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五条悟会问她:“冬今,你真的想让我和别的女人结婚吗?”
躺在榻榻米上的女人眼神放空,一副虚脱到迷离的表情。
在过量的痛感镇压之下,她的大脑运转速度已经开始滞塞,只能艰难地思考着五条悟的问题,然后给出了一个和方才没什么区别的答案。
她断断续续地说:“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苍蓝色的眼睛盯着她,没有说话。
冬今以为他关掉了开关,是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稍稍松了口气。
五条悟握着她的手腕,将她从榻榻米上拉起来。
他抱着她,盯着那张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漂亮面孔,伏在她耳边问:“如果我结婚了,你怎么办?”
深棕色的杏眸温柔地望着他,有很小的汗珠粘在根根分明的睫毛上。
“我可以做你的情人,或者……离开五条家。”
她在说出“离开”两个字时,语气明显僵硬了一下。
冬今知道,自己和五条悟现在的这种关系,很难被未来的五条夫人接受,离开五条悟是大概率的事情。
“呵,”五条悟突然笑了,然后对她说,“你想得美。”
听到他的话,冬今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忧伤。
她以为,五条悟在讽刺她,以这种身份还妄想做他的情人。
实际上,冬今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什么,但是在这一刻,却莫名觉得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沉了下去。
他又按下了开关,这一次,冬今失去了质问他的勇气。
她刚刚很想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而现如今,她想,她应该知道了。
但五条悟这句话的意思,和冬今所想的截然不同。
他以为,星野冬今想要把他扔给别的女人,然后一走了之。
五条悟失去了最后一丝的恻隐之心。
他就这样一直折腾她到了第二天早上。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五条悟将晕过去的女人扔在和室里,离开了本家。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回去看她,一直在高专住着,疯狂接任务。
任务等级一个比一个棘手,但五条悟却杀起来不眨眼。
那段时间,拥有自我意识的特级咒灵们互相通风报信,当代咒术界的“最强”最近凶残得不忍直视,直接拉响了红色一级警报。
夏油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于是在某次任务过程中,试探性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听完五条悟的烦恼,夏油杰非常好奇地问他:“悟,你有没有想过,星野不是那个意思。”
五条悟反问:“那她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想了想,然后说:“她可能是担心,你未来的妻子不接受她的存在,所以才说要离开你。”
五条悟:“……是这样吗?”
夏油杰:“呃,我觉得是吧?”
人渣挚友组大眼瞪小眼了好几秒,最终,五条悟决定停止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视。
“但是这样也很有问题,”他坐在马路边的围栏上,不理会身边的咒灵尸体,自顾自地说,“她为什么只会想着离开,而不是把我抢走?”
刚刚杀得特级咒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最强”,此刻拄着下巴开始思考恋爱心事。
在这咒灵尸骸遍地的场景下,显得有些让人……哦不,是让咒灵们哭笑不得。
五条悟开始审判星野冬今:“女人的嘴,真的是,明明说爱我,结果就这?”
夏油杰有点听不下去了,连忙说:“悟,你到底还想让她怎么样?”
在他看来,星野冬今几乎已经对五条悟倾尽所有。
“她就不能对我有点占有欲吗?”
“悟,你对她要求太高了。”
“正常人都会这样吧?爱一个人,会把TA让给其他人?”
“所以说啊……”
夏油杰望着自家挚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如果她是正常人,也不会爱上你这种人渣。”
第四十二章
那天晚上, 冬今也想了很多。
她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五条悟一直在努力, 想和她重新开始。
但是,他们之间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她在这段时间的变化也太多了。
在离开五条家的这段时间里, 冬今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也变得和曾经不太一样了。
她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复习上,每天和五条悟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只有放学后从私塾回到公寓的这一小段路而已。
为了延长和五条悟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冬今最近经常让他上楼坐坐再走。
出乎她意料的是, 五条悟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变得很懂事, 不再提出任何让冬今觉得为难的要求,也不会做任何欺负她的事情。
他还会帮她买菜、帮她做饭、帮她倒垃圾, 帮她做一切他能看到的家务工作。
这段时间,五条悟就好像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小心翼翼地经营着家中的一切,而不是像曾经那样,所有的事都等着冬今来做。
他甚至默许了住在隔壁的朝仓绫子称他为“星野冬今的弟弟”,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高调地宣誓主权。
这让冬今更觉得震惊了。
曾经,五条悟很在意被人说他比自己的年纪小。
冬今还记得,九年前,五条夫人帮她介绍了相亲对象。
五条悟去问五条夫人,相亲的事为什么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那时,五条夫人一句话把他怼了回来。
五条夫人说, 他比冬今的年纪更小,根本就识不得一个男人适不适合结婚, 问他的意见也是白问。
结果,五条悟真的跑去东京观察那个男人去了。
几天后,五条悟又回到了本家。
他坐在长廊里,似乎心情很差的样子,做出一副忧郁文艺范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模样。
冬今见他不高兴,端着刚刚洗干净的香水红提,走了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高兴吗?”
冬今放下水果盘,坐在他的身边,关切地问他。
五条悟直接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我去见了你的那个相亲对象,”五条悟状似不经意般地对她说,“其他的问题先不提,就说年纪,他都快三十了,那么老,真的没问题吗?”
