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冷禅凝视梁时清一会儿,忽然问:“你不会真跟她日久生情了吧?你爸妈同意吗?”
问完这话,路冷禅就知道自己问错了,梁家往上数三代,没有一个男人女人找对象是按门当户对选的。
就现在梁时清这一脉,他的太爷爷当年在战乱期间给军方送各种资源,有一回战线封锁,不得已绕去港城开船送,中途救下了一个被发卖的女奴,听说那女奴是要送到船上给那些达官贵人的,同一批里,还有几十个长相漂亮的孩子。
救下女奴后也没办法送回去,港城当年那个情况,一个小小的女孩子,送哪里都是死,于是梁家太爷爷就带上了这批女奴一块去前线,后来有人在那片战区落户,有人参军,而最开始被梁家太爷爷救下的女奴,跟着他走了,那就是梁时清的太奶奶。
他们生下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其中老大就是梁时清的爷爷,梁爷爷曾因为港城问题跟着领导去交涉许多次,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梁家奶奶,他们两家倒是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可两人相爱,就跟罗密欧与朱丽叶似的,结婚都不知道拿哪边的结婚证合适,一开始甚至可以说是偷偷摸摸在一起,后来受不了了,就想要不破罐子破摔,两边都偷偷结婚算了。
那时候比较难的是两家的家世摆在那,通行困难,不过后来梁奶奶还是以做生意的名义,转折来到了内地,遵循内地法律,跟梁家爷爷结了婚,并且利用自己的个人资产,在内地重头再来,同样创建了属于自己的产业。
婚后梁奶奶忙于工作,梁爷爷也在私底下为国家奔走,很迟才生下一个孩子,也只有一个,因为后面就是计划生育了,那个孩子就是梁时清的父亲,他们家似乎女儿的基因少,太奶奶也是生了三个儿子才有一个女儿。
梁时清的父亲更是个反骨仔,很小的时候就出国留学,在国外念了很多年的书,中途肄业去了趟M国玩金融,玩腻了又换个国家继续念书,那时候港城即将回归,梁家严阵以待。
在这种时刻,梁父不仅不回家分忧,还说他有自己的人生,他要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去了,然后不知道躲去了哪里,反正梁家是死活没找到人,连梁奶奶跟梁太奶奶准备回港城祭祖,他都没冒头。
气得梁家的太爷跟爷爷说他一回来就打断他的腿,让他跑。
这一消失,就是五年,五年后,梁父带回来了一个祖上都是贫农的女孩儿,说是在西北挖蘑菇的时候认识的,对方还是学动物学的,可能毕业就得回老家去杀猪。
家世这种东西梁家已经不在乎了,只是梁父消失五年,他们都以为梁父死在外面了,现在突然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对象,嗯,那对象不到二十岁,差几个月周岁,刚上大学,被梁父带回来了。
没到结婚年龄,但成老婆了,气得梁家人当天就打断了五根藤条,梁父硬是一声没吭,非要跟人家小姑娘结婚,没办法,梁家只能同意,还得等小姑娘满二十周岁……
梁家这奇怪的恋爱脑可能真的遗传,但凡了解过的,都知道梁时清大概也会是这样的恋爱脑,所以路冷禅说什么门当户对、家世背景,在梁时清长辈的衬托下,跟笑话似的。
路冷禅自己也觉得这问法挺可笑的,立马补上一句:“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你们家不看身世背景是一回事,人品总得看吧?就杭思潼那人,你觉得她的背景跟过往经历你家里人能同意?”
“我不觉得杭思潼的背景跟过往经历有什么问题,很好,很干净,很厉害,很励志,她一个孤儿还能考上滨城大学,现在考研也等于过了,足以说明她的优秀,我爸妈只会觉得我选得好。”梁时清说得相当自豪,仿佛杭思潼已经成他老婆了。
看梁时清这神色,路冷禅都想给他泼一脸茶水,自豪个什么劲儿啊,看着就讨厌,于是他说:“哪又怎么样?你都要结婚了,还不许杭思潼找下家啊?我可告诉你,杭思潼从不跟有妇之夫玩。”
梁时清冷笑:“我也告诉你,如果我梁时清要结婚,那妻子只会是杭思潼,你再给她发乱七八糟的短信就试试,我梁家别的不多,就钱多,看我砸不死你。”
路冷禅顿时脸色阴沉下来:“你玩真的?”
