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你就是你,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你自己。这里是般若浮生境,坚定自己的存在不然会迷失在这这里。”
男人的话如锋利的子弹正中了她的眉心,将恍惚的自己带回了现实。
白明月身子一个激灵,她茫然地抬头,眼底尽是无措,看着依旧随风吹动的竹林,泛起点点涟漪平静如镜子的水面,她心里升起丝丝缕缕惧怕之情。
看似无害的地方竟然如此的危险,若方才没有男人的提醒,她怕是会一步一步迷失掉自己,白明月眼眸凝重,她抿了抿唇,感激地对着面前男人开口说道:“谢谢。”
那人听见白明月的话轻笑一声,他的声音酥酥像是羽毛划过肌肤仿佛春天降临,他哂笑出声:“来者皆是缘。”
他轻笑完抬头望着高悬于苍玄之上的皎洁明月,青衫随风飞舞,淡绿色的轻纱如云烟飘浮在迷人夜色中与天空上那一闪闪的星星融为一体,星星恍惚间变成了衣衫上的金丝,淡蓝色的月光披在男人身上,星星在月光的映射出了一圈圈炫彩的光晕,男人恍若神明。
白明月还想开口,眨眼间男人消失在原地。
男人消失的片刻,四周的景色如镜子般布满浅浅裂痕,随后蜘蛛网似的向外蔓延散落一地。
“呼啦——呼啦——”
狂风吹打着窗户哐当作响,窗外雨声大作,一道道闪电咆哮,震耳欲聋。
躺在破木板上面色惨白如死灰的少女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一道惊雷闪过,床上的少女猛然起身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第31章
她还没死。白明月瞳孔剧烈颤抖, 她垂眸看着熟悉的手指沉思。
她原本以为抽出红丝遇见无脸男,是死前最后的幻想。
白明月急切地打开文墨APP,看着发出去的稿子, 一时间沉默。
这稿子是她在山谷里写的, 她发出去。所以那个地方能与现实时空联系同步, 她是身体进入了那里。白明月冷静分析。
不过抽出红丝应该是意识空间,这究竟怎么一回事?白明月难得茫然,算了, 想不明白,先不想了。
白明月抬头打量周围。
四周漆黑一片,黑如浓墨,但她的视力却格外的好, 她的眼睛像是一台极高清的扫描仪, 将看见的所有物传进了脑中。
世间所有的物体从未像今天这般如此具象化。白明月扭头向身后望去, 心脏猛地跳动。
漆黑昏暗狭窄的房间中只放下了一张桌子, 一张瘸腿的椅子斜靠在蜕皮的墙面, 桌子上摆放着数不清瓶瓶罐罐, 白明月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瓶子上的字迹, 康欣恢复液、倍儿甜抑制剂等等,各种各样的药瓶看的人眼花缭乱。
她的目光只在药瓶停留了一瞬间,倏忽间闪电大作落在了门口,一道漆黑的人影如鬼魅的树桩直直站着,炫亮的雷电打在来人的脸上。
白明月眼神微眯,神情警惕地打量着来人,放在被子中的手指不自觉攥紧成拳, 体内的能量开始调动。
“小姑娘,别紧张。” 一道和善的中年女人声音响起, 随着咔嚓拉灯声,白晰的灯光骤然亮起。
白明月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缓了缓她这才看清楚来人。
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阿姨,一米五五左右的个子,留着一头暗红色的爆炸头,眼睛大大的,五官舒展,看着慈眉善目,很温柔。她手上装着用薄不锈钢铁盆装着的东西,上面冒着滚滚热气,另一只手上拿着铁勺。
“姑娘醒了,来吃点东西。”阿姨笑着向白明月走来将手中的碗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她整理了乱七八糟的桌面,将药瓶收好放在一边,一边打扫着一边说道:“家里面有些乱,你别介意。”
白明月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衣服,心中了然这应该是面前的阿姨帮她收拾的,她感激地开口:“谢谢。”
阿姨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孩子,你就在于阿姨这里住,人生没啥过不去的坎,咱们努力生活,要把每一天都过开心呀。”
说着说着,于阿姨一脸心疼的上前揉了揉白明月的脑袋,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
白明月感受着女人温暖的胸膛,鼻尖传来薰衣草洗衣粉味,脑海中的记忆被唤醒,她突然想到了前世在她小学出车祸过世的母亲,眼泪忍不住簌簌下落,小声抽泣。
此刻往事如过往云烟,一帧帧一幕幕全都如汹涌的潮水浮现在脑海。七岁父母双亡,亲戚上门瓜分家里的房子和车子,为了钱大打出手,自己攥着爸妈辛辛苦苦存了十几年的存折死死不松手,最后还是被舅舅拖了过去。被强制送到农村破茅屋,没吃没穿,她硬是凭着一口气,每天靠着上山挖野菜度日,风吹雨晒也要去上学。
