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是响亮的耳光声。
咚——
是人被踹到柜子上的声音。
“我学会了。”津岛橘骄傲地宣布道。
诸伏景光在挨揍的前一秒,变回了阿飘状态,看到白州蹲在地上疼得直吸气,他的心情十分舒爽。
“最毒警察心!”白州咬牙道,“好一招借刀杀人。”
【谁让你不尊重女性,也不尊重你自己。】他批评完白州,又为对方担忧道,【你没问题吧,能自己站起来吗?】
“两个蛋碎了,但是不要紧,我没打算传宗接代。”
蛋碎了都不管,年轻人还真是看得开。
“诸伏君,你打算怎么利用明天的一分钟?”
【哈?】
见诸伏景光不解,白州又解释道:“你每天的这个时间点,都能占用我的身体一分钟,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诸伏景光只想快点把事情告诉诸伏高明。
一分钟之内必须找到一只可以联系的电话,并且将事情原委告诉对方。
如何才能言简意赅呢?
“津岛小姐和正常女生不一样吧。”白州的话打断了诸伏景光的思考。
诸伏景光点了一下头:【她有些言行需要纠正。】
“她七岁时就被她的亲生父亲卖掉,用于我们组织的人体.实验,在地下室被关了七年,现在和我正在组队逃亡……”
少年的声音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令诸伏景光十分震惊。
震惊之余也是震怒。
如果这是真的——
【你们没报警吗?】
“警界也有组织的人。”白州耸了耸肩,“而且我也不相信警察。”
……这话在预备警察听来有些刺耳。
但诸伏景光决定听一听他的心声。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能帮你什么忙,但是你说出来,我可以听着。】他自嘲地笑笑,【我现在这个状态,也无法向外界透露你的秘密。】
【我的朋友告诉过我,说出来心里会舒服很多。】
“诸伏君,我身患绝症,只剩下最多一年可以活了。”白州说,“在此之前,我想让津岛小姐像普通女生那样活下去,不被组织抓回去当工具人。”
“我照着书上的教她了,但是好像失败了,我给她读理想的生活,她总是打瞌睡……”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他确实发现了,少年的包里装了几本教育相关的书,打扮的也很像个学霸。
但真正的教育又岂是一两本书能学得会的?
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七岁那年从父亲那里听到的那句雅斯贝尔斯的名言——
【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诸伏景光不是老师,无法给出更多的意见,幸好白州也没有询问他的意见。
第二天,他在得到身体的一分钟控制权时,人在电话亭的旁边,并且口袋里有一枚硬币时,天时地利人和,他却放弃了拨打电话的机会。
因为他看到津岛橘正在强行帮助一个盲人过马路。
“你是新鲜瞎子,又不是熟练瞎子,不要再逞强了。”
白州只教她去帮助别人,却没有教她帮助别人的正确方式,也没有教她语言的杀伤力。
那名盲人因车祸失明,暂时无法接受这一现实,也拒绝别人的帮助。
诸伏景光放弃了这一分钟打电话,他心想,反正可以等明天的一分钟。
“津岛小姐,帮助别人时,要考虑对方的心情。”他小声对津岛橘说,“试试看让他独自行走,你在旁边保护他。”
“事后也不要向别人索要回报,”实在是担心津岛橘的作风,怕她送完盲人就会抢了对方的手杖当回礼,诸伏景光只能抓紧这一分钟说,“你想要的东西,尽管跟我要,我都会给你。”
牛替白州吹下了,反正是他自找的。
津岛橘的眼睛亮了:“那我要吃十个鲷鱼烧。”
“成交。”
一分钟时间到了,诸伏景光又变回了阿飘。
电话没打成,但津岛橘的“学习”进步了,她走在盲人的身侧,环顾四周,耐心地等着盲人用手杖敲敲打打地过了马路。
全程没有一句抱怨。
“很棒哦,”她朝盲人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你已经是半个熟练瞎子了。”
诸伏景光捂脸,心想这还不如不夸。
于是第二天,他教了她不伤人的说话方式。
第三天,他教她不去偷窃普通人的财物,不去便利店顺手牵羊。
第四天,他鼓励她去和同龄女生泡温泉,她短暂地交到了朋友。
第五天,他拿出白州的钱,让她去买一盆野玫瑰回来,悉心培养,作为以后送给兄长的见面礼。
……
“白州,我觉得你变了。”第七天的时候,津岛橘忽然对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少年说道,“变得有些讨人喜欢了。”
少年睁眼:“讨你的喜欢吗?”