闻言,梁时清站起身,走到路冷禅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微微弯腰:“没有玩,就是真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肮脏心思,不就是想着杭思潼落魄了的可怜样子吗?很漂亮吧?越可怜越漂亮,但是,从今以后,杭思潼无论什么样子,都只有我一个人能看,你们有种就伸手,我梁时清等着。”
说完,梁时清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离开包厢,外面两个秘书相对而立,氛围并不好,看来领导关系的不融洽,也让手下人之间剑拔弩张。
看到梁时清出来,严秘书挑衅地看了一眼路冷禅的秘书,跟着离开。
里面的对话只有梁时清跟路冷禅知道,既然梁时清没说,严秘书就没多问,上了车后,又开回了公司,此时杭思潼依旧在午睡,没有醒来。
杭思潼下午准时醒来,去到梁时清的办公室,被他亲口告知,已经跟路冷禅交涉过了,准确地说,是警告。
“你已经去过了?他怎么说?”杭思潼好奇地问。
“也就一些挑衅的话,后面我威胁了两句,他就不说话了,大概是放弃的意思吧。”梁时清轻描淡写,完全没提过程中两人的针锋相对。
对于梁时清,杭思潼相当信任,她就当这件事已经处理好了,后面安心地在公司里混日子。
考研成绩出来的时候还没到过年,不过随着考研成绩一起出来的,还有导师的入学通知,让她在三月份就过去跟组,她这个水平,复试稳过的,所以有些项目可以开始研究了。
有人才不用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杭思潼满口答应下来,去公司的频率就降低了,开始折腾自己的电脑。
梁时清几天没看到杭思潼早起,有些担心,就去找了心理医生,问杭思潼这个情况怎么回事,是否需要人为干预。
心理医生听说了杭思潼的职业,以及将来的职业规划,感觉相当难办。
首先,杭思潼是个有很严重心理疾病但她自己完全没知觉的人,其次,有心理疾病的人应该享受阳光、吃健康食物、坚持正常作息,否则病情就会加重。
杭思潼愿意去工作是好事,但工作会让她作息不良,作息不好又会让她病情加重,如果阻止她工作,等于在
抹杀她的自我价值,同样会影响她的病情,两边都走不通,像是没有出口的迷宫。
梁时清觉得心理医生说得很有道理,确实得找一个折中的办法让杭思潼既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又能坚持健康作息。
不过想了好几天,梁时清都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就试探着跟杭思潼实话实说。
杭思潼起得晚,梁时清还得下午下班了回山顶小院吃晚饭的时候跟她说,那个时间点,杭思潼一脸疲惫,一看就知道是熬夜没睡好。
“杭思潼,要不,今晚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们去市场买过年的东西。”梁时清还是临时找到了一个借口,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借口,能不能够让杭思潼愿意早睡一点。
这几天杭思潼都是在调试自己的电脑跟一些导师发来的代码,其实不是很累,她只是想一口气做完,这样到过年的时候,她就可以尽情去玩了。
现在听梁时清这么说,杭思潼还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
杭思潼没怎么有机会过年,对流程不太熟悉,便问:“准备东西的时间到了吗?那我明天早点起来陪你。”
梁时清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只好说:“不是早起来陪我,是我希望你能早点睡,杭思潼,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好。”
“可你也很少早睡啊,你比我还忙,”杭思潼相当耿直地反驳,说完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而且你就算睡很晚,你还是会早起,专家说,你这样比我还不健康,我晚睡晚起,不算熬夜,你晚睡早起,才是熬夜。”
专家说得对不对梁时清不知道,但此刻他只想去把这所谓的专家给关监狱去!
梁时清暗暗吸了口气:“……杭思潼,我现在就觉得晚睡早起对身体影响很大,那么作为你的同居人,我建议,从今天开始,我们都早睡早起,谁违规,谁要接受惩罚,可以吗?”
杭思潼甚是不解:“啊,你生病了吗?那我让严秘书叫医生过来?”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很想笑,梁时清又怕自己笑出来杭思潼更不当真了,只好绷着脸说:“杭思潼,你的注意力怎么不在后半句上?我们应该早睡早起。”
其实杭思潼不是听不出来梁时清是在关心自己,他希望自己按时睡觉、按时吃饭、身体健康,但熬夜很快乐啊,谁不喜欢半夜关了灯在床上放松愉快地玩手机?
话题点得太明白,杭思潼不好再顾左右而言他:“可是我不想早睡,但是我可以陪你早起,你觉得怎么样?我中午多睡会儿午觉就好了。”
梁时清见自己真劝不住了,只能无奈地说:“如果你坚持,那我只能看着你睡觉了,或者,医生来给你开点助眠的、苦苦的中药。”
这时杭思潼总算回过味来,她就说梁时清怎么突然开始管她睡觉的事了:“所以医生除了说我心绪不佳之外,还说了点别的吧?体虚?过劳?疲惫?容易猝死?”