白明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读书,她只记得妈妈临死之前最后跟她说的话:“月月,爸爸妈妈不能陪……你了……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成材……”
那时的她在村长门口跪了一天求他让入学籍上学。小云村是一个偏僻又封建的村子,大多数女孩只读到了小学六年级就不读了,有些甚至直接没去上学,书记们做功课也无济于补。
一年365天,夏天五点起床挖茼蒿,运气好能捡几个鸟蛋加餐,把自己一天的饭做完,走十几公里山路上学,还好上课大课间每天都能喝到国家资助的牛奶,白明月才不至于饿死。她成绩好,读书刻苦努力,每次都能得一等奖,白明月拿到本子就卖给其他同学。放学去小溪捉蟹摸虾,运气好能加上餐。
靠着已故外公外婆留下的一亩地和央求来的种子,白明月强撑着上了初中,书本费是她小学班主任帮忙垫的。白明月到现在都很感激白老师,若是她自己是断然上不了初中,她成绩好考上了县城最好的初中,学费是白老师出的。
后来偶然的机会,白明月借阅同学买的杂志爱格看见了投稿栏,她心念一动,写下了自己第一篇小说《明月几时有》。
白明月还记得收到第一笔稿费的心情,那是用牛皮信封装的杂志回信,里面夹着编辑的回信和一百块人民币。
白明月死死地将红色的毛爷爷攥在手里,抬头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从此她有了这辈子的人生目标。
妈妈,成为一名作家,也算不算是成材了呢?
回忆终止——
“姑娘别哭,于妈妈在这。于妈妈知道你受了委屈,吃了苦,没事儿,都过去了。”于凤莲轻轻拍打着白明月的后背,安抚着面前的姑娘。
泪水覆盖了眼眶,心中积载的所有委屈如洪水爆发。她也是人,她也怨恨过命运的不公,凭什么所有事都只能自己扛着,被人泼黑水,被陷害,被群嘲……这一路走着磕磕绊绊,时不时便出现一块又一块拦路石,受的委屈与苦楚,无人诉说,只能咬牙硬撑,为了心中的梦想。
“妈妈,这里有姐姐在哭,她好伤心……姐姐是不是打针打怕了。妈妈,我想把糖给姐姐。姐姐,吃了甜甜的奶糖,是不是就跟甜甜一样不哭了。”女孩稚嫩带着关切的话语在门口响起。
五岁大的小女孩捏着手里的棒棒奶糖抬头,询问身旁母亲的许可。
面容憔悴的女人蹲下温柔的揉了揉小女孩,长期劳累深深凹陷的眼睛心疼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小姑娘,沙哑疲惫地开口道:“去吧。”
白明月早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小姑娘递来的奶棒,伸手摸了摸眼泪,接过棒棒糖感激开口道:“谢谢。”
白明月摸了摸眼泪,没有再哭,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旁边的于凤莲开口道:“谢谢你,于妈……于阿姨。”
“于妈妈来人了。”楼下传来呼喊声。
“心情平复了就行,没事了就好了,姑娘。”于凤莲和善开口,她拍了拍白明月后背,“饭菜,于妈妈给你放这了,阿姨要去忙了,记得按时吃饭啊!”
说完于凤莲风风火火下楼。
白明月起身打量了周围约莫只有五平米的房间,看样子应该是库存间,桌子旁边堆满了层层叠叠的药品和大米等粮食,而她睡的床,则用木板铺在几十包大米袋搭成,不过也能看出主人的用心,木板是两张结识的实木,上面铺了一层厚实的棉铺盖,她盖的也是一层五斤重的棉花铺盖。
白明月走到了破破烂烂的窗户口,通过绿色的老旧玻璃窗,她看见了外面的景色。
她如今应该是在三层高的房中,路上的行人匆匆,车流如水,还是熟悉的城市霓虹,白色斑马线,伫立在十字路口坚守岗位的红绿灯,最抢眼的便是那恢弘大气又冰冷无比的建筑,红色的十字架象征着生存与别离。
“小溪人民医院。”白明月喃喃出声,她现在在人民医院这边。
白明月了解过城市布局,这人民医院离城中村有十几公里,算是县城最繁华区域,她没想到自己那晚上竟然跑了这么远。
白明月回想起死在手上的猥琐男,她身体控制不住颤抖,自己那晚真的杀人了。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前世那么和平,但白明月回想起男人死前眼球凸出,缺氧窒息的表情,她胃里阵阵翻涌。
在山谷选择性忘记,她以为那不是现实世界,而真真切切回到了现实,白明月现在恶心到生理性反胃。
她抱着一旁的垃圾桶开始大吐特吐,只可惜她未曾进食,胃里空空如也,只能不停地干呕。
“吐够了吗?”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白明月抬头望去,一席黑衣,一脸冷漠的男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白明月看着来人硬生生咽下不适,蹙着眉语气不善地开口说道:“你跟踪我?”
