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苏格兰停顿一秒,松开了手,“这么说也对。”
嘿,他居然赞同我了,果然梦与现实是相反的。
“我很想念你,所以我就自己进来了。”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问道:“你什么意思?”
“橘酱,你其实并没有梦到我,我刚才找过了,海岸上的男人里没有我的脸。”没等我继续问,他就解释道,“坂口君帮我委托了异能力者,连通了我与你的梦境。”
难怪他先前不急着和我说话,而是神情古怪地站在海滩上,观察着那些男人的脸,原来是在找他自己。
等一等,什么叫连通了他与我的梦境?
以后我要是做那些难以启齿的梦,岂不是也会被苏格兰看到?
顿时有种被窥探隐私的羞耻感,我不禁恼羞成怒。
“苏格兰,你这个大变态!”
“好,我是变态。”
“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了。”
吵架很难吵得起来,因为无论我骂什么,苏格兰都认。
眼下我身体虚弱,也不是打架的时机。
“为什么要让我在梦里都不能自由呢?”我轻声叹息,“我又不需要你来陪伴我,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有梦到你。”
“不是橘酱需要我,”苏格兰纠正了我的说法,“是我需要橘酱。”
“可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很坦诚地说道,“现在Boss不信任我了,或者说他从未信任过我。你是组织的狙击手,只要不出错,位置基本是稳的。建议你去和苦艾酒搞好关系,她虽然神秘主义,但人挺不错的,叫波本带带你吧,你们不是朋友么?”
我已经给了很良心的建议。
但苏格兰不听。
天亮了,他在我的额头留下轻轻一吻。
“明天见,橘酱。”
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醒来后面对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白墙,但是梦里却有鲜活的苏格兰。
我明明也可以死撑着不睡觉。
但第二天晚上我还是早早地睡觉了。
这次的梦里还是一片海,然而海滩上已经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了。海水的颜色干净了一些,天空也开始放晴,露出淡淡的蓝色。
海边有个小小的海之家。
我找了一圈,没看到苏格兰。
……可能连昨天他说的那些话,也都只是我的梦。
海之家里没有店主,但是食材很丰富,我挑了两只大虾,坐在门口烤了起来。
由于不能熟练掌握火候,我烫到了手。
“把手给我。”身后突然传来了苏格兰的声音。
他如约过来了。
他用凉水替我冲了手,然后用一块冰镇过的毛巾敷在我的手背上,让我坐在旁边等,他来负责烤虾。
“橘酱要不要来一份炒面?”
“要。”
“吃苹果冰沙吗?”
“吃。”
无论是现实还是梦里,苏格兰都很擅长捣鼓食物。
他将苹果冰沙先做好递给我,然后继续炒面。
“橘酱今天心情变好了。”
“何以见得?”
“天空和海水都变蓝了,也出现了海之家。”苏格兰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希望明天会有渔具,我教你钓鱼吧,我钓鱼很厉害的。”
第三天,梦里果然出现了船和渔具。
苏格兰兴奋地像个孩子,举着鱼竿说:“橘酱你是神。”
“这些都是假的。”
……这些都是假的,但想和苏格兰钓鱼的心情却是真的。
它们是从我的愿望里诞生的。
第一次和苏格兰出海钓鱼,他手把手地给我示范,并钓上来了一只臭鞋子。
“这叫厉害?”我讽刺道,“还是让我来钓一条给你开开眼吧。”
我甩下鱼钩,鱼钩很快被鱼咬住了。
“看到没,这是条大的。”
鱼的劲太大,我险些被拽下去。
苏格兰也来帮我一起往上拉,好家伙,钓上来一条大白鲨。
……死定了。
这什么鬼?
大白鲨长着和琴酒一模一样的脸,凶神恶煞,一下子就将小船掀翻了,我和苏格兰同时掉进了海中。
“琴酒,”我试图唤醒大白鲨的人性,“我和苏格兰和你一样,都是组织成员,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诗词没有让大白鲨放过我们,它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们冲了过来。
最后的一刻,苏格兰捂住了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轻声说:“明天见,橘酱。”
然后我被他用力推了出去,再次睁开眼睛时,苏格兰和大白鲨都消失了。
海水染得通红,海面上只剩下苏格兰的一条大腿……
我被这个梦吓醒了。
第四天的梦里,我打死都不肯再去海钓了,并仔细查看苏格兰的腿,确定那不是装了假肢。
苏格兰打趣道:“橘酱还是很在意我的。”
“我是怕你死了,没人跟我玩了。”我表示很无奈,“白天我见不到人,晚上睡觉又只能见到你,我也没有办法。”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无耻的人,他送你进组织的监狱,还非要每天跑进你的梦里,让你里外都不得安宁。
但,我逐渐习惯了苏格兰的出现。
他教我弹吉他,教我画画,把他会的东西都教给了我。
后来在海之家的后面,建了一所只有我一个学生的学校,唯一的老师是他。
我没去过学校,他一直记得我的遗憾。
苏格兰老师在黑板上板书,我在底下欣赏老师的翘臀。
这课注定是上不下去了。
“津岛同学,你在看什么?”苏格兰扭过头问。
“在看……招人的东西。”我打了个响指,骄傲地宣布,“老师请放心,下次考试我还是全校第一。”反正全校就我一个学生。
苏格兰宠溺地笑笑,柔声问:“考不到怎么办?”
