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年氏取好名字的佛楼、菜圃、金鱼池和坦坦荡荡,胤G仍是亲自此御笔写下匾额。
第二日一早,胤G就下旨让人将御赐的匾额高高挂起,简直看瞎了苏培盛等一众奴才的狗眼。
用过晚膳之后,年若薇入了书房,竟然看见四爷正在专心致志的翻阅一张张秀女小像,登时沉下脸来。
“啧啧,秀女甄选还要等两年呢,爷这就开始瞧上了?爷瞧上哪家的漂亮姑娘了“让我也开开眼可好”?”
胤G听出年氏话里的醋意,将板着脸准备转身离开的女人拽入怀中抱紧。
“别醋,胡说什么!爷在给五子和六子甄选嫡福晋人选。”
“啊?那我真要好好瞧瞧未来儿媳。”
听到四爷说在选儿媳妇,年若薇当即就笑逐颜开坐在了四爷的怀里。
“这是爷为弘昼选好的嫡福晋吴扎库氏,乃步军副都统五什图之嫡女,脾气秉性沉稳,与弘昼活泼的性子恰好互补。”
“这是六子的嫡福晋范氏,乃御史范鸿宾之嫡女。”
年若薇看着那两个少女的肖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莫名觉得不是滋味。
兀地,她盯着六阿哥弘嗟崭=范氏的肖像,气的柳眉倒竖。
“爷,孩子们都知道他们未来的嫡福晋人选了吗?”
“嗯,上个月爷已下旨赐婚,待过两三年完婚。”
“为何只有六阿哥弘嗟牡崭=是汉女,而其余的皇子嫡福晋,都是满军上三旗的贵女?”
“大阿哥弘晖的嫡福晋是赫舍里氏,弘历的嫡福晋是富察氏,甚至给弘历启蒙情事的女子,都出自富察一族的旁枝,为何爷独独就给六阿哥弘嘌≡窈号为嫡福晋!”
“薇儿,难道你只是将满汉一家挂在嘴上说说而已?为何爷给六子选汉女为嫡福晋,你竟如此抵触?”
年若薇被四爷一番话说的愣住了,她愕然发现,自己似乎被四爷和这个腐朽的封建尊卑制度潜移默化的同化了。
她竟然潜意识里觉得,她儿子的嫡福晋人选必须出自尊贵的满军上三旗,否则就是对儿子的折辱。
她的心思被四爷戳破,顿时无地自容,咬着唇没脸吭声。
她默默良久,终于羞愧难当的说道:“对不起爷,我也有为人母的私心,我只想着给自己的孩子们最好的一切。我只是担心弘啾宦蒙勋贵取笑,并无别的意思。”
“可..你就是故意针对弘啵你别不承认。”
这下轮到胤G垂首不吭声了。
“他看过画像之后,并无异议,爷并无强迫之意。”
“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们的孩子,你是皇帝,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言出法随的圣旨,由不得旁人选择,难道你还想让他抗旨不成?”
年若薇气的转身就走,忽而见到新晋的九门提督托恩多步履匆匆的前来。
而他的身后跟着绵延不尽的步军营官兵,圆明园都被明亮的火把照得明如白昼。
她顿时心下一凛,九门提督的身份非常敏感,负责整个四九城的戍卫要职,能让托恩多深夜行色匆匆前来面圣,想必是京城内出现了不稳定的因素。
如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四爷早就坐稳了江山,究竟还能出什么乱子?
此时苏培盛悄摸吧唧跑到了小年糕的面前,他脸都吓得惨白:“年糕,不好了,六阿哥..六阿哥反了!”
“还有大阿哥..大阿哥中毒昏迷不醒,紫禁城里此刻乱了套了。”
“六阿哥如今率着西山大营五万精锐,正与太子在四九城外厮杀。”
“万岁爷..万岁爷震怒,这会准备回京平乱了。”
苏培盛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哭腔,那些皇子都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如今怎么沦落到骨肉相残的地步了。
“年糕!”