莫钰言神情淡淡看着对面的少女,眼皮都未曾抬起:“没有。只是临时接到了通知,城中村出现一具疑似异种袭击杀害的尸体,查了天网过来的。”
“异种?”白明月冷笑出声:“你们一早就不相信我吧。何必给我扣上这么一顶帽子。”
她不蠢,当然能明白什么欠款医疗费,债主之内的。她早看出来这是莫钰言对她变相监视,白明月当时抱着一身清白,问心无愧的想法并不在意男人的试探,但经过红丝这事,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不是奸细。
不过就算以前原主是,但现在的她不是,那她就不是。白明月又不蠢,承认自己是奸细和自杀没两样了。
“难道不是?”
第32章
男人声音低沉没有一丝起伏, 冷若冰霜的眼神丝毫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暖,他就这样安静的注视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句缓缓地开口。
白明月并不畏惧男人锐利如鹰的目光, 她直视男人开口:“亲爱的巡逻队长, 还请您说说我哪里是间谍了?或者我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莫钰言表情依旧淡淡如常, 男人眉眼锐利似刀,眼神犀利直直盯着来人,他目光一直落在女孩身上, 停留在她的表情神态之中,仿佛要通过对方的动作判断言语的可靠。
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这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确实没有过这些事,另一种便是对方的心理素质过于强大。莫钰言敛了敛眸, 收敛了目光, 开口说道:“那尸体的事怎么解释呢?”
白明月知道他会问这事, 心理早就有了对策:“性骚扰, 死有余辜。我州宪法第三百五十六条:无论男女, 公民一旦被人无辜性骚扰, 有权击杀袭击者。法院无权追诉其法律责任。所以, 我亲爱的巡捕大人,我想我这也判定不成犯罪吧。”
白明月说完走到椅子边转身坐下,翘着二郎腿,她双手抱着膝盖,姿势轻松又淡然,唇角微微勾笑。
黑色的长发滑落,她的头发没有那么毛顺, 也有可能是长期缺少护理的缘故,整个头微微炸开, 肆意飞舞的发丝稍显得整个人凌乱,衣衫也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上面印着米奇头像,就是这样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穿搭,却因为少女那无比自信从容的眼眸变得不再平常,她的眼眸中仿佛承载着星辰大海,那是一双历经千帆的眼睛,平静又极具力量。
白明月双手摊开:“所以巡捕大人,我只是按着法律形势,可疑性也至于让您步步紧逼,一直跟踪吧?您是不是该向我解释非法无故追踪无辜公民的原因呢?”
莫钰言听见白明月的话,他一贯冷清的脸上多了丝丝尴尬,薄唇张了张又不知道说啥。
沉默了片刻,莫钰言开口道:“白小姐,我想你也知道你身上疑点重重……”
莫钰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白明月打断:“这不是你的理由,跟踪证呢?”
莫钰言听见白明月的话没有开口,他感受着对面少女灼灼的目光,眼神下意识开口闪躲,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一个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抹鼻尖,所以您是心虚了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白明月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唇角勾起淡淡笑意,眸中锋芒隐现,她的眼睛中闪过道道精光。
白明月等待了莫钰言许久,见他迟迟没有开头说话,双手抱着膝盖开口道:“好了,我亲爱的债主大人,你跟踪我,这也算的是情有可原,毕竟我可是欠了巨款您的债务人。”
莫钰言听见白明月竟然主动给自己找补,他神情微变开口说道:“你为什么?”
白明月抬头,一双秋水似明月的眼眸望向对面黑衣男子,她眸光潋滟,面若桃李,笑得像是一只淘气的小狐狸:“没什么,只是觉得巡捕大人很帅气,这情难自抑。”
“呵呵。”莫钰言听见白明月说的话冷笑出声,他对面前女人说的所有的话一概不信。不过现在他拿白明月也没啥办法,目前对面的女人只是列入了他的怀疑名单中,但就如同她说的那般,他没有政府批文,拿她也没办法。身为公职人员,也有一些不得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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