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景煜根本没把那西诏的王子放在眼里,但如今他若是明确表明自已支持北澜与大洛联姻,难免让人起疑。
可若让他长他人威风,灭自已锐气,也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殿下,据奴所知,七年前,百里昆发动叛乱、弑兄夺位,当时年仅十三岁的太子,即如今的北澜帝百里景煜沦为阶下囚。”
“百里景煜卧薪尝胆,运筹帷幄,只用了区区五年时间,就灭掉乱党,杀叔父,重夺帝位。”
“因而奴以为,相比西诏王子无任何实战经历,北澜帝必胜。”
百里景煜不动声色地把自已夸了一番天花乱坠。
不过,他这人向来诚实,也并未说任何假话,他自认为这番夸赞自已完全承受得起。
“呵呵,说起来本宫还要感谢北澜帝呢!”
楚O淡笑一声,思绪回到多年之前。
当年其父皇与北澜先皇有过命的交情,大洛与北澜两国之间来往密切,皇室成员之间互相来访频繁。
那一年正是元宵佳节,两国在边境举办盛大宴会,所有皇子公主皆有出席。
却不料,当时北澜皇帝的弟弟百里昆发动叛乱,杀北澜帝,霸占皇嫂。
更是趁乱抓获了楚O楚佑姐弟为人质,自此两国百年来的和平毁于一旦!
而如今的北澜帝百里景煜,正是当年北澜的太子。
不仅在如此危机四伏的境遇下活了下来,甚至是在五年后重夺帝位,杀叔父以报杀父之仇、强占母后之恨。
所以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百里景煜确实是帮楚O报了当年的被俘之仇。
但大洛皇帝并非无能之辈,即使事发突然,仍是趁乱抓住了百里昆的母亲。
之后,大洛皇帝便提出交换人质,却被百里昆拒绝。
毕竟大洛的储君和嫡公主落在他的手中,带来的好处可想而知。
母亲什么的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就这样,楚O和楚佑在北澜为质,受尽欺辱与折磨。
终于等到一年后北澜朝局不稳,毕竟他弑兄夺位,甚至枉顾亲母性命。
迫于种种压力,百里昆这才同意大洛选择其中一个人质进行交换。
最后的结果世人皆知,大洛选择用楚佑交换,楚O自然而然就成为了那个弃子。
就这样,楚O一个人又在北澜国待了一年,一直到一年后才得以回国。
至此,曾经那朵明艳娇嫩如朝阳的向日葵花,彻彻底底埋葬在冰冷刺骨的异国他乡。
如今在大洛的,只有涅重生的朝阳长公主楚O!
这段过往,没有人比百里景煜更为清楚明白。
当年他自身难保,忍辱偷生,蛰伏伪装,只能躲在暗处对她偷偷照拂一二。
他见过她笑靥如花、暖如朝阳,见过她恐惧害怕、崩溃大哭,也见过她舍身护弟、不畏死亡,更是见过她永不放弃、顽强求生。
也许就是在他默默守护她的那两年间,她不知不觉悄悄地住进了他的心里。
因而他才会在登基后,几次三番地向大洛求娶楚O。
如今,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
两日后,西诏王子乌克邪面圣。
待朝会散去,楚佑绷了一整个上午的脸终于绷不住了。
他轻轻摇了摇楚O的凤袍长袖,声音好不委屈。
“阿姐,你真的不要佑儿了吗?”
楚O有些好笑弟弟的故作幼稚,但仍是耐心回答。
“阿姐如今只是选个驸马而已,跟多添个面首并无什么不同,怎么会不要佑儿呢?”
楚佑紧张的心情稍稍得到些许安抚,可那双紧紧握住楚O的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可是,就我和阿姐两个人难道不好吗?”
就他和阿姐两个人相依为命,共享富贵,谁也插不进来,难道不好吗?
“阿姐若是想要这大洛的天下,佑儿立刻拱手奉上,只求阿姐不要离开我。”
楚O见楚佑情绪实在低落,也紧紧回握住他的手,眸中温柔如水。
只是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坚定有力,不容置喙。
“佑儿觉得,这世间什么东西是最可靠、最不会背叛你的?”
楚佑完全没有思考,几乎是脱口而出。
“当然是阿姐!”
他生来就有喘症,自小体弱多病,甚至是被狐族的亲生父母抛弃。
若不是当年年仅四岁的阿姐救了他,他早已经尸骨无存。
是以,他才费劲心机施展幻术,伪装成她弟弟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从小到大,阿姐一直将他护得很好,甚至是为了他拜灵医族医圣为师,研学医术。
金尊玉贵的嫡公主不养尊处优,却偏偏要费心费力去学医。
为了他,他的阿姐不知受了多少苦,忍了多少累!
