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顾长泽嘴角的笑跟着敛去,他往前走了半步,袖袍翻飞,白净的掌心放了一把刀。
寒光闪过,顾长泽道。
“萧琝,你有一千种死的法子,分尸,凌迟,毒酒,匕首,但你只有一次说错话的机会。”
萧琝只觉心中憋闷,刚要梗着脖子喊有本事你便杀了我,话到了嘴边,他忽然眼珠一转。
“我说不说原也没什么,说了也不过是她离开,不说……
阿瑶也依旧不喜欢你。”
他笑了一声,看着顾长泽隐约变了的脸色。
“谋夺了人,谋不了心,骗着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你身边,她能心软一时,也不过是因为愧疚,殿下这幅病殃殃的身子,能不能活到她喜欢你的时候还两说。”
那把刀在顾长泽掌心泛出光亮,被他反手握着抵在了萧琝的脖子上。
“孤自有命与她长久,萧公子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身上的伤这么重,万一没出东宫便已死了,那可不能等着看孤以后的风光了。”
手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萧琝脖子上泛出一丝血迹,两人目光对视,均是寸步不让。
“殿下与公子都在里面?我进去看看。”
一道轻柔的声音让两人思绪回神,谢瑶推门而入的时候,顾长泽一派温和地坐在一旁,萧琝撑着床榻咳嗽着。
“殿下,子行哥。”
谢瑶看萧琝咳嗽得厉害,登时到了桌边倒了一盏茶递给他,还没来得及问过情况,一旁的顾长泽也低头咳嗽起来。
“阿瑶……咳咳……”
谢瑶赶忙又倒了另一杯茶,顾长泽却不伸手接,只捂着唇咳嗽。
谢瑶端着茶盏喂到他唇边。
“殿下喝一些吧,您身子未好,怎么还出来了。”
萧琝握着茶盏的手顿时收紧,只恨不能将杯子扔了。
顾长泽就着谢瑶的手喝了两口茶,轻声道。
“只是醒了闲着也无事,孤想萧公子似乎伤更重些,便过来探望一二。”
萧琝将帕子从脖子上挪开,看着上面的血,冷笑一声。
探望?
“殿下的伤也不轻,您这样突然出来,我也放心不……这是什么?”
谢瑶的目光落到一旁,一眼看到那还沾着血迹的匕首。
她脸色吓得一白,顿时看过去。
“殿下,您受伤了?”
顾长泽动作顿了顿,一派自然地伸手将匕首上的血迹擦掉。
“不是孤,只是来的时候瞧见萧公子似乎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匕首。”
谢瑶顿时看过去,看到了萧琝脖子上的伤。
她疑惑这匕首是怎么伤到了脖子,但也没质疑顾长泽的话。
“子行哥,你下回必得小心,有什么想要的喊下人去拿就是了。”
萧琝:……
他僵硬地动了动脸皮,咬牙切齿道。
“好。”
“这伤还是喊人来给你瞧一瞧吧。”
谢瑶连忙朝外喊了太医。
入内又包扎了一番,这回萧琝从腰腹到脖子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那太医还“有意无意”地将他下颌也包了起来,人裹得如同粽子一般,再也瞧不出一点之前的利落俊美。
太医顶着萧琝杀人般的眼神包扎好了,回头对着顾长泽点头哈腰地道了礼退下。
顾长泽看了一眼萧琝的“丑陋”,嘴角扯开一分笑意。
“阿瑶,萧公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午膳便一起用吧。”
他难得这样大度,谢瑶有些欣喜地答应下来。
萧琝对着铜镜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顿时更笑不出了。
屋内有两个人都伤着,谢瑶亲自出门吩咐小厨房做些温补的药膳,顾长泽起身回了屋子。
“将孤屋内最好看的衣裳拿出来。”
他在下人诧异的目光中,亲自挑选了一件浅蓝色广袖长袍,袖口镶着流云纹滚边,发束玉冠,腰束祥云纹宽封,衬得他脸上的病弱之气也消散了些,愈发俊美矜贵。
“孤与隔壁那丑陋的萧公子比,谁更好看?”