“考不到我随你处置。”
“很好。”
到了考试那天,我发现一个噩耗,黑板上写了四个大字:【师生同考】。
苏格兰拍拍我的肩膀:“加油哦,全校第一。”
事实证明,永远都不能低估苏格兰的阴险程度。
考了第一名的老师并没有惩罚他的学生,只是提了一个小愿望,他想吃一份我做的荞麦面。
“要不换一个愿望吧,比如抱着你狂亲一分钟不撒嘴什么的。”
“我很后悔。”苏格兰仰头,望着朦胧的星空,“大晦日之前,我对橘酱冷暴力,错过了一个原本会共度的新年。”
他不提倒好,提起来我又想打人了。
那时候他就像死人一样,对我各种敷衍至极。
“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幸灾乐祸,“我们这辈子都没有共度新年的机会了。”
“橘酱给我做的荞麦面,我也没吃到。”
“活该,反正我不会再做了。”
……艹,苏格兰哭了。
他居然哭的出来。
梦里的他抛下自尊和脸面,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的心硬不起来了:“别哭了,难看死了。怕了你了,我给你做。”
“真的?”他瞬间不哭了。
“你——”我抓了抓头发,“我只管弄熟,不好吃别怪我。”
“嗯。”
一份荞麦面,一份只是梦里的荞麦面,苏格兰小口小口的吃,表情异常满足。
我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人挺会给自己发糖的。”
他想要本命巧克力,就做了一些巧克力让我选,我选好了准备吃,他就叼走我手上的那一个,当成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他想要弥补过去的遗憾,就连通我的梦境,固执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这个异能力挺逆天的,用来交换情报很方便,但我之前却从未听人用过,所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盯着苏格兰的眼睛问,“说吧,你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第93章
“你该不会去卖身了吧。”我故意调侃道, “我可是纯爱党,不干净的男人我才不要。”
“当然没有。”他皱了皱眉,“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那你付出了什么?”
“付了钱。”
苏格兰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 他说谎的时候,声音会变得稍轻, 眼神却有种自欺欺人的坚定。
……他又一次,说谎骗我。
我已经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骗我了, 没具体数过。
“是么?”
“嗯, 给了很多钱。”他半开玩笑地说,“我都快要吃土了。”
“苏格兰,从明天开始我不睡觉了。”
“喂!”
“我可以为了成全你的心愿,违反组织的规定,但是——”我平静地说, “我不想再听你说谎了,一次都不想。”
我宁可孤独地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也不想再次泡进随时可能被打翻的蜂蜜罐子。
我一连三天都没有睡觉,特殊的体质令我的身体并无损害, 但我总是忍不住去想,苏格兰进不来我的梦里,他会去哪里呢?
第四天的时候, 我在下午茶的橙色马卡龙里, 发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是熟悉的字迹——
【今晚告诉你原因。】
接近组织的监狱是一件极危险的事, 苏格兰在情人节时冒险来过一次就没再来了, 恐怕是再也找不到机会了, 就算是调包送进来的食物, 也是相当不易。
马卡龙被他改良过,味道不是很甜, 纸条是威化纸,不怎么好吃,却立马安抚了我的情绪。
我不禁自嘲地想,我还真是好哄。
这一晚我故意睡得很迟,但当我睡着后,发现苏格兰已经在海滩边上了。
他在海边放烟花。
飘雪的冬日里,他像在夏日祭那样,燃放了许多美丽的烟花。
梦境是虚无缥缈的,这里不限制人身自由,也不限制真实世界的常理。
“原因是什么?”我开门见山地问。
他没立刻回答,反而说道:“你知道后可以骂我,但不准不按时睡觉,我问过太宰君,即使是异能力者,也是有身体极限的……”
我不想听他说废话,一口气吹灭了他的仙女棒:“说。”
“要付出一点点的——”他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寿命。”
付出寿命?
寿命?
“你是蠢货吗?你是不是觉得你命里注定跻身长寿老人的行列,所以怎么折腾都无所谓?你怎么会想到这种方法?你脑子被伏特加踢了吗?你的好朋友波本也不知道吗?”
面对我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苏格兰拍了拍我的背,替我顺气:“是我自己的决定,与旁人无关。况且只是付出一点点,又不是全给了。”
“一点点是多少?”
在我的追问下,苏格兰终于硬着头皮说了实话。简而言之,他的生命流逝速度被暂时按下了二倍速。
“这是我偷来的时光,肯定要付出代价的。”他微笑着说,“但我并不觉得亏,因为我总算赢了命运一次。”
莫名其妙。
还赢了命运一次……搞得他好像输过很多次。
“马上停止这种自杀行为。”我警告道,“我不需要你来陪我,我从七岁起就被关在地下室里,早就已经习惯了。”
换作普通人早就疯了,而我的精神状态保持良好。
“我明白的,不是橘酱需要我,”苏格兰抱着手臂在海滩上坐下,轻声说道,“是我需要橘酱。”
噫。
明明是组织的代号成员,领着丰厚的薪水,又有各种爱好和酒友,还非要摆出一副都不如我富裕的穷苦状态,真是讨打。
“无聊的话,你可以去找波本和莱伊消遣。”我提醒道,“你还真有脸来找我,别忘了我可是被你亲手送进来的。”
此话一出,果然从苏格兰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愧疚。
他把自己的膝盖抱得更紧了。
“……抱歉。”
一句道歉,从嗓子里挤出来,听着心酸极了。
我不能违背组织的命令,他也一样。
终究只是在各自的领域里完成任务罢了。
“除了抱歉,你好像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我的嘲讽,苏格兰立刻说道:“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明明上一秒他还沉浸在悲伤里,这一秒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气鼓鼓的像个小学生。
“怎么?你想到成为组织二把手的办法了?朗姆人家可是世袭。”
“世袭?”苏格兰疑惑地歪头。
我意识到自己说溜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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