此时荣宪一身戎装,疾步朝着小年糕走来。
“胤G此计果然奏效,藏在六阿哥身后的竟然是八弟他们。”
“蓝儿,你在说什么,什么计策?”年若薇被荣宪的话,说的有些发懵。
紧接着她意识到四爷在利用她的孩子,顿时痛苦的咬紧牙关:“他是不是在圆明园里故意装作快死了,引出皇子们各自身后的势力,方便铲除异己?”
“年糕你别误会,四弟当时的确为了你的死,而病体沉疴,只是近来朝堂和军中都不太平,前日我来寻你之时,才顺便与他定下的计划。”
“可他们都是我与他的亲身骨肉,他怎么能利用孩子来铲除异己!”
“年糕,身在皇族哪里有什么兄恭弟友?自胤G登基之后,你那些年长的儿子没有一个是老实本分的,统统都各怀心事。”
“哼,若没有人引导他们夺嫡,他们又如何会自相残杀!”
年若薇再不想听荣宪公主说那些争权夺利的阴谋诡计,当即就到马厩寻了马匹,心急如焚的赶往京城。
.....
此时六阿哥弘嗾率兵在西城门厮杀,忽而官道上有人一骑绝尘而来。
“爷,那宫女长得好像皇后娘娘。”弘嗌肀叩呐才高声提醒道。
“额娘!”弘嘁谎劬腿铣隽硕钅铮当即就挥鞭朝着额娘疾驰而去。
“弘啵你快让他们撤兵,不准胡闹了。”年若薇扯着嗓子高声呼喊道。
“额娘,我以为您不在了,我恨他,恨他宠幸姨母冷落您,我恨他!”
年若薇知道儿子口中的他,是四爷。
“我要他们都为您陪葬呜呜呜.....”
“四哥和五哥,还撺掇汗阿玛将我出嗣为十七叔果亲王的儿子,我恨他们!”
“好孩子,有额娘在,谁都不准欺负你。”
“额娘,今日我与四哥和五哥只能你死我活,汗阿玛病危,四哥登基之后,依附于我的朋党定没有好下场,今日是生死局,我一定要为所有人杀出一条血路来。”
“弘啵。∧愀我回来!”
年若薇眼睁睁的看着弘嗟糇马头,重新陷入厮杀的乱军之中。
她跨上马,心急如焚的扬鞭冲入厮杀的战场,却看见弘嗟募珉伪缓肜的刀锋戳穿。
而此时弘昼正挽弓瞄准了一身是血的弘唷
“不!!!”
年若薇只觉得心口处一根绷紧的弦,陡然断裂开来,让人痛不欲生的剧痛瞬间弥漫开来,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她听到耳畔一声声肝胆俱裂的额娘,孩子们的声音和战场上的厮杀声,就像钝刀在来回撕扯她的心口,她眼皮越来越重,身不由己的下沉,痛苦的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
养心殿内,弘历弘昼和弘嘈值苋人,此刻曲膝跪在了床前,一个个哭的泪流满面。
余毒未清的弘晖则坐在了额娘的床前面色煞白。
没有人敢说话,因为此刻汗阿玛看每一个皇子的眼神,都带着无尽的杀戮。
参与叛乱的八叔和九叔被汗阿玛取名为阿其那和塞思黑,被革除了玉碟和黄带子,下旨将他们圈禁到死。
给了额娘致命一剑的八婶郭络罗氏,被汗阿玛下旨让阿其那休妻,并将郭络罗氏赐死,骨灰都扬洒在四九城的各大城门,任万人践踏。
汗阿玛下旨禁止上三旗大臣、侍卫、官员等在诸皇子门下行走,一经查出,即行参革,勾结朝臣的皇子,则立即贬为庶人。
此时苏培盛战战兢兢的入内养心殿内。
“万岁爷,太后方才崩了。十四爷奏请继续为先帝爷守陵。”
“让十二弟处理丧仪,别来烦朕!”
