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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禁廷——芋孚【完结】

时间:2024-08-07 17:15:40  作者:芋孚【完结】
  他是真恨柴兴伏,恨不得生啖其血肉,他好好一个女儿啊!声音哽咽,狠狠又磕三个响头,额头瞬间红肿,“请陛下,给小民做主!”
  士兵们看他如此,便先没有驱赶他,快速来告了应恂。而应恂听他告的是柴兴伏,他下手又对自己这样狠,想了想,便来陛下跟前说了。
  “告柴兴伏?因为什么。”崔厉又捏了下眉,扫去眉眼疲惫,坐起来。
  应恂:“来人尚未请进来详问缘由,只知他是要为亡女申冤。”
  “嗯。那去叫李翌来。”
  “是!”
  在李翌赶来前,门外的汉子已经被士兵们先反手剪在背后,带进了屋里。
  由应恂问他详情,崔厉坐在最上方,淡淡不语。
  刘全见竟然真见到了人,一个激动,眼泪又冒出来了。甚至,身体都不受控制的抖,激动的。
  他膝行上前,高声,“陛下,小的女儿不能白死,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应恂手臂一伸,拦住他。
  “且先说,是否有冤情,还待查了才知。”他淡淡道。
  刘全勉强平复情绪,把他女儿的事说来。
  言辞间,仍有激动。
  “柴兴伏就是个畜牲!”
  “他不是人!”
  “我女儿才十五啊,而且都已经和人定亲了!他竟然还强行要纳我家小芜!”
  说完,眼泪纵横,双手痛苦捂脸,“也怪我,也怪我!”
  “那回我不该来府城里的,要是没来……”
  小芜也不会被那畜牲撞见,继而强行要纳。
  那时婚期将近,同乡里又正好有三五个人要结伴一起来府城卖东西,府城的价贵,比镇里要更能卖出价。
  他想了想,正好家中有不少编的篮子篼篓,估计城里人能买的多,便也打算来看看。
  那时和家里人说了这件事,便看女儿眼睛亮晶晶,上前央着也想一起去,他小儿子也是一样,才他腰高呢,抱着他的腰也嚷嚷着要来。
  他看两人都这样想去,又想女儿再过两月就要出嫁了,迟疑一会儿,便打算顺她的意带她出来看看。至于臭小子,他拍了把他脑门,道下回有机会再带他。
  他才十岁,走路走不久,坐车还要花钱,别一趟过去没挣到多少呢,钱全花了。
  所以最终只父女两跟着同乡们一起来了府城。那天天不亮他们就赶牛车来了,走到半下午正好到府城。
  自那之后,就成了他的噩梦。
  他们排队进城门时,碰到了坐轿子回城的柴兴伏,那畜牲见他家小芜水灵,当时就让衙役把他和女儿叫了过去。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一到跟前他就撑着胆子说他女儿已经许了人,明日就要成亲了。
  但那柴兴伏好像没听见一样,仍然看着小芜。接着,朝跟前师爷一个示意,就悠哉游哉人面兽心的笑着。
  师爷从袖中拿出两个银锭,朝他伸来,“你这些东西我家大人买了。你家姑娘与我家大人有缘,随我家大人去府里喝杯茶罢。”
  刘全怎么敢收,连忙推了,脑袋也晃的跟拨浪鼓似的。后来甚至都顾不上他们落下的脸色,把女儿一拉,就跑了。
  好在光天化日之下,城门处人又多,他们倒是没拦他。他也不卖东西了,和同乡们说了一声就赶紧先找了辆牛车带女儿赶回村里。
  他走的很快,可他万万没想到那畜牲竟然还特地派人跟在他后面。
  离得府城远些时,他和女儿坐的牛车被围了,他的女儿被他们强行带走。
  刘全目眦尽裂,他强忍着身上被拳打脚踢踹出来的淤伤,赶紧追来。追到府城之时,天色已经极晚。
  他苦苦在县衙外敲门,但被他们一班衙役给驱赶了。
  没办法,他只能蹲在远处硬生生守着。他熬的眼睛通红,心里想,小芜进去估计是清白不保了,她那桩婚事,估计也成不了了。他大力搓了把脸,但这些没关系,只要小芜还能回来就行,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他在衙门那条街苦苦蹲了两天,这两天,他几乎只合眼了一个时辰,他想方设法想闯进衙门,可无一例外,都被他们赶了出来。
  身上多了许多新伤旧伤。
  第三天,他同宗的一位大哥赶来府城,找到了他,说家里担心的厉害,问他们父女俩怎么在府城一呆就是好几天,还不回去。
  刘全眼睛熬红,手指抓进头发里,“……大铁哥,小芜她被姓柴的畜牲掳走了,我等他们放她出来。”
  刘铁神情一震,不可置信,“被掳了?”