在杭思潼还准备继续列举的时候,梁时清猛地打断她:“潼潼!”
杭思潼被吓一跳,惊愕地看着他。
梁时清又无奈叹了口气:“你不为自己,就当是为了我,稍微对自己好点,可以吗?在我这里,你永远不用那么辛苦那么累,就算今天的事情你没有做完又怎么样呢?你可以明天再做,对我来说,你好好地在十点钟睡觉,早上七点按时起床跟我说早安就好了。”
从来没有人这么要求过杭思潼,从前遇见的很多人,对杭思潼总有很多要求,希望她可爱、希望她善良、希望她聪明……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希望她去走某些对他们有利的事情。
只有梁时清会说,潼潼你为了他,对自己好点吧,就算是活得没心没肺也没关系。
收了梁时清那么多好处,他只提过这样一个要求,很难做到吗?
对杭思潼这种自制力很强的人来说,不难,尤其是,别人没有健康作息是生活不允许,她的生活已经被梁时清兜底了,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第二天没有玩的时间,那早睡早起怎么了?
杭思潼认真点了头:“好,今晚我会早点睡的,不玩手机了。”
见杭思潼终于答应下来,梁时清也松了口气:“好,我晚上给你热牛奶。”
睡前喝一点,可以助眠。
杭思潼没有意见,晚上她在洗澡后收到了梁时清敲门送来的牛奶,用很小但很可爱的杯子装着,像一杯忘记加咖啡了的咖啡,分量小,喝了也不用担心起夜。
“原来家里还有这么小的杯子呀?”杭思潼很喜欢,她想起了放在渝城小院里的那套杯子,还特地给梁时清选了个南瓜呢。
梁时清回道:“让严秘书去买的,好几套,你可以每天都用不同的杯子喝睡前牛奶。”
不知道为什么,杭思潼从这一刻开始,期待起了每天的睡前牛奶,甚至稍微早睡一点也没事,每天晚上可能遇见的可爱杯子,对她来说就像盒子里的巧克力糖,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却依旧期待。
差不多三天,杭思潼的作息又回来了,早睡早起,天亮就起床,还能去院子里给那些快被淹死的花花草草喂点营养料。
白天自己在家玩了三天,杭思潼又重新想起来,梁时清说第二天去买东西,结果他吃了早饭就被严秘书叫走了,说是年底了,还有不少事情必须处理完。
一天拖一天,梁时清根本没有空。
杭思潼抱怨地嘟囔,说他是骗子。
不过想到梁时清那么忙,杭思潼觉得自己好像也应该分担一下家里的事情,毕竟他们说好,今年一起过年的,不管她以什么身份住在这里,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梁时清一个人操劳吧?
于是杭思潼立马编辑了信息,义正词严地指责了梁时清的出尔反尔,又用温和夸赞的语言肯定了梁时清的辛苦,最后礼貌询问,过年需要什么东西,她可以出去帮忙买。
梁时清其实正在开年终总结会议,梁家名下的公司多,他自己私人又有一些投资,已经连续开半个月类似的会议了,都是没什么用处但又不好不出席的,他有时候也觉得这种形式主义特别烦,可早已约定俗成的东西,加上人情脸面的,必须去。
总不能让别人以为自己做得哪里不好了,梁时清才不去参加会议的。
现在杭思潼的消息发过来,梁时清就光明正大摸鱼,开始跟她嘀嘀咕咕的。
【梁时清:我不想出尔反尔,但我真的被绊住了,好多年终终结啊[照片.jpg]。】
杭思潼点开了大图,发现是一个会议室,里面还人还不少,台上的人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
其实杭思潼也知道他真的忙,就立马善解人意地重复一遍说可以把清单发给她,她自己去买也没关系的。
梁时清觉得,杭思潼只是在家无聊想出去玩了,这也正常,人一早睡早起,白天时间变多后,肯定坐不住,但是他也很想跟杭思潼一块出去采买。
在荆城,夫妻之间,总要一起筹备一点东西,比如一起去买的花、灯笼、利是、金钱橘、对联等等,都是有好意头的东西,哪怕他们现在不是,梁时清也想跟杭思潼一块去做。
出于私心,梁时清将这些真正需要买的东西按下不说,反而告诉杭思潼,很多东西都有下面的员工送到的,毕竟他一个忙碌的老总,哪里有时间是管家里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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