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者,尤其是自己曾大父问如此私密之事,饶是秦歧玉也难以启齿。
老秦王教导:“便不说每日一次,至少每三日也得一次,你什么都不做,孩子能从天下掉下来?”
秦歧玉耳根通红,拱手让老秦王别说了,老秦王看重子嗣如何能不耳提面命,继续道:“你身子骨弱,又太忙,没心情曾大父理解。”
“曾大父……”秦歧玉实在不想听下去了,欲要阻止老秦王,老秦王岂是能被他制止的人,他道,“日后你只需到王宫当差半日,剩下半日便回府给我生孩子!”
这下子,秦歧玉将头低到了拱起的手后,老秦王呵斥道:“说子嗣大事,你羞个什么劲,又不是女的,玉,抬起头来!”
秦歧玉便将头抬了起来,老秦王道:“只要你诞下嫡子,我便封你为太孙,你去送了褚卜一趟,应知道,如我岁数之人,说没就没。”
“再看你亲父那鸟,胖成个球!只怕在不了王位几年,你当知道你太孙之位有多重要,想来你清楚,你亲父比之宠爱你,更偏疼公子媳,你还不努力?”
老秦王利诱:“只要你诞下嫡子,便能堂堂正正,不费吹灰之力当上秦王,这不比你费尽心思,与公子媳争抢容易得多。”
秦歧玉当然知道,老秦王后面所说之话,简直就是前世重现,他可不就是从公子媳手里抢到的王位。
然,他眼眸黝黑阴霾,他秦歧玉还不需要靠一个孩子来登王位,面上只是拱手:“孙儿谨记。”
老秦王这才满意了,带着安定君又在这吃了顿家常饭,这才离去,离去前特意叮嘱秦歧玉,日后只需去咸阳王宫半日,过了晌午就赶紧归家。
以秦歧玉的资质,已无需再考核政务,亦不用老秦王耳提面命的教导,他有自己的思想,甚至有时让老秦王拍案叫绝,若不是不合适,老秦王真恨不得直接将王位传给秦歧玉。
好好的孙儿,奈何就没个后!
待送走老秦王和安定君,褚时英挑着眉问秦歧玉,“说说吧,你和你曾大父在藏书楼二楼说什么了,他怎么好端端的让你休半日归家?”
诡异得很。
秦歧玉回避着她的目光,他已经将在书房的案几搬到了两人的主屋,这样方便互相批办政务,批办完就休息。
他翻着自己去郑国这段时日落下的秦国要事记录,垂着眼眸道:“曾大父给夫人留下的书实在惹人眼热,王上他,想让我好好利用这些书,收拢士子。”
假话话说出口,便通了起来,他抬眼看她,长睫轻扇,说道:“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褚时英听他说书,便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当下似笑非笑睨着他,“哦?说来听听看。”
秦歧玉道:“曾大父所著之《法》,以及种种藏书,我想给众士子借阅,他们来府,我下午休假便可与之交谈,收拢人才。”
“除此之外,我还想请夫人通过褚商传讯出去,就说,我这里有《法》亦有书,欢迎各地士子来秦。”
褚时英哼笑,“用我的书,我的人啊。”
秦歧玉起身,坐在褚时英身侧,为她轻揉着小腿,“夫人,便怜惜一下玉,玉无人可用,唯有夫人可以依靠。”
这话说的可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也确实,秦歧玉在秦无可靠帮手,端看他其余兄弟,哪个不是身后门客数百。
唯他一个都没有,褚时英凤眼一眯,差点被他拐进去了,他是没有士子相帮,可他有宇等游侠支持啊。
连日归秦,她身上无一不酸痛,便勾着他下巴,一边享受他按腿,一边道:“我家良人,打从回秦后,先后花了我数十万斤金,万担粮食,到现在为止,还只是个太子嫡子。
良人,你这连本都没让我回啊,还想用我的书吸引士子,那请问良人,你拿什么养被你吸引来,投入你门下,当你门客的士子呢?”
她那句“我家良人”让秦歧玉嘴角弯起,他低头,细密吻她手指,他说:“用夫人的钱。”
褚时英拉长调子婉转哦着,“用我的钱啊。”
秦歧玉说:“我封地上的金矿,全凭夫人处置,算是给夫人的补偿,可好?”
一听金矿,褚时英当即挑了眉,“你说真的?你要把那金矿给我?”
他连停顿都没有,仰头直视褚时英,“嗯,给夫人,只是夫人别嫌那金矿小,何况封地是王上给夫人的奖励,夫人如何处置都行。”
白得一金矿,褚时英怎能不开心,她丹凤眼都要飞扬起来了,低下头再次确认,“你确定给我?”