“呵,将胤_贬固山贝子,把他押回京城,囚禁于景山寿皇殿内,非死不得出。”
苏培盛诶了一声,知道万岁爷不想让十四爷替太后守陵,成全他的孝心。
“传旨,将六阿哥弘喑鏊茫过继为老十七嗣子,承袭果亲王一脉。”
“汗阿玛!您为何总是对儿臣如此薄情寡义!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
弘嗖恢道汗阿玛为何总是对他怀有敌意,这些年来,他明明改邪归正,如履薄冰的活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汗阿玛,可他却从不曾正眼瞧他。
“都是四哥和五哥逼儿臣谋反,儿臣只想活着而已,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生来克母!”胤G忍不住暴跳如雷的呵斥道。
“什..什么意思?”
“你们每个孩子出生之时,朕都会让人给你们批命,你是天煞孤星,生来克母!朕就不该听你额娘的话,将你这祸害留下!滚!朕与她,没有你这个儿子!”
胤G此刻悔不当初,倘若他狠下心抛开父子亲情,早些将弘嗾饪四傅哪孀硬除,年氏也不必遭此横祸,生死未卜。
“儿臣...儿臣...”
弘噙煅识绝望的嗫喏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今日惊闻自己生来克母的噩耗,他顿时痛苦的恸哭起来,原来如此,原来汗阿玛对他的敌意,是因为他生来克母。
如今额娘的确应了他生来克母的事实,处于濒死之间,额娘知道他克母,却仍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此刻弘嗬⒕瓮蚍郑泪流满面,呜咽着匍匐在地:“侄儿弘啵跪谢万岁爷出嗣隆恩。”
弘历和弘昼兄弟二人,愕然而羞愧的盯着匍匐在地的六弟,兄弟二人打小就最讨厌六弟,甚至商量过如何将六弟踢出兄弟之列。
可此刻看着六弟哭着叩谢汗阿玛将他过继,兄弟二人顿时愧疚的红了眼眶。
“汗阿玛,儿臣和五弟也有错,儿臣们以为您病危,所以故意放出话,说要将六弟五马分尸。激怒他起兵谋反,儿臣差了主意,竟然卑劣的想借机铲除...亲手足。”
“都滚!”
胤G此刻悔不当初,他知道罪魁祸首是他,是他学先帝默许皇子夺嫡,想要选出最为拔尖的储君。
她曾说过,若他不护着他们的孩子,她会恨他。
所以她竟用命来惩罚他,迟迟不愿醒来。
苏培盛偷眼看见万岁爷心力交瘁的抱着小年糕的手,在低声啜泣,忍不住跟着心疼的直落泪。
太医们统统对小年糕昏迷不醒的状态束手无策,他们都说她成了活死人,无知无觉,形如尸首,说不准哪一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咽了气儿。
苏培盛怕极了,他心里明白,小年糕咽气那日,就是万岁爷驾崩之日。
此时胤G下意识的捻起佛珠,例行每日诵经祈福之事。
兀地,胤G想起当年在红螺寺遇到的那一僧一道,还有罗瞎子给年氏的批命之言。
罗瞎子说年氏乃已死之人,虽贵不可言,却有命无运。
那僧道二人曾说年氏乃已死之相,至多只有二十年阳寿。
年氏需皈依佛门,远离红尘俗世方能保命,若不然,就需至尊之人,日日为她诵经祈福,消弭灾祸。
胤G忽而惊恐的攥紧了佛珠,如今正好二十年!
“摆驾,朕要去红螺寺,让红螺寺所有僧人都不准外出!”
“传旨,大赦天下!”胤G担心自己杀戮太重,会连累年氏,于是忧心忡忡的决定大赦天下。
“奴才遵命。”
.....
