理解帝师怎么会理解这种荒唐的事,还说什么先帝也是认同,女子若真为官,便要处处都与男子同在,就连上学堂也是,日后做什么,也要听女人指指点点。
  那这漓国岂不是乱套了?
  最前方那学子见门没落锁,上前用力推开帝师府门,抬脚进去,还不忘大声嚷着:“听闻帝师才学颇深无人能及,如今我等特来请教,帝师究竟如何看待此番事。”
  数十学子紧随其后,气势冲冲,那阵仗,是今日势必要听帝师一言,解下他们心头之惑,否则决不罢休。
  在他们心中,帝师永远都是跟随帝王站在一处的人,昨日朝中人人反谢谭幽,为何偏偏最不该的帝师却站了谢谭幽,还说了他们从未听说之事。
  世上,哪有女子之国。
  女子懂什么?又如何顶天立地,还救国救民,简直笑话。
  会才学,这不是富贵家的子女都会之事?若只是因这,他们便不能苟同了,才学他们亦会,何需女子啊,他们更不能忍受,往后为官,与自己争论的是一个妇道人家。
  可却才走了几步,面前便出现一人。
  水绿色的长衫衣裙,拦住众人去路,眉眼温婉,瞧着面前学子,眸中却不见任何情绪,喉咙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众学子怒气忽的凝住,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样一个人,上下打量她,观她面容和年纪,心头纷纷猜测她身份。
  默了很久,才有人不确定惊呼:“箫婉?”
  箫婉眉眼疏而冷下,唇角勾起讽笑:“这便是如今漓国扶摇堂的学子?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你说什么!”有学子感受到侮辱。
  箫婉却不愿意与这些人废话,淡淡道:“我父亲年少便被封帝师,诸位可知帝师二字何其意?”
  “请教?”箫婉冷笑:“方才那一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陛下光临我帝师府了。”
  闻言,说这话的学子脸色当即惨白,只顾着带头起怒,竟是说了不该说之话,若是传进云崇耳中,怕是……
  对上箫婉嘲讽又冷漠的神情,身侧拳头下意识的收紧,还是不愿在这般女子面前输了气势,他怒道:“帝师既是为帝王之师,为何不与陛下站在一处?赞同什么女子为官?”
  “就是。”有人附和:“这世道好不容易才太平,怎可启用女子为官来扰乱了国之秩序?”
  箫婉似是懒得搭理这些愤愤不平的学子,转身朝不远处的管家道:“林叔,去报官,就说有人擅闯帝师府。”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学子,反应过来,见管家已经出府,气不过便啐了几句,才忙出了帝师府。
  擅闯大臣府邸,还是帝师府,不论因为什么,都是个不小罪名,若是真被抓了,可不是丢个人那么简单。
  听着脚步声轻轻浅浅离去,箫婉才缓缓停下步子,回眸望着那群学子刚才站定的地方,眸色毫无波澜。
  学子何时那么闲了,还那般大胆,又闹的轰动,目的明显,这其中怕是有人故意引诱,否则,只是那些学子,怎会想到去长跪武德门和闯入帝师府。
  箫婉不禁心头低叹。
  当真是蠢,任人随意挑拨,哪像鲜衣活泼又具有才学的少年郎,当真是安宁日子过久了。
  也怪不得他国敢起灭漓国之心。
  军队强大管什么用,国内都是蛀虫,败了也是该。
  眸中厌恶之色明显。
  当真是厌恶极了如今这世道。
  *
  帝师府外。
  “现在怎么办。”有学子上前问那个带着他们一路来帝师府的学子。
  “在去武德门外。”那学子面色阴沉:“敲登闻鼓,谢谭幽杀过人,这样的人怎可参加春闱?”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谭幽参加春闱。”
  闻言,有学子皱眉,与身旁之人面面相觑,他怎么觉得他们的目的好像偏了,当时相约而来,是反对女子不可为官,怎么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只为了阻止谢谭幽?