唯有利益得以永固,秦歧玉肯定道:“对,给夫人。”
褚时英收回手,秦歧玉遗憾望着她的素手,听她道:“既如此,那些书简你便拿去用罢,曾大父在郑时,就让学子们借阅去看,没道理他走了之后,我们便不借了。”
“曾大父虽走了,但我不希望人们遗忘他的名字,他的遗志,我们也理当继承才对。”
秦歧玉听着褚时英所言,眸中异彩纷呈,赞叹道:“夫人所言甚是,不愧是夫人。”
褚时英扬着已经瘦出尖的下巴,得意道:“毕竟都活了两辈子了,要没这点见识,我不如重新死回去。”
“夫人!”秦歧玉哭笑不得,但看着好不容易展露笑颜的褚时英,跟着脱鞋上榻,将褚时英拢在了怀中。
主动说起自己利用书简的规划,规划之详细,差点将褚时英说睡着了,她在心里暗笑,他这是听自己说回不了本,用这种方式在证明自己?
既然都已经决定要收拢人才了,那怎么能少得了前世出现的异才。
她眼中带着困倦的泪花,问道:“你可知道吕国有个人地种得特别好,被誉为农家?”
秦歧玉立即反应过来,“夫人说的是农家黄福?”
“正是,看来你也知道他,他特别擅长种庄稼,我看我们可以请他来秦。”
“夫人所言甚是。”
褚时英猛地打了秦歧玉胸膛一下,激动道:“还有,还有,陈国有个猛将,叫什么来着?他是军事天才,要不是有他守陈国,陈国早被灭了!”
秦歧玉瞬间洞悉,“是陈国陈傲大将,但他一心为陈,只怕无法说服,前世,他死战到底,被蒙鸽所杀。”
“是有点可惜。”褚时英可没说什么同情,或者让今生的秦歧玉放过之话,她对这种精忠报国之人十分敬佩,这是他的选择,她尊重。
而后她突然想到:“玉,可知吕国有一神秘大商?”
“自然知道,夫人可是知道他们主公是谁?”
当今四大商,除褚商外,另三商,两商在吕,一商在陈,在吕的大商,有一商最为神秘,无人知晓其后背主子到底是何人,大家皆猜测,是吕国王室之人。
褚时英便带着点气道:“我同那吕商打过些交道,有幸见过其少年主公,名吕雪,听闻也是从他亲父那继承来的吕商,当年,不知为何一直针对褚商,颇为恼人。”
姓国姓吕,秦歧玉了然点头,“想必跟王室沾亲带故,怎么说起他了。”
“封地玉矿开采出来了上好的玉石,你也知卖原石终归不赚钱,我想寻些能工巧匠做配饰,这吕雪手里,能人辈出,若有机会我想与之合作一二。”
秦歧玉评价:“倒是可行。”
而后他道:“郑国有个名叫魏莱的人,此人因奇丑无比而不被重用,我亦想趁现在郑国内乱,将之请到秦国。”
褚时英笑道:“善,郑季姜若是知道此人被你撬走,只怕要气死。”
两人絮絮叨叨说到半夜,将他们知道的,前世有才之人盘了一遍。
之前他与她均要藏着自己重生的事情,谁也不敢做多余的事,如今事情已经说开,自然可以毫无顾忌的利用重生获取好处。
次日,必不可免的,秦歧玉起来晚了,要不是曲见快要到了进宫点,发现自家公子还没起,过来叫人,秦歧玉入宫定不及时。
他罕见在处理政务时打起瞌睡,过来向老秦王禀告事情的安定君,本想叫醒他,却被老秦王制止了。
老秦王很是满意道:“且让他睡,定是昨晚累着了。”
安定君:“啊?”