大多数人十几岁的时候,总觉得三十岁这个数字距离自己非常遥远,而且有一种苍老到快要入土的感觉。
而到了二十五岁左右的时候,就会觉得三十岁的年纪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
哪怕是拥有比男性更加强烈的年龄焦虑的女性,也不能用“老”来形容三十岁这个年纪。
“哪有像你说的那么老,”冬今笑着说,“是你的年纪太小了。”
“……是吗?”
五条悟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一些。
盛夏的风有一种可以麻痹人心的温暖和舒适,让冬今没有察觉到五条悟声音中的变化。
她继续说:“小悟现在只有十几岁,等你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会觉得三十岁也还好。”
冬今的本意是为奔三之旅走了将近一半的自己辩驳,但这句话落在五条悟的耳中,就好像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辩护。
过了好一阵,五条悟都没有说话。
就在冬今以为,他靠着自己睡着了的时候,垂眸去看,就发现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酝酿着好多阴暗而危险的情绪。
“小悟?”她被那双眼睛盯得有点不自在,小声地叫了他的名字。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手推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推倒在长廊的地板上。
五条悟欺身上前,修长的腿分别跪在女人不盈一握的细腰两侧,银色的睫毛微垂,苍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种很少见的怒气。
他看了看女人美丽白皙的面孔,修长的手指拂过她柳叶般的细眉和卷翘的睫毛,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刚刚洗净的红提上。
……
十分钟后,冬今的手扶着五条悟的胳膊,止不住颤抖的双腿艰难地迈开步子,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女人的和服下摆翻起来了一圈,腰带上的绸缎也歪了,鬓发凌乱,脸颊红得快要滴血。
五条悟揽着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边,对她说:“不能掉哦,就这样走回房间我才会原谅你,否则……”
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很沉,让冬今听起来觉得,就好像恶魔在耳边低语。
“我、我做错了……什么?”
冬今被他折磨得一句话断成了三句才说完。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五条悟这么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这么年轻,折磨人的花样怎么会那么多。
五条悟似乎对她提出的这个问题非常不满意,甚至连扶都不想扶她了。
他松开手,长腿一迈,侧身躲到了一边。
冬今便立刻失去了支撑的重心,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地板上。
五条悟又凑过来,蹲在她的身边,有一种看了好戏后很愉悦的口吻,对她说:“你猜?”
“我、我不知道……”
冬今努力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要倒下,否则不知道五条悟又会在她身上做什么新的恶作剧。
五条悟朝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仰望着自己。
“冬今,很痛苦吗?”
他明知故问,英俊的面孔上挂着欠扁的表情。
冬今狼狈地点了点头。
她看起来快要被他欺负哭了,杏眸好像含着两汪水,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都在抖。
五条悟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对她说:“你说,‘哥哥大人我错了’,我就原谅你。”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记得说敬语。”
听到他的话,冬今才算明白,他到底在恼她什么。
而她要为那些话付出的代价就是,从那之后,再也没了吃红提的胃口。
直到今天,五条悟买了一串香水红提回家。
他似乎对这件事早就忘记了,一边哼着歌,一边在厨房里洗着水果。
实际上,冬今吃不下的水果真的很多。
除了红提,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她甚至不想过多地罗列。
“超市冷气喷得水果有点凉,我放一会儿再吃。”
冬今找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拒绝了五条悟递过来的水果。
五条悟也没有多想,就将水果盘放在了茶几上。
他像一只很听话的巨型猫猫,粘在冬今的身边,安静地玩着手机里的消消乐,似乎很享受待在她身边的时光。
“小悟,有个问题想问你,”冬今望着他,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没有反驳绫子婆婆的话,甚至……”
甚至还还愿意玩这种过家家般的游戏。
这段日子以来,五条悟经常出入她的公寓,住在隔壁的绫子婆婆偶尔看到他时,会对冬今说“你和弟弟的感情真好”,搞得冬今的脸忍不住微微发红。
倒是五条悟十分放得开,左一句“是啊我和姐姐一起长大的”,右一句“姐姐超级喜欢我”。
“反驳的话,她还是会问我们的关系。”
苍蓝色的眼眸望了过来,但手机屏幕上,彩色方块被消灭的速度并没有减速。
“如果我说了,万一你像上次那样被吓晕了怎么办?”
看起来,她上次晕倒,确实给五条悟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倒也没有那么容易晕倒……”冬今有些尴尬地说,“只是那两天学习时间没有掌握好,累倒了。”
“那你想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吗?”五条悟反问,而后有些怅ῳ*Ɩ 然地说,“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当然会说啊,但是你明明就不想。”
他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猫猫,或者说,也很像有名无分的受气小媳妇?
“一直被当成我的‘弟弟’,你不会生气吗?你以前明明很在意年纪。”
“比起年纪,我现在更在意你不愿意承认我是孩子的爸爸。”
时隔多年,五条悟好像终于知道,很多年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在意、这么生气。
人总是抗拒着自己的弱点。
曾经,他一直都被星野冬今无条件地包容着,所以才会在年龄差这个事实被提起时,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现在他还是会在意这件事,但他不会像曾经那样气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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