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到手的榜首不保,沈水瑶心中焦急,她道:“皇上、皇后娘娘。今日是仲秋,合宫团圆之日,臣女请求再为皇上娘娘弹奏一曲《仲秋》。”
这曲子难度极高,平日里她也是没把握的,但今日,她要一搏。
得到皇后的允诺后,沈水瑶再次来到古琴旁,弹起曲子。
沈凌烟喝着杯中烈酒,冷冷的看着她。
今日,父亲在此,本不想再为将军府生事端。但她既然如此不识趣,她也无需忍耐!
她在桌下的右手隐在暗处,轻捻着一根细如发丝、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银针。
待沈水瑶弹奏至高潮,她对准方向,催动内力。
霎时,在沈水瑶用力之间,“啪”一声琴弦断了!
琴断乃不祥之兆,何况是在如此宫宴之上,弹奏《仲秋》之时。
老皇帝迷信,最忌讳的就是此类事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同情而恐惧的看着她。
楚云泽忍不住要起身,撞上母后警告的眼神,便拿起酒杯,也默不作声。
沈水瑶呆呆的坐在原处,弹奏的手抖了一瞬,似是没反应过来。
殿内的气氛压抑低沉良久,降到了冰点。
“晦气!”皇帝眉头紧皱,嫌恶的厉声道。
沈水瑶登时就跪在地上,哀声道:“臣女……”
沈磊匆匆离席,急急道:“陛下,这琴有问题。臣这就毁了这琴,带小女离席回府。”
第8章 当众拒婚,被推下水
皇帝铁青着脸,面色不虞。但见沈磊出面,只得不耐的点点头。
沈水瑶垂着头,怨毒的眼神扫过沈凌烟,见她正端起一杯烈酒,事不关己的喝着。
最终,沈磊被皇帝叫住了。
而沈水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太监簇拥着赶了出去。所经之处,众人对她避而不及,移开视线,再没有了方才的热烈追捧。
乐师渐渐入场,弹奏起恢弘的霓裳羽衣曲。
沈凌烟放下手中的玉如意,拿起一瓶烈酒,自后门溜了出去。
宫宴的气氛让她觉得不自在,还是在军营自由畅快。
刚出后门,一只手便抓住她的胳膊:“烟儿,你方才的舞姿甚美。”
沈凌烟甩开楚云泽的手,冷冷道:“三殿下,请自重!”
楚云泽焦急道:“今日,便是父皇为我们赐婚的日子,别和我生气了好吗?”
沈凌烟未理他,远远的将他甩开。
楚云泽的目光染上寒意,他冷笑一声,拂袖走回席间。
待沈凌烟回殿,歌舞也结束了。
她刚落坐,就见楚云泽站起身,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一事请父皇做主。”
说完,他柔情脉脉的看向沈凌烟:“儿臣自一年前与沈将军之女沈凌烟相识,便已暗生情愫,情投意合。近日又听闻母后讲,儿臣与将府嫡小姐早有婚约。
才知我二人缘分深重,儿臣想趁这花好月圆夜,请求父皇为儿臣与沈小姐赐婚,讨个好彩头。”
皇帝向着皇后道:“有这事?”
皇后附和道:“陛下,他二人本就有婚约,又私下里暗生情愫。臣妾想着真是莫大的缘分。”
“儿臣早已爱上沈小姐……只想快履行婚约。”楚云泽低头,佯装羞涩道。
宴会的贵女面露愤恨之色,这女人,竟还真把尊贵的三皇子殿下勾引到手了……
皇帝调笑道:“你这小子,近日茶不思饭不想,忧心忡忡,原是用情如此之深,等着今日呢!朕允了。”
他又看向沈磊:“沈爱卿,云泽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有何意见?”
“与三皇子结亲,是烟儿的福分。”沈磊斜眼暗示着沈凌烟:“还不快谢过陛下。”
沈凌烟从容不迫的来到殿中,拱手道:“臣女谢过陛下厚爱……”
却见她话锋一转,对着楚云泽道:“但三殿下,你我不过偶然遇到过几次而已,如果我之前做了什么,让您误会你我二人情投意合,我在此向您道歉。”
楚云泽吃了瘪,也不恼,柔声道:“烟儿,勿与我闹脾气了,你我二人可是有婚约在身。”
“陛下,恕臣女不能接受这婚约!”
此话一出,楚云泽面色立刻绿了。
全场哗然,她竟然当众驳了皇帝的指婚!给三皇子和皇后难堪!
楚云昭掩下异色,那晚他走后,派人查过她的身份——将府嫡女。
以及三皇子一直追求沈凌烟,讨她的欢心,她似乎也被他打动,两人相谈甚欢。
他甚至有一瞬怀疑,她那日,真的如此凑巧,路过郊外,将自己救下吗?这是否是两人的合谋?