第六十八章 她一直无子
褚卜之藏书, 其孙女褚时英,有感于其在世时的无私精神,决定继承其遗志,将藏书向广大士子开放的消息, 一经发布, 引爆咸阳城。
来府上一求观书的人, 险些踏平了门槛。
秦歧玉下午回家时,便瞧见藏书楼里人头攒动,每个人小心翼翼捧着竹简阅读, 有那精明的, 还管曲借了案几, 抄写起来。
他一露面,藏书楼里的人纷纷同他打招呼,还有不少人是其他公子的门客, 也受不住可以看褚卜藏书的诱惑, 递了拜帖, 他们自己都没想到秦歧玉能放他们进来。
秦歧玉和褚时英的好名声, 就这么被养出来了。
因藏书楼里人太多, 褚时英叫曲带领着内侍在楼内监督,一片竹简都不许他们弄坏, 更不许他们带走。
都是要脸面的士子,他们能看书都感激不尽了,哪敢弄坏。
褚时英又让秦歧玉将老秦王送给他的十名亲卫叫来保卫府邸, 并交代曲, 等开春, 就将藏书楼外修建一层矮墙,不准大家过去。
而她也别出心裁的在自家宅子附近街道, 开了一家专门卖笔墨的店铺,来藏书楼抄书的士子,就近会在那里购买笔墨。
待藏书楼前的池塘冰解,周围的矮墙修葺起来,经褚商沿途宣传,各国士子均知道褚卜的藏书在褚时英和秦歧玉手中,而这两人,准许众人阅读一事。
士子们想观书一览,尤其是褚卜离世前的著作,却碍于之前的思维定性,认为秦国是蛮夷而犹豫不决。
在他们还观望的时候,吕国的吕秀、陈国的高子圭已经结伴出行,来到了咸阳城。
他们的拜帖一送上府,就被褚时英给接下,命曲将人给带了进来。
她一身黑色直裾,不施粉黛,头上插着银簪,额头有银片垂落,看着落落大方,丝毫看不出郑国之前传闻中的娇蛮。
两人齐齐拱手,“见过夫人,还请夫人节哀。”
褚时英摇头,示意已经过去了,两人便又赞她高义,肯将藏书给大家看之。
“你们也太客气了,”褚时英亲自引两人去藏书楼,同他们道,“良人现下在王宫,稍后便会回来了,你们等他一下。”
在藏书楼看书的士子,一抬头便见褚时英亲自领着两个面生士子进来,大家几乎都是各公子府上的门客,互相都知道谁是谁。
见之打起眉眼官司,竟无一人知晓两人身份。
而后在曲端着点心、温水来的时候,问了出来,曲骄傲道:“这是公子好友,来自吕、陈两国的名士,吕秀和高子圭。”
众人惊诧,“竟是吕国和陈国的人。”
“我听闻过他们二人,均非常有名。”
“天啊,他们竟然来秦了。”
面面相觑的众人,纷纷对自家公子被立为储君不抱希望了。
秦歧玉归来时,吕秀和高子圭正捧着竹简如痴如醉地读着,他重重一咳嗽,两人抬头,喜道:“玉弟!”
“你们怎么不告诉我要来秦,一声不响就过来了。”
对于秦歧玉的带着亲密的埋怨,两人十分受用,吕秀扇着羽扇道:“我二人也是临时起意,想着与其跟你说,不如给个惊喜。”
“这确确实实是惊喜了。”秦歧玉同两人去了后院,亲自下厨,与两人共醉,而后在他们提出想看看褚卜的《法》时,将自己誊抄后的布帛递了出去。
秦歧玉道:“还望见谅,曾大父的手稿,我与夫人都十分珍视,平常也不怎么拿出翻阅,不好借给你们看,只能委屈你们看看我抄得了。”
高子圭拍着秦歧玉肩膀说:“咱们谁跟谁,能一看,我们就很高兴了!”
当晚,秦歧玉便将他二人安排在了厢房睡。
次日,天刚刚放亮,吕秀和高子圭就出门去了,他们沿街而走,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咸阳城,顺便听一嘴城中百姓对秦歧玉与褚时英的夸赞。
在打听清楚,秦歧玉回秦国后和褚时英做的种种事情时,两人对视一眼,下了决定。
在某一日,高子圭问秦歧玉,“玉弟,你怎么不让我们去你那个宅子住?”
老秦王赏赐给秦歧玉的宅院,在秦歧玉将各公子送来的美人又悉数还回去后,便当做了养门客之所在。
现如今那里已有数十名门客,有秦歧玉和褚时英在前世都听说过的人物,亦有他认为有某方面才能的人。
高子圭这么问,代表着他们想成为秦歧玉的门客,秦歧玉愣了片刻,吕秀羽扇遮脸,“怎么,不邀请我们一下?还是不欢迎我们?”
“怎么会,”秦歧玉上前,给了高子圭和吕秀一人一个拥抱,他道,“我本还想该怎么开口同你们说此事,你们知道的,我现在也只是太子嫡子。”
高子圭害了一声,“你虽只是太子嫡子,但观你那众多的兄弟,哪个比得了你,若是不选你扶持,我都得觉得你们秦国王上眼睛瞎了。”
吕秀一拍羽扇道:“正是,我与子圭兄,易想选良木而居之,纵观四国,就你还不错。”
高子圭白他,“那是还不错么,那是相当不错啊。”
然后高子圭贴心的劝慰,“我知你不愿意委屈我们两人,但在你微末之间的扶持之情,可要比你已经坐在那个位置上,我们再来投奔要可靠得多。”
秦歧玉拱手,肃容道:“我必不让两位兄长失望。”
高子圭与吕秀齐喝:“大善!”
天气霾
三人对视,哈哈大笑起来,惊飞院内鸟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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