红螺寺昨日就在山脚下的必经之路,发了寥寥几字的告示:封山门五日,迎贵客。
今日只大和尚苦竹一人站在山门前恭候贵客前来。
行藏已然遭了天谴,四年前被惊雷劈死,身死魂消。
而苦竹算出的大限,就是今日。
因顺治爷被佛修蛊惑得在白云寺出家,先帝康熙对佛道素来嗤之以鼻。更曾当众言明:断不可过于优崇僧道,否则僧道将渐加纵肆。
僧道在朝廷打压之下,愈发萎靡。
他和行藏二人,只能冒着天谴,将那女子后七世的魂魄,强行拽到这滚滚红尘俗世,妄图扭转乾坤。
如今这位皇帝陛下,少年时就因难破情障,日日诵经,参禅悟道二十年,深通佛理。
甚至身为天子,他甚至给自己起了两个法号,自号圆明居士和破尘居士。
苦竹欣慰的盘腿而座,双手合十,不待他开始为自己诵经超度,山道上就走来一道明黄身影。
“大师,朕与发妻年氏,今日来赴二十年之约。”
胤G将年氏抱在怀里,盘腿坐在了那和尚对面。
“皇上,她是异类,非人也。”
“你只需告诉朕如何做,是效仿皇祖顺治爷剃度出家,为禅门增光,还是要朕下旨允许你们圈地。”
听到这句话,苦竹的眼睛都亮了,雍正爷乃帝王之中,唯一真正亲参实悟、直透三关的大禅师。
当年他的师祖得了顺治爷为门徒,佛门因帝王僧人而一度中兴,如今这位皇帝陛下更是参禅悟道的大禅师,他怎能不心动。
可这位皇帝陛下与他的祖父顺治爷都是痴情种,堪不破清关,终是业障。
苦竹瞬间绝了要皇帝入空门的念头,只压下心底激动,淡然处之。
“阿弥陀佛。贫僧别无所求,只求陛下十年兴教,广修天下破败山门。”
“请您用皇权,调和儒、佛、道三教日趋剑拔弩张的形式,使三教融于一炉,促使佛以治心,道以治身,儒以治世,使三教各有其用,百花齐放。”
“好,朕发誓,此生将是禅门最虔诚的门徒。”
“四哥,汗阿玛严令禁止兴佛道两教,您不能如此任性!”
“十三弟,朕可以不当皇帝,但朕不能没有年氏。”
胤G虽从不信仙佛,却阴差阳错诵经念佛,参禅悟道了半辈子。
他料定那妖僧定是在年氏身上下了蛊,可那又如何,他只想心爱的女人能好好活着。
怡亲王允祥默默良久,无奈的垂头丧气,退到了一旁。
“皇上,以老衲之舍利入药,可替她欺天一世。但,这是她的最后一世,她死后再无缘入轮回,魂归三界,若要让她有来世,您需以天下大乘佛教普度众生,方能渡她。”
苏培盛听不懂那大和尚危言耸听的说什么欺天,什么最后一世的,但他听明白了那大和尚的舍利子,能给小年糕治病。
于是当即就让人去准备柴火,今日先将那大和尚超度了再说。
舍利子和舍利虽一字之差,但却云泥之别,舍利是人死后身体的总称,而舍利子,他有好多年都没听到有得道高僧烧出舍利子了。
待到将大和尚抬到柴堆上之后,他吸了吸鼻子,担心烧不出舍利子,爷会为小年糕殉情,赶忙让人加大点火。
红螺寺浮屠塔之下,熊熊烈焰灼得人睁不眼开,大火熄灭之后,苏培盛和几个奴才们趴在灰扑扑的炭灰里,一寸寸的寻找舍利子。
“都滚!”胤G将年氏交给皇姐,转身就趴在尚有余温的炭灰里,一寸寸的摸索舍利子的踪迹。
他担心错过舍利子,脸颊几乎贴在了炭灰内,灰头土脸的仔细搜寻舍利子。
荣宪看的有些心疼,那些炭灰里还冒着星星点点的猩红火光,四弟此刻定被燎出了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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