如今,她竟然当众将亲事拒了。这件事,让他有些看不透。
“你说什么?!”皇后站起身,指着她怒道。
皇帝亦沉沉的看着她,缓缓用指节敲着桌。
沈凌烟也不惧,镇定道:“陛下请听臣一言,其一,我身为少将军,志在守卫边疆,戎马一生,早已做好了孤身一人的准备。其二,三殿下求娶我不过是误会,我二人并无丝毫情愫。”
“其三,敢问爹爹,这婚约的具体内容为何?是何时定下的?”
沈磊双眉紧皱,今日他这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他如实答道:“先皇后在世之时,定下的圣上嫡子与将府嫡女之婚约。”
“这也是最让臣女忧心的一点,这婚约是先皇后在世时定下的,这其中的将府嫡女自然是我,但这其中的嫡皇子……”
此话一出,众人心下明了,若是先皇后定下的如此婚约,那这嫡子必将指的是九皇子。
而不是继后的儿子,三皇子。
楚云昭瞳孔微颤,握着杯子手顿时收紧。
“放肆!这其中的嫡皇子必然是指云泽!”皇后站起身,柳眉倒竖道。
“皇上,先皇后在世时,曾于将府有恩。她定下的婚约,臣女必定履行。
但如今,九殿下已找回。朝中嫡皇子便有两位,臣女既不能违背先皇后所嘱,又不能……”沈凌烟为难的看了眼盛怒的皇后:“臣女甘愿一生不嫁,为国效力。”
“烟儿,你身为女子,怎可终生不嫁!你我相识已久,莫要与我耍脾气。”
楚云泽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坚定道:“父皇,我此生非烟儿不娶!”
说来说去,还不是父皇一句话,他期盼着父皇站在自己这一边。
皇帝将沈凌烟的为难尽收眼底,这婚约,这么一想,确实不是楚云泽的。
方才看到儿子期许的眼光,本想力排众议,允诺下来。可当沈凌烟提及先皇后,不禁想起她一颦一笑、温柔似水,浓浓心伤涌上心头。
再看看身边盛怒的皇后,不禁涌上一阵厌烦,他摆摆手:“好了,此事先作罢。休要再提了。”
宴席散去,沈凌烟提了一盏烈酒,走向御花园中,这里的海棠花在秋季又盛开了一轮。
前世,她每每从御花园回去便会头痛发作,不知是否和那蛊毒有关。
她要来验一验,她如今的蛊毒深入到何种程度了。
不知她前世喂养在御花园的那只夜猫,现在是否在这里。那家伙,一闻到酒香,马上就窜出来。
突然她觉得一阵眩晕,眼前黑了一瞬。
这熟悉的感觉,前世也曾出现。是蛊毒的缘故!
本以为今世摄入的量少,便不再发作。未曾想,还是耗损了身体。
自己已经派人去找天下第一的制蛊人——白墨蛊师,如今还没有消息。
头愈来愈疼,沈凌烟扶着树干,就要倒在地上。
突然,她落入了个檀香味的怀抱。
这檀香仿佛有治愈的功能,缓了一会,她的头便不疼了,沈凌烟抬头,见一双幽深的眸子凝视着自己。
“沈医女,你这是怎么了?”楚云昭戏谑道。
这称呼听到沈凌烟耳朵里,显得阴阳怪气。
她低声开口道:“没什么,一时头晕。”
“席间喝了那么多烈酒的缘故?”
“怎么会,我在军营中与他们划拳时,可是千杯不倒。”
楚云昭夺过她手中的烈酒,“哗”一声倒入水池。
“你……你倒我的酒做什么?”沈凌烟惊诧道。
楚云昭不答,神色冷峻的看着她,眼神中带了几分探究。
他查过了,她儿时学医,少时行军,是一位家世高贵、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可以说,除了那早已经不做数的婚约。她和落入泥潭的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和前世一样,真是个怪人。”沈凌烟小声嘀咕道。
楚云昭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多谢殿下在席间的提点!你怎知我会剑舞?”
“猜的。”楚云昭淡淡道。
她又想起他的腿,关切道:“殿下,你的腿如何了?”
“……”
远处传来老奴焦急的呼唤:“九殿下,陛下嘱咐咱家亲自送您回府……您可去哪了啊?”
脚步声愈来愈近,见楚云昭一动不动,沈凌烟焦急的凑上前去,贴上他的耳朵,小声道:“殿下,快出去。我们要被发现啦。”
她面色微醺,凤眸妩媚,如兰的气息在耳畔响起。
楚云昭身形一顿,猛地放开她,转身离去。
沈凌烟看着他微微踉跄的背影,不禁纳闷道,陛下难道没请太医为他治腿吗?
他的腿,比上次更严重了。
沈凌烟看着水池边月光粼粼,沉思片刻,准备马上离开。
不知怎么,在闻到一阵浓烈的海棠花香之后,她的脑袋越来越晕,方才那阵黑色又出现在眼前。
她微微晃着头,想驱散这阵不适。
却未注意到,在她身后,一个身着太监服的人正缓缓靠近……
砰——一声,水池激起巨大的水花!