“对呀。”津岛橘吸了吸鼻子,“我很喜欢现在的白州,总觉得生活比以前有意思了。”
诸伏景光的心蓦的一软,脸似乎也有些发烫的趋势,幸好他现在是灵魂状态,并不会脸红。
白州望着诸伏景光说:“你脸红了。”
津岛橘看不到后者,误以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惊讶道:“我为什么要脸红?”
哎。
诸伏景光在心底叹息,对方终究不知道自己这只阿飘的存在。
……
津岛橘打算找一片四叶草。
她从书上看到,四叶草会带来幸运。
“我没钱买礼物,也不能去偷,那就送一片四叶草给白州当圣诞礼物吧。”她自言自语道,然后在雪地里刨起了坑。
冬天的青森有多冷,光看她时不时停下搓手就知道了。
诸伏景光蹲在她的旁边,陪她一起寻找。
他们找了一夜,最后被诸伏景光找到了,但他无法提醒津岛橘,眼看着她就要换地方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幸好树上的一滴水落下,滴落在了那片四叶草上。
津岛橘终于看到了。
“总算找到了,真不容易啊。”她对三叶草堆拜了拜,“不好意思啊,我要把你们家的四叶草独苗带走了,因为我希望白州也能活下去。”
诸伏景光突然明白了,其实津岛橘一直知道白州病入膏肓。
她捡过他的止疼药,也清理过他吐在洗手池上的血迹。
她甚至每天夜里都会醒来两次,去触摸他的鼻息。
……这个世界上除了白州,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去医院治疗吧。】诸伏景光劝少年,【为了津岛小姐,也为了你自己……如果是费用方面的问题,我还有一些存款。】
他心知肚明那些存款肯定不够,但他有一些筹款的好点子,他还会乐器可以组织活动筹款,也能组织警校的同学们捐款。
白州望着他,用死一般沉寂的眼神凝视着他。
……是在怀疑他说话的真伪性吗?
诸伏景光解释道:【我平时用钱不多,很早就有存钱的习惯了。】
“你不知道我是杀人犯吗?”
【……知道,但你要活下去,才能赎罪。】
“诸伏君,输给你,我不遗憾。”
那天的最后,白州扔掉了津岛橘送给他的四叶草,此举令诸伏景光十分火大。
【这是她找了一夜才找到的。】
这也是一个女孩子珍贵的情谊。
“但她是想送给你的,她喜欢你。”白州淡声说道,“一年的陪伴,一天的二十三小时零五十九分钟,比不过你的一分钟。”
诸伏景光无言以对,讷讷道:【你不能把吃饭洗澡上厕所的时间也到自己的那部分里。】
“诸伏君,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就不要说了。”白州抬起细瘦的手腕,“等津岛明天过完生日,我会放你回去,并且乖乖让你用手.铐铐起来。”
“作为交换,你要好好地教她。”黑暗中,少年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她一生未做任何坏事,不应该得不到任何人的爱。”
第八天的一分钟,诸伏景光依然没能成功打电话给诸伏高明。
他拿起纸巾,擦掉了少年的眼泪:“我还不是警察,无权抓捕你,但我会陪你去自首。你还很年轻,往后的日子很长。”
这一分钟,他留给了一个心碎的少年。
“白州君,手铐从来不是铐住自由的东西,而是为了阻止犯人坠入更罪恶的深渊。”诸伏景光笑了笑,“津岛小姐,你,我,大家都会有不错的未来。”
“未来呀。”白州用无比怀念的语气说,“真想看看啊。”
“那就活下去,先治疗身体,再好好赎罪。”
……
津岛橘的生日,两人一飘都凑不出买一份蛋糕的钱。
她不贪心,只想买一个小小的荔枝蛋糕,却只凑了一份买红豆年糕的钱。
她并没有难过,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买红豆年糕,诸伏景光跟着她出门。