二人在北澜为质期间,若没有阿姐,他恐怕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
当初父皇交换他回国前夜,他本欲偷偷灌醉阿姐,让阿姐替他回国。
可却不知怎的,他的小小伎俩竟被阿姐识破,被灌醉的那个反而变成了自已。
若说世间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那一定是他和阿姐。
楚O望进楚佑炙热如烈焰的瞳仁中,轻声否定道。
“佑儿错了,这世上最善变的恰恰就是人心。”
楚佑目光灼灼垂首望着眼前的楚O,但很快又将眸中的情绪隐藏,不能让人捕捉一二。
“佑儿知道,但阿姐不会,永远不会。”
楚O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身走向挂在墙上的舆图。
“佑儿,你可知我们大洛、北澜、西诏三国的关系?”
楚佑见阿姐面色严肃,一脸要考他学问的夫子模样,遂收拾起刚刚的嬉皮笑脸。
“五百多年前,有一举世瞩目的强国,但由于当时的国君刚愎自负,听信谗言,直接导致国家的分裂、瓦解。”
“几百年间,分裂的各国纷争不断,这才有了现在的大洛、北澜与西诏三国鼎立。”
“若真要追根溯源的话,这三国原本就是一家。”
楚O神情专注地望着舆图,情不自禁伸手抚上。
一双漂亮的凤眸里,流露出的是浩瀚野心、是势在必得的勇气。
第16章 比试
“可这五百年间,三国都想独大,吞并对方,战乱不断,百姓苦不堪言。”
“若我们大洛能结束这五百年的纷争,一统三国呢?”
楚佑听着楚O的豪言壮语,又结合她最近的反常行径,转念一想,恍然大悟。
“所以阿姐的意思是,想要借联姻…”
楚O坚定回应,掷地有声。
“正是,这世间唯一可靠的唯有权利。若能将权利紧紧握于自已手中,自已就能做那最强的强者。”
“只有强者才有选择的权利,而弱者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能被选择,任人宰割。甚至是被抛弃、沦为弃子。”
宛如当初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已,根本无从逃脱被抛弃的命运。
这一次,她势必要掌握主动权,做操纵整个棋局的人!
闻言,楚佑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原来阿姐突然改变心意想要嫁人,只是为了宏图霸业,一统三国。
如此甚好!
只要不是不要他就好…
就算他的阿姐想做女皇,他都会毫无私心地鼎力支持她。
“阿姐,不管你想做什么,佑儿都会永远永远支持你。”
只要阿姐的心一直在他身边,他可以付出一切。
远处的百里景煜看着并肩而立在舆图前的姐弟二人,虽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但隐约却觉得,似乎就要变天了。
但不管是狂风暴雨,亦或是冰雪交加。
这一次,他定会护好他的殿下。
爱她所爱,护她所护。
……
很快便到了西诏王子乌克邪与北澜帝百里景煜比试的那一日。
按照楚O的要求,第一项是武试。
楚O特命人在大洛都城最繁华之处搭建了比武台,这一日万人空巷,百姓争相观看。
比武台四周围满了兴致勃勃的百姓与维持秩序的土兵,站在比武台西面的正是西诏国王子乌克邪。
离比武台不远处有一三层楼高的楼阁,楚O邻窗而坐。
她一边饮着小酒,一边拈着一小块水晶糕轻咬了一口,好不惬意。
只是她的目光却一瞬不瞬盯着窗外的比武台,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
不得不说她这表哥生得确实标致俊俏!
饶是她府内收藏了那么多曼妙的小郎君,竟没几个能够比得过呢!
想到这,楚O不禁有点思念她的金丝雀儿了。
若是在得阿煜之前,她确实是有可能会被她表哥的美男计所攻陷的。
但如今,就算那些男子再漂亮,跟她的阿煜比起来,似乎都有些不够看呢!
“阿煜?阿煜,过来。”楚O一连唤了好几声。
这段日子,阿煜伺候她着实尽心尽力,端茶倒水,抚琴品诗,按摩舞剑,无一不是体贴入微。
不得不说,楚O觉得自已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的伺候了。
因而不管她去哪,都将她的金丝雀儿带在身边。
“阿煜?”
楚O又唤道,仍是无人回应。
铃兰姗姗来迟,这才上前回话道。
“殿下,今日临出门的时候,阿煜突然抱恙,说不能陪殿下来观看比武了。殿下您忘了吗?”
是啊!她确实忘了…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平时看着倒是身强体壮的,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楚O想到阿煜那天说的北澜帝必胜的话语,这才想到比舞台上东面站着的另一人。
百里景煜今日着了一件银白色绣着金龙的长袍,一头银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楚O望了一眼宛如从月光里走出来的百里景煜,不屑地轻轻嗤笑一声。
“呵,果真是个老头。”
铃兰这丫头是有些实诚的,闻言摸了摸脑袋,疑惑道。
“这北澜帝据说是因为年幼时被其叔叔所害,这才变成了一头银发。”
“实则他今年也只有二十岁而已,只比殿下您年长两岁,年龄倒是般配得很!”