江臻战战兢兢地垂下头。
“自然是您。”
顾长泽满意一笑。
萧琝的脸色在看到顾长泽衣着光鲜缓步走来的时候,黑了个彻底。
“殿下怎么还换了衣裳?”
“方才那一身有些脏了,萧公子少来东宫,孤总不能穿着脏衣裳见贵客。”
谢瑶没想太多,扶着他落座,三人坐在一起吃了顿不怎么和善的饭。
萧琝顶着一张包扎的甚是有碍观瞻的脸,看着顾长泽光鲜亮丽地让谢瑶给他夹菜,一顿饭没吃几口就没了胃口。
午膳之后,江臻喊了顾长泽离开,谢瑶看着萧琝,关怀道。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放心,一道伤口而已。”
“你不该替我挡的。”
谢瑶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顾长泽为救她受伤,她愧疚心疼,好歹还能陪在他身边还回去,那萧琝呢?
她看着他,眼中神色复杂,只觉除了愧疚,似乎她什么都不能再予萧琝。
萧琝端着茶的动作一顿。
“那顾长泽呢?”
他问。
“如果昨日替你挡剑的是他,你也会如此对他说吗?”
谢瑶抿唇。
“你与殿下,我哪个都不想让受伤。”
顾长泽身子实在虚弱,平日不受伤她尚且担心的不得了,萧琝与她更是理还乱的关系,她不敢再欠一丝人情。
“阿瑶,你不必对我愧疚,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必忐忑不安,也无需这样担心顾长泽。”
他沉默了片刻,又道。
“你知道的,他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弱。”
昨日谢瑶看到了屋内的惨状,他也知道谢瑶看到了,她眼中那一瞬间的惊恐不似作伪,所以自今日醒来,他便一直等着谢瑶去问顾长泽,可等了许久,他却什么消息也没听着。
谢瑶仰起头反问他。
“可那样的情况,我难道希望他被那人伤了吗?”
“你不了解他,你只觉得如今他是样子是为反击,可若是……他有更可怕的一面呢?
如果我告诉你……”
他才刚开了个头便被谢瑶打断了。
“他如何,好与不好,是什么样,我自己看得到的,子行哥。”
谢瑶垂下眼。
“何况如今他已是这般如履薄冰,我更希望他能狠心一些,而不是如现在一般君子。”
君子?
萧琝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
“你也可以选择离开,你别忘了,你这次被绑是因为谁?”
“离开?”
谢瑶错愕地抬起头,眼中闪过迷茫。
她的反应让萧琝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骤然猜到了什么,他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试探问。
“阿瑶,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在你面前,能让你离开,去过你想要的安稳日子,而不是如现在一般,与顾长泽一起困在深宫里,随时有没了命的可能,你去吗?”
谢瑶有些迷茫地问。
“忽然问这些做什么?”
“你只告诉我,去还是不去?”
谢瑶纤细的身子微微顿住,她忽然错开与萧琝的对视,沉默不语。
“阿瑶?”
萧琝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谢瑶错开了话题。
“没有这样的可能,子行哥。”
她若这样走了,又怎能对得住顾长泽数次为她犯险?
他如今在东宫如履薄冰,内外堪忧,她亦不忍心这样离开。
她避开了话题,萧琝只觉浑身血液都倒流。
早上与顾长泽信誓旦旦的话还在耳边,然而转眼,他从谢瑶身上看到了心疼,看到了……她的挣扎与回避。
他的阿瑶,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对另一个人有了不忍……甚至可能是喜欢。
第41章 41
萧琝险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恼怒与嫉妒, 他大手紧握在身侧,却小心翼翼屏住了呼吸, 不敢让谢瑶看出丝毫不对。
还有机会的,她如今自己没意识到,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他看了十多年的人,他的好姑娘,怎么能在别人身边,喜欢上别人?