  “可大牛他们回来说你只是寻摸了出路,打算多待几天多卖些钱……”
  刘全鼻子一酸,眼睛全是红血丝,“我怕秀娘她担心,所以没说实话。”
  刘铁默然。
  许久之后,他叹气,“那你现在……”
  刘全使劲搓一把熬红的眼,“我等,小芜肯定还能出来的。”
  “哎,好。”刘铁想了想,打算陪他一起等一天。
  当天,刘全终于见到了小芜。
  但是是一具尸体,被深夜送出来的尸体。
  刘全这几天已经摸透了县衙后院的各种小门,他和刘铁就蹲在远处看那些小门。
  看到他们深更半夜抬着一个被草席裹着的东西时,他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发了疯似的跑过去,混乱中揭开草席时,看到的是小芜的衣裳和鞋子。她的皮肤已经呈不自然的青白。
  刘全心胆俱裂,死命巴拉着还想看看尸体的脸,可这些畜牲不让他看,一群人围上来把他和大铁哥踹开了。
  他狂怒一声,冲过去想跟他们拼命,可他被人拦住了,还连累的大铁哥也被拳打脚踢一顿,不知过了多久,打他的那些人终于散了,这时,头顶一张轻飘飘的纸飘下来。
  “这是你女儿签的卖身契,我家主子好心纳了她,没成想她是个病秧子,才两天就死了。”
  “真晦气。”这一声骂的小声,接着那小厮又提高了声音,“赶紧走赶紧走,别再纠缠。”
  说完,边派人拦着他,边另外吩咐人拖着尸体赶紧去处理了。
  刘全眼睛几乎瞪出眼眶:“狗贼,我杀了你!!”
  “哼。”一声不屑的
  冷哼。“把他们赶远点,以后周边不许他靠近。”
  刘全牙一狠,盯着被拖着越来越远的尸体大步一迈就追过去,但他没能如愿,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等他再回过神来,哪里还能看见小芜尸体的影子。
  这时身边的人终于撤了,他发了疯似的朝刚刚那些人走的方向狂跑。可他没追上,他也最终没有再找到小芜的尸体。
  又找了两天,在看到大铁哥帮着他一起灰头土脸找人已经找得嘴唇都干裂起皮了,他终于回了些神。
  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大铁哥你回吧,我一个人找。”
  落叶归根,他得让女儿好好安葬!
  刘铁摸一把脏兮兮的脸,“你一个人能行?”
  刘全点头,“能行!”
  刘铁怕他出事,“要不我陪你再找一天?要是还找不到……就立个衣冠冢吧。”
  刘全不肯。
  “不用。大铁哥你回吧,回去和秀娘说一声,说我在城里一切都好。至于小芜……”
  抽噎了声,他仰头望天,“小芜的事先瞒着吧,等我找到小芜回去了,再跟她说。”
  不然怕她一个人待在家里难过的出事。
  刘铁叹气,“唉,好。我先瞒着。”
  他走了。
  刘全继续找小芜,等城郊和城里各处他没日没夜都转遍了时,终于翻到小芜的尸体,她的衣裳已经紧紧贴着腐烂的肉,浑身上下看不出原来模样。
  刘全失声痛哭。
  这一刻真的恨不得和柴兴伏同归于尽。
  心里一个念头,他一定要给女儿报仇,不然女儿肯定死都不能瞑目!
  他去找了入殓师,又买了副棺材。暂且先把女儿埋在一个风水还可以的地方,之后就去买了把柴刀往城内赶,他一定要找机会杀了柴兴伏那个畜牲。
  他脚步不停的赶路,进了城里后就耐心等着机会。他没有任何报官的想法,官官相护,他们怎么可能会为小芜讨公道。
  所以他一步也没踏足过官府,他不想白白走一趟,反而被关进牢里被那姓柴的折磨。只有他在外面,才能找机会杀那姓柴的。
  他等了两天。
  这两天那姓柴的没怎么出门,他啃着窝窝头继续耐心的等。心想两天不行那就十天,一个月,不杀了凶手,他没颜面面对女儿和妻子。
  之后他又等了一天,这回姓柴的虽出门了,但身边有一大批人,没办法,耐心的继续等。
  但这时,他发现城中气氛好像不对劲,官兵变多了,他缩在角落里啃窝窝头时,亲眼看到大队人马朝一个方向去。
  那个方向他认得,是齐家祖宅。在城里待了好几天,他基本已经摸清了。
  他皱了皱眉,把柴刀藏的紧一些。接着他就发现来这边的官兵越来越多,他不敢再在这条街待了,怕他们以为他心怀不轨直接把他抓了。
  那天之后,城中开始疯传一个消息,天子驾幸定邑,陛下现在就在城里。甚至连住址,都传得有模有样。
  刘全心里一怔,他不盯柴兴伏了,当天就按照传言找过来看了看。
  事情好像是真的,因为他都还没靠近呢,便觉这条街巡视的格外严格,而那座宅子,老远就能看到有大批守卫。
  刘全口干舌燥,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升起。
  但他没敢马上行动,而是又打听了些事情,待打听到陛下来到定邑的第一件事就是抄了个大贪官,他捏紧了拳。
  他打算赌一把,这才有了今日告御状的场面。
  刘全说完,脑袋一低,又要狠狠磕头,但他被应恂拦住了。
  应恂看着他,“所说无假?”