“虽说他华发早生,但据说容貌仍是万里挑一,在北澜国是不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呢!”
铃兰这话说的客观,事实也确实如此。
虽说百里景煜以银面具遮着半张面庞,但一身矜贵与通身气派超凡脱俗,举手投足皆是不俗,引得比武台下的年轻姑娘们惊叫连连。
楚O瞬间就被这丫头傻里傻气的话逗乐了,捂嘴笑了起来。
“那铃兰觉得,那北澜帝为何要以面具遮面呢?果真如他所说,是面上突发疾病吗?”
铃兰仔细打量了一下比武台上的百里景煜,他今日戴了一张银色镶嵌着碎钻的面具。
那张面具设计的十分精巧,堪堪只能遮住百里景煜的半张脸。
但露出来的五官却无一不精致,就像是精挑细选过的一般。
神秘感与丰神俊朗并存,令人忍不住对面具下的那张脸生出几丝遐想与期盼。
“回殿下的话,铃兰觉得,北澜帝没有说谎的必要。”
“若非面上突然有疾,不戴面具,胜算应会更大。”
毕竟大洛长公主爱美男天下皆知,若是他生了一张她家殿下喜欢的脸,还怕不被选上驸马吗?
“你这丫头,竟敢打趣本宫!”
楚O故作生气,在铃兰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殿下恕罪,铃兰不敢。”
“那你觉得,本宫那便宜表哥与百里景煜谁的胜算更高?”
铃兰眨巴眨巴眼睛,面露难色。
“按理说北澜帝文治武功皆是上乘,北澜战胜西诏应无太多悬念。”
“但西诏全民擅蛊,皇室尤盛。想必乌克邪王子炼得一手好蛊,于蛊毒上,北澜帝定然不敌。”
“是以比试最终的胜负,实在是难以确定。”
铃兰所说正是楚O所想,她在制定比赛规则时,并未说不能用毒、不能用蛊。
只因在真实的战场上时,对手之间自然是不择手段,胜者为王。
随着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比赛拉开序幕。
百里景煜不愧是少年登基的帝王,功夫出神入化,一招一式招招制敌。
没过多久,他便将乌克邪制服。
百里景煜一只手反扣着乌克邪的手臂,将其扣在身后,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朝着不远处的三层小楼上挥了挥。
他的动作恣意又风流,惹得台下的年轻少女们连连惊呼。
第17章 旖旎
楚O远远望着他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银色长发温柔的抚慰着他的侧颜,只觉得漂亮得不像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楚O根本来不及多想,便看到被百里景煜强行压制住的乌克邪,陡然从袖中取出一物。
此物形态特殊,一看便知是一种罕见的暗器。
不知道为什么,楚O感受到自已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她甚至忘了发出声音,只是“咻”地一下猛地站起身来。
红木小几上的茶水和糕点洒了一地,但此时不管是楚O还是铃兰无一人在意,二人都目不转睛盯着比武台上焦灼的战况。
百里景煜与乌克邪又重新战了起来,他是多次死里逃生、刀尖舐血的人,乌克邪的偷袭对他算不了什么。
当看到百里景煜不仅未被暗器所伤,反而灵活避开,再次将乌克邪压制住时,楚O满意地勾了勾唇。
比试的规矩是由楚O亲自定下,第一场比试是比武,但却不排斥使用暗器、毒素甚至是蛊。
简单来说,参赛者只要能赢,可以不择手段。
因而,乌克邪刚刚的行为并不违规。
不知道为什么,楚O看到比武台上胜利者姿态的百里景煜,总觉得有一丝碍眼。
她突然很想知道,高贵又骄傲的北澜帝若是被敌人踩到泥泞里,会是怎样的一幅美景。
看来,第二场比试的规则要改一改了呢…
……
楚O回府后,在一众迎接她回府的人中,并没见到她想要见的人。
往常她下朝回来,她的金丝雀儿总是乖顺地候在那儿。
偏今日却不见人影,看来确实病得不轻。
与此同时,在百里景煜的院中,沈修堪堪放下手中盛着墨汁的白瓷小碗。
“陛下,发已染好。”
沈修望着百里景煜那未干透的发梢,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他家陛下容易吗?
为了那大洛公主,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先前为了接近她、守护她,将一头银发尽数染成黑色,伪装成面首陪在她身边。
如今为了参加与西诏的比武,更是借口自已生病,实则暗暗恢复成一头银发、戴了面具上场。
所幸,陛下胜了,心思没有白费。
“嗯,孤今日胜了。”
胜了第一局,他就又离他的殿下近了一步。
百里景煜自言自语了一句,这已经不知道是他回来后说的第几遍了。
沈修白眼都已经翻累了,敷衍道。
“嗯,知道了,陛下最是英明神武。”
“参见殿下。”门外不远处传来丫鬟请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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