  也没多话,数十人还是又浩浩荡荡前往武德门外。
  *
  周围静下。
  暗处缓缓走出三人。
  谢谭幽盯着最前方的那身影,眸子微眯。
  秦怀容,秦国公府大房的庶子,秦怀安的庶兄。
  听闻扶摇堂的学子门跪于宫门外,反对女子为官,她本想去看看,却在路上看到秦怀容带着数十学子往这方而来,看到秦怀容时她便察觉事情不简单了,才跟了过来。
  眼下听到这般言语,她便更加断定。
  谢谭幽眸色微沉:“黑云,将消息散出去。”
  她本想一个一个来,可如今,既然是有人等不急,那便都一起来吧。
  黑云应声离去。
  看天色还早,谢谭幽也没有回府,而是带着银杏去了清幽居,里里外外小小整顿一番,淡淡扫了眼对面的炊烟记,心头已经算好了要开张的日子。
  这期间,外头消息时不时传来,秦怀容敲响登闻鼓,状告谢谭幽杀人,被仗了九十。
  谢谭幽面色依旧无常。
  没一会,黑云便回来了,紧接着一则惊人的世家隐秘消息便被传的沸沸扬扬。
  秦国公府的大公子与秦氏苟且。
  此消息,可谓是震的人久久回不过神来,任谁都不敢信,那两人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啊!
  消息传进秦国公府时,正在养伤的秦怀安一惊,想起身却是扯动伤口,就此昏迷过去。
  国公夫人近日喜爱烧香拜佛,从慈安堂出来,听闻秦怀安又昏迷过去,心疼的不行,忙问前来禀报的婢女:“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迷?”
  婢女面露难色,好半天不知道怎么说。
  “到底怎么了?”国公夫人沉了脸:“是不是谁惹安儿不高兴了?”
  “不…不是。”知道国公夫人宠爱秦怀安,婢女也怕受牵连,一咬牙,道:“外面的人都在传大少爷和大小姐……苟且。”
  这府中,大小姐只有一个,便是秦氏。
  乍一听婢女言语,国公夫人身体狠狠一震,下意识甩了那婢女一巴掌:“胡说什么!”
  一巴掌似乎用尽了她的全身力气,手指不停发颤,在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婢女慌忙跪地:“奴婢没有胡说,都是外面所传。”
  国公夫人只觉脑袋嗡嗡嗡的,听不到也看不见,只隐隐约约见婢女们慌作一团,又是惊呼。
  “快传大夫,老夫人晕倒了!”
  “老夫人晕倒了!”
  国公府前院后院乱作一团,秦澜亦是惨白着一张脸回府,直奔大房院落。
第84章
  明明是艳阳天,城中却如被阴霾笼罩。
  上百学子还跪在武德门外。
  而此时,干清宫中。
  云崇正听着高公公回禀宫外之事,待高公公说完才放下手中笔,抬起一旁杯盏轻抿一口,语音淡淡:“秦怀容呢?”
  “受了九十仗,已经昏迷过去。”
  云崇道:“那还等什么,杀了人便偿命,让刑部去抓人吧。”
  “是。”
  高公公离去一会,殿中忽而想起一道温润嗓音:“父皇若想借此事对付谢谭幽,怕是行不通。”
  “哦?”云崇挑眉,昨日的怒火荡然无存,整个人显得平静些许,不顺着云启话头,反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朕倒是想听听你对秦怀容带领扶摇堂众学子长跪武德门一事的看法。”
  云启面色不变:“前些日子秦国公府称秦怀安被人刺杀,受了重伤,可拒儿臣所知那并非刺杀,而是被谢谭幽带人所伤,秦怀容是秦怀安庶兄,二人关系十分要好,想必,是听闻谢谭幽有为官想法,又听闻帝师前来劝谏陛下,恐是怕谢谭幽如愿,这才糊涂了,想要以此来阻止。”
  “阻止。”云崇冷笑:“朕怎么觉得是逼迫呢?”
  从高祖到先帝,虽非真强国,却也无人敢敲登闻鼓,或是万千学子以劝谏的名义长跪武德门前,到他这好了,已经是强国,反到什么事都来了,敢敲登闻鼓就算了,还敢长跪武德门前逼迫他。
  他是国之主,不论做什么决定,都是一句话的事,哪有还要得别人同意的道理?不同意便长跪不起,还闹的人尽皆知,听说,还去了帝师府中。
  如若最后他应了,难不成这些学子还要来个当场死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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