  刘全猛地抬头,举天发誓,“若有假,小的愿自刎谢罪!”
  应恂回头看陛下。
  崔厉看一眼额头已经红肿的刘全,颔首,“去看看李翌可到了。”
  “是。”
  也是巧,李翌这时正好赶到,一入内,他大拜下去,“微臣,参见陛下。”
  崔厉嗯一声,指一指刘全,“他亡女之事,由你来办。”
  刘全皱眉了,他不放心,张嘴欲言。
  应恂看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刘全:“……”识相合上了嘴。
  李翌:“是!”
  “尽快。”崔厉淡淡道。
  “臣定竭尽全力!”这位交代的事,又哪敢不尽力。
  李翌带刘全回府衙,让他把事情来龙去脉又说了回。听完了,他皱了下眉,不过心里知道,这还真是柴兴伏会干的事,他这人好女色。
  他招来亲信,让他们去把柴兴伏叫来,同时派人去了刘全埋尸的地方,去看小芜尸体。
  不出半个时辰,柴兴伏来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看到刘全,脸色还更不好看。
  不过也仅仅是不好看而已,他倒是不太害怕。毕竟那丫头可没死!
  那日的尸体和卖身契是他故意弄的,因为手下人说刘全阴魂不散总在府衙周围,所以做了这一招想让他死心。
  柴兴伏很淡定,站定后朝李翌先揖了个礼,“大人。”
  李翌:“刘全告你杀人,可认?”
  柴兴伏:“臣冤枉!”
  刘全怒目,“我女儿被你掳走,再出来已是一具尸体,你还想狡辩!”
  柴兴伏自有说法,“非是掳,明明是你女儿自愿!卖身契都还在那呢。至于杀人……那更是无稽之谈。”
  刘全一口唾沫,“放狗屁!”
  柴兴伏哼一声,坚持:“反正我没杀人。”
  “而且……”
  他突然脸一垮,反而诉起苦来,“郡守大人,倒是下官吃亏了,这个婢女可是我正正经经买的,结果前些日子她逃了!”
  刘全咬牙,恨不得咬死他!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柴兴伏的借口,他想污蔑小芜是逃奴,以逃一字来个找不到罪证!
  李翌倒是若有所思。
  不过……
  “不管是死了还是逃了,这事都得查。”李翌强调,盯着他,“柴县令,现在刘全说那女子是死在你府上的,本官得先派人去府上亲查。”
  柴兴伏脸色维持不住了,他皱眉不愿意,“大人,臣真是冤枉的。”
  “既是冤枉,那便更要去一趟,还你清白。”他呵呵了声。
  “来人,与本官一起去!”
  柴兴伏这下脸色已经不止是维持不住了,而是直接难看。李郡守竟然要亲自去……他是受陛下所命,陛下一心要办了他?
  李翌没看他的脸色,已经大步出去。
  到了柴府,管家听他来意皱了眉。
  但不能拦,对方比自家老爷不知高出多少,怎么拦得住。
  李翌如愿以偿顺利的进了柴府,原本他还以为要多花费一番心思找证据,但没想到他才在柴府弄出些声势,便已经有人不管不顾过来喊冤。
  是两名瘦削的女子,她们几乎是狂跑过来的,甚至还没进到他正搜查的这个小院,已经拼命在外面尖声喊冤,喊要他为她们做主。
  他派人出去看时,两人身后正追来几个脸色大变的人,似乎要把她们捉回去。李翌派人把她们带了过来,而她们身后那几个想捉她们的人,则被他下令绑住了。
  之后,从她们口中知道了柴兴伏的不少事,她们不是自愿进柴府的,一心想出去,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便拼命跑来求放她们归家。
  李翌看了她们一眼,知道突破点了,叫跟前人去把柴兴伏后院的女人全叫来,他要以询问她们小芜是否死亡的借口,让想要暴露柴兴伏恶行的人能有机会把事情宣之于口。
  一个时辰后,李翌拿着一堆罪证,也不回府衙,直接去了陛下所住的民宅。
  “陛下,刘全之女小芜没死,早前些时日从柴府逃了,现在踪迹不知。此外,臣从柴家查出柴县令徇私枉法,大肆贪污行贿,吞并良田之事。”
  当然,还有强掳民女的罪行。
  崔厉皱眉,他仔细看了遍李翌搜来的罪证,看完,冷着声音道:“按律处置了。”
  “还有,派人去柴府再搜一遍。”
  李翌领命。
  “叫柳樑跟你一起去。”
  “是!”
  李翌退下。走出民宅后,他若有所思。
  陛下让他叫柳樑一起……柳樑可是齐弈一党的人,柴兴伏也是齐弈一党的人,陛下这是要杀鸡儆猴?
  摸了摸下巴,对陛下的态度一头雾水。
  当晚,柴府一干人等全部下狱,柴兴伏身担以权谋私,贪污行贿,强掳平民等数重罪名,被判秋后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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