“白州说明天要给我介绍一个朋友,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她嘀咕道。
诸伏景光心想,是个能给你做点心的朋友,等他变回来,一定要给她做许多生日蛋糕作为补偿。
一路下着雪,她一路都面带笑意。
她和点心店的老板打招呼,她救起了掉在水塘里的麻雀,她欣赏一株漂亮的梅花,伸手准备摘,最终忍住了冲动。
诸伏景光为她的改变而感到欣喜。
然后,他便看到了马路对面的白州。
他以为白州是来接他们的。
——白州却是来告别的,他甚至是灵魂状态飘来的告别。
【抱歉,诸伏君,津岛小姐不让给你了。】
诸伏景光微怔:【她年纪还很小,你可以等她长大了再选择。】
【你忘了她吧,也忘了我吧,我已经畏罪自杀了,我唯一的请求,是你不要告诉她关于你的事,我想让她心里有我。】白州挥了挥手,【再见,诸伏君,你以后会是全日本最优秀的警察】
【等一下——】
灵魂体仿佛被撕碎了,诸伏景光看到白州消失在了阳光下,也看到津岛橘捧着红豆年糕汤,晃晃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
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兄长诸伏高明担忧的脸。
“景光,你醒了,我去叫你的同学。”
不一会儿,以降谷零为首的四人一齐涌了进来。
“Hiro,你终于醒了!”
“担心死我们了。”
警校组的五位,齐齐整整。
“圣诞节快乐!”
……已经过了平安夜么?
诸伏景光头疼欲裂,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很多悬而又悬的东西,都很难用科学解释。
萩原打开电视,电视机里刚好在播放一则早间新闻。
“青森某地发生大火,一名男子被烧死在苹果树上,初步判断是自杀,警方讨论的疑点是,该名死者的手腕上,有一副警局遗失的手铐……”
那是白州。
那是津岛橘的苹果树。
诸伏景光很难想象,在这样的世界里,一所所有的她要如何活下去。
遗憾的是,他去过很多次青森,却一次没有找到她。
她像是人间蒸发了,又像是从未出现过。
偶尔诸伏景光也会梦到她。
他不再是白州,不用再借那一分钟的身体。
他终于能以诸伏景光的身份,回头对身后的少女说:“津岛小姐,请让我成为你的心。”
然后他听到她声音,在月光下,在雪色中,澄净地四散开来。
“那你不准抛弃我哦。”
第91章
组织对我的审判结果很快出来了, 无期限监禁。
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Boss为了给自己续命因而不能杀我,普通的惩罚又对我无效,只能用我最讨厌的无聊来折磨我。
于是我被关在了戒备最森严的地下室, 这里没有阳光,也没有任何娱乐设施, 甚至都没给我一本消遣的书。
除了每天到点送餐和送换洗衣服的佣人,见不到任何人。
整天面对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喂——”
我叫了一声, 然后我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喂——”
“我要长毛了!”
“我要长毛了!”
……好无聊。
这里没有钟表, 我只能根据吃饭的次数来计算时间,粗略估算大概有两个多月了。
再待下去我很快会失去时间概念。
Boss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为他所用,就为他所废。
就在我继续给自己看手相消遣时,送点心的人来了。
“这么快就到下午茶时间了吗?”我慢吞吞地起身, “抱歉,这里没有时钟,我都有些记不清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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