萧琝绝不容许这样的可能发生!
他压下眼底一瞬间的猩红与杀意,勉强用平静的声调说。
“罢了, 当我没问。”
谢瑶一瞬间便松了一口气。
再不知道能与萧琝说什么,谢瑶逃也似地站起身,踉跄地出了屋子。
不远处, 顾长泽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你能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江臻小心翼翼。
“好像是太子妃关心萧公子的伤。”
“孤的伤比萧琝轻吗?为何太子妃不关心孤?”
顾长泽不解地问。
江臻看了一眼他光鲜亮丽的着装,想着您的伤就算再重,这瞧着也是不需要照顾的样子。
江臻看了一眼在内殿还说着话的两个人。
“好像萧公子还问……问……”
“问什么?”
“问太子妃,如果现在有一个能走的机会, 太子妃可否愿意离开。”
啪嗒一声,顾长泽折断了手侧的玉兰花枝。
他捏着一包药倒进了江臻端着的药碗里。
“殿下, 这是萧公子的!”
“孤知道。”
“您放了什么?”
江臻端着药碗的手都瑟瑟发抖。
“鹤顶红。”
顾长泽温和一笑。
“端去给萧公子喝吧。”
谢瑶进了内殿,心中的慌张杂乱还没止住, 身后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甫一回头,内殿的门被关上。
那今日午后收拾的光鲜亮丽的男人抬手解了腰封。
最外面的蓝色衣袍落在地上,谢瑶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顾长泽又抬手解了中衣。
“殿下!”
谢瑶才喊了一声, 人到了跟前已把她抱进怀里。
她的小手被顾长泽拉着抚上胸膛。
“阿瑶, 孤的伤不严重么?怎么只见你关心萧公子。”
谢瑶顿时呼吸止住。
生怕他听到了那会自己和萧琝的对话,她试探着问。
“我何时关心萧公子了?”
顾长泽不满地箍紧了她。
“方才在殿内, 孤都听到你过问他了。”
“殿下还听到别的了么?”
顾长泽沉默片刻,不答反问。
“孤如今久病之身,阿瑶若有机会,会走吗?”
谢瑶身子陡然一僵。
到底是听到了吗?
她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回答,正是犹豫之际,忽然脖颈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顾长泽轻轻吻着她雪白的脖颈,叼起她一块软肉细细地磨着。
“萧公子替你挡剑,你也会心软吗?”
他含糊不清地问,语气已有些沉了。
腰间的手肆意游走,撩拨得她呼吸都乱了。
“殿下……”
她不知道该如何答,毕竟萧琝为她挡剑,她无论如何是愧疚的。
顾长泽又问。
“是心软?是愧疚?还是你也心疼他?”
谢瑶昨晚便想问他这个问题了。
“心疼与愧疚……有什么不同吗?”
她腰封被顾长泽抽走,大手撩开衣裙抚上她的肌肤。
“当然有。”
顾长泽压着她到了床榻上,谢瑶对上他沉沉的眸子。
“如果你心软与愧疚,孤会吃醋。
但如果你心疼……”
谢瑶仰着头问。
“会如何?”
顾长泽对上她的视线,忽然倾身覆了过去,他捂住她的眼,任动作纠缠间早上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撕扯开,鲜血淋漓,皮肉翻开,他咬在她脖颈,沉下身子,不置一词。
谢瑶顿时攥紧了他后背。
“殿下……唔……”
腰间的手撩得她身子发热,青天白日,外面人来人往,内殿里,她如一股水软在顾长泽怀里。
顾长泽已对她的身子了如指掌,没一会,两人的衣裳落在地上,锦被叠在身上,她摸到了顾长泽胸膛前的伤口。
“您身上有伤……”
她喘息了一声,又被顾长泽吻住。
那大手摁住她的手腕,他说。
“伤会好的,好不了也无所谓。”
一句话落,谢瑶勾住他的脖子喘息了一声,再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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