沈凌烟在黑暗中,被人推下了水!
第9章 九殿下,血祭是何意?
她是会游泳的,然而浑身无力,眼前漆黑。
那人的手不大,却很有力度,不断将她向下按去!
沈凌烟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上来,死命的抓住那人手,将她拖下水来。
那人似是呛住了,却拼命忍住呛咳声,狠狠向她袭来!
两人缠斗挣扎之间,她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那人痛呼出声,接着好似被什么人带走了……
紧接着,她被一个结实的臂膀捞上岸。
恍惚间,一个柔软的唇覆在自己唇上,为自己渡着气……
再睁眼,沈凌烟正躺在的马车中,身上盖着柔软的兔毛毯。
近在咫尺的是楚云昭那张俊颜,他眉头微皱,正用手转着一个小盒子。
原是他救了自己。
她眨着眼睫,又想起那个吻,正不知何开口。
“刚才的事,为了救人。”清冷的声音响起。
“嗯。”沈凌烟抱着毯子起身,点点头,她知道他是指那个吻。低头之间,发现身上没有了湿漉漉的感觉,她的衣服已然被换过。
“衣服是请宫女为你换的。”
“……”
这人,会读心术吗?
“殿下,多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要谢谢它吧。”楚云昭指了指角落的白猫。
沈凌烟这才发现自己前世养的那只猫,正缩成一个白团子,蹲在马车角落。
“殿下,我当时眼前一片漆黑,请问您看到了什么了?”
“方才我听到动静的时候,就赶了过去,见有人把你按到水中。但离得太远了,我来不及上前。
正好发现它,蹲在我脚边嗅着空酒盏。我便将空盏抛到水池里,它立刻奔了过去。这猫也机灵,咬了那人一口,我才有机会将你救上来。”
“殿下,你可看清那人的样貌?”
“未来得及,那人便被黑衣人接走了。”楚云昭眸中闪过一抹暗色,道:“你是如何被推下去的?”
他知道沈凌烟武功高强,即使喝醉了,也不可能被轻易推入水中。
沈凌烟将猫抱在怀里,懊恼道:“当时我闻到一阵海棠花香,紧接着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听到海棠花香,又联想起她无故晕倒之事,楚云昭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嘶——”头痛又来了,沈凌烟用手死死地按住脑袋,咬牙忍着。
楚云昭眸光暗沉,沉思半晌,道:“你身上可有未消退的伤痕?”
“……有,肩膀处新受了箭伤,后背上……也有些许伤痕。”她断断续续道。
“我看看你肩膀处的伤口。”
见他面色凝重,沈凌烟没有犹豫,解开外衫,露出半个白皙瘦削的薄肩。
许是箭伤穿透的伤口骇人,楚云昭只看了一眼,便蹙眉移开了视线。
他自怀中掏出一只散发着寒气的玉盒,打开后,一只通体雪白、正中泛红的小蝎子爬到他手上。
他将小蝎子放在沈凌烟肩膀处,小蝎子立刻兴奋的上前吸食着血液,它雪白的身体渐渐泛起紫色。
楚云昭的脸色愈加难看。这颜色,果然,中的是最难解的千树蛊。
这蛊毒是集成苗疆千棵枯死的枝干,吸收树灵,炼成的绝世蛊毒。中此蛊者,会渐渐出现夜盲、眩晕等症状。
这毒遇到浓烈的海棠香尤其会催发。长久下来,再好的身体底子,也会如枯死的树干一样,被慢慢掏空。
就算是自己,对这种蛊毒,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种蛊毒,要想要争得一线生机,非得亲自前往苗疆一趟不可。
沈凌烟思绪慢慢回笼,想起蛊毒自伤口而入,而楚云昭的小白蝎此刻就在她肩上。
“殿下,你……会解巫蛊之术吗?”
她听闻,练这种蛊术,极其耗损身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多练蛊之人,都活不过而立之年。
所以就算是苗疆,练巫蛊之术者也并不多。练蛊者,无一例外,都是穷途末路者。
楚云昭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略知一二,我解不了这蛊,只能延缓你的毒性。暂时不会发作,以后远离海棠花,会加速你的毒发。”
海棠花……原是海棠花催发的。
前世沈水瑶将御花园,大半都种上了海棠花,原来是要她蛊毒发作。
须臾,楚云昭将蝎子拿下来,又将手指割破,挤出两滴血,滴在蝎子周身。
小蝎子的身体又恢复了通体雪白。
看着他滴血的动作,霎时间,沈凌烟眼前出现前世,他浇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滚烫的血。
不知不觉,她的目光变得漆黑滚烫。沉默良久,开口道:“你为蝎子滴血,这是何意?”
似是她声音哑的厉害,楚云昭一怔,轻声道:“定期喂养、洗净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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